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祖謙
呂祖謙(1137年4月9日—1181年9月9日),字伯恭,世稱“東萊先生”,為與伯祖呂本中相區別,亦有“小東萊先生”之稱。婺州(今浙江金華)人,原籍壽州(治今安徽鳳台)。南宋著名理學家、文學家,出身“東萊呂氏”,為呂夷簡六世孫、呂大器之子。淳熙八年(1181年)卒,年四十五。宋寧宗時,追謚“成”。嘉熙二年(1238年),改謚“忠亮”。呂祖謙博學多識,主張明理躬行,學以致用,反對空談心性,開浙東學派之先聲。他所創立的“婺學”(又稱“金華學派”),也是當時最具影響的學派,在理學發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與朱熹、張栻齊名,並稱“東南三賢”。著有《東萊集》、《歷代制度詳說》、《東萊博議》等,並與朱熹合著《近思錄》。► 0篇詩文
人物生平
家世顯赫
生於宋高宗紹興七年三月十七日(1137年4月9日)。他出身官宦世家。九世祖呂夢奇,唐末五代時東萊人,曾任後唐戶部侍郎,乃呂蒙正、呂蒙亨之祖父;八世祖呂龜祥,殿中丞,知壽州,遂家於壽州;七世祖呂蒙亨,官至大理寺卿,其從父兄呂蒙正,為宋太宗太平興國二年(977年)狀元;六世祖呂夷簡、五世伯祖呂公弼、五世祖呂公著,皆曾入朝為宰相。高祖呂希哲,自其以下,包括曾祖呂好問、伯祖呂本中、祖呂弸中、父呂大器等,皆為朝廷命官。如此一代一代連續不斷地在朝為官,在宋以前和以後的歷朝中不多見。
呂氏家族除官位顯赫外,學業上也頗有建樹,清人王梓材在校訂《宋元學案·范呂諸儒學案》所加按語說:
“謝山(按指全祖望)《札記》:‘呂正獻公家登學案者七世十七人。’考正獻子希哲、希純為安定(按指胡瑗)門人,而希哲自為《滎陽學案》。滎陽子切問,亦見學案。又和問、廣問及從子稽中、堅中、弸中,別見《和靖(按指尹焞)學案》。滎陽孫本中及從子大器、大倫、大猷、大同為《紫微學案》。紫微之從孫祖謙、祖儉、祖泰又別為《東萊學案》。共十七人,凡七世。然滎陽長子好問,與弟切問歷從當世賢士大夫游,以啟紫微,不能不為之立傳也。”
足見呂氏家學之深厚。全祖望的計算尚不準確,呂氏家族當入學案(指《宋元學案》)的,七世尚不止17人。所以《宋史·呂祖謙傳》說:“祖謙之學本之家庭,有中原文獻之傳。”
呂祖謙原籍壽州(治今安徽鳳台),生於婺州(今浙江金華)。建炎年間,其曾祖父呂好問攜全家避難南遷,宦遊婺州,至其祖父呂弸中始定居其地。當時,學人多稱其伯祖呂本中(1084年—1145年)為“東萊先生”,呂祖謙則稱為“小東萊先生”。到了後世,一般均稱呂祖謙為“東萊先生”了。
少時科試
呂祖謙在《除館職謝政府啟》中,對自己作了如下概括:“自其少時既奪移於科試,及乎壯齒,又堙廢於隱憂,竟失全功,徒憐初志。”這是頗合實際情況的。呂祖謙兒時,隨父親在福建任所,他先從師於林之奇,後隨父至臨安,又從師於汪應辰和胡憲。林之奇字少穎,一字拙齋,學者稱三山先生,是呂祖謙伯祖呂本中的門弟子。據《宋元學案》稱,呂本中“教之以廣大為心,以踐履為實,稱高弟”。從這個意義上說,呂祖謙又成了他伯祖呂本中的再傳弟子,足見其在學業上,受其伯祖影響最深。據《宋元學案》稱:“先生於學,博綜諸家。”這對呂祖謙有至關重要的影響。胡憲字原仲,是著名學者胡安國的侄子,從胡安國學,因居住在籍溪,故自號籍溪先生。“先生質本恬淡,而培養深固。平居危坐植立,時然後言。望之枵然,如槁木之枝,而即之溫然。雖當倉卒,不見其有疾言遽色。人或犯之,未嘗校也。”這些個人修養,亦對呂祖謙有很大影響。
紹興十八年(1148年)四月,呂祖謙祖父呂弸中致仕,呂祖謙得恩補為將仕郎。
紹興二十七年(1157年),改為迪功郎,監潭州南嶽廟。
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為右迪功郎,授嚴州桐廬縣尉,主管學事。這時,他才二十五歲。但呂祖謙並未看重這些官職,他甚至並沒有去上任,而一心要走科舉入仕的道路。
