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及注釋
譯文
滿懷心中的惆悵望著冷漠的銀河,獨自吹笙,有話能跟誰說。樓院寒冷陣陣西風吹過,漸漸顯現黎明的天色。
回想起昔曰的歡會依舊激情似火,只可惜已成舊事花殘葉落。昨夜棲息在樹上斜枝的雌鳥聲聲悲鳴把我從夢中驚醒望著銀河吹歌。
月榭旁有一叢經雨的花朵,散發出陣陣余香仍有雨珠滴落。映霜的殘燭牽動相思,為什麼偏有風簾阻隔。
不要輕易將成仙的願望許諾,那是獨對青燈自我折磨。湘靈鼓瑟演奏情投意合,秦台吹簫享不盡人間歡樂。
注釋
①玉笙(shēng):笙之美稱,或笙之以玉為飾者。玉簫、玉琴、玉笛之稱同此。劉孝威《奉和簡文帝太子應令》詩:“園綺隨金輅,浮丘待玉笙。”
②平明:拂曉。
③重衾(qīn):兩層衾被,藉以喻男女歡會。幽夢:隱約不明之夢境。杜牧《即事》:“春愁兀兀成幽夢,又被流鶯喚醒來。”
④別樹:樹的斜枝。羈雌(jīcí):失偶之雌鳥。枚乘《七發》:“暮則羈雌迷鳥宿焉。”謝靈運《晚出西射堂》:“羈雌戀舊侶,迷鳥懷故林。”劉良註:“羈雌,無偶也。”
⑤月榭(xiè):觀月之台榭。沈約《郊居賦》:“風台累翼,月榭重檑。”榭:台上的屋子。
⑥浪:猶隨意,輕率、草率。張籍《贈王秘書》:“不曾浪出謁公侯,唯向花間水畔游。”緱(gōu)山意:指入道修仙。緱山,即緱氏山,在今河南偃師縣東南。劉向《列仙傳·王子喬》:王子喬者,周靈王太子晉,好吹笙,道士浮丘公接以上嵩山成仙。三十餘年後,乘白鶴于山頭,舉手謝時人,數日乃去。李白《鳳笙篇》:“綠雲紫氣向函關,訪道應尋緱氏山。”
⑦湘瑟(sè):湘靈鼓瑟,即湘水女神鼓瑟傳情。屈原《楚辭·遠遊》:“使湘靈鼓瑟兮,令海若舞馮夷。”註:“湘靈,舜妃,溺於湘水,為湘夫人。”此典原是說讓傳說中的湘水之神彈奏瑟,後借喻為美妙動人的藝術作品或高雅的藝術境界,唐詩中又用以表現悲思。秦簫:杜甫《鄭駙馬池台喜遇鄭廣文同飲》: “重對秦簫發,俱過阮宅來。”傳說秦穆公時,有一個名叫簫只(亦作蕭史)的人很會吹簫。簫聲能引來白鶴、孔雀,翔集中庭。穆公的女兒弄玉愛上了簫只。穆公便把女兒嫁給了他。簫只教弄玉吹簫,能引來鳳凰。穆公為他們修建鳳台。簫只夫婦居台上數年不下。後一道跨鳳,雙雙飛去。
賞析
詩題取第一句中的四個字,是李商隱詩中公認較為難懂的作品之一。詩歌看去內容散亂,解構鬆散,難以建立聯繫,然而若把握了詩人心理的變化,詩的脈絡就不難發現。
這首詩打破時間與空間的順序和邏輯聯繫,憑藉心裡直覺反映內心的微妙變化,跳躍性極強,但也顯得晦澀難懂。李商隱的著名詩作《錦瑟》和《無題》(颯颯東風細雨來)都採用了這種方式進行結構,章法手法上都與《銀河吹笙》相似。因此在解讀上也十分相似。
首聯寫吹笙的環境,用暗示的手法,烘托淒涼景象。詩人在平明十分,徘徊在微冷的院落之中,滿腹愁緒地遙望著銀河,靠吹笙向上天傳達自己的訴求。“悵”、“寒”、“冷”三字雖描寫的是環境,卻渲染了冷寂的氛圍,暗示詩人內心的悽然。“銀河”意象出現,詩人用以與自己的處境對比,暗示自己的處境尚且不如一年才能見一面的牛郎織女。詩人觸景生情,使心境與環境融為一體,互相證明,互相溝通,流露出詩人內心的悲傷。
頷聯記述了詩人吹笙的內容。“重衾幽夢”指夫妻生活美好和諧,尤如夢幻。李商隱雖仕途坎坷,卻遇到了一位對他不離不棄的妻子,李商隱對她尊重、憐愛有加。然而妻子早亡,詩人悲慟欲絕。因此詩人在這裡只能在回憶中回想當時種種過往,沉浸在夢幻的幸福與溫馨中。但是詩人的美夢卻被中斷,現實無情地敲醒了詩人,美夢幻滅的詩人更為痛苦。他感覺自己就像窗外孤苦伶仃、通宵驚啼的雌鳥一般。李商隱始終處於幻想和現實之間,被夢想破滅的痛苦折磨著,內心失落而孤獨。
頸聯寫眼前景物,虛實結合,全寫景而落於情。詩人看到曾與妻子游賞的地方,不禁幻想當時的情景。月光溫潤如玉,像一片輕紗一樣籠罩著台榭邊的繁花,此時這些迷人的小花,應該在春雨的滋潤下花繁葉茂了。然而就在此時,現實擊敗了夢魘,一陣寒風透過窗外,屋內紅燭搖曳不定。透過布簾望向窗外,一片蕭瑟,青霜帶寒,淒涼至極。兩句一揚一抑,先寫夫妻間形影相隨的溫馨場景,進而寒風刺骨,將詩人從夢幻中拉回現實。他猛然驚醒,才念及斯人已去,空留斷壁頹垣。在大起大落的對比中,傳達詩人內心極大的思念與痛苦,虛實相映,不見斧鑿,是真情流露。
尾聯抒發詩人的夢想與執著。夜半時分,他像王子晉一樣吹笙,不過是效仿湘靈,借音樂抒發內心矢志不渝的痴情,並不是要升仙。詩人連用兩個典故。上句“緱山”取典漢劉向《列仙傳》,該故事講王子晉好吹笙,最終在緱山成仙。下旬“湘瑟”取典乾錢起《省試湘靈鼓瑟》,詩題由《楚辭》中“使湘靈鼓瑟兮,令海若舞馮夷”中摘出。湘靈是舜的兩個妃子:娥皇、女英在洞庭湖溺水死後成為湘水女神。兩個典故的運用,表明了自己對愛情的執著純真,感人肺腑。
此詩安排巧妙,看似散亂而實則嚴密。同時敢於打破常規,體現了詩人意識的流動和情緒的微妙變化。詩人多用對比手法,樂景哀景交替出現,渲染詩歌悲傷氛圍,極其動人。
李商隱,字義山,號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詩人,祖籍河內(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陽,出生於鄭州滎陽。他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裡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為“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為傳誦。但部分詩歌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後葬於家鄉沁陽(今河南焦作市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作品收錄為《李義山詩集》。► 820篇詩文
楚雲驚,隴水散,兩漂流。如今憔悴,天涯何處可銷憂。長揖飛鴻舊月。不知今夕煙水,都照幾人愁。有淚看芳草,無路認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