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周·世宗紀二
作者:薛居正等
顯德二年春正月辛未朔,帝不受朝賀。辛卯,詔:“在朝文班,各舉堪為令錄 者一人,雖姻族近親,亦無妨嫌。授官之日,各署舉主姓名,若在官貪濁不任、懦 弱不理,並量事狀重輕,連坐舉主。”乙未,詔:“應逃戶莊田,並許人請射承佃, 供納稅租:如三周年內本戶來歸者,其莊田不計荒熟,並交還一半;如五周年內歸 業者,三分交還一分;如五周年外歸業者,其莊田除本戶墳塋外,不在交付之限。 其近北地諸州,應有陷蕃人戶,自蕃界來歸業者:五周年內來者,三分交還二分; 十周年內來者,交還一半;十五周年來者,三分交還一分;十五周年外來者,不在 交還之限。”
二月戊申,遣使赴西京,賜太子太師致仕侯益、白文珂、宋彥筠等茶藥錢帛各 有差,仍降詔存問。壬戌,詔曰:
善操理者不能有全功,善處身者不能無過失。雖堯、舜、禹、湯之上聖,文、 武、成康之至明,尚猶思逆耳之言,求苦口之藥,何況後人之不逮哉!
朕承先帝之靈,居至尊之位,涉道猶淺,經事未深,常懼昏蒙,不克負荷。自 臨宸極,已過周星,至於刑政取捨之間,國家措置之事,豈能儘是,須有未周,朕 猶自知,人豈不察。而在位者未有一人指朕躬之過失,食祿者曾無一言論時政之是 非,豈朕之寡昧不足與言耶?豈人之循默未肯盡心耶?豈左右前後有所畏忌耶?豈 高卑疏近自生間別耶?
古人云:“君子大言受大祿,小言受小祿。”又云:“官箴王闕。”則是士大 夫之有祿位,無不言之人。然則為人上者,不能感其心而致其言,此朕之過也。得 不求骨鯁之辭,詢正直之議,共申裨益,庶洽治平。朕於卿大夫才不能盡知,面不 能盡識,若不採其言而觀其行,審其意而察其忠,則何以見器量之深淺,知任用之 當否?若言之不入,罪實在予;苟求之不言,咎將誰執!
應內外文武臣僚,今後或有所見所聞,並許上章論諫。若朕躬之有闕失,得以 盡言;時政之有瑕疵,勿宜有隱。方求名實,豈尚虛華,苟或素不工文,但可直書 其事。辭有謬誤者,固當舍短,言涉傷忤者,必與留中,所冀盡情,免至多慮。諸 有司局公事者,各宜舉職,事有不便者,革之可也,理有可行者,舉之可也,勿務 因循,漸成訛謬。臣僚有出使在外回者,苟或知黎庶之利病,聞官吏之優劣,當具 敷奏,以廣聽聞。班行職位之中,遷除改轉之際,即當考陳力之輕重,較言事之否 臧,奉公切直者當議甄升,臨事蓄縮者須期抑退。翰林學士、兩省官職居侍從,乃 論思諫諍之司;御史台官任處憲綱,是擊搏糾彈之地。論其職分,尤異群臣,如逐 任官內,所獻替啟發彈舉者,至月限滿合遷轉時,宜令中書門下先奏取進止。
