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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四十三

作者:脫脫、阿魯圖等

陳堯佐(兄堯叟 弟堯咨 從子漸) 宋庠(弟祁)

陳堯佐,字希元,其先河朔人。高祖翔,為蜀新井令,因家焉,遂為閬州閬中人。父省華字善則,事孟昶為西水尉。蜀平,授隴城主簿,累遷櫟陽令。縣之鄭白渠為鄰邑強族所據,省華盡去壅遏,水利均及,民皆賴之,徙樓煩令。端拱三年,太宗親試進士,伯子堯叟登甲科,占謝,辭氣明辨,太宗顧左右曰:"此誰子?"王沔以省華對。即召省華為太子中允,俄判三司都憑由司,改鹽鐵判官,遷殿中丞。河決鄆州,命省華領州事。俄為京東轉運使,超拜祠部員外郎、知蘇州,賜金紫。時遇水災,省華複流民數千戶,殍者悉瘞之,詔書褒美。歷戶部、吏部二員外郎,改知潭州。省華智辨有吏乾,入掌左藏庫,判吏部南曹,擢鴻臚少卿。景德初,判吏部銓,權知開封府,轉光祿卿。舊制,卿監坐朵殿,太宗以省華權蒞京府,別設其位,升於兩省五品之南。省華以府事繁劇,請禁賓友相過,從之。未幾,因疾求解任,拜左諫議大夫,再表乞骸骨,不許,手詔存問,親閱方藥賜之。三年,卒,年六十八,特贈太子少師。

堯佐進士及第,歷魏縣、中牟尉,為《海喻》一篇,人奇其志。以試秘書省校書郎知朝邑縣,會其兄堯叟使陝西,發中人方保吉罪,保吉怨之,誣堯佐以事,降本縣主簿。徙下邽,遷秘書郎、知真源縣,開封府司錄參軍事,遷府推官。坐言事忤旨,降通判潮州。修孔子廟,作韓吏部祠,以風示潮人。民張氏子與其母濯於江,鱷魚尾而食之,母弗能救。堯佐聞而傷之,命二吏拏小舟操網往捕。鱷至暴,非可網得,至是,鱷弭受網,作文示諸市而烹之,人皆驚異。

召還,直史館、知壽州。歲大飢,出奉米為糜粥食餓者,吏人悉獻米至,振數萬人。徙廬州,以父疾請歸,提點開封府界事,後為兩浙轉運副使。錢塘江篝石為堤,堤再歲輒壞。堯佐請下薪實土乃堅久,丁謂不以為是,徙京西轉運使,後卒如堯佐議。徙河東路,以地寒民貧,仰石炭以生,奏除其稅。又減澤州大廣冶鐵課數十萬。徙河北,母老祈就養,召糾察在京刑獄,為御試編排官,坐置等誤降官,監鄂州茶場。

天禧中,河決,起知滑州,造木龍以殺水怒,又築長堤,人呼為"陳公堤"。初營永定陵,復徙京西轉運使,入為三司戶部副使,徙度支,同修《真宗實錄》。不試中書,特擢知制誥兼史館修撰,知通進、銀台司。進樞密密直學士、知河南府,徙并州。每汾水暴漲,州民輒憂擾,堯佐為築堤,植柳數萬本,作柳溪,民賴其利。

召同修《三朝史》,代弟堯咨同知開封府,累遷右諫議大夫,為翰林學士,遂拜樞密副使。祥符知縣陳詁治嚴急,吏欲罪詁,乃空縣逃去,太后果怒。而詁連呂夷簡親,執政以嫌不敢辨。事下樞密院,堯佐獨曰:"罪詁則奸吏得計,後誰敢復繩吏者?"詁由是得免。以給事中參知政事,遷尚書吏部侍郎。

太后崩,執政多罷,以戶部侍郎知永興軍。過鄭,為郡人王文吉以變事告,下御史中丞范諷劾治,而事乃辨。改知廬州,徙同州,復徙永興軍。初,太后遣宦者起浮圖京兆城中,前守姜遵盡毀古碑碣充磚甓用,堯佐奏曰:"唐賢臣墓石,今十亡七八矣。子孫深刻大書,欲傳之千載,乃一旦與瓦礫等,誠可惜也。其未毀者,願敕州縣完護之。"徙鄭州。會作章惠太后園陵,州供張甚嚴,賜書褒諭。既而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以災異數見,罷為淮康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鄭州。以太子太師致仕,卒,贈司空兼侍中,諡文惠。

堯佐少好學,父授諸子經,其兄未卒業,堯佐竊聽已成誦。初肄業錦屏山,後從种放於終南山,及貴,讀書不輟。善古隸八分,為方丈字,筆力端勁,老猶不衰。尤工詩。性儉約,見動物,必戒左右勿殺,器服壞,隨輒補之,曰:"無使不全見棄也。"號"知餘子"。自志其墓曰:"壽八十二不為夭,官一品不為賤,使相納祿不為辱,三者粗可歸息於父母棲神之域矣。"陳摶嘗謂其父曰:"君三子皆當將相,惟中子貴且壽。"後如摶言。有《集》三十卷,又有《潮陽編》、《野廬編》、《愚丘集》、《遣興集》。

堯叟字唐夫,解褐光錄寺丞、直史館,與省華同日賜緋,遷秘書丞。久之,充三司河南東道判官。時宋、亳、陳、潁民飢,命堯叟及趙況等分振之。再遷工部員外郎、廣南西路轉運使。嶺南風俗,病者禱神不服藥,堯叟有《集驗方》,刻石桂州驛。又以地氣蒸暑,為植樹鑿井,每三二十里置亭舍,具飲器,人免暍死。會加恩黎桓,為交州國信使。初,將命者必獲贈遺數千緡,桓責賦斂於民,往往斷其手及足趾。堯叟知之,遂奏召桓子,授以朝命,而卻其私覿。又桓界先有亡命來奔者,多匿不遣,因是海賊頻年入寇。堯叟悉捕亡命歸桓,桓感恩,並捕海賊為謝。

先是,歲調雷、化、高、藤、容、白諸州兵,使輦軍糧泛海給瓊州。其兵不習水利,率多沉溺,鹹苦之。海北岸有遞角場,正與瓊對,伺風便一日可達,與雷、化、高、太平四州地水路接近。堯叟因規度移四州民租米輸於場,第令瓊州遣蜑兵具舟自取,人以為便。

鹹平初,詔諸路課民種桑棗,堯叟上言曰:"臣所部諸州,土風本異,田多山石,地少桑蠶。昔雲八蠶之綿,諒非五嶺之俗,度其所產,恐在安南。今其民除耕水田外,地利之博者惟麻薴爾。麻薴所種,與桑柘不殊,既成宿根,鏇擢新乾,俟枝葉裁茂則刈獲之,周歲之間,三收其薴。復一固其本,十年不衰。始離田疇,即可紡績。然布之出,每端止售百錢,蓋織者眾、市者少,故地有遺利,民艱資金。臣以國家軍須所急,布帛為先,因勸諭部民廣植麻薴,以錢鹽折變收市之,未及二年,已得三十七萬餘匹。自朝廷克平交、廣,布帛之供,歲止及萬,較今所得,何止十倍。今樹藝之民,相率競勸;杼軸之功,日以滋廣。欲望自今許以所種麻薴頃畝,折桑棗之數,諸縣令佐依例書歷為課,民以布赴官賣者,免其算稅。如此則布帛上供,泉貨下流,公私交濟,其利甚博。"詔從之。代還,加刑部員外郎,充度支判官。

