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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路應悲春晼晚,殘霄猶得夢依稀。

出自唐代李商隱的《春雨

悵臥新春白袷衣,白門寥落意多違。
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
遠路應悲春晼晚,殘霄猶得夢依稀。
玉璫緘札何由達,萬里雲羅一雁飛。

譯文及注釋

韻譯
新春,我穿著白袷衣悵然地臥床;
幽會的白門冷落了,我心中惘然。
隔著雨絲凝視紅樓,我倍覺冷寂;
珠箔般雨滴飄打燈籠,獨自歸返。
你在遠路,到春晚應更悲悽傷感?
只有殘宵能夢中聚首,依稀空泛。
耳環情書已備好,怎么才能送達;
只寄希望於萬里長空,飛來鴻雁。

直譯
“悵臥新春白袷衣,白門寥落意多違。”新春時節,我穿著白袷衣,悵然地臥在床上;白門寂寞,令我心中萬分感傷。
“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隔著濛濛細雨凝視著那座紅樓,只覺得淒冷茫茫,我只好頂著珠簾般的細雨,在依稀閃爍的燈光中黯然歸來。
“遠路應悲春晼晚,殘霄猶得夢依稀。”淒楚的暮春,遙遠的路途,哪裡可以寄託我的悲悽傷感?纏綿的思緒,化做空泛的夢,在殘宵的夢中依稀與你相見。
“玉鐺緘札何由達,萬里雲羅一雁飛。”有玉璫一雙作為信物,怎么樣才可以送達;我只有寄希望於萬里長空中,那一隻剛剛飛來的鴻雁。

注釋
白袷衣:即白袷衣,唐人以白衫為閒居便服。
白門:指今江蘇南京市。
紅樓:華美的樓房,多指女子的住處。
珠箔:珠簾,此處比喻春雨細密。
晼晚:夕陽西下的光景,此處還蘊涵年復一年、人老珠黃之意。
玉璫:耳環。
雲羅:像螺紋般的雲片。

賞析

一個春雨綿綿的早晨,中的男主人公穿著白布夾衫,和衣悵臥。他的心中究竟隱藏著什麼?究竟何以如此呢?詩在點明悵臥之後,用一句話作了概括的交待 :“白門寥落意多違 。”據南朝民歌《楊叛兒》:“暫出白門前,楊柳可藏烏。歡作沉水香,儂作博山爐 。”白門當指男女歡會之所。過去的歡會處,今日寂寞冷落,不再看見對方的蹤影。與所愛者分離的失意,便是他愁思百結地悵臥的原因。悵臥中,他的思緒浮動,回味著最後一次訪見對方的情景:“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仍然是對方住過的那座熟悉的紅樓,但是他沒有勇氣走進去,甚至沒有勇氣再靠近它一點,只是隔著雨凝視著。往日在他的感覺里,是那樣親切溫存的紅樓,如今是那樣地淒寒。在這紅樓前,他究竟站了多久,也許連自己都不清楚。他發現周圍的街巷燈火已經亮了,雨從亮著燈光的視窗前飄過,恍如一道道珠簾。在這珠簾的閃爍中,他才迷濛地沿著悠長而又寂寥的雨巷獨自走回來。

他是這樣地茫然若失,所愛者的形影,始終在他的腦際縈迴。“遠路應悲春晼晚,殘宵猶得夢依稀。”他想像著 ,在遠方的那人也應為春之將暮而傷感吧?如今蓬山遠隔,只有在殘宵的短夢中依稀可以相會了。強烈的思念 ,促使他修下書札,侑以玉璫一雙,作為寄書的信物 。這是奉獻給對方的一顆痛苦的心,但路途遙遠 ,障礙重重,縱有信使,又如何傳遞呢?“玉璫緘札何由達,萬里雲羅一雁飛 。”且看窗外的天空,陰雲萬里,縱有一雁傳書,又能穿過這羅網般的雲天么?

以上是這首詩大致包含的意境。男主人公的處境、活動、心情,基本上是清楚的。讀者所難於知道這種戀愛的具體對象和性質。據作品本身看,所愛的對方大約是由於某種不得已的原因,遠離而去了。李商隱在他的組詩柳枝五首》序中便曾述及洛陽有一個女子屬意於他,但不幸被“東諸候取去 ”,而鑄成了遺憾事。《春雨》詩中推想對方“遠路應悲春晼晚”,又感到當時的環境如“萬里雲羅 ”,可見這種戀愛或許也是與受到“東諸侯”之類權勢者的阻離有關。不過,這終究只能是一種推測。

李商隱在這首詩中,賦予愛情以優美動人的形象。詩藉助於飄灑天空的春雨 ,融入主人公迷茫的心境、依稀的夢境,以及春晼晚、萬里雲羅等自然景象,烘托別離的寥落,思念的深摯,構成渾然一體的藝術境界 。“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一聯,前一句色彩(紅)和感覺(冷)互相比照。紅的色彩本來是溫暖的,但隔雨悵望反覺其冷;後一句珠箔本來是明麗的,卻出之於燈影前對雨簾的幻覺,極細微地寫出主人公寥寂而又迷茫的心理狀態。末聯“玉璫緘札何由達,萬里雲羅一雁飛 ”,也富於象徵色彩。特別有創造性地藉助於自然景,把“錦書難托”的預感形象化了,並把憂鬱悵惘的情緒與廣闊的雲天,融為一體。凡此,都成功地表現出了主人公的生活、處境和感情,情景、色調和氣氛都令人久久難忘。這種真摯動人的感情和優美生動的形象結合在一起,構成一種藝術魅力,在它面前,人們是免不了要支付出自己的同情的。

創作背景

《春雨》作於大中四年,是人初到徐幕雨夜思家所作,題作《春雨》,卻並非直接寫春雨,而是抒寫在春夜雨中的相思之情。也有人說這是詩人客居長安的憶家之作,有人說這是李商隱期盼他人提拔的寄託之作。大多數人認為這就是一首愛情詩。但對於詩人所思為何人又有較大的爭議。

李商隱

李商隱

李商隱,字義山,號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詩人,祖籍河內(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陽,出生於鄭州滎陽。他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裡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為“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為傳誦。但部分詩歌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後葬於家鄉沁陽(今河南焦作市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作品收錄為《李義山詩集》。► 820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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