三月辛未,以李晏口為靜安軍,其軍南距冀州百里,北距深州三十里,夾胡盧 河為壘。《通鑑》:浚胡盧河在正月,至三月始建軍額。先是,貝、冀之境密邇北 疆,居常敵騎涉河而南,馳突往來洞無阻礙,北鄙之地民不安居。帝乃按圖定策, 遣許州節度使王彥超、曹州節度使韓通等領兵他徙,築壘於李晏口,以兵戍守,功 未畢,契丹眾尋至,彥超等擊退之。及壘成,頗扼要害,自是敵騎雖至,不敢涉河, 邊民稍得耕牧焉。壬辰,尚書禮部貢院進新及第進士李覃等一十六人所試詩賦、文 論、策文等。詔曰:“國家設貢舉之司,求英俊之士,務詢文行,方中科名。比聞 近年以來,多有濫進,或以年勞而得第,或因媒勢以出身。今歲所放舉人,試令看 驗,果見紕繆,須至去留。其李覃、何嚴、楊徽之、趙鄰幾等四人,宜放及第。 其嚴說、武允成、王汾、閭邱舜卿、任惟吉、周度、張慎徽、王翥、馬文、劉選、 程浩然、李震等一十二人,藝學未精,並宜勾落,且令苦學,以俟再來。禮部侍郎 劉溫叟失於選士,頗屬因循,據其過尤,合行譴謫,尚視寬恕,特與矜容,劉溫叟 放罪,其將來貢舉公事,仍令所司別具條理以聞。”
夏四月庚戌,以內客省使李彥頵為延州留後。辛亥,詔:“應自外新除御史, 未經朝謝,行過州府,不得受館驛供給及所在公禮。”乙卯,詔於京城四面別築羅 城,期以來春興役。戊午,以翰林學士、給事中竇儀為禮部侍郎,依前充職;以禮 部侍郎劉溫叟為太子詹事。癸亥,以翰林學士、中書舍人楊昭儉為御史中丞。是月, 詔翰林學士承旨徐台符已下二十餘人,各撰《為君難為臣不易論》、《平邊策》各 一首,帝親覽之。《宋史·陶蒨傳》:世宗謂宰相曰:“朕觀歷代君臣治平之道, 誠為不易,又念唐、晉失德之後,亂臣黠將,僭竊者多。今中原甫定,吳、蜀、幽、 並尚未平附,聲教未能遠被,宣令近臣各為論策,宜導經濟之略。”乃命承旨徐台 符已下二十餘人,各撰《為君難為臣不易論》、《平邊策》以進。其略率以修文德、 來遠人為意,惟蒨與竇儀、楊昭儉、王朴以封疆密邇江、淮,當用師取之。世宗自 克高平,常訓兵講武,思混一天下,及覽其策,欣然聽納,由是平南之意益堅矣。
五月辛未,回鶻遣使貢方物。鳳翔節度使王景上言:“奉詔攻收秦、鳳二州, 已於今月一日領軍由大散關路進軍次。”先是,晉末契丹入晉,秦州節度使何建以 秦、成、階三州入蜀,蜀人又取鳳州。至是,秦、鳳人戶怨蜀之苛政,相次詣闕, 乞舉兵收復舊地,乃詔景與宣徽南院使向訓率師赴焉。《東都事略·王溥傳》:世 宗將討秦、鳳,溥薦向拱,遂平之。世宗因宴酌卮酒賜之,曰:“成吾邊功,卿擇 帥之力也。”甲戌,詔曰:
釋氏貞宗,聖人妙道,助世勸善,其利甚優。前代以來,累有條貫,近年已降, 頗紊規繩。近覽諸州奏聞,繼有緇徒犯法,蓋無科禁,遂至尤違,私度僧尼,日增 猥雜,創修寺院,漸至繁多,鄉村之中其弊轉甚。漏網背軍之輩,苟剃削以逃刑; 行奸為盜之徒,托住持而隱惡。將隆教法,須辨否臧,宜舉舊章,用革前弊。
諸道府州縣鎮村坊,應有敕額寺院,一切仍舊,其無敕額者,並仰停廢,所有 功德佛像及僧尼,並騰並於合留寺院內安置。天下諸縣城郭內,若無敕額寺院,只 於合停廢寺院內,選功德屋宇最多者,或寺院僧尼各留一所,若無尼住,只留僧寺 院一所。諸軍鎮坊郭及二百戶已上者,亦依諸縣例指揮。如邊遠州郡無敕額寺院處, 於停廢寺院內僧尼各留兩所。今後並不得創造寺院蘭若。王公戚里諸道節刺已下, 今後不得奏請創造寺院及請開置戒壇。