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二十七
儒林
◎沈文阿 沈洙 戚袞 鄭灼 張崖 陸詡 沈德威 賀德基 全緩
張譏 顧越 沈不害 王元規
蓋今儒者,本因古之六學,斯則王教之典籍,先聖所以明天道,正人倫,致治 之成法也。秦始皇焚書坑儒,六學自此缺矣。漢武帝立《五經》博士,置弟子員, 設科射策,勸以官祿,其傳業者甚眾焉。自兩漢登賢,鹹資經術。魏、晉浮蕩,儒 教淪歇,公卿士庶,罕通經業矣。宋、齊之間,國學時復開置。梁武帝開五館,建 國學,總以《五經》教授,經各置助教雲。武帝或紆鑾駕,臨幸庠序,釋奠先師, 躬親試胄,申之宴語,勞之束帛,濟濟焉斯蓋一代之盛矣。高祖創業開基,承前代 離亂,衣冠殄盡,寇賊未寧,既日不暇給,弗遑勸課。世祖以降,稍置學官,雖博 延生徒,成業蓋寡。今之采綴,蓋亦梁之遺儒雲。
沈文阿,字國衛,吳興武康人也。父峻,以儒學聞於梁世,授桂州刺史,不行。 文阿性剛強,有膂力,少習父業,研精章句。祖舅太史叔明、舅王慧興並通經術, 而文阿頗傳之。又博採先儒異同,自為義疏。治《三禮》、《三傳》。察孝廉,為 梁臨川王國侍郎,累遷兼國子助教、《五經》博士。
梁簡文在東宮,引為學士,深相禮遇,及撰《長春義記》,多使文阿撮異聞以 廣之。及侯景寇逆,簡文別遣文阿招募士卒,入援京師。城陷,與張乘共保吳興, 乘敗,文阿竄于山野。景素聞其名。求之甚急,文阿窮迫不知所出,登樹自縊, 遇有所親救之,便自投而下,折其左臂。及景平,高祖以文阿州里,表為原鄉令, 監江陰郡。
紹泰元年,入為國子博士,尋領步兵校尉,兼掌儀禮。自太清之亂,台閣故事, 無有存者,文阿父峻,梁武世嘗掌朝儀,頗有遺稿,於是斟酌裁撰,禮度皆自之出。 及高祖受禪,文阿輒棄官還武康,高祖大怒,發使往誅之。時文阿宗人沈恪為郡, 請使者寬其死,即面縛鎖頸致於高祖,高祖視而笑曰:“腐儒復何為者?”遂赦之。
高祖崩,文阿與尚書左丞徐陵、中書舍人劉師知等議大行皇帝靈座俠御衣服之 制,語在師知傳。及世祖即皇帝位,克日謁廟,尚書右丞庾持奉詔遣博士議其禮。 文阿議曰:
民物推移,質文殊軌,聖賢因機而立教,王公隨時以適宜。夫千人無君,不散 則亂,萬乘無主,不危則亡。當隆周之日,公旦叔父,呂、召爪牙,成王在喪,禍 幾覆國。是以既葬便有公冠之儀,始殯受麻冕之策。斯蓋示天下以有主,慮社稷之 艱難。逮乎末葉縱橫,漢承其弊,雖文、景刑厝,而七國連兵。或逾月即尊,或崩 日稱詔,此皆有為而為之,非無心於禮制也。今國諱之日,雖抑哀於璽紱之重,猶 未序於君臣之儀。古禮,朝廟退坐正寢,聽群臣之政,今皇帝拜廟還,宜御太極殿, 以正南面之尊,此即周康在朝一二臣衛者也。其壤奠之節,周禮以玉作贄,公侯以 圭,子男執璧,此瑞玉也。奠贄既竟,又復致享,天子以璧,王后用琮。秦燒經典, 威儀散滅,叔孫通定禮,尤失前憲,奠贄不圭,致享無帛,公王同璧,鴻臚奏賀。 若此數事,未聞於古,後相沿襲,至梁行之。夫稱觴奉壽,家國大慶,四廂雅樂, 歌奏歡欣。今君臣吞哀,萬民抑割,豈同於惟新之禮乎?且周康賓稱奉圭,無萬壽 之獻,此則前準明矣。三宿三咤,上宗曰饗,斯蓋祭儐受福,寧謂賀酒邪!愚以今 坐正殿,止行薦璧之儀,無賀酒之禮。謹撰謁廟還升正寢、群臣陪薦儀注如別。
詔可施行。尋遷通直散騎常侍,兼國子博士,領羽林監,仍令於東宮講《孝經》、 《論語》。天嘉四年卒,時年六十一。詔贈廷尉卿。
文阿所撰《儀禮》八十餘卷,《經典大義》十八卷,並行於世,諸儒多傳其學。
沈洙,字弘道,吳興武康人也。祖休稚,梁餘杭令。父山卿,梁國子博士、中 散大夫。洙少方雅好學,不妄交遊。治《三禮》、《春秋左氏傳》。精識強記, 《五經》章句,諸子史書,問無不答。解巾梁湘東王國左常侍,轉中軍宣城王限內 參軍,板仁威臨賀王記室參軍,遷尚書祠部郎中,時年蓋二十餘。大同中,學者多 涉獵文史,不為章句,而洙獨積思經術,吳郡硃異、會稽賀琛甚嘉之。及異、琛於 士林館講制旨義,常使洙為都講。侯景之亂,洙竄於臨安,時世祖在焉,親就習業。 及高祖入輔,除國子博士,與沈文阿同掌儀禮。
高祖受禪,加員外散騎常侍,歷揚州別駕從事史、大匠卿。有司奏前寧遠將軍、 建康令沈孝軌門生陳三兒牒稱主人翁靈柩在周,主人奉使關內,因欲迎喪,久而未 返。此月晦即是再周,主人弟息見在此者,為至月末除靈,內外即吉?為待主人還 情禮申竟?以事諮左丞江德藻,德藻議:“王衛軍云:‘久喪不葬,唯主人不變, 其餘親各終月數而除。’此蓋引《禮》文論在家內有事故未得葬者耳。孝軌既在異 域,雖已迎喪,還期無指,諸弟若遂不除,永絕婚嫁,此於人情,或為未允。中原 淪陷已後,理有事例,宜諮沈常侍詳議。”洙議曰:“禮有變正,又有從宜。《禮 小記》云:‘久而不葬者,唯主喪者不除,其餘以麻終月數者除喪則已。’《注》 云:‘其餘謂傍親。’如鄭所解,眾子皆應不除,王衛軍所引,此蓋禮之正也。但 魏氏東關之役,既失亡屍柩,葬禮無期,議以為禮無終身之喪,故制使除服。晉氏 喪亂,或死於虜庭,無由迎殯,江左故復申明其制。李胤之祖,王華之父,並存亡 不測,其子制服依時釋縗,此並變禮之宜也。孝軌雖因奉使便欲迎喪,而戎狄難親, 還期未克。愚謂宜依東關故事,在此國內者,並應釋除縗麻,毀靈附祭,若喪柩得 還,別行改葬之禮。自天下寇亂,西朝傾覆,流播絕域,情禮莫申,若此之徒,諒 非一二,寧可喪期無數,而弗除衰服,朝庭自應為之限制,以義斷恩,通訪博識, 折之禮衷。”德藻依洙議,奏可。
