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吞蝗
唐代:吳兢
觀二年,京師旱,蝗蟲大起。太宗入苑視禾,見蝗蟲,掇數枚而曰:“人以谷為命,而汝食之,是害於百姓。百姓有過,在予一人。爾其有靈,但當蝕我心,無害百姓。”將吞之,左右遽諫曰:“恐誠疾,不可!”太宗:“所冀移災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
鸚鵡滅火
宋代:劉義慶
有鸚鵡飛集他山,山中禽獸輒相愛。鸚鵡自念雖樂,此山雖樂,然非吾久居之地,遂去,禽獸依依不捨後數月,山中大火。鸚鵡遙見,心急如焚,遂入水沾羽,飛而灑之。
天神言:“汝雖有好意,然何足道也?”對曰:“雖知區區水滴不能救,然吾嘗僑居是山,禽獸善待,皆為兄弟,吾不忍見其毀於火也
有鸚鵡飛集他山,山中禽獸輒相愛。鸚鵡自念雖樂,此山雖樂,然非吾久居之地,遂去,禽獸依依不捨後數月,山中大火。鸚鵡遙見,心急如焚,遂入水沾羽,飛而灑之。
天神言:“汝雖有好意,然何足道也?”對曰:“雖知區區水滴不能救,然吾嘗僑居是山,禽獸善待,皆為兄弟,吾不忍見其毀於火也!”
天神嘉其義,即為之滅火。▲
庸醫治駝
明代:江盈科
昔有醫人,自媒能治背駝,曰:“如弓者、如蝦者、如環者,若延吾治,可朝治而夕如矢矣。”一人信焉,使治曲駝,乃索板二片,以一置地下,臥駝者其上,又以一壓焉,又踐之。駝者隨直,亦隨死。其子欲訴諸官。醫人曰:“我業治駝,但管人直,不管人死。”嗚呼!今之為官,但管錢糧收,不管百姓死,何異於此醫也哉!(自媒
昔有醫人,自媒能治背駝,曰:“如弓者、如蝦者、如環者,若延吾治,可朝治而夕如矢矣。”一人信焉,使治曲駝,乃索板二片,以一置地下,臥駝者其上,又以一壓焉,又踐之。駝者隨直,亦隨死。其子欲訴諸官。醫人曰:“我業治駝,但管人直,不管人死。”嗚呼!今之為官,但管錢糧收,不管百姓死,何異於此醫也哉!(自媒 一作:自詡)
▲寇準讀書
宋代:佚名
初,張詠在成都,聞準入相,謂其僚屬曰:“寇公奇材,惜學術不足爾。”及準出陝,詠適自成都罷還,準嚴供帳,大為具待。詠將去,準送之郊,問曰:“何以教準?”詠徐曰:“《霍光傳》不可不讀也。”準莫諭其意,歸,取其傳讀之,至“不學無術”,笑曰:“此張公謂我矣。”
林琴南敬師
清代:佚名
閩縣林琴南孝廉紓六七歲時,從師讀。師貧甚,炊不得米。林知之,亟歸,以襪實米,滿之,負以致師。師怒,謂其竊,卻弗受。林歸以告母,母笑曰:“若心固善,然此豈束修之禮?”即呼備,齎米一石致之塾,師乃受。
樵夫毀山神
未知:佚名
康熙十五年,餘姚有客山行,夜宿山神寺。夜半,有虎跪拜,作人言,乞食,神以鄧樵夫許之。明晨,客伺於神祠外,果見一樵夫過之,逆謂曰:“子鄧姓乎?”曰:“然。”因告以夜所聞見,戒勿往。鄧曰:“吾有母,仰食於樵。一日不樵,母且飢。死生命也,吾何畏哉?”遂去不顧,客隨而覘之。樵甫采樵,虎突出從竹間。樵手搏
康熙十五年,餘姚有客山行,夜宿山神寺。夜半,有虎跪拜,作人言,乞食,神以鄧樵夫許之。明晨,客伺於神祠外,果見一樵夫過之,逆謂曰:“子鄧姓乎?”曰:“然。”因告以夜所聞見,戒勿往。鄧曰:“吾有母,仰食於樵。一日不樵,母且飢。死生命也,吾何畏哉?”遂去不顧,客隨而覘之。樵甫采樵,虎突出從竹間。樵手搏數合,持虎尾盤鏇久之。虎不勝憤,乃震哮一躍,負痛遁去,樵逐而殺之。客逆勞之。樵曰:“感君高義,盍導我至廟中。”既至,大詬死虎斥神曰:“今竟如何?”遂碎其土偶。
▲孟子見梁襄王
先秦:孟子及弟子
孟子見梁襄王。出,語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見所畏焉。
卒然問曰:‘天下惡乎定?’