男子女子如有志願出家者,並取父母、祖父 母處分,已孤者取同居伯叔兄處分,候聽許方得出家。男年十五已上,念得經文一 百紙,或讀得經文五百紙,女年十三已上,念得經文七十紙,或讀得經文三百紙者, 經本府陳狀乞剃頭,委錄事參軍本判官試驗經文。其未剃頭間,須留髮髻,如有私 剃頭者,卻勒還俗,其本師主決重杖勒還俗,仍配役三年。兩京、大名府、京兆府、 青州各處置戒壇,候受戒時,兩京委祠部差官引試,其大名府等三處,只委本判官 錄事參軍引試。如有私受戒者,其本人、師主、臨壇三綱、知事僧尼,並同私剃頭 例科罪。應合剃頭受戒人等,逐處聞奏,候敕下,委祠部給付憑由,方得剃頭受戒。 應男女有父母、祖父母在,別無兒息侍養,不聽出家。曾有罪犯,遭官司刑責之人, 及棄背父母、逃亡奴婢、奸人細作、惡逆徒黨、山林亡命、未獲賊徒、負罪潛竄人 等,並不得出家剃頭。如有寺院輒容受者,其本人及師主、三綱、知事僧尼、鄰房 同住僧,並仰收捉禁勘,申奏取裁。
僧尼俗士,自前多有捨身、燒臂、煉指、釘截手足、帶鈴掛燈、諸般毀壞身體、 戲弄道具、符禁左道、妄稱變現還魂坐化、聖水聖燈妖幻之類,皆是聚眾眩惑流俗, 今後一切止絕。如有此色人,仰所在嚴斷,遞配邊遠,仍勒歸俗,其所犯罪重者, 準格律處分。每年造僧帳兩本,其一本奏聞,一本申祠部,逐年四月十五日後,勒 諸縣取索管界寺院僧尼數目申州,州司攢帳,至五月終已前文帳到京,僧尼籍帳內 無名者,並勒還俗。其巡禮行腳,出入往來,一切取便。
是歲,諸道供到帳籍,所存寺院凡二千六百九十四所,廢寺院凡三萬三百三十 六,僧尼系籍者六萬一千二百人。戊寅,以刑部侍郎邊光范為戶部侍郎,以前御史 中丞裴巽為刑部侍郎。己卯,刑部員外郎陳渥賜死,坐檢齊州臨邑縣民田失實也。 渥為人清苦,臨事有守,以微累而當極刑,時論惜之。戊子,以沙州留後曹元忠為 沙州節度使、檢校太尉、同平章事。丙申,禮部侍郎竇儀奏,請廢童子、明經二科 及條貫考試次第,從之。
六月己酉,以曹州節度使韓通充西南面行營都虞候。丙辰,以亳州防禦使陳思 讓為邢州留後。庚申,詔:“兩京及諸道府州,不得奏薦留守判官、兩使判官、少 尹、防禦團練軍事判官,如是隨幕已曾任此職者聽奏。防禦團練刺史州,各置推官 一員。”辛酉,廢景州為定遠軍。癸亥,以前延州節度使袁鳷為滄州節度使,以前 邢州節度使田景鹹為鄧州節度使。
秋七月丁卯朔,以鳳翔節度使王景兼西南面行營都招討使,以宣徽南院使、鎮 安軍節度使向訓兼西南面行營都監。戊辰,太子太傅、魯國公和凝卒。
八月癸卯,兵部尚書張昭、太常卿田敏等奏,議減祠祭所用犧牲之數,由是圜 丘、方澤及太廟即用太牢,余皆以羊代之。丁未,中書侍郎、平章事、判三司景范 罷判三司,加銀青光祿大夫,依前中書侍郎、平章事,進封開國伯;以樞密院承旨 張美權判三司。辛亥,詔:“今後應有病患老弱馬,並送同州沙苑監、衛州牧馬監, 就彼水草,以盡飲齕之性。”庚子,太子太師致仕趙暉卒。乙丑,詔曰:“今後諸 處祠祭,應有牲牢、香幣、饌料、供具等,仰委本司官吏躬親檢校,務在精至。行 事儀式,依附《禮經》,大祠祭合用樂者,仍須祀前教習。凡關祀事,宜令太常博 士及監察御史用心點檢,稍或因循,必行朝典。”