世祖即位,遷通直散騎常侍,侍東宮讀。尋兼尚書左丞,領揚州大中正,遷光 祿卿,侍讀如故。廢帝嗣位,重為通直散騎常侍,兼尚書左丞。遷戎昭將軍、輕車 衡陽王長史,行府國事,帶琅邪、彭城二郡丞。梁代舊律,測囚之法,日一上,起 自晡鼓,盡於二更。及比部郎范泉刪定律令,以舊法測立時久,非人所堪,分其刻 數,日再上。廷尉以為新制過輕,請集八座丞郎並祭酒孔奐、行事沈洙五舍人會尚 書省詳議。時高宗錄尚書,集眾議之,都官尚書周弘正曰:“未知獄所測人,有幾 人款?幾人不款?須前責取人名及數並其罪目,然後更集。”得廷尉監沈仲由列稱, 別制已後,有壽羽兒一人坐殺壽慧,劉磊渴等八人坐偷馬仗家口渡北,依法測之, 限訖不款。劉道朔坐犯七改偷,依法測立,首尾二日而款。陳法滿坐被使封藏、阿 法受錢,未及上而款。弘正議曰:“凡小大之獄,必應以情,正言依準五聽,驗其 虛實,豈可全恣考掠,以判刑罪。且測人時節,本非古制,近代已來,方有此法。 起自晡鼓,迄於二更,豈是常人所能堪忍?所以重械之下,危墮之上,無人不服, 誣枉者多。朝晚二時,同等刻數,進退而求,於事為衷。若謂小促前期,致實罪不 伏,如復時節延長,則無愆妄款。且人之所堪,既有強弱,人之立意,固亦多途。 至如貫高榜笞刺爇,身無完者,戴就熏針並極,困篤不移,豈關時刻長短,掠測優 劣?夫與殺不辜,寧失不經,罪疑惟輕,功疑惟重,斯則古之聖王,垂此明法。愚 謂依范泉著制,於事為允。”舍人盛權議曰:“比部范泉新制,尚書周弘正明議, 鹹允《虞書》惟輕之旨,《殷頌》敷正之言。竊尋廷尉監沈仲由等列新制以後,凡 有獄十一人,其所測者十人,款者唯一。愚謂染罪之囚,獄官宜明加辯析,窮考事 理。若罪有可疑,自宜啟審分判,幸無濫測;若罪有實驗,乃可啟審測立;此則枉 直有分,刑宥斯理。范泉今牒述《漢律》,雲‘死罪及除名,罪證明白,考掠已至, 而抵隱不服者,處當列上’。杜預注云‘處當,證驗明白之狀,列其抵隱之意’。 竊尋舊制深峻,百中不款者一,新制寬優,十中不款者九,參會兩文,寬猛實異, 處當列上,未見釐革。愚謂宜付典法,更詳‘處當列上’之文。”洙議曰:“夜中 測立,緩急易欺,兼用晝漏,於事為允。但漏刻賒促,今古不同,《漢書·律歷》, 何承天、祖沖之、釭之父子《漏經》,並自關鼓至下鼓,自晡鼓至關鼓,皆十三刻, 冬夏四時不異。若其日有長短,分在中時前後。今用梁末改漏,下鼓之後,分其短 長,夏至之日,各十七刻,冬至之日,各十二刻。伏承命旨,刻同勒令,檢一日之 刻乃同,而四時之用不等,廷尉今牒,以時刻短促,致罪人不款。愚意願去夜測之 昧,從晝漏之明,斟酌今古之間,參會二漏之義,舍秋冬之少刻,從夏日之長晷, 不問寒暑,並依今之夏至,朝夕上測,各十七刻。比之古漏,則一上多昔四刻,即 用今漏,則冬至多五刻。雖冬至之時,數刻侵夜,正是少日,於事非疑。庶罪人不 以漏短而為捍,獄囚無以在夜而致誣,求之鄙意,竊謂允合。”眾議以為宜依范泉 前制,高宗曰:“沈長史議得中,宜更博議。”左丞宗元饒議曰:“竊尋沈議非頓 異范,正是欲使四時均其刻數,兼斟酌其佳,以會優劇。即同牒請寫還刪定曹詳改 前制。”高宗依事施行。
洙以太建元年卒,時年五十二。
戚袞,字公文,吳郡鹽官人也。祖顯,齊給事中。父霸,梁臨賀王府中兵參軍。 袞少聰慧,遊學京都,受《三禮》於國子助教劉文紹,一二年中,大義略備。年十 九,梁武帝敕策《孔子正言》並《周禮》、《禮記》義,袞對高第。仍除揚州祭酒 從事史。
就國子博士宋懷方質《儀禮》義,懷方北人,自魏攜《儀禮》、《禮記》疏, 秘惜不傳,及將亡,謂家人曰:“吾死後,戚生若赴,便以《儀禮》、《禮記》義 本付之,若其不來,即宜隨屍而殯。”其為儒者推許如此。尋兼太學博士。
梁簡文在東宮,召袞講論。又嘗置宴集玄儒之士,先命道學互相質難,次令中 庶子徐摛馳騁大義,間以劇談。摛辭辯縱橫,難以答抗,諸人懾氣,皆失次序。袞 時騁義,摛與往復,袞精采自若,對答如流,簡文深加嘆賞。尋除員外散騎侍郎, 又遷員外散騎常侍。敬帝承制,出為江州長史,仍隨沈泰鎮南豫州。泰之奔齊也, 逼袞俱行,後自鄴下遁還。又隨程文季北伐,呂梁軍敗,袞沒於周,久之得歸。仍 兼國子助教,除中衛始興王府錄事參軍。太建十三年卒,時年六十三。
袞於梁代撰《三禮義記》,值亂亡失,《禮記義》四十卷行於世。
鄭灼,字茂昭,東陽信安人也。祖惠,梁衡陽太守。父季徽,通直散騎侍郎、 建安令。灼幼而聰敏,勵志儒學,少受業於皇侃。梁中大通五年,釋褐奉朝請。累 遷員外散騎侍郎、給事中、安東臨川王府記室參軍,轉平西邵陵王府記室。簡文在 東宮,雅愛經術,引灼為西省義學士。承聖中,除通直散騎侍郎,兼國子博士。尋 為威戎將軍,兼中書通事舍人。高祖、世祖之世,歷安東臨川、鎮北鄱陽二王府諮 議參軍,累遷中散大夫,以本職兼國子博士。未拜,太建十三年卒,時年六十八。