未幾,會撫水蠻酋蒙令國殺使臣擾動,命堯叟為廣南東、西兩路安撫使,賜金紫遣之。事平,遷兵部,拜主客郎中、樞密直學士、知三班兼銀台通進封駁司、制置群牧使。

河決澶州王陵口,詔往護塞之,遂與馮拯同為河北、河東安撫副使。時中外上封奏者甚眾,命與拯詳定利害,及與三司議減冗事。俄與拯並拜右諫議大夫、同知樞密院事。有言三司官吏積習依違,文牒有經五七歲不決者,吏民抑塞,水旱災沴,多由此致。請委逐部判官檢覆判決,如復稽滯,許本路轉運使聞奏,命官推鞫,以警弛慢。乃詔堯叟與拯舉常參官乾敏者,同三司使議減煩冗,參決滯務。堯叟請以秘書丞直史館孫冕同領其事,凡省去煩冗文帳二十一萬五千餘道,又減河北冗官七十五員。

五年,郊祀,進給事中。會王繼英為樞密使,以堯叟簽署院事,奉秩恩例悉同副使,遷工部侍郎。真宗幸澶淵,命乘傳先赴北砦按視戎事,許以便宜。景德中,遷刑部、兵部二侍郎,與王欽若並知樞密院事。真宗朝陵,權東京留守。每裁剸刑禁,雖大辟亦止面取狀,亟決遣之,以故獄無繫囚。真宗曰:"堯叟素有裁斷,然重事宜付有司按鞫而詳察之。"因密加詔諭。俄兼群牧制置使。始置使,即以堯叟為之,及掌樞密,即罷其任。至是,以國馬戎事之本,宜得大臣總領,故又委堯叟焉。自是多立條約。又著《監牧議》,述馬政之重。預修國史。

大中祥符初,東封,加尚書左丞。詔撰《朝覲壇碑》,進工部尚書,獻《封禪聖制頌》,帝作歌答之。祀汾陰,為經度制置使、判河中府。禮成,進戶部尚書。時詔王欽若為《朝覲壇頌》,表讓堯叟,不許。別命堯叟撰《親謁太寧廟頌》,加特進,賜功臣。又以堯叟善草隸,詔寫途中御製歌詩刻石。

五年,與欽若並以本官檢校太傅、同平章事,充樞密使,加檢校太尉。從幸太清宮,加開府儀同三司。未幾,與欽若罷守本官,仍領群牧。明年,復與欽若以本官檢校太尉、同平章事,充樞密使。堯叟素有足疾,屢請告。九年夏,帝臨問,勞賜加等。疾甚,表求避位,遣閣門使楊崇勛至第撫慰,以詢其意。堯叟詞志頗確,優拜右僕射、知河陽。肩輿入辭,至便坐,許三子扶掖升殿,賜詩為餞,又賜仲子希古緋服。

天禧初,病亟,召其子執筆,口占奏章,求還輦下,詔許之。肩輿至京師,卒,年五十七。廢朝二日,贈侍中,謚曰文忠,錄其孫知言、知章為將作監主簿。長子師古賜進士出身,後為都官員外郎。希古至太子中舍,坐事除籍。

堯叟偉姿貌,強力,奏對明辨,多任知數。久典機密,軍馬之籍,悉能周記。所著《請盟錄》三集二十卷。

母馮氏,性嚴。堯叟事親孝謹,怡聲侍側,不敢以貴自處。家本富,祿賜且厚,馮氏不許諸子事華侈。景德中,堯叟掌樞機,弟堯佐直史館,堯咨知制誥,與省華同在北省,諸孫任官者十數人,宗親登科者又數人,榮盛無比。賓客至,堯叟兄弟侍立省華側,客不自安,多引去。舊制登樞近者,母妻即封郡夫人。堯叟以父在朝,母止從父封,遂以妻封表讓於母,朝廷援制不許。父既卒,帝欲褒封其母,以問王旦。旦曰:"雖私門禮制未闕,公朝降命亦無嫌也。"乃封上黨郡太夫人,進封滕國,年八十餘無恙,後堯叟數年卒。

堯咨字嘉謨,舉進士第一,授將作監丞、通判濟州,召為秘書省著作郎、直史館、判三司度支勾院,始合三部勾院兼總之。擢右正言、知制誥。崇政殿試進士,堯咨為考官,三司使劉師道屬弟幾道以試卷為識驗,坐貶單州團練副使。復著作郎、知光州。尋復右正言、知制誥,知荊南。改起居舍人,同判吏部流內銓。舊格,選人用舉者數遷官,而寒士無以進,堯咨進其可擢者,帝特遷之。改右諫議大夫、集賢院學士,以龍圖閣直學士、尚書工部郎中知永興軍。長安地斥鹵,無甘泉,堯咨疏龍首渠注城中,民利之。然豪侈不循法度,敞武庫,建視草堂,開三門,築甬道,出入列禁兵自衛。用刑慘急,數有仗死者。嘗以氣凌轉運使樂黃目,黃目不能堪,求解去,遂徙堯咨知河南府。既而有發堯咨守長安不法者,帝不欲窮治,止削職徙鄧州,才數月,復知制誥。

堯咨性剛戾,數被挫,忽忽不自樂。堯叟進見,帝問之,對曰:"堯咨豈知上恩所以保佑者,自謂遭讒以至此爾!"帝賜詔條其事切責,乃皇恐稱謝。還,判登聞檢院,復龍圖閣直學士。坐失舉,降兵部員外郎。喪母,起復工部郎中、龍圖閣直學士、會靈觀副使。邊臣飛奏唃廝囉立文法召蕃部欲侵邊,以為陝西緣邊安撫使。再遷右諫議大夫、知秦州,徙同州,以尚書工部侍郎權知開封府。入為翰林學士,以先朝初榜甲科,特詔班舊學士蔡齊之上。

換宿州觀察使、知天雄軍,位丞郎上。堯咨內不平,上章固辭,皇太后特以只日召見,敦諭之,不得已,拜命。自契丹修好,城壁器械久不治,堯咨葺完之。然須索煩擾,多暴怒,列軍士持大梃侍前,吏民語不中意,立至困仆。以安國軍節度觀察留後知鄆州。建請浚新河,自魚山至下杷以導積水。拜武信軍節度使、知河陽,徙澶州,又徙天雄軍。所居棟摧,大星霣於庭,散為白氣。已而卒,贈太尉,謚曰康肅。