九月丙寅朔,詔禁天下銅器,始議立監鑄錢。癸未,以太子賓客趙上交為吏部 侍郎,以吏部侍郎於德辰、司徒詡並為太子賓客。乙酉,詔文武百僚,今後遇天清 節,依近臣例各賜衣服。辛卯,西南面招討使王景,部送所獲西川軍校姜暉已下三 百人至闕。甲午,潞州部送先擒到河東兵馬監押程支等二百人至闕。詔所獲西川、 河東軍校已下並釋之,各賜錢帛有差。
閏月壬子,西南面招討使王景奏,大破西川賊軍於黃花谷,擒偽命都監王巒、 孫韜等一千五百餘人。《九國志·李廷珪傳》:周師攻秦、鳳,以廷珪為北路行營 都統,高彥儔、呂彥珂為招討。廷珪遣先鋒指揮使李進以兵據馬嶺,分兵出斜谷, 營於白澗,將腹背以攻周師;又遣染院使王巒領兵出唐倉,與周師遇,蜀師敗走, 王巒死之。而馬嶺、斜谷之兵聞之皆退奔,高彥儔與諸將謀退守青泥嶺。由是秦、 鳳、階、成之地,皆陷於周矣。癸丑,秦州偽命觀察判官趙玭以本城降,詔以玭為 郢州刺史。《宋史·趙玭傳》:高彥儔出師救援,未至,聞軍敗,因潰歸。玭閉門 不納,召官屬諭之曰:“今中朝兵甲無敵於天下,自用師西征,戰無不勝,蜀中所 遣將皆武勇者,卒皆驍健者,然殺戮遁逃之外,幾無孑遺。我輩安忍坐受其禍,去 危就安,當在今日。”眾皆俯伏聽命,玭遂以城歸順。世宗欲命以籓鎮,宰相范質 不可,乃授郢州刺史。先是,帝以西師久次,艱於糧運,命今上乘驛赴軍前,以觀 攻戰之勢。及回,具以事勢上奏,帝甚悅,至是果成功焉。甲子,秘書少監許遜責 授蔡州別駕,坐先假竇氏圖書隱而不還也。
冬十月庚午,召近臣射於苑中,賜金器鞍馬有差。辛未,成州歸順。癸酉,以 給事中王敏為工部侍郎。戊寅,高麗國遣使朝貢。丁丑,右散騎常侍康澄責授環州 別駕,左司郎中史又元責授商州長史,左驍衛大將軍元霸責授均州別駕,右驍衛將 軍林延禔責授登州長史。澄等奉使浙中,回日以私便停留,逾時復命,故有是責。 右諫議大夫李知損配流沙門島,坐妄貢章疏,斥讟貴近,及求使兩浙故也。己丑, 前太常卿邊蔚卒。是月始議南征。
十一月乙未朔,以宰臣李穀為淮南道前軍行營都部署,知廬、壽等州行府事; 以許州節度使王彥超為行營副部署;命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等一十二將,各帶 征行之號以從焉。己亥,諭淮南州縣,詔曰:
朕自纘承基構,統御寰瀛,方當恭己臨朝,誕修文德,豈欲興兵動眾,專耀武 功!顧茲昏亂之邦,須舉吊伐之義。蠢爾淮甸,敢拒大幫,因唐室之陵遲,接黃寇 之紛亂,飛揚跋扈,垂六十年,盜據一方,僭稱偽號。幸數朝之多事,與北境以交 通,厚啟兵端,誘為邊患。晉、漢之代,寰海未寧,而乃招納叛亡,朋助凶慝,李 金全之據安陸,李守貞之叛河中,大起師徒,來為應援,攻侵高密,殺掠吏民,迫 奪閩、越之封疆,塗炭湘、潭之士庶。以至我朝啟運,東魯不庭,發兵而應接叛臣, 觀釁而憑凌徐部。沭陽之役,曲直可知,尚示包荒,猶稽問罪。邇後維揚一境,連 歲阻飢,我國家念彼災荒,大許糴易。前後擒獲將士,皆遣放還,自來禁戢邊兵, 不令侵撓。我無所負,彼實多奸,勾誘契丹至今未已,結連並寇與我為讎,罪惡難 名,人神共憤。