吾對曰:‘定於一。’‘孰能一之?’
對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
‘孰能與之?’
對曰:‘天下莫不與
孟子見梁襄王。出,語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見所畏焉。
卒然問曰:‘天下惡乎定?’
吾對曰:‘定於一。’‘孰能一之?’
對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
‘孰能與之?’
對曰:‘天下莫不與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天油然作雲,沛然下雨,則苗浡然興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殺人者也。如有不嗜殺人者,則天下之民皆引領而望之矣。誠如是也,民歸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誰能御之?’”▲
齊桓晉文之事
先秦:孟子及弟子
齊宣王問曰:“齊桓、晉文之事,可得聞乎?”
孟子對曰:“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後世無傳焉,臣未之聞也。無以,則王乎?”
曰:“德何如則可以王矣?”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
齊宣王問曰:“齊桓、晉文之事,可得聞乎?”
孟子對曰:“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後世無傳焉,臣未之聞也。無以,則王乎?”
曰:“德何如則可以王矣?”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曰:“可。”
曰:“何由知吾可也?”
曰:“臣聞之胡齕曰:‘王坐於堂上,有牽牛而過堂下者,王見之,曰:“牛何之?”對曰:“將以釁鐘。”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無罪而就死地。”對曰:“然則廢釁鐘與?”曰:“何可廢也,以羊易之。”’不識有諸?”
曰:“有之。”
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為愛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曰:“然,誠有百姓者。齊國雖褊小,吾何愛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無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曰:“王無異於百姓之以王為愛也。以小易大,彼惡知之?王若隱其無罪而就死地,則牛羊何擇焉?”
王笑曰:“是誠何心哉!我非愛其財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謂我愛也。”
曰:“無傷也,是乃仁術也!見牛未見羊也。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
王說曰:“《詩》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謂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於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於王者何也?”
曰:“有復於王者曰:‘吾力足以舉百鈞,而不足以舉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則王許之乎?”
曰:“否!”
“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然則一羽之不舉,為不用力焉;輿薪之不見,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見保,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為也,非不能也。”
曰:“不為者與不能者之形,何以異?”
曰:“挾太山以超北海,語人曰:‘我不能。’是誠不能也。為長者折枝,語人曰:‘我不能。’是不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挾太山以超北海之類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類也。”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詩云:‘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言舉斯心加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無他焉,善推其所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物皆然,心為甚。王請度之。抑王興甲兵,危士臣,構怨於諸侯,然後快於心與?”
王曰:“否,吾何快於是!將以求吾所大欲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聞與?”
王笑而不言。
曰:“為肥甘不足於口與?輕暖不足於體與?抑為采色不足視於目與?聲音不足聽於耳與?便嬖不足使令於前與?王之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豈為是哉!”
曰:“否,吾不為是也。”
曰:“然則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闢土地,朝秦、楚,蒞中國,而撫四夷也。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猶緣木而求魚也。”
王曰:“若是其甚與?”
曰:“殆有甚焉。緣木求魚,雖不得魚,無後災;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盡心力而為之,後必有災。”
曰:“可得聞與?”
曰:“鄒人與楚人戰,則王以為孰勝?”
曰:“楚人勝。”
曰:“然則小固不可以敵大,寡固不可以敵眾,弱固不可以敵強。海內之地,方千里者九,齊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異於鄒敵楚哉!蓋亦反其本矣!今王發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於王之朝,耕者皆欲耕於王之野,商賈皆欲藏於王之市,行旅皆欲出於王之途,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於王:其若是,孰能御之?”
