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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囀豈能無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

出自唐代李商隱的《流鶯

流鶯漂蕩復參差,度陌臨流不自持。
巧囀豈能無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
風朝露夜陰晴里,萬戶千門開閉時。
曾苦傷春不忍聽,鳳城何處有花枝。

譯文及注釋

譯文
流鶯兒啊,到處飄蕩,上下翻飛;越過小路,臨近河邊,無法自持。
美妙地鳴囀,怎么能沒有本意?碰到了良辰,也未必就有佳期。
鳴囀在風朝霞夜陰晴之日,鳴囀在千門萬戶開閉之時。
我曾經苦於傷春而不忍再聽,京城哪裡有可以棲息的花枝?

注釋
流鶯:指漂蕩流轉、無所棲居的黃鶯。
參差:參差,本是形容鳥兒飛翔時翅膀張斂振落的樣子,這裡用如動詞,猶張翅飛翔。
不自持:不能自主,無法控制自己。
囀(zhuàn):鳥宛轉地鳴叫。
佳期:美好的時光。南朝齊謝朓《晚登三山還望京邑》:“佳期悵何許,淚下如流霰。”
“風朝”二句:《漢書·郊祀志》:“作建章宮,度為千門萬戶。”《漢書·東方朔傳》:“起建章宮,左鳳闕,右神明,號千門萬戶。”此聯寫京華鶯聲,無論風露陰晴、門戶開閉,皆漂蕩啼囀不已。
不忍:一作“不思”。
鳳城:此借指京城長安。馮注引趙次公注杜詩:“弄玉吹簫,鳳降其城,因號丹鳳城。其後曰京師之盛曰鳳城”。花枝:指流鶯棲息之所。此句言鳳城雖有花枝,而流鶯難以借寓,故有傷春之苦吟,而令人不忍卒聽。

賞析

張《會箋》系此為大中三年(849)春長安之作。此詩乃苦悶之詞,寫自己仕途窮困,漂泊無定所,懷才不遇知音,心意無人理解。全詩詠物抒情,借流鶯自喻,寄託身世之感。清陸昆曾《李義山詩解》云:"此作者自傷漂蕩,無所歸依,特托流鶯以發嘆耳。渡陌臨流,喻己之東川、嶺表,身不由己也。"此詩風格輕倩流美,情思深婉。張《會箋》曰:"含思宛轉,獨絕今古。"

這是李商隱托物寓懷、抒寫身世之感的詩篇。寫作年份不易確定。從詩中寫到“漂蕩”、“巧囀”和“鳳城”來看,可能是“遠從桂海,來返玉京”以後所作。宣宗大中三年(849)春,作者在長安暫充京兆府掾屬,“天官補吏府中趨,玉骨瘦來無一把”(《偶成轉韻》),應是他當時生活和心情的寫照。

流鶯,指漂蕩流轉、無所棲居的黃鶯。詩的開頭兩句,正面重筆寫“流”字。參差,本是形容鳥兒飛翔時翅膀張斂振落的樣子,這裡用如動詞,猶張翅飛翔。漂蕩復參差,是說漂蕩流轉之後又緊接著再飛翔漂泊。“度陌”、“臨流”,則是在不停地漂蕩流轉中所經所憩,應上句“復”字。流鶯這樣不停地漂泊、飛翔,究竟是為什麼呢?又究竟要漂蕩到何時何地呢?詩人對此不作正面交代,只淡淡接上“不自持”三字。這是全聯點眼,暗示出流鶯根本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仿佛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控制著。用流鶯的漂蕩比喻詩人自己的輾轉幕府的生活,是比較平常的比興寓托,獨有這“不自持”三字,融和著詩人的獨特感受。詩人在桂林北返途中就發出過悵然的嘆息:

“昔去真無奈,今還豈自知”(《陸發荊南始至商洛》)。“去真無奈”、“還豈自知”,正象是“不自持”的註腳。它把讀者的思緒引向“漂蕩復參差”的悲劇身世後面的社會原因,從而深化了詩的意境。