今則推輪命將,鳴鼓出師,征浙右之樓船,下朗陵之戈甲,東西合勢,水陸齊 攻。吳孫皓之計窮,自當歸命;陳叔寶之數盡,何處偷生!應淮南將士軍人百姓等, 久隔朝廷,莫聞聲教,雖從偽俗,應樂華風,必須善擇安危,早圖去就。如能投戈 獻款,舉郡來降,具牛酒以犒師,納圭符而請命,車服玉帛豈吝旌酬,土地山河誠 無愛惜。刑賞之令,信若丹青,苟或執迷,寧免後悔。王師所至,軍政甚明,不犯 秋毫,有如時雨,百姓父老各務安居,剽擄焚燒必令禁止雲。
高麗國王王昭加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依前使持節元菟州都督、大義軍使, 王如故。辛亥,以前滄州節度使李暉為邠州節度使。壬子,潞州奏,破河東賊軍於 祁縣。癸丑,西南面行營都部署王景奏,收復鳳州,獲偽命節度使王環。乙卯。曲 赦秦、鳳、階、成等州管內罪人,自顯德二年十一月已前,凡有罪犯,無問輕重, 一切釋放。丁巳,前邠州節度使折從阮卒。己未,邢州奏,河東劉崇死。壬戌,淮 南前軍都部署李穀奏,先鋒都指揮使白延遇破淮賊於來遠鎮。
十二月丙寅,以左金吾大將軍蓋萬為右監門上將軍。丁卯,淄州奏,前中書侍 郎、同平章事景范卒。庚午,右金吾衛上將軍王守恩卒。辛未,安州奏,盜殺防禦 使張穎。是日,翰林學士承旨徐台符卒。甲戌,李穀奏,破淮賊二千人於壽州城下。 丙子,以左諫議大夫、權知開封府事王朴為左散騎常侍,充端明殿學士,依前權知 開封府事。永興軍奏,節度使劉詞卒。己卯,李穀奏,破淮賊千餘人于山口鎮。丙 戌,樞密使鄭仁誨卒。辛卯,西南面行營都部署王景,差人部送所獲偽鳳翔節度使 王環至闕。詔釋之,仍賜鞍馬衣服,尋授右驍衛按:原本闕一字。大將軍。是冬, 命起居郎陶文舉征殘租於宋州。文舉本酷吏也,宋民被其刑者凡數千,冤號之聲聞 於道路,有悼髦之輩,不勝其刑而死者數人,物議以為不允。
部分譯文
顯德二年(955)春正月二十一日,詔令“:在朝各位文官,各推薦可加任用的一人,即使是姻族近親,也不用避嫌。授官之日,各記載推薦人的姓名,如果被推薦人為官貪婪昏庸不能勝任,懦怯軟弱不能理政,將根據情節輕重,一同處罰推薦人。”二十五日,詔令:“凡逃亡農戶的莊田,均允許別人任意耕種,供納稅租。如果在三周年內原戶主回來,他的桑田不論荒熟,均交回他一半;五周年內回歸舊業的,交還三分之一;五周年以外回歸的,其莊田除原戶主的墳地以外,不在交付範圍。臨近北方的各州,凡有陷於蕃地的農戶,從蕃地回歸舊業的,五周年內回來的,交還三分之二的莊田;十周年內回來的,交還一半;十五周年回來的,交還三分之一;十五周年以外回來的,不在交還範圍內。”
二月二十三日,詔令說:“善於治政的人不能有圓滿無闕的政績,善於處世的人不能沒有過錯失誤,就是堯、舜、禹、湯這樣最高的聖人,文、武、成、康這樣非常的明主,都思逆耳之忠言,求苦口之良藥,何況後代不及他們的人呢?