灼性精勤,尤明《三禮》。少時嘗夢與皇侃遇於途,侃謂灼曰“鄭郎開口”, 侃因唾灼口中,自後義理逾進。灼家貧,抄義疏以日繼夜,筆毫盡,每削用之。灼 常蔬食,講授多苦心熱,若瓜時,輒偃臥以瓜鎮心,起便誦讀,其篤志如此。
時有晉陵張崖、吳郡陸詡、吳興沈德威、會稽賀德基,俱以禮學自命。
張崖傳《三禮》於同郡劉文紹,仕梁歷王府中記室。天嘉元年,為尚書儀曹郎, 廣沈文阿《儀注》,撰五禮。出為丹陽令、王府諮議參軍。御史中丞宗元饒表薦為 國子博士。
陸詡少習崔靈恩《三禮義宗》,梁世百濟國表求講禮博士,詔令詡行。還除給 事中、定陽令。天嘉初,侍始興王伯茂讀,遷尚書祠部郎中。
沈德威字懷遠,少有操行。梁太清末,遁於天目山,築室以居,雖處亂離,而 篤學無倦,遂治經業。天嘉元年,征出都,侍太子講《禮傳》。尋授太學博士,轉 國子助教。每自學還私室以講授,道俗受業者數十百人,率常如此。遷太常丞,兼 五禮學士,尋為尚書儀曹郎,後為祠部郎。俄丁母憂去職。禎明三年入隋,官至秦 王府主簿。年五十五卒。
賀德基字承業,世傳《禮》學。祖文發,父淹,仕梁俱為祠部郎,並有名當世。 德基少遊學於京邑,積年不歸,衣資罄乏,又恥服故弊,盛冬止衣裌襦袴。嘗於白 馬寺前逢一婦人,容服甚盛,呼德基入寺門,脫白綸巾以贈之。仍謂德基曰:“君 方為重器,不久貧寒,故以此相遺耳。”德基問嫗姓名,不答而去。德基於《禮記》 稱為精明,居以傳授,累遷尚書祠部郎。德基雖不至大官,而三世儒學,俱為祠部, 時論美其不墜焉。
全緩,字弘立,吳郡錢塘人也。幼受《易》於博士褚仲都,篤志研玩,得其精 微。梁太清初,歷王國侍郎、奉朝請,俄轉國子助教,兼司義郎,專講《詩》、 《易》。紹泰元年,除尚書水部郎。太建中,累遷鎮南始興王府諮議參軍,隨府詣 湘州,以疾卒,時年七十四。緩治《周易》、《老莊》,時人言玄者鹹推之。
張譏,字直言,清河武城人也。祖僧寶,梁散騎侍郎、太子洗馬。父仲悅,梁 廬陵王府錄事參軍、尚書祠部郎中。譏幼聰俊,有思理,年十四,通《孝經》、 《論語》。篤好玄言,受學於汝南周弘正,每有新意,為先輩推伏。梁大同中,召 補國子《正言》生。梁武帝嘗於文德殿釋《乾》、《坤》文言,譏與陳郡袁憲等預 焉,敕令論議,諸儒莫敢先出,譏乃整容而進,諮審循環,辭令溫雅。梁武帝甚異 之,賜裙襦絹等,仍雲“表卿稽古之力”。
譏幼喪母,有錯彩經帕,即母之遺制,及有所識,家人具以告之,每歲時輒對 帕哽噎,不能自勝。及丁父憂,居喪過禮。服闋,召補湘東王國左常侍,轉田曹參 軍,遷士林館學士。
簡文在東宮,出士林館發《孝經》題,譏論議往復,甚見嗟賞,自是每有講集, 必遣使召譏。及侯景寇逆,於圍城之中,猶侍哀太子於武德後殿講《老》、《莊》。 梁台陷,譏崎嶇避難,卒不事景,景平,歷臨安令。
高祖受禪,除太常丞,轉始興王府刑獄參軍。天嘉中,遷國子助教。是時周弘 正在國學,發《周易》題,弘正第四弟弘直亦在講席。譏與弘正論議,弘正乃屈, 弘直危坐厲聲,助其申理。譏乃正色謂弘直曰:“今日義集,辯正名理,雖知兄弟 急難,四公不得有助。”弘直曰:“仆助君師,何為不可?”舉座以為笑樂。弘正 嘗謂人曰:“吾每登座,見張譏在席,使入懍然。”高宗世,歷建安王府記室參軍, 兼東宮學士,轉武陵王限內記室,學士如故。
後主在東宮,集宮僚置宴,時造玉柄麈尾新成,後主親執之,曰:“當今雖復 多士如林,至於堪捉此者,獨張譏耳。”即手授譏。仍令於溫文殿講《莊》、《老》, 高宗幸宮臨聽,賜御所服衣一襲。後主嗣位,領南平王府諮議參軍、東宮學士。尋 遷國子博士,學士如故。後主嘗幸鐘山開善寺,召從臣坐於寺西南松林下,敕召譏 豎義。時索麈尾未至,後主敕取松枝,手以屬譏,曰“可代麈尾”。顧謂群臣曰 “此即是張譏後事”。禎明三年入隋,終於長安,時年七十六。
譏性恬靜,不求榮利,常慕閒逸,所居宅營山池,植花果,講《周易》、《老》、 《莊》而教授焉。吳郡陸元朗、硃孟博、一乘寺沙門法才、法雲寺沙門慧休、至真 觀道士姚綏,皆傳其業。譏所撰《周易義》三十卷,《尚書義》十五卷,《毛詩義》 二十卷,《孝經義》八卷,《論語義》二十卷,《老子義》十一卷,《莊子內篇義》 十二卷,《外篇義》二十卷,《雜篇義》十卷,《玄部通義》十二卷,又撰《游玄 桂林》二十四卷,後主嘗敕人就其家寫入秘閣。
子孝則,官至始安王記室參軍。
顧越,字思南,吳郡鹽官人也。所居新坡黃岡,世有鄉校,由是顧氏多儒學焉。 越少孤,以勤苦自立,聰慧有口辯,說《毛氏詩》,傍通異義,梁太子詹事周舍甚 賞之。解褐揚州議曹史,兼太子左率丞。越於義理精明,尤善持論,與會稽賀文發 俱為梁南平王偉所重,引為賓客。尋補《五經》博士。紹泰元年,遷國子博士。世 祖即位,除始興王諮議參軍,侍東宮讀。世祖以越篤老,厚遇之,除給事黃門侍郎, 又領國子博士,侍讀如故。廢帝嗣立,除通直散騎常侍、中書舍人。華皎之構逆也, 越在東陽,或譖之於高宗,言其有異志,詔下獄,因坐免。太建元年卒於家,時年 七十八。
時有東陽龔孟舒者,亦治《毛氏詩》,善談名理。梁武世,仕至尋陽郡丞,元 帝在江州,遇之甚重,躬師事焉。承聖中,兼中書舍人。天嘉初,除員外散騎常侍, 兼國子助教、太中大夫。太建中卒。