漂蕩流轉,畢竟是流鶯的外在行動特點,接下來三、四兩句,便進一步通過對流鶯另一特點—— 巧囀的描寫,來展示它的內心苦悶。“巧囀豈能無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流鶯那圓轉流美的歌吟中分明隱藏著一種殷切的願望—— 希望在美好的三春良辰中有美好的相會。然而,它那“巧囀”中所含的“本意”卻根本不被理解,因而雖然適逢春日芳辰也不能盼來“佳期”,實現自己的願望。如果說,流鶯的漂泊是詩人飄零身世的象徵,那么流鶯的巧囀便是詩人美妙歌吟的生動比喻。它的獨特之處,就在於強調巧囀中寓有不為人所理解的“本意”,這“本意”可以是詩人的理想抱負,也可以是詩人所抱的某種政治遇合的期望。這一聯和《蟬》的頷聯頗相似。但“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所強調的是雖淒楚欲絕而不被同情,是所處環境的冷酷;而“巧囀”一聯所強調的卻是巧囀本意的不被理解,是世無知音的感嘆。“豈能”、“未必”,一縱一收,一張一弛,將詩人不為人所理解的滿腹委屈和良辰不遇的深刻傷感曲曲傳出,在流美圓轉中有迴腸盪氣之致。可以說這兩句詩本身就是深與婉的統一。

頸聯承上“巧囀”,仍寫鶯啼。“風朝露夜陰晴里,萬戶千門開閉時。”這是“本意”不被理解、“佳期”不遇的流鶯永無休無止的啼鳴:無論是颳風的早晨還是降露的夜晚,是晴明的天氣還是陰霾的日子,無論是京城中萬戶千門開啟或關閉的時分,流鶯總是時時處處在啼囀歌吟。它仿佛執著地要將“本意”告訴人們,而且在等待著渺茫無盡的佳期。這一聯是兩個略去主、謂語的狀語對句構成的,每句中“風朝”與“露夜”、“陰”與“晴”、“萬戶”與“千門”、“開”與“閉”又各自成對,讀來別有一種既整飭又優美,既明暢又含蓄的風調。

尾聯聯繫到詩人自身,點明“傷春”正意。“鳳城”借指長安,“花枝”指流鶯棲息之所。兩句是說,自己曾為傷春之情所苦,實在不忍再聽流鶯永無休止的傷春的哀鳴,然而在這廣大的長安城內,又哪裡能找到可以棲居的花枝呢?初唐詩人李義府《詠烏》云:

“上林多少樹,不借一枝棲。”末句從此化出。傷春,就是傷佳期之不遇;佳期越渺茫,傷春的情緒就越濃重。三春芳辰就要在傷春的哀啼中消逝了,流鶯不但無計留春,而且連暫時棲息的一枝也無從尋找。這已經是杜鵑啼血般的悽怨欲絕的情境了。詩人借“不忍聽”流鶯的哀啼強烈地抒發了自己的“傷春”之情—— 抱負成空、年華虛度的精神苦悶。末句明寫流鶯,實寓自身,讀來既像是詩人對無枝可棲的流鶯處境的關心,又像是詩人從流鶯哀啼聲中聽出的寓意,更像是詩人自己的心聲,語意措辭之精妙,可謂臻於化境。

創作背景

此寫作年份不易確定。張采田《玉溪生年譜會箋》系此為唐宣宗大中三年(849年)春長安之作。大中三年(849年)春,作者在長安暫充京兆府掾屬,“天官補吏府中趨,玉骨瘦來無一把”(《偶成轉韻》),應是他當時生活和心情的寫照。
李商隱

李商隱

李商隱,字義山,號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詩人,祖籍河內(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陽,出生於鄭州滎陽。他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裡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為“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為傳誦。但部分詩歌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後葬於家鄉沁陽(今河南焦作市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作品收錄為《李義山詩集》。► 598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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