“朕蒙先帝的英靈,居皇帝的高位,從事政治還短,經歷世事不深,經常擔心昏庸愚昧,不能承擔重任。自從即位之後,已經歷一年,對於刑政的取捨,國家的安排,哪能全都正確?一定有不周全的地方,朕自己都知道,別人哪沒覺察!然而在官位的沒有一人指摘朕的過失,食官祿的竟無一言論及朝政的是非,是因為朕的寡陋不值得與朕說話呢?還是為官的因循沉默不肯盡心呢?是朕身邊的人有所畏忌呢?還是因尊卑親疏而產生隔閡呢?
“古人說:‘君子進大言才受大祿,進小言就受小祿。’又說‘:為官的要規勸君王的過失。’那么有祿位的士大夫中,就應沒有不進諍言的人。而是作為君王的人,不能感動他們的心而讓他們進言,這是朕的過失,沒有去索求剛直的言辭,詢訪正直的建議,共同補益國是,協力治國安民。朕對於卿大夫,不能盡知他們的才能,不能盡識他們的面目,如果不聽其言而觀其行,考其心意而察其忠貞,那么怎么能得知器識謀略的深淺,任用的當與不當?如果進言而不聽罪就在我,如果想聽而不進言,責任又在誰?
“凡朝廷內外文武臣僚,今後如有所見所聞,都允許上章議論進諫。如果朕有過失,可以儘量進言;時政有弊病,不應有隱瞞。只求名實相符,不尚虛空浮華,如果不善文筆,儘管直書其事,詞句有錯誤的,固當舍短求長,言語有牴牾的,必將取長補短,希望的是盡情進言,不要有過多的後慮。凡眾部門官員,應各盡其責,有不可行的事,可以革除它,有可行的事,可以推薦它,不要因循守舊,逐漸形成訛謬。臣僚有出使外地回來的,如知道百姓的好惡,聽到官吏的優劣,應全部陳奏,以增加朕的聽聞。任命職位,調遷職守,就應考查出力的輕重,核察論事的優劣,一心奉公直言不諱的當考慮晉升,遇事隱瞞畏縮不前的須加以抑制。”
三月二日,在李晏口設立靜安軍,靜安軍南離冀州一百里,北距深州三十里,夾胡盧河建造營壘。此前,貝州、冀州邊界,與契丹疆土非常接近,平常敵人騎兵過河向南,來往賓士,暢通無阻,北部邊界,民不安居。世宗於是根據地圖制定對策,派許州節度使王彥超、曹州節度使韓通等領兵遷移,在李晏口修建營壘,以兵戍守,工程尚未完成,契丹鏇即領兵而來,王彥超等打退他們。到營壘築成後,扼守要害之處,從此敵人騎兵即使來到,也不敢過河,邊境人民稍稍得以耕田放牧了。二十三日,尚書禮部貢院呈上新錄取的進士李覃等十六人考試的詩賦、文論、策文等,世宗詔令說“:國家設定貢舉部門,是為選拔英俊之士,務須考查文才德行,才得讓博取科舉功名。朕不斷聽說近年以來,選拔人才多有虛假失真,有的因長年苦讀而為進士及第,有的卻因關係權勢而成進士出身。今年所取舉人中,試看驗證,果然有濫誤,必須再加取捨。其中李覃、何日嚴、楊徽之、趙鄰幾等四人,應當及第。而嚴說、武允成、王汾、閭丘舜卿、任惟吉、周度、張慎徽、王翥、馬文、劉選、程浩然、李震等十二人,學藝未精,均當落第,令他們刻苦攻讀,等以後再試。禮部侍郎劉溫叟在選拔士人上有過失,據其過失,理當貶謫,現特予寬恕容讓,劉溫叟免予定罪,將來的貢舉公事,再令有關部門另外製訂條例上奏。”