沈不害,字孝和,吳興武康人也。祖總,齊尚書祠部郎。父懿,梁邵陵王參軍。 不害幼孤,而修立好學。十四召補國子生,舉明經。累遷梁太學博士。轉廬陵王府 刑獄參軍,長沙王府諮議,帶汝南令。天嘉初,除衡陽王府中記室參軍,兼嘉德殿 學士。自梁季喪亂,至是國學未立,不害上書曰:
臣聞立人建國,莫尚於尊儒,成俗化民,必崇於教學。故東膠西序,事隆乎三 代,環林璧水,業盛於兩京。自淳源既遠,澆波已扇,物之感人無窮,人之逐欲無 節,是以設訓垂範,啟導心靈,譬彼染藍,類諸琢玉,然後人倫以睦,卑高有序, 忠孝之理既明,君臣之道攸固。執禮自基,魯公所以難侮,歌樂已細,鄭伯於是前 亡,乾戚舞而有苗至,泮宮成而淮夷服,長想洙、泗之風,載懷淹、稷之盛,有國 有家,莫不尚已。
梁太清季年,數鍾否剝,戎狄外侵,奸回內[B192],朝聞鼓鼙,夕炤烽火。洪 儒碩學,解散甚於坑夷,《五典》、《九丘》,湮滅逾乎帷蓋。成均自斯墜業,瞽 宗於是不修,裒成之祠弗陳稞享,釋菜之禮無稱俎豆,頌聲寂寞,遂逾一紀。後生 敦悅,不見函杖之儀,晚學鑽仰,徒深倚席之嘆。
陛下繼歷升統,握鏡臨宇,道洽寰中,威加無外,濁流已清,重氛載廓,含生 熙阜,品庶鹹亨。宜其弘振禮樂,建立庠序,式稽古典,紆跡儒宮,選公卿門子, 皆入於學,助教博士,朝夕講肄,使擔簦負笈,鏘鏘接衽,方領矩步,濟濟成林。 如切如磋,聞《詩》聞《禮》,一年可以功倍,三冬於是足用。故能擢秀雄州,揚 庭觀國,入仕登朝,資優學以自輔,蒞官從政,有經業以治身,轖駕列庭,青紫拾 地。
古者王世子之貴,猶與國子齒,降及漢儲,茲禮不墜,暨乎兩晉,斯事彌隆, 所以見師嚴而道尊者也。皇太子天縱生知,無待審喻,猶宜晦跡俯同,專經請業, 奠爵前師,肅若舊典。昔闕里之堂,草萊自辟,舊宅之內,絲竹流音,前聖遺烈, 深以炯戒。況復江表無虞,海外有截,豈得不開闡大猷,恢弘至道?寧可使玄教儒 風,弗興聖世,盛德大業,遂蘊堯年?臣末學小生,詞無足算,輕獻瞽言,伏增悚 惕。
詔答曰:“省表聞之。自舊章弛廢,微言將絕,朕嗣膺寶業,念在緝熙,而兵 革未息,軍國草創,常恐前王令典,一朝泯滅。卿才思優洽,文理可求,弘惜大體, 殷勤名教,付外詳議,依事施行。”又表改定樂章,詔使制三朝樂歌八首,合二十 八曲,行之樂府。
五年,除贛令。入為尚書儀曹郎,遷國子博士,領羽林監,敕治五禮,掌策文 謚議。太建中,除仁武南康嗣王府長史,行丹陽郡事。轉員外散騎常侍、光祿卿。 尋為戎昭將軍、明威武陵王長史,行吳興郡事。俄入為通直散騎常侍,兼尚書左丞。 十二年卒,時年六十三。
不害治經術,善屬文,雖博綜墳典,而家無捲軸。每制文,操筆立成,曾無尋 檢。僕射汝南周弘正常稱之曰:“沈生可謂意聖人乎!”著治《五禮儀》一百卷, 《文集》十四卷。
子志道,字崇基,少知名。解褐揚州主簿,尋兼文林著士,歷安東新蔡王記室 參軍。禎明三年入隋。
王元規,字正范,太原晉陽人也。祖道寶,齊員外散騎常侍、晉安郡守。父瑋, 梁武陵王府中記室參軍。元規八歲而孤,兄弟三人,隨母依舅氏往臨海郡,時年十 二。郡土豪劉瑱者,資財巨萬,以女妻之。元規母以其兄弟幼弱,欲結強援,元規 泣請曰:“姻不失親,古人所重。豈得苟安異壤,輒婚非類!”母感其言而止。
元規性孝,事母甚謹,晨昏未嘗離左右。梁時山陰縣有暴水,流漂居宅,元規 唯有一小船,倉卒引其母妹並孤侄入船,元規自執楫棹而去,留其男女三人,閣於 樹杪,及水退獲全,時人皆稱其至行。
元規少好學,從吳興沈文阿受業,十八,通《春秋左氏》、《孝經》、《論語》、 《喪服》。梁中大通元年,詔策《春秋》,舉高第,時名儒鹹稱賞之。起家湘東王 國左常侍,轉員外散騎侍郎。簡文之在東宮,引為賓客,每令講論,甚見優禮。除 中軍宣城王府記室參軍。及侯景寇亂,攜家屬還會稽。天嘉中,除始興王府功曹參 軍,領國子助教,轉鎮東鄱陽王府記室參軍,領助教如故。
後主在東宮,引為學士,親受《禮記》、《左傳》、《喪服》等義,賞賜優厚。 遷國子祭酒。新安王伯固嘗因入宮,適會元規將講,乃啟請執經,時論以為榮。俄 除尚書祠部郎。自梁代諸儒相傳為《左氏》學者,皆以賈逵、服虔之義難駁杜預, 凡一百八十條,元規引證通析,無復疑滯。每國家議吉凶大禮,常參預焉。丁母憂 去職,服闋,除鄱陽王府中錄事參軍,俄轉散騎侍郎,遷南平王府限內參軍。王為 江州,元規隨府之鎮,四方學徒,不遠千里來請道者,常數十百人。禎明三年入隋, 為秦王府東閣祭酒。年七十四,卒於廣陵。
元規著《春秋發題辭》及《義記》十一卷,《續經典大義》十四卷,《孝經義 記》兩卷,《左傳音》三卷,《禮記音》兩卷。
子大業,聰敏知名。
時有吳郡陸慶,少好學,遍知《五經》,尤明《春秋左氏傳》,節操甚高。釋 褐梁武陵王國右常侍,歷征西府墨曹行參軍,除婁令。值梁季喪亂,乃覃心釋典, 經論靡不該究。天嘉初,征為通直散騎侍郎,不就。永陽王為吳郡太守,聞其名, 欲與相見,慶固辭以疾。時宗人陸榮為郡五官掾,慶嘗詣焉,王乃微服往榮第,穿 壁以觀之。王謂榮曰:“觀陸慶風神凝峻,殆不可測,嚴君平、鄭子真何以尚茲。” 鄱陽、晉安王俱以記室征,並不就。乃築室屏居,以禪誦為事,由是傳經受業者蓋 鮮焉。
史臣曰:夫砥身勵行,必先經術,樹國崇家,率由茲道,故王政因之而至治, 人倫得之而攸序。若沈文阿之徒,各專經授業,亦一代之鴻儒焉。文阿加復草創禮 儀,蓋叔孫通之流亞矣。