堯咨於兄弟中最為少文,然以氣節自任。工隸書。善射,嘗以錢為的,一發貫其中。兄弟同時貴顯,時推為盛族。子述古,太子賓客致仕;博古,篤學能文,為館閣校勘,早卒。

從子漸字鴻漸,少以文學知名於蜀。淳化中,與其父堯封皆以進士試廷中,太宗擢漸第,輒辭不就,願擢其父,許之。至鹹平初,漸始仕,為天水縣尉。時學者罕通揚雄《太玄經》,漸獨好之,著書十五篇,號《演玄》,奏之。召試學士院,授儀州軍事推官。舉賢良方正科,不中,復調隴西防禦推官,坐法免歸,不復有仕進意,蜀中學者多從之游。堯咨不學,漸心薄之。堯咨後貴顯,與漸益不同,因言漸罪戾之人,聚徒太盛,不宜久留遠方。即召漸至京師,授潁州長史。丁謂等知其無他,得改鳳州團練推官,遷耀州節度推官。卒,有文集十五卷,自號金龜子。

宋庠,字公序,安州安陸人,後徙開封之雍丘。父杞,嘗為九江掾,與其妻鍾禱於廬阜。鍾夢道士授以書曰:"以遺爾子。"視之,《小戴禮》也,已而庠生。他日見許真君像,即夢中見者。

庠天聖初舉進士,開封試、禮部皆第一,擢大理評事、同判襄州。召試,遷太子中允、直史館,歷三司戶部判官,同修起居注,再遷左正言。郭皇后廢,庠與御史伏閣爭論,坐罰金。久之,知制誥。時親策賢良、茂才等科,而命與武舉人雜視。庠言:"非所以待天下士,宜如本朝故事,命有司設次具飲膳,斥武舉人令別試。"詔從之。

兼史館修撰、知審刑院。密州豪王澥私釀酒,鄰人往捕之,澥紿奴曰:"盜也。"盡使殺其父子四人。州論奴以法,澥獨不死。宰相陳堯佐右澥,庠力爭,卒抵澥死。改權判吏部流內銓,遷尚書刑部員外郎。仁宗欲以為右諫議大夫、同知樞密院事,中書言故事無自知制誥除執政者,乃詔為翰林學士。帝遇庠厚,行且大用矣。

庠初名郊,李淑恐其先己,以奇中之,言曰:"宋,受命之號;郊,交也。合姓名言之為不祥。"帝弗為意,他日以諭之,因改名庠。寶元中,以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庠為相儒雅,練習故事,自執政,遇事輒分別是非。嘗從容論及唐入閣儀,庠退而上奏曰:

入閣,乃有唐只日於紫宸殿受常朝之儀也。唐有大內,又有大明宮,宮在大內之東北,世謂之東內,高宗以後,天子多在。大明宮之正南門曰丹鳳門,門內第一殿曰含元殿,大朝會則御之;第二殿曰宣政殿,謂之正衙,朔望大冊拜則御之;第三殿曰紫宸殿,謂之上閣,亦曰內衙,只日常朝則御之。天子坐朝,須立伏於正衙殿,或乘輿止御紫宸,即喚仗自宣政殿兩門入,是謂東、西上閣門也。

以本朝宮殿視之:宣德門,唐丹鳳門也;大慶殿,唐含元殿也;文德殿,唐宣政殿也;紫宸殿,唐紫宸殿也。今欲求入閣本意,施於儀典,須先立仗文德庭,如天子止御紫宸,即喚仗自東、西閣門入,如此則差與舊儀合。但今之諸殿,比於唐制南北不相對爾。又按唐自中葉以還,雙日及非時大臣奏事,別開延英殿,若今假日御崇政、延和是也。乃知唐制每遇坐朝日,即為入閣,其後正衙立仗因而遂廢,甚非禮也。

庠與宰相呂夷簡論數不同,凡庠與善者,夷簡皆指為朋黨,如鄭戩、葉清臣等悉出之,乃以庠知揚州。未幾,以資政殿學士徙鄆州,進給事中。參知政事范仲淹去位,帝問宰相章得象,誰可代仲淹者,得象薦宋祁。帝雅意在庠,復召為參知政事。慶曆七年春旱,用漢災異策免三公故事,罷宰相賈昌朝,輔臣皆削一官,以庠為右諫議大夫。帝嘗召二府對資政殿,出手詔策以時事,庠曰:"兩漢對策,本延岩穴草萊之士,今備位政府而比諸生,非所以尊朝廷,請至中書合議條奏。"時陳執中為相,不學少文,故夏竦為帝畫此謀,意欲困執中也。論者以庠為知體。

明年,除尚書工部侍郎,充樞密使。皇祐中,拜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享明堂,遷工部尚書。嘗請復群臣家廟,曰:"慶曆元年赦書,許文武官立家廟,而有司終不能推述先典,因循顧望,使王公薦享,下同委巷,衣冠昭穆,雜用家人,緣偷襲弊,甚可嗟也。請下有司論定施行。"而議者不一,卒不果復。

三年,祁子與越國夫人曹氏客張彥方游。而彥方偽造敕牒,為人補官,論死。諫官包拯奏庠不戢子弟,又言庠在政府無所建明,庠亦請去。乃以刑部尚書、觀文殿大學士知河南府,後徙許州,又徙河陽,再遷兵部尚書。入覲,詔綴中書門下班,出入視其儀物。以檢校太尉、同平章事充樞密使,封莒國公。數言:"國家當慎固根本,畿輔宿兵常盈四十萬,羨則出補更戍,祖宗初謀也,不苟輕改。"既而與副使程戡不協,戡罷,而御史言庠昏惰,乃以河陽三城節度、同平章事判鄭州,徙相州。以疾召還。

英宗即位,移鎮武寧軍,改封鄭國公。庠在相州,即上章請老,至是請猶未已。帝以大臣故,未忍遽從,乃出判亳州。庠前後所至,以慎靜為治,及再登用,遂沉浮自安。晚愛信幼子,多與小人游,不謹。御史呂晦請敕庠不得以二子隨,帝曰:"庠老矣,奈何不使其子從之。"至亳,請老益堅,以司空致仕。卒,贈太尉兼侍中,謚元獻。帝為篆其墓碑曰"忠規德范之碑"。

庠自應舉時,與祁俱以文學名擅天下,儉約不好聲色,讀書至老不倦。善正訛謬,嘗校定《國語》,撰《補音》三卷。又輯《紀年通譜》,區別正閏,為十二卷。《掖垣叢志》三卷,《尊號錄》一卷,別集四十卷。天資忠厚,嘗曰:"逆詐恃明,殘人矜才,吾終身不為也。"沈邈嘗為京東轉運使,數以事侵庠。及庠在洛,邈子監曲院,因出借縣人負物,杖之,道死實以他疾。而邈子為府屬所惡,欲痛治之以法,庠獨不肯,曰:"是安足罪也!"人以此益稱其長者。弟祁。

祁字子京,與兄庠同時舉進士,禮部奏祁第一,庠第三。章獻太后不欲以弟先兄,乃擢庠第一,而置祁第十。人呼曰"二宋",以大小別之。釋褐復州軍事推官。孫奭薦之,改大理寺丞、國子監直講。召試,授直史館,再遷太常博士、同知禮儀院。有司言太常舊樂數增損,其聲不和。詔祁同按試。李照定新樂,胡瑗鑄鐘磬,祁皆典之,事見《樂志》。預修《廣業記》成,遷尚書工部員外郎、同修起居注、權三司度支判官。方陝西用兵,調費日蹙,上疏曰:

兵以食為本,食以貨為資,聖人一天下之具也。今左藏無積年之鏹,太倉無三歲之粟,尚方冶銅匱而不發。承平如此,已自凋困,良由取之既殫、用之無度也。朝廷大有三冗,小有三費,以困天下之財。財窮用褊,而欲興師遠事,誠無謀矣。能去三冗、節三費,專備西北之屯,可曠然高枕矣。

何謂三冗?天下有定官無限員,一冗也;天下廂軍不任戰而耗衣食,二冗也;僧道日益多而無定數,三冗也。三冗不去,不可為國。請斷自今,僧道已受戒具者姑如舊,其他悉罷還為民,可得耕夫織婦五十餘萬人,一冗去矣。天下廂軍不擇孱小尫弱而悉刺之,才圖供役,本不知兵,又且月支廩糧,歲費庫帛,數口之家,不能自庇,多去而為盜賊,雖廣募之,無益也。其已在籍者請勿論,其他悉驅之南畝,又得力耕者數十萬,二冗去矣。國家郡縣,素有定官,譬以十人為額,常以十二加之,即遷代、罪謫,隨取之而有。今一官未闕,群起而逐之,州縣不廣於前,而官五倍於舊,吏何得不苟進,官何得不濫除?請詔三班審官院內諸司、流內銓明立限員,以為定法。其門蔭、流外、貢舉等科,實置選限,稍務擇人,俟有闕官,計員補吏,三冗去矣。

何謂三費?一曰道場齋醮,無有虛日,且百司供億,至不可貲計。彼皆以祝帝壽、奉先烈、祈民福為名,臣愚以為此主者為欺盜之計爾。陛下事天地、宗廟、社稷、百神,犧牲玉帛,使有司端委奉之、歲時薦之,足以竦明德、介多福矣,何必希屑屑之報哉?則一費節矣。二曰京師寺觀,或多設徒卒,添置官府,衣糧率三倍他處。居大屋高廡,不徭不役,坐蠹齊民,其尤者也。而又自募民財,建設祠廟,雖曰不費官帑,然國與民一也,舍國取民,其傷一焉,請罷去之,則二費節矣。三曰使相節度,不隸藩要。夫節相之建,或當邊鎮,或臨師屯,公用之設,勞眾而饗賓也。今大臣罷黜,率叨恩除,坐靡邦用,莫此為甚。請自今地非邊要、州無師屯者,不得建節度;已帶節度,不得留近藩及京師,則三費節矣。

臣又聞之,人不率則不從,身不先則不信。陛下能躬服至儉,風示四方,衣服起居,無逾舊規,後宮錦繡珠玉,不得妄費,則天下回響,民業日豐,人心不搖,師役可舉,風行電照,飲馬西河。蠢爾戎首,在吾掌中矣!

徙判鹽鐵勾院,同修禮書。次當知制誥,而庠方參知政事,乃以為天章閣待制,判太常禮院、國子監,改判太常寺。庠罷,祁亦出知壽州,徙陳州。還,知制誥、權同判流內銓,以龍圖閣直學士知杭州,留為翰林學士。提舉諸司庫務,數釐正弊事,增置勾當公事官,其屬言利害者,皆使先稟度可否,而後議於三司,遂著為令。徙知審官院兼侍讀學士。庠復知政事,罷祁翰林學士,改龍圖學士、史館修撰,修《唐書》。累遷右諫議大夫,充群牧使。庠為樞密使,祁復為翰林學士。

景祐中,詔求直言,祁奏:"人主不斷是名亂。《春秋》書:'殞霜,不殺菽。'天威暫廢,不能殺小草,猶人主不斷,不能制臣下。"又謂:"與賢人謀而與不肖者斷,重選大臣而輕任之,大事不圖而小事急,是謂三患。"其意主於強君威,別邪正,急先務,皆切中時病。

會進溫成皇后為貴妃。故事,命妃皆發冊,妃辭則罷冊禮。然告在有司,必俟旨而後進。又凡制詞,既授閣門宣讀,學士院受而書之,送中書,結三少銜,官告院用印,乃進內。祁適當制,不俟旨,寫誥不送中書,逕取官告院印用之,亟封以進。後方愛幸,覬行冊禮,得告大怒,擲於地。祁坐是出知許州。甫數月,復召為侍讀學士、史館修撰。祀明堂,遷給事中兼龍圖閣學士。坐其子從張彥方游,出知亳州。兼集賢殿修撰。

歲余,徙知成德軍,遷尚書禮部侍郎。請弛河東、陝西馬禁,又請復唐馱幕之制。居三月,徙定州,又上言:

天下根本在河北,河北根本在鎮、定,以其扼賊沖,為國門戶也。且契丹搖尾五十年,狼態猘心,不能無動。今垂涎定、鎮,二軍不戰,則薄深、趙、邢、洺,直搗其虛,血吻婪進,無所顧藉。臣竊慮欲兵之強,莫如多谷與財;欲士訓練,莫如善擇將帥;欲人樂斗,莫如賞重罰嚴;欲賊顧望不敢前,莫如使鎮重而定強。夫恥怯尚勇,好論事,甘得而忘死:河北之人,殆天性然。陛下少勵之,不憂不戰。以欲戰之士,不得善將,雖斗猶負。無谷與財,雖金城湯池,其勢必輕。

今朝廷擇將練卒,制財積糧,乃以陝西、河東為先,河北為後,非策也。西賊兵銳士寡,不能深入,河東天險,彼憚為寇。若河北不然,自薊直視,勢同建瓴,賊鼓而前,如行莞衽。故謀契丹者當先河北,謀河北者舍鎮、定無議矣。臣願先入谷鎮、定,鎮、定既充,可入谷余州。列將在陝西、河東有功狀者,得遷鎮、定,則鎮、定重。天下久平,馬益少,臣請多用步兵。夫雲奔飈馳,抄後掠前,馬之長也;強弩巨梃,長槍利刀,什伍相聯,大呼薄戰,步之長也。臣料朝廷與敵相攻,必不深入窮追,毆而去之,及境則止,此不特馬而步可用矣。臣請損馬益步,故馬少則騎精,步多則斗健,我能用步所長,雖契丹多馬,無所用之。

夫鎮、定一體也,自先帝以來為一道,帥專而兵不分,故定揕其胸,則鎮搗其肋,勢自然耳。今判而為二,其顯顯有害者,屯砦山川要險之地裂而有之,平時號令文移不能一,賊脫叩營壘,則彼此不相謀,尚肯任此責邪!請合鎮、定為一路,以將相大臣領之,無事時以鎮為治所,有事則遷治定,指授諸將,權一而責有歸,策之上也。陛下當居安思危,熟計所長,必待事至而後圖之,殆矣。

河東馬強,士習善馳突,與鎮、定若表里,然東下井陘,不百里入鎮、定矣。賊若深入,以河東健馬佐鎮、定兵,掩其惰若歸者,萬出萬全,此一奇也。臣聞事切於用者,不可以文陳,臣所論件目繁碎,要待刀筆吏委曲可曉,臣已便俗言之,輒別上擇將畜財一封,乞下樞密院、三司裁製之。

