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及注釋
譯文
戴上釵燕,挽結雲鬟,晚來梳妝可卻無法歡心。一心想用裙帶拴住你那將要離去的蘭舟,別離的痛楚滋味又一次湧上心頭。
岸邊那寒夜中的楊柳枝在獨自飛舞,河中的鴛鴦在疾風中無法安眠。有些事兒真的無需在心頭縈繞牽掛。
注釋
浣溪沙:唐代教坊曲名,後用為詞牌。分平仄兩體,字數以四十二字居多,還有四十四字和四十六字兩種。最早採用此調的是唐人韓偓,通常以其詞為正體,另有四種變體。全詞分兩片,上片三句全用韻,下片末二句用韻。此調音節明快,為婉約、豪放兩派詞人所常用。
釵燕:帶有燕子形狀裝飾之釵。
籠云:挽結雲鬟。
忺(xiān):高興、適意。
創作背景
這是一首與情人依依惜別的情詞,作於紹熙二年辛亥(1191)正月二十四日離別合肥之際 。此一別,很可能就是白石與合肥女子最後之別,至少那年之後,即成生離死別。賞析
上片從女子一方寫惜別。“釵燕籠雲晚不忺。”釵燕者,帶有燕子形狀裝飾之釵。籠雲即挽結雲鬟。忺,高興、適意。晚來梳妝,釵燕籠雲,然而,打扮起來,卻掩飾不住愁容慘澹。起句寫女子之美麗容妝,次句寫其言為心聲。“擬將裙帶系郎船。”裙帶如何系得住郎船?真是無理而妙。白石論詩有四妙,其一是“理高妙”,即“礙而實通”,看似無理,實真有理,且自然而妙。痴語最見痴情,故妙。用女子之物,道女子之情,又妙。“別離滋味又今年。”“又”說明別離已非一次,只有體味過別離滋味的人,才能在臨別之前,體會到即將來臨的那種別離滋味。語意從李煜《相見歡》“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般滋味在心頭”中化出。喃喃一語,辛酸何限。淒涼的情味,與美麗的容妝,自成鮮明對比,無限傷情,盡在其中。
下片從自己一面寫對情人的勸慰。“楊柳夜寒猶自舞,鴛鴦風急不成眠”,詞人說:你看那寒夜之楊柳,樹欲靜而風不止,柳枝參差飛舞,哪得片刻安寧?你看那水上之鴛鴦,固疾風勁吹也不得安眠。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又何止你與我?“些兒閒事莫縈牽。”作者說:離別不會太久,重逢仍舊有期,你不要縈心牽懷,放心不下啊!大有“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的豪情與瀟灑。不曾想到,此一刻即為生離死別,“此恨綿綿無絕期”,所以後來才有“當時何時莫匆匆”(《浣溪沙》)的痛悔。鴛鴦風急不成眠,實為離別時不祥之語,實為後來重逢難期的不幸之預讖,白石合肥情遇,後來終成一生悲劇。
此詞不用典實,不假藻飾,純似口語,而具見性情。上片由女子之容妝寫出女子之心聲,筆筆都寫出足不出戶的古代女子之特徵——用情專執。下片由風中之楊柳說到風中之鴛鴦,語語都見得飽讀詩書的古代讀書人特徵——溫文爾雅。女子只是順情直說,讀書人則言必用比興。但他比興用得好,以眼前景,喻心中情,又純似口語。這純似口語的藝術語言,源於詞人“純似友情”(夏承燾《合肥詞事考》)的真誠愛心,是從詞人性靈肺腑之中自然流出。白石愛情詞的本原在於此,其價值亦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