譯文
今日的儒者,本因承著古代的六學,造就是王教的典籍,它們是先聖之所以明天道,正人倫,使國家政治清平的成法。秦始皇焚書坑儒,六學從此闕失。漢武帝立《五經》博士,置弟子員,設科射策,勸之以官祿,它的傳業者就很多了。自兩漢登賢,都靠運用經術。魏、晉浮蕩,儒教衰落,公卿士庶人士,很少通經業了。宋、齊之間,國學又重新開設。梁武帝開五館,建國學,總體以《五經》教授,每經各置助教。梁武壹有時親駕來到國學學校,置爵於神前祭先師,親自考試國子學生,申之以宴語,慰勞以束帛,濟濟一堂於國學館,這是一代的興盛。高祖創業開基之時,正承前代的離亂,衣冠已絕盡,寇賊未安寧,已經忙得日不暇給,無法顧到勸課讀書。世祖以後,稍微置了些學宮,雖然廣泛延請了一些書生弟子,然而成業的很少。今采綴的,衹是梁代的遺儒。
沈文阿,字國衛,吳興武康人。父親沈峻,以儒學聞名於梁世,被授桂州刺史,不去上任。沈文阿性格剛強,有力氣,小時候從父習業,精研古書章節句讀。祖舅太史叔明、舅王姜興都通經術,而這塞厘大都能傳習。又博採先儒異同,自為詞義疏解。治《三禮》、《三傳》。舉孝廉,為梁臨川王國侍郎,又改兼國子助教、《五經》博士。
梁簡文在東宮,引他為學士,對他深為禮遇,到撰寫《長春義記》,多派沈文阿撮取異聞而廣之。到侯景叛亂,梁簡文另派沈文阿招募士兵,入援京城。城池陷落,沈文阿與張嵊共同保衛吳興,張嵊失敗,沈文阿逃竄到山野中。侯景早聽說沈文阿之名,求他很急,沈文阿窮迫得不知道從哪兒逃出,爬樹上吊自盡,正遇與他有親的人救了他,便自己投身而下,折斷了左臂。到侯景被平定,高祖因沈文阿是同鄉,封為原鄉令,監江陰郡。
紹泰元年,沈文阿入為國子博士,不久領步兵校尉,兼掌儀禮。自太清之亂後,台閣故事沒有保存的,沈文阿父親沈峻,梁武帝時曾掌朝儀,頗有些遣稿,於是沈文阿斟酌裁刪撰寫,禮度都由此出。到高祖受禪,沈文阿便棄官還武康,高祖大怒,派使者去殺他。其時文阿宗的同宗族人沈恪治郡,請求使者寬容,免其一死,便當面縛住他,鎖住頸送到高祖處,高祖見了笑著說:“腐儒又能做什麼?”於是便赦免了他。
高祖崩,沈文阿與尚書左丞徐陵、中書舍人劉師知等人商議大行皇帝靈座俠御衣服的制度,詳細話語在劉師知傳內。到世祖就皇位,限日拜謁廟宇,尚書右丞庾持奉詔派博士議禮。沈文阿議道:
民與物推移,質與文不同軌,聖賢視機會立教,王公隨時機適應。千人無君,不是散就是亂;萬乘無主,不是危就是亡。當時周隆盛之日,公旦叔父,旦、醜爪牙,旦適在喪之際,大禍幾乎傾覆國家。所以葬禮之後便有公冠的儀式,開始入殯要受麻冕之策。這是為了昭示天下國家有主,正考慮社稷的艱難。到酉周末年出現縱橫之爭,漢代承其弊,雖然塞、基時期刑法擱置不用,但星、楚七國起兵反叛。或者超過一個月即立尊,或者帝崩日便下詔,這都是有為而為之,不是無心於禮制。如今國諱的日子,雖然抑制悲哀於以皇室社稷為重,還是沒有使君臣之儀有序。按古代禮制,在朝拜廟後應退坐正寢宮,聽群臣之政見,而今皇帝拜廟還,應御政太極殿,以正南面之尊,造就是周康王在朝時一二個臣衛來朝的情況。他們所奠的土產貢物,周禮以玉作贄,公侯以珪作蟄,子男執璧,遣都是祥瑞之玉。奠蟄結束,又要致享禮,天子用璧,王后用琮。秦朝焚燒經典,威儀散盡消滅,漢代叔孫通定禮,尤其失卻前定憲章,奠贄不用珪,致享沒有帛,公侯諸王同璧,鴻臚官奏賀。像這數件事,古代未曾聽聞遇,後代相沿襲,到梁代行之。凡舉杯祝酒奉壽,家國大慶,四面雅樂,歌奏歡欣。今日君臣悲哀,萬民感情悲抑如割,哪裹同於那新禮呢?且周康王以賓客稱而奉以珪,沒有萬壽之獻,造就是前代準則已很顯明了。宿三夜而三叱吒,大宗伯說大飲賓,這是祭賓受福還是說賀酒!我以為今El坐正殿,應衹行薦璧之禮,不應有賀酒之禮。謹撰寫拜謁廟還升止寢宮、群臣陪薦儀注如別紙。
帝下詔說可以施行。不久改任通直散騎常侍,兼國子博士,領羽林監,仍命令他在束宮講《孝經》、《論語》。天嘉四年死,其時六十一歲。詔贈廷尉卿。
沈文阿所撰《儀禮》八十多卷,《經典大義》十八卷,都行於世,很多儒生都傳習他的學問。 沈洙,字弘道,吳興郡武康人。祖父沈休稚,梁朝餘杭令。父親沈山卿,梁朝國子博士、中散大夫。
沈洙少年時大方文雅而又好學,不隨便交遊。治《三禮》、《春秋左氏傳》。精識強記,凡《五經》章句及諸子史書,問無不答。初任梁朝湘束王國左常侍,轉任中軍宣城王限內參軍,板仁威臨賀王記室參軍,改任尚書祠部郎中,其時年紀在二十多歲。大同年中,學者多涉獵文史,不搞古書的章節句讀,而沈洙獨獨積思於經術,吳郡朱異、會稽賀琛十分稱道他。到朱異、賀琛在士林館講制旨義,常派沈洙為主講者。侯景叛亂時,沈洙竄逃於臨安,此時世祖在那裹,親自跟從他習業。到高祖入宮輔政,封沈洙為國子博士,與沈文阿同掌儀禮。