又上《御戎論》七篇。加端明殿學士,特遷吏部侍郎、知益州。尋除三司使。右司諫吳及嘗言祁在定州不治,縱家人貸公使錢數千緡,在蜀奢侈過度。既而御史中丞包拯亦言祁益部多游燕,且其兄方執政,不可任三司。乃加龍圖閣學士、知鄭州。《唐書》成,遷左丞,進工部尚書。以羸疾,請便醫藥,入判尚書都省。逾月,拜翰林學士承旨,詔遇入直,許一子主湯藥。復為群牧使,尋卒。遺奏曰:"陛下享國四十年,東宮虛位,天下系望,人心未安。為社稷深計,莫若擇宗室賢材,進爵親王,為匕鬯之主。若六宮有就館之慶,聖嗣蕃衍,則宗子降封郡王,以避正嫡,此定人心、防禍患之大計也。"

又自為志銘及《治戒》以授其子:"三日斂,三月葬,慎無為流俗陰陽拘忌也。棺用雜木,漆其四會,三塗即止,使數十年足以臘吾骸、朽衣巾而已。毋以金銅雜物置冢中。且吾學不名家,文章僅及中人,不足垂後。為吏在良二千石下,勿請謚,勿受贈典。冢上植五株柏,墳高三尺,石翁仲他獸不得用。若等不可違命。若等兄弟十四人,惟二孺兒未仕,以此諉莒公。莒公在,若等不孤矣。"後贈尚書。

祁兄弟皆以文學顯,而祁尤能文,善議論,然清約莊重不及庠,論者以祁不至公輔,亦以此雲。修《唐書》十餘年,自守亳州,出入內外嘗以稿自隨,為列傳百五十卷。預修《籍田記》、《集韻》。又撰《大樂圖》二卷,文集百卷。祁所至,治事明峻,好作條教。其子遵《治戒》不請謚,久之,學士承旨張方平言祁法應得謚,謚曰景文。

論曰:鹹平、天聖間,父子兄弟以功名著聞於時者,於陳堯佐、宋庠見之。省華聲聞,由諸子而益著。堯佐相業雖不多見,世以寬厚長者稱之。堯叟出典方州,入為侍從,課布帛,修馬政,減冗官,有足稱者。庠明練故實,文藻雖不逮祁,孤風雅操,過祁遠矣。君子以為陳之家法,宋之友愛,有宋以來不多見也,嗚呼賢哉!

部分譯文

陳堯佐字希元,其先輩為河朔人。高祖陳翔,為蜀州新井縣令,因而安家在那裡,於是為閬州閬中人。

陳堯佐進士及第,歷任魏縣、中牟縣尉,撰《海喻》一篇,人們對他的志向表示驚奇。以試秘書省校書郎的身份知朝邑縣,恰逢其兄陳堯叟出使陝西,揭發宦官方保吉的罪行,方保吉怨恨他,以事誣陷堯佐,降為朝邑縣主簿。移任下圭阝縣主簿,升任秘書郎、真源知縣,任開封府司錄參軍事,升開封府推官。因言事忤逆諭旨,降為潮州通判。修建孔子廟,造作韓吏部祠,以諷勸潮州人民。百姓張氏子與其母親在江中洗澡,鱷魚尾隨而吃掉其子,母親不能救助。堯佐聽說後為之傷心,命令二吏劃小船拿著網前去捕捉。鱷魚最為凶暴,不能網到,到這時,鱷魚順服被網住,堯佐寫文章把鱷魚示眾街市而烹之,人們都感到驚異。

召堯佐回朝廷,任直史館、知壽州。當年大饑荒,堯佐拿出俸米做成粥供飢餓的人吃,吏人都獻出大米,賑濟幾萬人。移任廬州,因父親患病請求辭官回家,提點開封府界事,後來為兩浙轉運副使。錢塘江用竹籠裝石為堤,堤第二年就毀壞。堯佐請求放進柴薪裝滿泥土才堅固耐久,丁謂不以為是,堯佐移任京西轉運使,後終於按堯佐的建議實行。移任河東路轉運使,以河東土地貧瘠百姓貧困,依靠石炭為生,奏請朝廷免除稅收。又減少澤州大廣冶鐵課稅幾十萬。移任河北,母親年老請求就近侍養,召他糾察在京刑獄,為御試編排官,因安排等次失誤被降官,監鄂州茶場。

天禧年中,黃河決口,起用滑州知州,製造木籠以減除水怒,又修築長堤,人們稱作“陳公堤”。開始營造永定陵,又移任京西轉運使,入為三司戶部副使,移任度支副使,同修《真宗實錄》。沒有應試中書,特地提升為知制誥兼史館修撰、知通進銀台司。進升樞密直學士、知河南府,移任并州。每次汾水暴漲,并州百姓往往憂慮,堯佐替他們修築堤防,栽植柳樹幾萬株,修造柳溪,百姓賴其利。

召他同修《三朝史》,代理弟弟陳堯咨同知開封府,累遷右諫議大夫,為翰林學士,於是授官樞密副使。祥符知縣陳詁治理嚴厲苛刻,官吏打算加罪陳詁,就使縣為之一空逃去,太后果然憤怒;但陳詁與呂夷簡連親,執政大臣以嫌不敢爭辯。事情傳送至樞密院,堯佐一個人說:“懲處陳詁則奸吏得計,以後誰敢再約束胥吏呢?”陳詁因此得以免罪。堯佐以給事中的身份參予朝廷政事,升任尚書吏部侍郎。

太后去世,執政大臣多被免除職務,堯佐以戶部侍郎的身份知永興軍。經過鄭州,被郡人王文吉以反叛事告發,傳送御史中丞范諷彈劾處理,而事情才辨明。改任廬州知州,移任同州,又移任永興軍。開始,太后派宦官在京兆城中起造佛塔,前任長官姜遵把古碑古碣全部毀掉充作磚瓦用,堯佐奏說:“唐代賢臣墓碑,現在已損失十分之七八了。子孫深深地鐫刻大字,是想傳之千載,一旦與瓦礫等同,實在是可惜。那些沒有被毀壞的,希望敕令州縣完整保護。”移任鄭州。恰逢修造章惠太子園陵,鄭州陳設之物很嚴格,賜書褒諭。不久授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因災異幾次出現,罷為淮康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鄭州。以太子太師的身份退休,去世後,贈司空兼侍中,諡號文惠。

堯佐從小愛好學習,父親教授眾子經書,其兄長沒有完成學業,堯佐偷聽已成誦。開始肄業錦屏山,後師從种放於終南山,等到顯貴,讀書沒有中斷。善於古隸八分,寫一丈見方的字,筆力端正遒勁,年老還是不衰。尤其工於。性情勤儉節約,看見動物必定告誡左右侍人不要殺害。器物衣服壞了,隨時就縫補,說“:無非是使之不全部被丟棄。”號稱“知餘子”。自己寫墓誌說“:年壽八十二不為夭折,官一品不為低賤,使相接受俸祿不為恥辱,這三者大略可以歸息於父親棲神之地了。”陳摶曾對他的父親說:“您三個兒子都當為將相,惟有中子顯貴而且年壽高。”後來果像陳摶所說的那樣。堯佐有《集》三十卷,又有《潮陽編》、《野廬編》、《愚丘集》、《遣興集》。

