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
“日午樹陰正,獨吟池上亭。”首聯兩句寫出了一個恬靜幽雅的環境,藉以襯托詩人孤獨閒適的情韻。
“靜看蜂教誨,閒想鶴儀形。”頷聯寫詩人的兩個動作:看和想。並從所看所想的內容展現出詩人美好的心靈。池邊花草叢生,蜜蜂飛舞。他靜靜看去,感到很受教益。蜜蜂“繁布金房,壘構玉室。咀嚼華滋,釀以為蜜”(郭璞《蜜蜂賦》),一生不曾偷閒;對於敵害,它們群起而攻,萬死不辭,臨戰從不退卻。這就引起詩人深沉的思考。詩人積極參加政治革新,並寫了大量諷刺權貴的詩篇,這一切都是問心無愧的。但歷遭打擊,也曾產生過消極退隱的念頭。這裡“蜂教誨”三字,說明詩人從蜂的勤奮勇敢受到啟示。我國古代有“聖人師蜂”的說法。師蜂自勵,表現出一種積極的生活態度。這一聯出句從“看”字引出,是實寫;對句“閒想鶴儀形”則從“想”字著筆,是虛寫。相傳鶴是君子所化(見《抱朴子》),所以“鶴儀形”也就是君子的儀形。在他另一首《鶴嘆》詩里有:“徐引竹間步,遠含雲外情”兩句,就可以想像出“鶴儀形”的神態,及詩人曲折表達的高尚人格。這裡以“鶴儀形”為尚,修德至勤,表現了“身閒志不閒”的高尚情操。總的來說,這兩句詩抓住蜂的勤勞勇敢和鶴的志趣高尚的屬性,構成了鮮明的感性形象,是極耐人尋味的。
“法酒調神氣,清琴入性靈”。頸聯進一步刻畫詩人的自我形象。“法酒”是按照法定規格釀造的酒。古人飲酒,有的純系縱情享樂,有的是為了消憂,詩人飲酒則是為了“調神氣”,即調節精神。這與他在《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詩中說的“暫憑杯酒長精神”是一致的。下句借清琴以陶冶性靈,寄託自己高潔的情懷。緊承上聯仍從“靜”、“閒”兩字著筆。表面上寫得恬淡閒雅,而感情的伏流並不平靜。接受“蜂教誨”,應該勤奮工作,勇於為人;取法“鶴儀形”,應該進德修身,心存社稷。但詩人當時已被排擠出朝,無政可從。這種主觀與客觀的矛盾,使詩人深感苦悶。飲酒、撫琴,既表現了詩人不甘沉淪、在寂寞中力求振拔的精神,又是詩人娛情悅志、排遣愁緒的一種方式。渴望用世與琴酒自娛,從寫形的角度來看,是相反的,矛盾的;而從寫神的角度來看,又是相成的,統一的。頷聯和頸聯正是運用相反相成的藝術手法,形神兼備地寫出了詩人的美好情操。
“浩然機已息,几杖復何銘?”尾聯作達觀之語,正好與“鶴儀形”相契合,不失為君子風度。但又以反問句作結,隱隱透出內心的不平。“浩然”是形容心胸的開闊和澹蕩。“機”是機心。世人為了爭權奪利,機心百出,劉禹錫無意於此,所以說“機已息”。給幾、杖作銘文,往往有自警或勸誡之意。“几杖”在這裡是偏義詞,主要是說“杖”。劉向《杖銘》:“歷危乘險,匪杖不行;年耆力竭,匪杖不強;有杖不任,顛跌誰怨?有士不用,害何足言?”此詩末句暗用劉向《杖銘》之意,諷刺朝廷“有士不用”,而又不直接點破,只是說當今為几杖作銘,毫無意義。內心的不平,僅以反語微露而不使瀉出,因而詩意就顯得更為含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