高祖受禪,沈洙被加員外散騎常侍,歷任揚州別駕從事史、大匠卿。有司上奏,前寧遠將軍、建康令沈孝軌的門生陳三兒書札稱主人的靈柩在周,主人奉使關內,由於想要迎喪,很久未返。這個月末就是第二周,主人弟子在此的,是到月末除靈,內外就吉?還是等待主人還情禮就申畢?帝以此事諮詢左丞江德藻,江德藻議道:“王衛軍說:‘久喪不葬,惟主人不變,其餘親人各終月數而除靈。’這是引《禮》之文論在家內有事故而未得葬的人罷了。沈孝軌既然在異域,雖已迎喪,回還日期無指望。諸位弟子如便不除靈,永絕婚嫁,此於人情,或許不太公允。中原淪陷之後,應當有類似事例,可諮詢沈常侍詳細議之。”沈洙議道:“禮有變正,又有從宜。《禮.小記》說:‘久而不葬的,惟主喪的不除靈,其餘以麻終月數的解除喪服就可以了。’《注》說:‘其餘指旁親。’如鄭玄所解,眾人都應不除,王衛軍所引,是禮之正。但是魏氏東關一役,既失亡屍棺材,葬禮無期,議以為禮無終身之喪,因而制使除喪服。晉氏喪亂,或有死於寇虜之庭的,無法迎殯,江左因而又申明其制。李胤的祖父,王華的父親,都存亡不測,他們的子孫制服按時脫去喪服,這都是變禮之宜。沈孝軌雖然因奉使便要迎喪,但戎狄難親,還期不測。我以為應該按塞鹽過去的規矩,在此國內的,都應脫去喪服,毀靈附祭,如果喪棺得以回還,另行改葬之禮。白天下寇亂,西朝傾覆,流落於絕遠之地,情禮無法得申,像這類人,恐怕不止一二。寧可喪期無數,而不脫喪服,朝廷自應為此作出限制,以禮義決斷恩情,通訪博識之士,以禮折衷。”江德藻同意沈洙之議,上奏被允準。
世祖登位,沈洙改任通直散騎常侍,侍東宮讀。不久兼尚書左丞,領揚州大中正,改任光祿卿,侍讀照舊。廢帝繼位,重又任通直散騎常侍,兼尚書左丞。改任戎昭將軍、輕車衡陽王長史,行府國事,兼帶琅邪、彭城二郡丞。梁代舊的法律,測囚徒的辦法是,每曰一上,開始於下午三時到五時,結束於夜裹九時到十一時。到比部郎范泉刪定律令,以舊法測立時間太久,不是人所能忍受,劃分其中的刻敷,每日二上。廷尉認為新律制太輕,請求集八座丞郎並祭酒孔奐、行事沈洙五舍人會同尚書省詳議。此時高宗錄尚書,集眾人議之,都官尚書周弘正說:“不知獄中所測的人,有幾人服罪?幾人不服罪?必須先責取人名及數目並加罪目,然後再集。”得廷尉監沈仲由陳述,實行別制以後,有壽羽兒一人殺了壽慧,劉磊渴等八人偷了馬仗家口渡北,依法測之,限期完畢仍不服罪。劉道朔犯了七次偷竊,依法測立,前後二日便服罪。陳法滿被使封藏、背法受錢坐罪,沒來得及上就服罪。弘正議道:“凡小大之獄,必應之以情,正言依準審案的五種方法,驗它們的虛實,哪可全憑拷問鞭打,來判定罪刑。況且測人的時節,本不是古制,近代以來,才有此種方法。起始於下午三時到五時,結束於夜裹九時到十一時,難道是常人所能夠忍受的?所以重械之下,危墮之上,沒有人不服罪,冤枉的人便多了。早晚二個時間,同等刻敷,進退而求。於事才為折衷。假如說小促前期,致使實罪不伏,如再將時節延長,那么沒有不錯服罪的。況且人所能忍受的,原本即有強弱,人的立意,更有多途。至於如貫高鞭笞刺身,身上體無完膚,戴就燻烤針刺並加致極,病重垂危仍不變移,哪關時間長短,鞭打而測的優劣?與其殺無辜者,寧可失之不經,罪疑惟輕,功疑惟重,造就是古代聖王,重視此明法。我認為依范泉所著的律制,於事為妥。”舍人盛權議道:“比部范泉的新制,尚書周弘正的明議,都適合《虞書》惟輕的旨意,《殷頌》布正的言論。我私下尋思廷尉監沈仲由等列新制以後,共有獄囚十一人,其中所測的人十個,衹有一人服罪。我以為服罪的囚犯,獄官應明加辨析,盡考事理。如罪有可疑,自應重審另判,做到沒有濫測;如罪有實際驗證,才可重審測立;這樣就枉與直有分別,刑罰與寬大合理了。范泉今訟述《漢律》,說‘死罪與除名,罪證明白,拷問鞭打已到,而抵賴隱瞞不服罪的,處罰應當列上’。杜預注說:‘處罰應當,指證驗明白的罪狀,列他抵賴隱瞞的意思。,我尋思舊制深刻嚴峻,一百人中不服罪者一個,新制寬大優厚,十人中不服罪者九人,參會兩文,寬嚴是如此不同,處罰應當列上,未見改正。愚以為應付典法,更要詳明‘處罰應當列上’之文。”沈洙議道:“夜間測立,緩急容易欺騙,應兼用滴水計時的漏壺,於事妥當。但漏壺刻制有久近之分,今古不同,<漢書。律歷》,何承天、祖沖之、佢之父子的《漏經》,都從關鼓到下鼓,從晡鼓到關鼓,都是十三刻,冬夏四時沒有不同。如果曰有長短,分在中午時分前後。今用梁末改的漏壺,下鼓之後,分別短長,夏至那天,各十七刻,冬至那天,各十二刻。伏承命令旨意,刻同勒令,檢一日之刻乃同,而四時之用不等,廷尉今訴訟,因時刻短促,致使罪人不服罪。我的意思是應去除夜測的暗昧,遵從晝漏的明白,斟酌於今古之間,參會二漏之義,捨去秋冬的少刻,依從夏日的長晷,不問寒暑,並依今時的夏至,早晚上測,各十七刻。比之於古代的漏刻,那么一上多於過去四刻,就用今日的漏刻,那么冬至多了五刻。雖然冬至之時,敷刻侵夜,正是少El,於事不疑。使得罪人不以漏刻短而為依捍,獄囚不因在夜間而遭受誣陷,求之於我的意思,我自己以為是允合的。”眾人議論以為應依范泉的前制,齷說:“沈長史之議說得合理,可再加廣議。”左丞宗元饒議道:“我尋思這選之議並非完全不同於藝星,正是想使四時都平均刻敷,兼斟酌它們的佳處,以使勞逸平均。便同牒請寫還刪定曹詳細更改前制。”高宗依事施行。
洙於太建元年死,其時五十二歲。
戚袞,字公文,吳郡鹽官人。祖父戚顯,齊朝給事中。父親戚霸,梁朝臨賀王府中兵參軍。戚袞少年聰敏有智慧,遊學京城,向國子助教劉文紹受教<三禮》,一二年中,就大義略通。十九歲,選亘瞳韶令為《孔子正言》及《周禮》、《禮記》疏義,盛塞應對入高品第。於是封揚州祭酒從事史。