宋庠,字公序,安州安陸人,後來遷居開封雍丘。他的父親宋王己,曾任九江掾,與妻子鍾氏在廬阜祈禱。鍾氏夢見道士授給她書說“:把它送給你兒子。”一看,是《小戴禮》,不久宋庠出生。一天看見許真君的像,就是她夢中所見到的。

宋庠,天聖(1023~1031)初年,舉進士,開封府試、試禮部都是第一名,提拔任大理評事、同判襄州。皇帝召他考試,升為太子中允、直史館,歷任三司戶部判官,同修起居注,又升左正言。郭皇后被廢,宋庠與御史伏在官署爭辯,被處以罰金。過了很久,宋庠又任知制誥。當時仁宗親自考試策問賢良、茂才等科,而命令他們與武舉人混雜一起考察。宋庠說“:這不是所用以對待天下士人的方法,宜按本朝的先例,命令有關部門設放用具飲食,斥退武舉人令他們另外考試。”仁宗下詔按他的建議辦。

宋庠兼任史館修撰、知審刑院。密州土豪王氵解私自釀酒,鄰居前往捕捉他,王氵解欺騙奴僕說:“他們是強盜。”叫來所有奴僕殺鄰居父子四人。密州官府按法律將奴僕判罪,王氵解獨沒判死罪。宰相陳堯佐庇護王氵解,宋庠力爭要治罪,終於判王氵解死罪。宋庠改判吏部流內銓,升尚書刑部員外郎。仁宗想任命宋庠為右諫議大夫、同知樞密院事,中書說本朝先例沒有從知制誥授宰相職務者,於是詔宋庠為翰林學士。仁宗對待宋庠很看重,行將重用他。

宋庠起初叫宋郊,李淑擔心他領先自己,以命運不好中傷他,上奏說:“宋,是朝廷接受天命的稱號;郊,就是交。把姓名合在一起來說是不吉祥。”仁宗沒有當作一回事,有一天,仁宗把這事告訴了宋庠,於是就改成現名宋庠。寶元年間(1038~1040),宋庠以右諫議大夫銜參知政事。宋庠任宰相,學問深湛,氣度雍容,熟練通曉舊時的事,自從他執政,碰上事情動輒要分辨是非對錯。他曾從容評論唐朝人入..禮節,宋庠退朝後上奏說:

“入..,乃是唐朝逢單日在紫宸殿接受平常朝見的禮節。唐代有大內,又有大明宮,大明宮在大內的東北,世人稱之為東內,唐高宗以後,天子多住在東內。大明宮的正南門叫丹鳳門,丹鳳門內第一殿叫含元殿,大朝會時皇帝就使用它;丹鳳門內第二殿叫宣政殿,稱作正衙,每月朔望日大冊封拜官時皇帝就使用它;丹鳳門內第三殿叫紫宸殿,稱作上..,也叫內衙,逢單日大臣朝見,皇帝就使用它。天子坐朝,必須在正衙殿前設立儀仗隊,或者乘車只到紫宸殿,就喚儀仗從宣政殿兩個門口進來,這叫作東、西上..門。

“以本朝宮殿來看:宣德門,相當唐朝的丹鳳門;大慶殿,相當於唐朝含元殿;文德殿,相當唐朝宣政殿;紫宸殿相當唐朝紫宸殿。如今想要求取入..本來的含意,在儀典中實行,必須先在文德殿設立儀仗,如同天子只到紫宸殿,就喚儀仗從東、西門進來,像這樣就比較與舊禮節相合。只是現在的各殿,與唐制比較南北不相對稱。又考唐自中葉以來,逢雙日以及大臣不定時奏議大事,另開延英殿,好像現今假日皇帝到崇政殿、延和殿。於是可知唐制度每遇上朝日,就是入..,此後正衙設立儀仗因而逐漸廢棄了,很不符禮制。”

宋庠與宰相呂夷簡的主張屢次不相同,凡是宋庠與之友好的,呂夷簡都指為朋黨,如鄭戩、葉清臣等人全部被降職,就以宋庠為揚州知州。沒多久,宋庠以資政殿學士銜調職鄆州,升為給事中。參知政事范仲淹離開宰相位,仁宗問宰相章得象,誰是可以替代范仲淹的人,章得象推薦宋祁。仁宗向來在意宋庠,又召他任參知政事。慶曆七年(1047)春旱,沿用漢朝災異時罷免三公的舊例,罷免宰相賈昌朝,輔佐大臣均削去官職一級,以宋庠任右諫議大夫。仁宗曾召中書省和樞密院二府在資政殿回答問題。仁宗出示手詔策問時事,宋庠說:“兩漢時回答策問,本是引進居於岩穴草萊的隱士,如今把政府官員放在與那些考生相比的位置上,這不是用來尊敬朝廷的,請求到中書省一起商議逐條上奏。”當時陳執中任宰相,他沒有學問缺少禮樂典章制度方面的文化知識,所以夏竦替仁宗策劃此計謀,意圖想使陳執中困窘。議論者認為宋庠懂規章制度。

第二年(1048),宋庠拜官工部侍郎,充任樞密使。皇..年間(1049~1054),宋庠拜官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宴享明堂,升工部尚書。他曾請求恢復諸大臣的家廟,說:“慶曆元年赦書,允許文武官員建立家廟,而有關部門終究不能從以前的典章制度中推尋根據,因而遵循舊例觀望不決,致使王公進獻祭品祭祀;到同一個曲折小巷子裡去,衣冠昭穆,混雜在普通人家中,依照這樣得過且過沿襲著弊病,很令人嘆息。請皇上下令有關部門議定執行。”但大臣議論不一致,終未能恢復家廟。

皇..三年(1051),宋祁的兒子與越國夫人曹氏的門客張彥方遊玩。而張彥方偽造皇帝敕牒,替人補選官職,被判死罪。諫官包拯奏說宋庠沒能嚴格要求子弟,又說宋庠在朝廷沒有什麼建樹,宋庠請去職。於是命宋庠以刑部尚書、觀文殿大學士的頭銜知河南府,後調許州任職,又調到河陽,再升兵部尚書。宋庠朝見皇帝,詔令他的服飾、等級同同中書門下侍郎,出入朝廷看他的儀物。他以檢校太尉、同平章事的頭銜充任樞密使,封為莒國公。他多次說“:國家應當謹慎固守根本,京師地區的衛戍兵平常要滿四十萬,剩餘的兵力就外調補充更戍,祖宗當初的謀略,不能苟且隨便改變。”不久他與副樞密使程戡不和,程戡罷職,而御史說宋庠糊塗懈怠,仁宗於是命他任河陽三城節度使、同平章事、判鄭州,又調相州任職,因病召回京城。

