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古詩文古書籍網

春色將闌,鶯聲漸老。紅英落盡青梅小。

出自宋代寇準的《踏莎行·春暮

春色將闌,鶯聲漸老,紅英落盡青梅小。畫堂人靜雨濛濛,屏山半掩余香裊。
密約沉沉,離情杳杳,菱花塵滿慵將照。倚樓無語欲銷魂,長空黯淡連芳草。

譯文及注釋

譯文
春色將盡,鶯聲燕語漸漸不聞,滿地落花堆積,稀疏的青梅斜掛枝頭,眼見到了春末夏初了。濛濛細雨中,一個消瘦的女子靜靜地獨立在畫閣外,眼前的屏風半掩著廳堂,惟見縷縷沉香從屏風后裊裊散來,更添了幾分幽幽的心事。
遙想當年依依惜別時的深情約定啊。如今一別經年,依然杳無音訊,可曉得我這份斷腸的思念嗎?妝奩久未開,菱飾塵灰滿,眼下竟然連照鏡的心都懶了。只是落寞地倚在欄桿上,心下縱有萬語千言,卻又向誰人說起?惟有無語凝噎,暗自銷魂罷了。天空灰濛濛的,黯然地銜著綿綿不盡的芳草,一如我的思念。

注釋
⑴踏莎(suō)行:詞牌名。又名“柳長春”“喜朝天”等。雙調五十八字,仄韻。
⑵闌(lán):殘,盡,晚。
⑶紅英:紅花。南唐李煜《採桑子》詞:“亭前春逐紅英盡。”
⑷屏山:指屏風。唐溫庭筠《南歌子》詞:“撲蕊添黃子,呵花滿翠鬟,鴛枕映屏山。”
⑸密約:指男女之間互訴衷情,暗約佳期。沉沉:深沉。此指重大之事,即終身之事。
⑹杳(yǎo)杳:深遠無邊際。
⑺菱花:指菱花鏡,亦泛指鏡子。慵(yōng)將照:懶得拿起鏡子來照。慵:懶散。將:拿。
⑻銷魂:形容極度傷心。

創作背景

宋太宗淳化二年(991年),寇凖被貶為青州知府,任職之際,他為了表達自己仕途坎坷以及對政壇、對君上難以割捨的情懷和自家的失落之情,寫下了這首詞。

賞析

這是一首閨怨詞,所表現的是一個閨中女子在暮春時節,倚樓而望,盼望離人歸來的幽怨情思。全詞語言細膩,深郁多情,既有全方位的場景描寫,又有細緻入微的景物刻畫,移隋入景,情景交融,描繪了一幅清雅脫俗的仕女相思圖。

上片著力描寫女主人公傷春自憐的孤寂心境。

時序暮春,美好的春景很快就要殘盡,黃鶯的啼聲日漸老澀,再也不是“鶯初學囀尚羞簧”那么稚嫩清脆、悅耳動聽。先前鬥豔爭妍、繽紛爛縵的紅花,紛紛辭謝枝頭,飄零殆盡。綠葉成陰的梅樹上竟已悄悄結出了小小的青果。這是十分精彩的景物描寫。“鶯聲”“紅英”“青梅”,僅僅三項事物,由於極富春的特徵,足以將無邊春色展示具體。“色”與“聲”,“青”與“紅”,“老”與“小”,對照映襯,生動鮮明,鍊字工巧,耐人尋味。“將闌”“漸老”“落盡”而“小”,更是次第分明,動感強烈,春事闌珊的衰殘變化,足以驚心動魄。妙在雖不言情而情自見:春光易逝,無可奈何,物猶如此,人何以堪,“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屈原《離騷》)一旦有此感觸,自然也應該是“春色惱人眠不得”(王安石《春夜》)了。

戶外如此觸景生感,華美的廳堂里一片冷靜,更無伊人相伴,只有迷茫密布的春雨下個不停,催促春光更快地消逝。畫著山水圖案的精美屏風,半開半掩,可無人有心腸去理睬它。香爐里燃了許久,即將燃盡的一縷余香,輕輕飄散,搖盪著,繚繞著,彌散在冷寂的畫堂里,仿佛幽遠的思緒一樣連綿不絕。“半掩”“蒙蒙”“裊”“靜”,用詞精當,刻畫入微,生動地展現出一個華麗精美然而冷落空虛的畫堂環境,巧妙地折射出閨中獨守、百無聊賴的鬱郁情懷、沉沉幽怨,完美地構成了環境與心境的和諧統一。

下片著力抒發女主人公傷別懷遠的深沉離恨。

閨中愈是孤寂,愈加懷念伊人。想當年,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依依惜別,密約歸期,千般叮嚀,萬般囑咐,情意何等深沉。可誰知到如今望不到伊人寄來的音信,盼不見伊人歸來的身影。“沉沉”“杳杳”,巧用疊字,突出離別情思的幽暗深遠與遼闊無際。既然如此,誰還有心情去對鏡梳妝,“菱花塵滿”,細節突出。“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經·衛風·伯兮》)所以聽憑菱花寶鏡積滿了灰塵,也懶心無腸地不去拂拭它了。思念伊人,情不能已,還是再到樓頭去看看罷,說不定能盼望到伊人意外歸來的行旌哩!可是事實無情,依然只有失望,沮喪之餘,啞然無語。但見萬里長空,一片陰沉,恰似閨中的心境;唯有芳草連天接地,一直延伸到伊人所在的遠方。借景抒情,造語自然;芳草懷遠,巧於用典。“春草年年綠,王孫歸不歸?”(王維《送別》)“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李煜《清平樂·別來春半》)“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江淹《別賦》)當離情別恨使人傷感至極時,真好像魂魄離體而去一般。悽惋之情,溢於言表;不盡之意,更在言外。

總之,全詞由描寫景物起,又由景渲染情,將暮春時節一位閨中思婦懷念久別愛人的孤寂情懷抒寫得委婉動人。上片寫景,情由景生,景中有情;下片寫情,寄情於景,以景結情。情景交融,意境渾然,於是情經景緯,織成天機雲錦。

寇準

寇準

萊國忠愍公寇準(961-1023),字平仲。漢族,華州下邽(今陝西渭南)人。北宋政治家﹑詩人。太平興國五年進士,授大理評事,知歸州巴東、大名府成安縣。天禧元年,改山南東道節度使,再起為相(中書侍郎兼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景靈宮使)。天聖元年 (1023) 九月,又貶寇準衡州司馬,是時寇準病篤,詔至,抱病赴衡州(今衡陽)任,病故於竹榻之上,妻子宋氏奏乞歸葬故里。皇佑四年,詔翰林學士孫抃撰神道碑,帝為篆其首曰“旌忠”。寇準善詩能文,七絕尤有韻味,今傳《寇忠愍詩集》三卷。► 311篇詩文

猜您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