戚袞去向國子博士宋懷方求教《儀禮》之義,宋懷方是北人,從魏朝攜帶《儀禮》、《禮記》疏,秘藏愛惜而不願流傳,到他臨終時,對家人說“我死後,雯速如來,便將《儀禮》、《禮記》義本交付他,如他不來,就把它們隨屍體入葬”。 戚袞被儒者推重到如此地步。不久兼太學博士。
梁簡文在東宮,召盛塞講論。又曾置宴召集玄儒人士,先命道學互相質難,再令中庶子徐搞發揮大義,中間插以激烈辯談。徐摘辭辯縱橫,他人難以抗對,旁人都被震懾卻氣,失了次序。此時戚袞闡義,與他往復,戚袞神采自若,對答如流,梁簡文深加讚賞。不久封員外散騎侍郎,又改任員外散騎常侍。敬帝承制,戚袞出任江州長史,並隨沈泰鎮南豫州。沈泰投奔齊朝時,逼戚袞與他同行,戚袞後從鄴工逃回。他又隨程文季北伐,呂梁軍敗,戚袞淪落於周,久而得歸。仍兼國子助教,封中衛始興王府錄事參軍。左建十三年死,死時六十三歲。
戚袞於梁代撰寫了《三禮義記》,值亂世而遺失,有《禮記義》四十卷行於世。
鄭灼,字茂昭,束陽郡信安人。祖父鄭惠,梁朝衡陽太守。父親鄭季徽,通直散騎侍郎、建安令。鄭灼幼時聰敏,勵志於儒學,少年時受業於皇侃。梁代中大通五年,初任奉朝請。又改任員外散騎侍郎、給事中、安東臨川王府記室參軍,轉平西邵陵王府記室。簡文在束宮,雅愛經術,引鄭灼為西省義學士。承聖年中,封通直散騎侍郎,兼國子博士。不久為威戎將軍,兼中書通事舍人。高祖、世祖時期,鄭灼歷任安東臨川、鎮北鄱陽二王府諮議參軍,又改任中散大夫,並以本職兼國子博士。未拜官,於太建十三年死,其時六十八歲。
鄭灼生性精明勤快,尤其懂得《三禮》。少年時曾夢見與皇侃在路上相遇,皇侃對鄭灼說“鄭郎開日”,皇侃便將唾液吐於鄭灼口中,此後鄭灼義理愈加進步。鄭灼家貧,他抄寫義疏日以繼夜,筆毫用盡,每次都削而用之。鄭灼常吃蔬食,講授時多苦於心內發熱,若有瓜時,他就伏臥用瓜鎮住心,起來後便誦讀,篤志於學達到了如此地步。
其時有晉陵張崖、吳郡陸詡、吳興沈德威、會稽賀德基,都以禮學自命。
張崖傳《三禮》於同郡劉文紹,在梁朝任王府中記室。天嘉元年,為尚書儀曹郎,對沈文阿《儀注》作擴廣,撰成《五禮》。出任丹陽令、王府諮議參軍。御史中丞宗元饒上表舉薦為國子博士。
陸詡少年時學習崔靈恩《三禮義宗》,梁朝百濟國上表請求講禮博士,帝下詔令陸翔前往。回來後封他給事中、宣鹽令。玉台初年,陸詡侍奉始興王伯茂讀書,改任尚書祠部郎中。
沈德威,字懷遠,少年時有操行。梁朝太漬末年,逃於天目山,築室而居,雖處亂離之世,卻篤於學而無倦,於是專治經書之業。天嘉元年,被征出都,侍奉太子講授《禮》、《傳》。不久被授太學博士,轉任國子助教。經常自國子學回到私室講授,道士俗人受業的有數十上百人,經常如此。改任太常丞,兼五禮學士,不久為尚書儀曹郎,後為祠部郎。繼而母喪離職。禎塱三年入造,官至台王府主簿。五十五歲死。
賀德基,字承業,世代傳《禮》學。祖父賀文發,父親賀淹,在梁朝做官都為祠部郎,都有名於當世。賀德基少年時遊學於京城,積數年不回,衣服缺乏,又恥於穿舊的壞的衣服,隆冬時衹穿袷衣衫褲。他曾在白馬寺前遇到一位婦人,她容貌服裝都很華貴,叫賀德基到寺門內,脫下白綸巾贈送給他,並對賀德基說:“你正為重器,不會久於貧寒,所以將此相贈。”賀德基問遣婦人姓名,她不答而離去。賀德基對於《禮記》堪稱精明,居而傳授,又改任為尚書祠部郎。賀德基雖沒做到大官,但他家三代儒學,都為祠部郎,當時輿論讚美他家學不墜落。
全緩字弘立,吳郡錢塘人。幼年向博士遙控都求教《易》,篤志研習,得其精微。梁代主遣初年,歷任王國侍郎、奉朝請,不久轉任國子助教,兼司義郎,專講《詩》、《易》。紹泰元年,封尚書水部郎。塞建年中,又改任鎮南始興王府諮議參軍,隨府到湘州,因病亡,其時七十四歲。全壟治《周易》、《老》、<莊》,當時凡言玄學的都推重他。
張譏,字直言,清河武城人。祖父張僧寶,梁朝散騎侍郎、太子洗馬。父親張仲悅,梁朝廬陵王府錄事參軍、尚書祠部郎中。張譏幼年聰敏才智出眾,有思理,十四歲通《孝經》、《論語》。篤誌喜好玄言,受學於汝南周弘正,每有新意,都為先輩推重。梁代大同年中,被召補為國子《正言》生。梁武帝曾於文德殿解釋《乾>、《坤》、《文言》,張譏輿陳郡袁憲等參預其中,帝韶令論議,諸位儒生沒有敢先出言的,張譏便整容而進,諮詢審問循環,辭令溫文爾雅。梁武帝十分驚異,賜他裙襦絹等,並說“表彰你的研習古事之功力”。
張譏幼年喪母,有錯彩的經帕,是母親遺留的親制之物,到他有所懂事時,家裹人具體告訴了他,他每年此時就要對著此帕哭泣,感情不能自己。到父喪,他居喪超過禮節。服喪畢,被召補湘東王國左常侍,轉任田曹參軍,改任士林館學士。
簡文在東宮,出士林館發布《孝經》題,張譏論議往復,很被簡文嘆賞,自此每有講論集會,簡文必定派人召張譏。到侯景叛亂,在圍城之中,張譏還侍奉哀太子在武德後殿講《老》、《莊》。梁台城陷落,張譏崎嶇避難,終不事侯景。侯景被平定,任臨安令。
高祖受禪,封太常丞,轉任始興王府刑獄參軍。天嘉年中,改任國子助教。此時周弘正在國學,闡發《周易》題,周弘正第四弟周弘直也在講席。張譏輿周弘正論議,周弘正理屈,周弘直正襟危坐厲聲而說,助周弘正申理。張譏便臉色嚴肅地對周弘直說:“今日義集,辯正名理,即使知道兄弟有急難,四公你也不得幫助。”周弘直說:“我助君師,有何不可?”舉座以此為笑樂之諛。周弘正曾對人說:“我每次登座,見張譏在席,便感到有點懍然。”高宗時,張譏歷任建安王府記室參軍,兼束宮學士,轉任武陵王限內記室,學士照舊。