宋英宗登帝位,宋庠改鎮武寧軍,改封鄭國公。宋庠任職相州時,就向皇帝上書請求辭官回家養老,到這時還不停地請求回家養老。英宗因為大臣的緣故,不忍心馬上答應,就讓宋庠出判亳州。宋庠前後所到的地方,他以慎重清靜的方式治理地方,等到再受朝廷起用,就不管沉浮自求快樂。他晚年痛愛信任幼子,多與小人遊玩,行為不檢點。御史呂晦請英宗下令不準宋庠的兩個兒子跟隨他,英宗說:“宋庠年老了,為什麼不讓他的兒子跟隨他呢?”宋庠到亳州,他請求回家養老的態度更堅決,以司空職銜退休。去世後,朝廷贈其太尉兼侍中,諡號元獻。英宗為宋庠用篆文撰寫墓碑曰“忠規德范之碑”。

宋庠從應考舉人時,與宋祁以文章學問名揚天下,他生活節儉不好聲色犬馬之類,讀書讀到老也不厭倦。他擅長考證書中的訛謬,曾校定《國語》,撰寫《補音》三卷,又編輯《紀年通譜》,用以區別正閏年月,該書為十二卷。還有《掖垣叢志》三卷,《尊號錄》一卷,《別集》四十卷。他天性忠厚,曾說:“叛逆狡詐、依恃神靈、殘害他人、恃才傲物,我終生不做呵。”沈邈曾任東京轉運使,多次以事欺負宋庠。至宋庠在洛陽時,沈邈的兒子監..院,因把東西出借而縣人欠下東西,他用杖打人,人死在路上,實際上是由於其他的病所致。而沈邈之子為府吏所憎恨,府吏想要按法律從嚴處理他,宋庠獨獨不同意,他說:“這怎么夠得上治罪呢!”人們根據這件事愈加稱他是年高有德的人。他的弟弟叫宋祁。

宋祁字子京,安州安陸人。與兄長宋庠同時考中進士,禮部奏宋祁第一名,宋庠第三名。章獻太后不想以弟在兄長之前,就提拔宋庠第一名,而置宋祁第十名。人們稱呼他們叫“二宋”,以大宋、小宋來分別。宋祁被任命為復州軍事推官。孫..推薦他,改任大理寺丞、國子監直講。皇帝召試,授直史館,再升太常博士、同知禮儀院。官吏說太常舊樂幾次增損,其聲律不協調。詔命宋祁同按試。李照定新樂,胡瑗鑄造鐘磬,宋祁都予以掌管,事見《樂志》。他參與編修《廣業記》完成,升尚書工部員外郎、同修起居注、權三司度支判官。此時正是陝西用兵打仗,調度費用日益緊張,宋祁上疏說:

“兵以食為本,食以財貨為資用,這是聖人統一天下之具。現在左藏庫沒有積年的銀子,太倉沒有三年的糧食,南方冶坑銅缺乏而不能發掘,承平的時候是這樣,已經自己凋敝睏乏,這確是由於取之既盡,用之無度。朝廷大的方面有三冗,小的方面有三費,以困天下之財。財用睏乏,而想要興兵邊事,確實是沒有計謀了。如果能夠除去三冗、節制三費,專門備西北之屯,那么可以放心高枕無憂了。

“什麼叫三冗?天下有限定的官職而沒有限定的官員數目,這是一冗;天下廂軍不任戰事而消耗衣食,這是二冗;和尚道士日益增多而沒有定數,這是三冗。三冗不除去,不可以治理國家。請陛下決斷從現在開始,僧道已經受戒具的姑且照舊,其他的全部廢除為百姓,可以得到耕田的農夫織布的婦女五十多萬人,一冗就除去了。天下廂軍不論怯懦瘦弱而全都採取,只圖供使奴役,本來不懂軍事,而且每月支領廩糧,每年花費的庫帛,幾口之家,不能自理,多離去而為盜賊,即使廣加招募,這也沒有益處。其已經在軍籍的不論,其他的人全都驅趕到田野,又得力耕者幾十萬,二冗除去了。國家郡縣,向來有固定的官職,譬如以十八人為額,常常以十二加之,即使遷代、罪謫,隨時取之而有官位。現在沒有一個官職空闕,群起而追逐,州縣不比以前擴大,而官員卻是過去的五倍,胥吏怎么會不苟且進用,官員怎么會不濫加任命。請求詔命三班審官院內諸司、流內銓明確定立限員,作為不變的制度。其門蔭、流外、貢舉等科,實置選限,逐漸致力於選擇人才,等待有闕官,計員補吏,三冗除去了。

“什麼叫三費?一是道場齋本醮,沒有虛日,而且官府供億,至於不可計量。這些都以祝禱皇帝福壽、供奉先烈、祈求百姓福運為名,我愚蠢認為這是主持的人為欺盜之計而已。陛下事奉天地、宗廟、社稷、百神,祭祀用百牲玉帛,使官吏穿著禮服恭敬尊奉,每年的季節時令祭獻,足以肅敬明德、接近多福了,何必希求煩細的報答呢?那么一費節省了。二是京城寺院宮觀,有的多設定步兵,增置官府,衣服糧食都是其他地方的三倍。居住大屋高廊,不服徭役,坐著侵蝕百姓,這是特別嚴重的。而且又自行招募民財,建設祠廟,雖然說不花費官錢,但國家與百姓是同一的,舍國取民,其傷害是一樣的,請朝廷廢除它,那么二費節省了。三是使相節度,不隸屬州郡。大概節度使相的建立,或者在邊鎮,或者臨近軍隊駐紮的地方,公家用度的設立,是為了慰勞眾人而款待賓客。現在大臣被罷免貶退,都貪恩典除授,坐著消耗國家財用,沒有比這更為嚴重的。請朝廷從今以後不是邊郡要地、沒有軍隊駐紮的州,不得建立節度;已經帶節度,不得留在近郡及京城,那么三費節省了。

“我又聽說,人不率教則不被服從,不先身體力行則不被信任。陛下能夠親身最為節儉,諷示四方,衣服起居,不逾越原來的規模,後宮錦銹珠玉,不得妄加花費,那么天下回響,百姓生業日益豐厚,人心不動搖,軍事戰役可以發動,風行電照,飲馬河西。愚蠢的戎人首領,在我手掌中了。”

移任鹽鐵勾院判官,同修禮書。按次第應為知制誥,但宋庠正任參知政事,於是以他為天章閣待制,判太常禮院、國子監,改判太常寺。宋庠被罷免,宋祁也出外任壽州知州,移任陳州知州。回朝廷任知制誥,權同判流內銓,以龍圖閣直學士的身份知杭州,留用為翰林學士。提舉諸司庫務,幾次訂正弊端之事,增置勾當公事官,其部屬言利弊的,都讓先稟告估計可不可以,然後在三司議論,於是著為法令。移知審官院兼侍讀學士。宋庠恢復參知政事,罷宋祁為翰林學士,改龍圖閣學士、史館修撰,修撰《唐書》。累遷右諫議大夫,充任群牧使。宋庠任樞密使,宋祁又為翰林學士。

景..年中,皇帝詔求直言,宋祁奏:“人主不果斷這是叫作亂。《春秋》書:‘降霜,不能傷害豆類。’天威暫時停廢,不能傷害小草,就像人主不果斷,不能控制臣下。”又認為“:讓賢明的人謀劃而讓不賢能的人決斷,重視選擇大臣但輕視任用他,大事不圖謀但小事急,這叫作三患。”宋祁的意思是主張強化君主的權威,分別邪惡正直,急首先必須做的事,都切中時弊。

