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贈王郎司直
豫章翻風白日動,鯨魚跋浪滄溟開。且脫佩劍休徘徊。
西得諸侯棹錦水,欲向何門趿珠履?
仲宣樓頭春色深,青眼高歌望吾子,眼中之人吾老矣!
譯文及注釋
譯文
王郎你趁著酒興拔劍起舞來發泄心中憤慨,不必悲哀,我能舉薦你這個憂鬱而坦蕩的人間奇才。
船帆在風中搖擺,鯨魚在大海里乘浪而行,你先放下手中之劍,不要猶豫,划船去見西蜀的諸侯。
以你王郎的奇才,此去西川,一定會得到蜀中大官的賞識,卻不知要去投奔哪一位地方長官?
仲宣樓那邊已經是春末,我以青眼看著你,放聲高歌,王郎你正當年富力強,我卻已衰老無用了。
注釋
短歌行:樂府舊題。樂府有《短歌行》也有《長歌行》,其分別在於歌聲長短。郎:年輕男子稱謂。司直:官名。
斫(zhuó):本義為大鋤。引申為砍,斫地:砍地。莫哀:不要悲哀。
拔:提拔,推舉。抑塞:猶抑鬱,鬱悶,憤悶,被壓抑。磊落:形容胸懷坦白。
豫章:兩種喬木名,樟類,都是優良的建築材料。翻風:風中搖動。白日動:樹大則風大,白日為之動。
跋浪:涉浪,乘浪。滄溟(míng):海水瀰漫的樣子,這裡指大海。
且:暫且。脫:卸下,取下,這裡做放下講。休徘徊:這裡指不要猶豫不決的意思。
西得諸侯:即得到西蜀諸侯的遇合。得,得其信任。棹(zhào):搖船的工具,也泛指船。錦水:即錦江。
趿(tà):拖著拖鞋。珠履:綴有明珠的鞋子。
仲宣:即王粲,字仲宣,建安七子之一。春色深:春末。
青眼:魏國詩人阮籍能作青、白眼,青眼對人表示好感,白眼對人表示蔑視。高歌:放歌。吾子:指稱王司直。
眼中之人:有兩說,一說指作者自己,一說指王司直。
賞析
上半首(前五句)表達勸慰王郎之意。王郎在江陵不得志,趁著酒興正濃,拔劍起舞,斫地悲歌,所以杜甫勸他不要悲哀。當時王郎正要西行入蜀,去投奔地方長官,杜甫久居四川,表示可以替王郎推薦,所以說“我能拔爾”,把你這個俊偉不凡的奇才從壓抑中推舉出來。下面二句承上,用奇特的比喻讚譽王郎。詩中說豫、章的枝葉在大風中搖動時,可以動搖太陽,極力形容樹高。又說鯨魚在海浪中縱游時可以使滄茫大海翻騰起來,極力形容魚大。兩句極寫王郎的傑出才能,說他能夠擔當大事,有所作為,因此不必拔劍斫地,徘徊起舞,可以把劍放下來,休息一下。
下半首(後五句)抒寫送行之情。詩人說以王郎的奇才,此去西川,一定會得到蜀中大官的賞識,卻不知要去投奔哪一位地方長官。“趿珠履”,穿上裝飾著明珠的鞋。《史記·春申君傳》:“春申君客三千餘人,其上客皆躡珠履。”仲宣樓,當是杜甫送別王郎的地方,在江陵城東南。仲宣是三國時詩人王粲的字,他到荊州去投靠劉表,作《登樓賦》,後梁時高季興在江陵建了仲宣樓。送別時已是春末,杜甫用飲佩的眼光望著王郎,高歌寄予厚望,希望他入川能夠施展才能。最後一句由人及己,喟然長嘆道:王郎啊王郎,你正當年富力強,大可一展宏圖,我卻已衰老無用了!含有勸勉王郎及時努力之意。
這首詩突兀橫絕,跌宕悲涼。從“拔劍斫地”寫出王郎的悲歌,是一悲;作者勸他“莫哀”,到“我能拔爾”,是一喜。“拔劍斫地”,情緒昂揚,是一揚,“我能拔爾”,使情緒稍緩,是一落。“抑塞磊落”呼應悲歌,“我能拔爾”照應“莫哀”。接著引出“奇才”,以“豫章翻風”、“鯨魚跋浪”,極盡誇飾之能事,激起軒然大波,是再起;承接“莫哀”,“且脫劍佩”趨向和緩,是再落。指出“得諸侯”,應該是由哀轉喜,但又轉到“何門”未定,“得諸侯”還是空的,又由喜轉悲。既然“我能拔爾”,別人青眼相望,這才是可喜的事情,可是又一轉“吾老矣”,不能有所作為了,於是所謂“我能拔爾”只成了美好願望,又落空了,又由喜轉悲。一悲一喜,一起一落,轉變無窮,終不免回到“拔劍”悲歌。“莫哀”只成了勸慰的話,總不免歸到抑塞磊落上。正由於豫章兩句的奇峰拔起,更加強抑塞磊落的可悲,抒發了作者對人才不得施展的悲憤,它的意義就更深刻了。這首詩在音節上很有特色。開頭兩個十一字句字數多而音節急促,五、十兩句單句押韻,上半首五句一組平韻,下半首五句一組仄韻,節奏短促,在古詩中較少見,亦獨創之格。
綠水暫如許。奈南牆冷落,竹煙槐雨。此去杜曲,已近紫霄尺五。扁舟夜宿吳江,正水佩霓裳無數。眉嫵。問別來、解相思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