五月四日,鳳翔節度使王景上奏:“奉詔攻伐秦、鳳二州,已在本月一日領軍從大散關進軍。”此前,後晉末年契丹人攻入晉朝時,秦州節度使何建率領秦、成、階三州歸順蜀國,蜀人又占取了鳳州。現在,秦州、鳳州人民怨恨蜀國的暴政,不斷地上京,請朝廷發兵收復故地,世宗於是詔令王景與宣徽南院使向訓領軍前往。七日,詔令說:“佛教幫助人世鼓勵行善,它的好處甚大。以前歷代都有條規,近年以來條規紊亂。最近閱覽各州的報告,看到不斷有僧人犯法之事,這是因為沒有規章的約束,以至於大行違逆,私自度脫僧人尼姑,日漸蕪雜,新修的寺院也逐漸增多,鄉村之中,弊端更盛。流亡的叛兵,去當和尚以逃避法辦;作奸的盜賊,躲到寺院以隱瞞罪行。要興盛佛教,須辨別善惡,應恢復以前規章,以革除當前弊病。
“各道州府縣鎮村坊,凡有詔賜名號的寺院,一切照舊,那些沒有詔賜名號的,均得關閉廢除,寺院中的功德佛像以及僧人尼姑,全遷出合併到準許保留的寺院中去安置。天下各縣城內,如根本沒有詔賜名號的寺院,那就在應當關閉廢除的寺院中,挑選功德房屋最多的寺院,僧人、尼姑寺院各保留一所,如果沒有尼姑居住,就只保留僧人寺院一所。各二百戶以上的軍鎮、城邑、村坊,也依照各縣城規定辦理。如邊遠的州郡中沒有詔賜名號的寺院,就在應當關閉廢除的寺院中為僧人、尼姑各保留兩所。今後均不準修建新的寺院,王公貴戚以及各道節度使刺史以下人等,今後不準上奏請求創建寺院以及請求開設戒壇。男女如有志願出家者,全由其父母、祖父祖母決定,已是孤兒的由同住的伯叔兄長決定,被準許才能出家。男子年十五歲以上,能念一百頁經文,或能讀五百頁經文,女子年十三歲以上,能念七十頁經文,或能讀三百頁經文者,向所在官府申請削髮,由錄事參軍判官考核念讀經文。在沒被削髮時,須保留髮髻,如有私自削髮者,勒令他還俗。他的師主判重杖之刑,勒令還俗,並服役三年。兩京、大名府、京兆府、青州各處設定戒壇,等候受戒時到,兩京委任祠部派官員引試,大名府等三處只委任本州府判官錄事參軍引試。如有私自受戒者,他本人、師主、臨壇三綱、主事僧尼,均依照私自削髮例懲治。凡應削髮受戒的人,由各地上奏朝廷,等詔令下達後,由祠部發給憑證,才能削髮受戒。凡男女其父母、祖父母還活著,又沒有其他的兒子服侍奉養,就不準出家。曾犯有罪行,受過官司刑責的人,以及背棄父母之人,逃亡的奴婢、奸人細作、惡逆黨徒、山林強盜、未捕獲的賊黨、負罪潛逃之人,均不準削髮出家。如有寺院擅自收容他們,他本人以及師主、三綱、主事僧尼、隔壁同住的僧人,都要收審,上奏聽取裁決。”
這年,各道送來僧賬名冊,所保留的寺院共有二千六百九十四所,廢除的寺院共有三萬三百三十六所,被登錄的僧人尼姑有六萬一千二百人。
八月七日,兵部尚書張昭、太常卿田敏等上奏,建議減少祭禮所用牲畜的數量,從此祭祀山林、川澤以及太廟時才用牛、羊、豕三牲,其他祭祀都用羊代替。
九月一日,詔令天下禁用銅器,開始商議設立監守鑄造銅錢。