恰逢進溫成皇后為貴妃。按照過去的舊例,任命妃子都發封冊,妃辭謝就免去冊封之禮。但文告在官員手裡,必須等待諭旨然後進獻。又凡是詔書,既授予..門宣讀,學士院接受而書寫,送到中書省,具結三省頭銜,官告院蓋印,才進呈宮內。宋祁正好執掌制書,不等諭旨,寫文告送中書省,直接取官告院的印章蓋上,迅速封口進呈。皇后正受到寵愛,希望舉行冊封禮儀,得到文告大怒,把它拋到地上。宋祁因為這樣出知許州。剛剛幾個月,又召為侍讀學士、史館修撰。祭祀明堂,升任給事中,兼龍圖閣學士。因他的兒子跟從張彥方遊學牽連,出知亳州。兼任集賢殿修撰。

一年多後,移任成德軍知軍,升尚書禮部郎。宋祁請求朝廷放鬆河東、陝西馬禁,又請求恢復唐代在沙漠用畜負載的制度。居住三個月後,移任定州知州。又上書說:

天下根本在於河北,河北根本在於鎮、定州,因為它扼制敵人的要衝,是國家的門戶。而且契丹五十年來仰食於我國,像狼一樣的姿態和瘋狗一樣的心思,不能沒有動靜。現在契丹垂涎定、鎮州,雙方軍隊不必交戰,就已逼近深、趙、邢、氵名州,直搗我國腹地,這種人血抹唇吻,貪功冒進,沒有什麼顧惜憑藉。我私下考慮想要使軍隊強大,不如多積穀物和錢財;想要訓練士兵,不如好好地挑選將帥;想要使人樂意戰鬥,不如重賞嚴罰;想要使敵人觀望不敢向前,不如使鎮州堅固而且定州強大。以怯懦為恥辱,崇尚勇敢,喜歡論事,甘得而捨生忘死:河北人,大概天性是這樣。陛下稍加勉勵,不擔心不能戰鬥。以想要作戰的士兵,如果沒有得到良將,即使戰鬥還是失敗。沒有穀物和錢財,即使是金城湯池,其勢必輕。

現在朝廷選將練兵,守財積糧,卻以陝西、河東為先,河北為後,這不是良策。西邊敵人軍隊精銳而少,不能深入,河東天險,敵人懼怯於由此處入侵。像河北就不一樣,從薊州直接臨視,勢同居高臨下不可阻遏,敵人擊鼓而向前,如同在床蓆上行走。因此謀劃契丹的應以河北為先,謀劃河北捨棄鎮、定州就不要議論了。我希望輸谷鎮、定州,鎮、定州既已充足,可以輸谷其餘州郡。眾將在河北、河東有功勞情狀的,必須遷往鎮、定州,那么鎮、定州就分量大了。天下平定很久,馬越來越少,我請求多使用步兵。大概騰奔風馳,抄後掠前,這是馬的長處;強弩巨杖,長槍利刀,什伍互相聯結,大呼近戰,這是步兵的長處。我估計朝廷與敵人相攻擊,一定不會深入窮追,驅逐而使敵人離去,到邊境上就停止,這是不必用馬而步兵可以使用了。我請求減少馬匹增加步兵,所以馬少而騎兵精銳,步兵多則以健勇來取勝,我能夠使用步兵的長處,即使契丹馬多,也沒有什麼用場。

鎮、定州是結為一體的,從先帝以來同屬一道,主帥專任而兵力不分散,所以定州刺其胸部,鎮州搗其脅部,形勢自然明了。現在判而為二,其明顯有害處的,屯砦山川險要之地被分裂的有之,平時號令文移不能統一,敵人出來攻打營壘,就彼此不相謀劃,還肯承擔這責任嗎?請求合併鎮、定州為一路,以將相大臣掌領,沒事的時候以鎮州為治所,有事時就以定州為治所,指揮授權眾將,權力統一而職責有所歸屬,這是策略的上等。陛下應居安思危,審慎計議所長,一定等到事情來到然後圖謀,就危險了。

河東馬軍強大,士兵習慣於擅長馳馬奔突,與鎮、定州相互為表里,然而東下井陘,不到一百里進入鎮、定州了。敵人如果深入,以河東健馬佐助鎮、定州的軍隊,掩襲其懈怠思歸之兵,萬出萬全,這是一個奇蹟。我聽說事情切於時用的,不能夠用文章陳述,我所論述的條目繁多瑣碎,要待辦理文書的官吏曲意遷就才可以知道,我以便利風俗言之,就另外上呈選擇將領積蓄財物一封,請求傳送樞密院、三司裁決。

又上呈《御戎論》七篇。加官端明殿學士,特別升任吏部侍郎、知益州。不久被任命為三司使。右司諫吳及曾經說宋祁在定州沒有治理好,放縱家人借貸公錢幾千緡,在蜀地奢侈過度。不久御史中丞包拯也說宋祁鼓勵部下多遊樂宴飲,而且他的兄長正執掌朝政,不能任三司使。於是加官龍圖閣學士、知鄭州。《唐書》修成,升左丞,進工部尚書。因體弱生病請求就便醫治,入判尚書都省。過了一個月,拜授翰林學士承旨,詔命入宮禁值班準許一個兒子負責湯藥。又為群牧使,不久去世。宋祁遺留下來的奏書說“:陛下享國四十年,東宮虛位,天下關心期望,人心沒有安定。為國家大計,不如挑選宗室賢才,進封親王官爵,為宗廟之主。如果六宮有生養之慶,聖嗣繁衍,那么宗子降封郡王,以迴避正宗嫡子,這是安定人心、防止禍患的大計。”

又自己寫墓志銘及《治戒》以授給他的兒子“:三天殮屍,三月埋葬,小心不要為流俗陰陽束縛忌諱。棺材用雜木,漆其四面,油漆三次就停止,使幾十年足以乾我的屍骨、腐朽衣服手巾而已。不要以黃金、銅、雜物放在墳中。而且我學不名家,文章僅僅及於中等人,不足垂範後世。為官吏在二千石下,不要請求諡號,不要接受贈典。墳上種植五棵柏樹,墳高三尺,石翁仲及其他獸像不得用。你們不可違命。你們兄弟十四人,只有二個小兒子沒有當官,以此委託莒公。莒公在世,你們不孤了。”後贈尚書。

宋祁兄弟都以文學顯貴,而宋祁尤其擅長文章,善於議論,但清約莊重趕不上宋庠,議論的人認為宋祁沒有到公卿輔臣的職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修撰《唐書》十多年,從守衛亳州開始,出入內外常以書稿自隨,撰寫列傳一百五十卷。參與編修《籍田記》、《集韻》。又撰寫《大樂圖》二卷,文集一百卷。宋祁所到之處,治事明白嚴峻,喜歡製作條條框框。他的兒子遵守《治戒》沒有請求朝廷諡號,過了很長時間,翰林學士承旨張方平說宋祁按法令應該得到諡號,諡號叫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