彼都人士,台笠緇撮。
出自先秦的《都人士》
彼都人士,狐裘黃黃。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於周,萬民所望。
彼都人士,台笠緇撮。彼君子女,綢直如發。我不見兮,我心不說。
彼都人士,充耳琇實。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兮,我心苑結。
彼都人士,垂帶而厲。彼君子女,捲髮如蠆。我不見兮,言從之邁。
匪伊垂之,帶則有餘。匪伊卷之,發則有旟。我不見兮,云何盱矣。
譯文及注釋
譯文
當日京都的人士,穿著狐裘毛色黃。他們儀容沒改變,說話出口就成章。回到西周舊都城,引得萬民仰首望。
當日京都的人士,頭戴草笠絲帶飄。嫻雅端莊君子女,稠密頭髮如絲絛。不見往日的景象,心裡鬱悶又苦惱。
當日京都的人士,塞耳晶瑩真漂亮。嫻雅端莊君子女,人稱尹吉好姑娘。不見往日的景象,心中鬱郁實難忘。
當日京都的人士,絲絛下垂身邊飄。嫻雅端莊君子女,捲髮猶如蠍尾翹。不見往日的景象,跟隨他們身後瞧。
不是故意垂絲帶,絲帶本來有餘長。不是故意捲曲發,頭髮本來向上揚。不見往日的景象,心情怎能不憂傷。
注釋
都人士:京都人士,大約指當時京城貴族。一說“都人”即“美人”。
黃黃:形容狐裘之毛色。
容:儀容風度。
章:言談有文采。
望:仰望。
台笠:苔草編成的草帽。台,通“苔”,莎草,可制蓑笠。緇(zī)撮(cuō):黑布製成的束髮小帽。
綢直:頭髮稠密而直。綢,通“稠”。如發:她們的頭髮。猶言“乃發”,乃猶“其”。
說(yuè):同“悅”。
充耳:又名瑱(tiàn),塞耳,古人冠冕上玉石製成的垂在兩側的裝飾物。琇(xiù):一種寶石。實:言琇之晶瑩可愛。
尹吉:名叫尹吉的姑娘。一說尹和吉是當時的兩個貴族大姓。
苑(yùn)結:即鬱結,指心中憂悶、抑鬱。苑,一本作“菀(yùn)”。
垂帶:腰間所系下垂之帶。厲:通“裂”,即系腰的絲帶垂下來。
卷(quán)發:蜷曲的頭髮。蠆(chài):蠍類的一種。長尾曰蠆,短尾曰蠍。此形容向上卷翹的髮式。
言:語氣詞,有“於焉”之意。從之:因之。邁:舊訓“行”,此言願從之行。
旟(yú):揚,上翹貌。
盱(xū):“吁”之假借,憂傷。
鑑賞
此詩共三十句,按毛詩的分法,分為五章,每章六句。全詩皆用賦法,平淡的敘述中寄寓著濃烈的感情內容。
第一章開頭便以“彼都人士”仿佛是稱呼又像是敘述的句子,同時交待了時間、地點、人物。一個“彼”字,浸透了詩人的物換之慨,星移之嘆。詩中描繪了這樣一幅畫面:一位飽經亂離之苦的老人正在用略顯蒼老的聲音告訴後人:“那個時候的京都人士啊……”“狐裘黃黃”是衣著,“其容不改”是容止,“出言有章”是言語,無論哪個方面都雍容典雅,合乎禮儀。那個時候的京都人士是如此可觀可賞,言外之意便是如今見到的這些人物,皆不可同日而語了。“行歸於周,萬民所望”,重新回到昔日的周都是人心所向,而人們更為嚮往的是民生的安定,禮儀的復歸和時代的昌隆。
雖然“彼都人士”衣著、容止和言語都有可讚嘆之處,但最為直觀且可視作禮儀標誌的則是衣服之美,因此以下各章多層次不厭其詳地描寫昔日京都人士服飾的華美有節,儀容的典雅可觀。
第二、三兩章敘說的是彼時彼地具有典型性的男女貴族人物的形象,草笠和青布冠是男子的典型頭飾,而密密直直的頭髮則是女子的典型特徵。耳朵上的寶石飾物更是不失貴族氣派。要問他們是何許人,是當時的名門望族尹氏和吉氏。此時這一切都不可得見,不能不令人憂鬱愁懣。
愈是憂鬱愁懣愈是難以忘懷昔日的人物典章,那個時候他們衣帶下垂兩邊飄蕩,捲髮上翹如蠍尾上沖,都不是隨心所欲,而是合乎當時審美眼光和禮儀制度的精心設計。
當然,從表現手法方面看,全詩無一筆描寫今日人物形容,而是處處落筆於昔日京都男女的衣飾儀態之美,從而使今昔產生強烈的對比感,準確而深沉地傳遞出詩人不堪昔盛今衰的主觀感受。這是其藝術上的成功之處。
詩人用如此多的篇幅渲染昔日都城男女的儀容之美,意在體現周王朝當年的繁榮昌盛,但從社會發展的角度看,它正反映出社會生產力發展之後,在新舊制度的轉換過程中,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和思想觀念的巨大變革。所謂昔日的“儀容之美”,今日的“禮崩樂壞”都是不能適應時代變遷和社會發展的舊式人物不可避免的歷史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