王曰:“吾惛,不能進於是矣!願夫子輔吾志,明以教我。我雖不敏,請嘗試之!”
曰:“無恆產而有恆心者,惟士為能。若民,則無恆產,因無恆心。苟無恆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及陷於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產,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凶年免於死亡;然後驅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今也制民之產,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苦,凶年不免於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王欲行之,則盍反其本矣!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飢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飢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李遙買杖
宋代:沈括
隨州大洪山作人李遙,殺人亡命。逾年,至秭歸,因出市,見鬻柱杖者,等閒以數十錢買之。是時,秭歸適又有邑民為人所殺,求賊甚急。民之子見遙所操杖,識之,曰:“此吾父杖也。”遂以告官司。吏執遙驗之,果邑民之杖也。榜掠備至。遙實買杖,而鬻杖者已不見,卒未有以自明。有司詰其行止來歷,勢不可隱,乃通隨州,而大
隨州大洪山作人李遙,殺人亡命。逾年,至秭歸,因出市,見鬻柱杖者,等閒以數十錢買之。是時,秭歸適又有邑民為人所殺,求賊甚急。民之子見遙所操杖,識之,曰:“此吾父杖也。”遂以告官司。吏執遙驗之,果邑民之杖也。榜掠備至。遙實買杖,而鬻杖者已不見,卒未有以自明。有司詰其行止來歷,勢不可隱,乃通隨州,而大洪殺人之罪遂敗。市人千萬而遙適值之,因緣及其隱匿,此亦事之可怪者。
▲李賀小傳
唐代:李商隱
京兆杜牧為李長吉集序,狀長吉之奇甚盡,世傳之。長吉姊嫁王氏者,語長吉之事尤備。
長吉細瘦,通眉,長指爪,能苦吟疾書。最先為昌黎韓愈所知。所與游者,王參元、楊敬之、權璩、崔植輩為密,每旦日出與諸公游,未嘗得題然後為詩,如他人思量牽合,以及程限為意。恆從小奚奴,騎距驢,背一
京兆杜牧為李長吉集序,狀長吉之奇甚盡,世傳之。長吉姊嫁王氏者,語長吉之事尤備。
長吉細瘦,通眉,長指爪,能苦吟疾書。最先為昌黎韓愈所知。所與游者,王參元、楊敬之、權璩、崔植輩為密,每旦日出與諸公游,未嘗得題然後為詩,如他人思量牽合,以及程限為意。恆從小奚奴,騎距驢,背一古破錦囊,遇有所得,即書投囊中。及暮歸.太夫人使婢受囊出之,見所書多.輒曰:“是兒要當嘔出心乃已爾。”上燈,與食。長吉從婢取書,研墨疊紙足成之,投他囊中。非大醉及弔喪日率如此,過亦不復省。王、楊輩時復來探取寫去。長吉往往獨騎往還京、洛,所至或時有著,隨棄之,故沈子明家所餘四卷而已。
長吉將死時,忽晝見一緋衣人,駕赤虬,持一板,書若太古篆或霹靂石文者,雲當召長吉。長吉了不能讀,欻下榻叩頭,言:“阿彌老且病,賀不願去。”緋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樓,立召君為記。天上差樂,不苦也。”長吉獨泣,邊人盡見之。少之,長吉氣絕。常所居窗中,勃勃有煙氣,聞行車嘒管之聲。太夫人急止人哭,待之如炊五斗黍許時,長吉竟死。王氏姊非能造作謂長吉者,實所見如此。
嗚呼,天蒼蒼而高也,上果有帝耶?帝果有苑囿、宮室、觀閣之玩耶?苟信然,則天之高邈,帝之尊嚴,亦宜有人物文采愈此世者,何獨眷眷於長吉而使其不壽耶?噫,又豈世所謂才而奇者,不獨地上少,即天上亦不多耶?長吉生二十七年,位不過奉禮太常,時人亦多排擯毀斥之,又豈才而奇者,帝獨重之,而人反不重耶?又豈人見會勝帝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