宋孝宗隆興元年(1163年),呂祖謙終於實現了他的願望。這年四月,先考中博學宏詞科,接著又中進士。孝宗特下詔“減二年磨勘,堂除差遣”。史臣在這裡還特別註明:“祖謙既中選,賜同進士出身,相繼放進士榜,又登上第,故有是命。”呂祖謙由此而特授左從政郎,改差南外敦宗院宗學教授。其制詞說:“爾兩科皆優選,宜有以旌其能,資敘超升,是亦常典,可特授左從政郎,差遣如故。”看來仕宦的生涯已向呂祖謙展開了坦途,但他的命運不濟,實際上,他所謂的“隱憂”也隨之到來了。就在呂祖謙連中兩科的前一年,即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他的妻子韓氏(韓元吉之女)去世,所生男亦夭折。
乾道二年(1166年)十一月,他的母親去世,歸葬婺州。由於為母親守喪,他只得以教授學子為業。
乾道五年(1169年),他再娶韓氏(為原配之妹),併到嚴州任所。
乾道六年(1170年),他升任太學博士,併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次年(1171年)五月,第二任妻子韓氏又去世,所生女亦夭折,在精神上給呂祖謙帶來了極大痛苦。
乾道八年(1172年),父親因病告歸,並以這年二月去世。在守喪的三年中,他仍以教授學子和著述為事。
淳熙三年(1176年),守喪期滿,因李燾的推薦,升任秘書省秘書郎,併兼國史院編修官與實錄院檢討官。這一年,正四十歲。這時,他已疾病纏身。
淳熙四年(1177年),又娶芮氏為妻。
淳熙六年(1179年)七月二十八日,其妻芮氏又去世,這一年他四十二歲。
淳熙八年(1181年)七月二十九日(9月9日),呂祖謙病故,享年四十五歲。嘉定九年(1216年)正月,宋寧宗賜呂祖謙諡號為“成”。
嘉熙二年(1238年),宋理宗改謚呂祖謙為“忠亮”。後追封開封伯。景定二年(1261年),配享孔廟。
主要成就
儘管呂祖謙一生屢遭不幸,但在學業上體現的那種寬宏函容和兼收並蓄的精神,仍使他獨樹一幟,成為南宋一位重要學者和思想家。清代學者全祖望在校補《宋元學案》的過程中,很能發現呂祖謙為學的特點,他說:“宋乾、淳以後,學派分而為三:朱學也,呂學也,陸學也。三家同時,皆不甚合。朱學以格物致知,陸學以明心,呂學則兼取其長,而復以中原文獻之統潤色之。門庭徑路雖別,要其歸宿於聖人則一也。”他還說:“小東萊之學,平心易氣,不欲逞口舌以與諸公角,大約在陶鑄同類以漸紀其偏,宰相之量也。”這確是呂祖謙的風格和為學特點,而表現這一風格和為學特點的,莫過於他促成了朱、陸的“鵝湖之會”。
所謂“鵝湖之會”,是指以朱熹為首和以陸九淵為首的兩個針鋒相對的學派,於淳熙二年(1175)在江西信州鵝湖寺舉行的一次辯論會,這是我國哲學史和思想史上一次重要的聚會,為時三天,於當年六月八日結束。《象山全集》所附《年譜》,引有陸九淵門人朱亨道的一段話:“鵝湖講道,切誠當今盛事。伯恭蓋慮陸與朱議論猶有異同,欲會歸於一,而定其所適從,其意甚善,伯恭蓋有志於此。語自得,則未也。”呂祖謙自己亦曾回憶此事說:“某留建寧凡兩月余,復同朱元晦至鵝湖,與二陸及劉子澄諸公相聚切磋,甚覺有益。元晦英邁剛明,而工夫就實入細,殊未可量;子靜亦堅實有力,但欠開闊耳。”一個“就實入細”,一個“欠開闊耳”,一褒一貶,判然分明。足見就總體來說,呂祖謙是傾向於朱熹,而對陸九淵是有所批評的。
呂祖謙十分注意讀史。朱熹對呂學有所評述。一次,門人黃義剛向老師“問東萊之學”。朱熹便回答他:“伯恭於史分外仔細,於經卻不甚理會。”又一次,朱熹問他的門弟子吳必大:“向見伯恭,有何說?”必大回答:“呂丈勸令看史。”朱熹對此很不滿意,發議論說:“他此意便是不可曉!某尋常非特不敢勸學者看史,亦不敢勸學者看經。只《語》、《孟》亦不敢便教他看,且令看《大學》。伯恭動勸人看《左傳》、遷《史》,令子約諸人抬得司馬遷不知大小,恰比孔子相似!”這裡朱熹的意見顯然十分偏頗,既不勸學者讀史,也不勸學者看經,甚至連《論語》、《孟子》“也不敢便叫他看”,而只令“看《大學》”一種,也不過是自己的一己之見,並沒有什麼十足的道理可言。