閏九月十七日,西南招討使王景上奏,在黃花谷大敗西川賊軍,擒獲偽都監王巒、孫韜等一千五百多人。十八日,秦州偽觀察判官趙王比獻城投降,詔令任趙王比為郢州刺史。
冬十月七日,成州歸順。本月開始商議南征。
十一月一日,以宰臣李谷為淮南道前軍行營都部署,管理廬州、壽州行府事務;以許州節度使王彥超為行營副部署;命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等十二位將領,各以出征的名號以跟從。五日,告諭淮南州縣,詔令說:“朕自繼承帝位,駕御寰宇,正應恭敬治理朝政,大修文德,哪願興兵動眾,炫耀武力!只是看到昏惑叛亂的淮南偽邦,必須高揚弔民伐罪的義舉。你們小小淮甸,敢於抗拒大國,趁唐朝王室的衰微,繼黃巢賊寇的紛亂,飛揚跋扈,近六十年,盜占盤踞一方,僭稱吳國、南唐偽號。以中原數朝多事為幸,與北部外敵勾通,大動殺伐之心,誘使北蕃為我邊患。晉、漢兩代,海內不寧,而你們招降納叛,佐助元兇,李金全占據安陸,李守貞在河中府反叛,你們大興士卒,前來接應他們,攻擊侵犯高密,殺掠官吏百姓,強奪閩、越的土地,蹂躪湘、潭的人民。以致我漢朝開國承運,東魯不來朝拜,你們發兵應接叛臣,趁機侵凌徐部。沐陽之戰,是非瞭然,我朝尚寬宏大量,未向你們問罪。此後,淮揚一帶,連年饑荒,我朝憐憫你們的災荒,賣給你們許多的糧食。前後俘虜你們的將士,都被放回;我們一向禁止邊防軍士,不準侵擾你們。我們沒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實在是你們過於奸邪,勾結誘招契丹,至今尚未停止,結交聯合併州賊寇,以我為仇敵,罪惡難以言狀,人神共同憤怒。
“現在我們驅車命將,鳴鼓出兵,徵發浙西的大船,調來朗陵的戈甲,東西合勢,水陸齊攻。吳國孫皓走投無路時,自動投降歸順;陳朝後主氣數完盡時,何處容他生存!凡淮南將士軍民,久違大朝,未聞聲德教化,雖然一時順從偽朝,但應親近中原正統,須善於選擇安危,早定去向。如能放下武器表示歸順,全郡投降,準備牛酒以犒勞我將士,交出符印而聽從我命令,那么車服玉帛,獎賞你們決不吝惜,土地山河,封給你們決不小氣。獎懲之令,信如丹青,如果執迷不誤,就不免將要後悔。王師所至,軍紀嚴明,秋毫無犯,就如及時澍雨,百姓父老,務請放心安居,搶掠焚燒之類,必使禁止不生。”
十八日,潞州上奏,在祁縣打敗河東賊軍。十九日,西南面行營都部署王景上奏,收復鳳州,抓獲偽節度使王環。二十一日,部分赦免秦、鳳、階、成等州管區內犯人,從今年十一月以前,凡有罪犯,不管輕重,全部釋放。二十五日,邢州上奏,河東劉崇死亡。二十八日,淮南前軍都部署李谷上奏,先鋒都指揮使白延遇在來遠鎮打敗淮南賊軍。
十二月十日,李谷上奏,在壽州城下打敗淮南賊軍二千人。十五日,李谷上奏,在山口鎮打敗淮南賊軍一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