呂祖謙既重視讀史,他勸人看《左傳》、讀《史記》便是理所當然的了。呂祖謙十分重視通史,他留下的未竟史著《大事記》12卷(通釋3卷,解題12卷),就是一部本擬“起春秋,後訖於五代”的編年體通史。可惜天不假年,他只寫到漢武帝征和三年便去世了。不過,從他留下的這部分書看,這是一部嚴謹的史著,連對呂祖謙教人讀史頗有微詞的朱熹也不得不承認,“其書甚妙,考訂得子細”。這部書,每個事目都註明出典,如周敬王四十一年(即魯哀公十六年),“夏四月,孔子卒”。便註明:“以魯史、《左傳》修。”每條都如此,一絲不苟。本書另附通釋3卷,解題12卷。呂祖謙說:“《大事記》者,列其事之目而已,無所褒貶抑揚也。熟復乎通釋之所載,則其統紀可考矣。解題蓋為始學者設,所載皆職分之所當知,非事雜博、求新奇,出於人之所不知也……凡所記大事無待箋注者,更不解題。”可見解題就是箋注讀這一條應當掌握的知識。仍以上條“孔子卒”為例,解題說:“魯史、《左傳》皆書己丑。杜預曰,四月十八日乙丑,無己丑;己丑五月十二日,日月必有誤。孔子生於魯襄公二十二年,至是年七十三。”這的確都是“職分之所當知”的事。而通釋,則正如陳振孫所說,是“經典綱要,孔孟格言,以及歷代名儒大議論”。“學者考通釋之綱,玩解題之旨,斯得先生次輯之意雲”。
呂祖謙於讀史極下功夫,有《十七史詳節》273卷傳世。誠如清代四庫館臣所說:其書“所錄大抵隨時節鈔,不必盡出精要”。看來這是呂祖謙讀史時隨手抄出的,具有選本性質,故得流傳。
另一較有影響的史著是《東萊博議》,又稱《左氏博議》,雖是“為諸生課試之作”,卻多有呂祖謙的真知灼見。全書共4卷,選《左傳》文66篇,分析透徹,議論明達,不少地方,闡發了他卓越的史學思想。如在《曹劌諫觀社》一文,呂祖謙便盛讚了史官的直筆。他說:“當是時,人君之言動,史官未有不書者。為君者視以為當然而不怒,為史者視以為當然而不疑,此三代之遺直也。其後管仲之戒齊桓也,曰作而不記,非盛德也。管仲之所言雖是,而已開作而不記之端也。又其後,周王之私犒晉使也,曰,非禮也,勿籍。周王之所舉已非,而且顯然戒史官以勿籍矣。然一時之史官世守其職,公議雖廢於上,而猶明於下。以崔杼之弒齊君,史官直書其惡,殺三人而書者踵至。身可殺而筆不可奪,鈇鉞有敝,筆鋒益強。威加一國,而莫能增損汗簡之半辭,終使君臣之分、天高地下,再明於世,是果誰之功哉!”又說:“使其阿諛畏怯,君舉不書,簡編失實,無所考信,則仲尼雖欲作《春秋》以示萬世,將何所據乎?無車則造父不能御,無弓則后羿不能射,無城則墨翟不能守。大矣哉,史官之功也!”這種對古代史官的高度評論,在理學大盛的南宋,可謂不同凡響,反映了呂祖謙重視史學、重視文獻有徵的求實精神。
呂祖謙在任史官時,曾參與編修《徽宗皇帝實錄》200卷,又曾奉旨校正《聖宋文海》,這就是由他重新編選的《宋文鑒》。這部書共150卷,所涉詩文集800餘家。其書“斷自中興以前”,保存了北宋大量的詩文。呂祖謙曾對他的侄子呂喬年說:“國初文人尚少,故所取稍寬。仁廟以後,文士輩出,故所取稍嚴,如歐陽公、司馬公、蘇內翰、黃門諸公之文,俱自成一家,以文傳世,今姑擇其尤者,以備篇帙。或其人有聞於時,而其文不為後進所誦習,如李公擇、孫莘老、李泰伯之類,亦搜求其文,以存其姓氏,使不湮沒。或其嘗仕於朝,不為清議所予,而其文自亦有可觀,如呂惠卿之類,亦取其不悖於理者,而不以人廢言。”都可見呂祖謙在選文時的良苦用心。此書初成,朱熹並無讚辭,但晚年經過仔細研讀,卻說:“此書編次,篇篇有意……其所載奏議,皆系一代政治之大節,祖宗二百年規模,與後來中變之意思,盡在其間,讀者著眼便見。”足見本書的編選是極有功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