後主在東宮,召集宮中官員宴會,其時造玉柄麈尾剛成,後主親手執之,說:“當今雖然士多如林,至於可以捉此物的,衹有張譏。”當即親手授給張譏。乃命他在溫文殿講授《莊》、《老》,高宗駕臨宮中聽講,賜他自己所穿衣服一襲。後主繼位,張譏領南平王府諮議參軍、東宮學士。接著改任國子博士,學士照舊。後主曾駕臨鐘山開善寺,召集從臣坐於寺的西南松林下,詔召張譏講義。遣時索拿麈尾未到,後主韶取松枝,親手給張譏,說“可代塵尾”。後主面對群臣說“這就是張譏後事”。禎明三年入隋,張譏死於長安,其年七十六歲。
張譏生性恬靜,不求榮利,常慕閒逸,所居宅營山池,植種花果,在此講《周易》、《老》、《莊》並教授。吳郡陸元朗、朱孟博、一乘寺沙門法才、法雲寺沙門慧休、至真觀道士姚綏,都傳他的學業。張譏所撰《周易義》三十卷,《尚書義》十五卷,《毛詩義》二十卷,《孝經義》八卷,《論語義》二十卷,《老子義》十一卷,《莊子內篇義》十二卷,《外篇義》二十卷,《雜篇義》十卷,《玄部通義》十二卷,又撰《游玄桂林》二十四卷,後主曾令人到他的家寫入秘閣。
張譏兒子張孝則,官至始安王記室參軍。
顧越,字思南,吳郡鹽官人。所居新坡黃岡,世代有鄉校,由此顧氏家族在此地便多儒學人士了。顧越小時候是孤兒,以勤苦自立,聰敏有口辯之才,解說《毛氏詩》,能旁通異義,梁朝太子詹事周舍十分讚賞他。初任揚州議曹史,兼太子左率丞。顧越對於義理很精通明了,尤其擅長持論,與會稽賀文發都為梁朝南平王蕭偉所器重,被引為賓客。不久補為《五經》博士。紹泰元年,改為國子博士。世祖登位,封始興王諮議參軍,侍奉束宮讀書。世祖因顧越年紀很老了,很厚待他,封給事黃門侍郎,又領國子博士,侍讀照舊。廬壹繼位,封通直散騎常侍、中書舍人。華皎叛逆作亂,顧越在束陽,有人向高宗進讒言,說他有異志,直塞下韶判他入獄,因此牽連而免職。友建元年死於家中,年紀七十八歲。
其時有東陽龔孟舒,也治《毛氏詩》,善談名理。梁武帝時代,官至尋陽郡,元帝在江州,對他很為器重,親自以他為師。;承聖年中,兼中書舍人。天嘉初年,封員外散騎常侍,兼國子助教、太中大夫。左建年中死。
沈不害,字孝和,吳興郡武康人。祖父沈總,齊朝尚書祠部郎。父親沈懿,梁朝邵陵王參軍。沈不害幼年是孤兒,但修立好學。十四歲被召補為國子生,舉明經。又改任梁代太學博士,轉任廬醫王府刑獄參軍,晝室生王府諮議,帶這宜令。丟台初年,封面壓旺府中記室參軍,兼台壟毖學士。自梁朝末年喪亂,至此國學未立,這丕害上書道:
臣聽說立人建國,無不以尊儒為高,成風俗化民眾,必崇尚於教學。因而夏代的大學國小,使教育之事隆盛於夏、商、屆三代,環林璧水,學業興盛於漠代兩京。自從淳樸源頭已經遙遠,澆薄之風已扇,物的感人無窮,人的追逐欲望無節度,所以要設訓誡垂風範,啟導人的心靈,譬如那染藍色,類似那雕琢玉,然後人倫可以和睦,尊卑會有序,忠孝之理明確,君臣之道久遠不變。執禮從基礎開始,魯公所以難以欺侮,歌樂達到捆部,鄭伯於是早亡,乾戚武舞而有苗至,泮水的學宮成而淮夷被征服,長想洙、泗之風,又懷淹、擔之盛,有國有家者,無不是崇尚儒教。
梁代太清末年,遭逢乖舛之時運,戎狄外族入侵,邪惡內生,早聞戰鼓,晚起烽火。眾多儒學之士,解散多過坑埋,《五期、《九丘》典籍,湮減超過帷蓋。大學自此墜業,學宮於是不修,褒成之祠堂不陳列祭享物品,入學的釋菜禮沒有相稱的俎豆之器,頌聲不問,已超過十二年。後生篤信深好,不見尊稱之禮儀,晚學深入研究,徒生倚席之長嘆。
陛下您繼皇室升統位,握明鏡臨宇內,道遍寰中,威加海內,濁流已清,重氛廓清,含生興盛,上品下庶都已亨通。現在應該弘揚振興禮樂,建立學校,參照古典,按舊跡建儒宮,選公卿門生,都入於學堂,助教博士,早晚講學,使學子們提雨具背書袋,行而接席,方可領會規矩步伐,從而濟濟成林。切磋琢磨,聞《詩》聞《禮》,一年可以功倍,三年於是足用。故而能擢拔秀才揚雄九州,名揚家庭與國家,入仕登朝,依靠優學以自輔,做官從政。有經業治身,皮革車駕列庭,取青紫貴服如拾地芥。
古代王太子顯貴,還與貴族大夫弟子相列,到了漢代的太子,此禮不墜,延之於兩晉,此事更隆,所以顯示師嚴而稱道尊者。皇太子縱然天生知道,無須審喻,還是應該隱居匿跡俯身相同,專經請業,祭奠前師,敬肅如舊典。過去孑L子闕里之堂,野草自己辟除,舊宅之內,絲竹流音,前聖遣烈,深以為明白的鑑戒。何況又江表無意外之事,海外有阻攔,怎么能不暢開闡發大道,恢復弘揚至道?寧可使玄教儒風,不興於聖世,盛德大業,便蘊於堯年?臣是末學小生,詞無足算,輕獻無見識之言,伏而更增惶恐戰慄。
帝詔答道:“上表已覽,所說已知。自從舊典章廢弛,微言幾乎已絕,我繼位承大業,念在光大,但戰爭未停息,軍隊國家都在草創階段,常常恐怕前王大典,一朝泯滅。你才思敏捷,文理可求,弘揚珍惜大體,殷勤於名教,此可付外詳議,依事施行。”又上表改定樂章,帝韶使制三朝樂歌八首,合二十八曲,行之于樂府。
天嘉五年,封瀚令。入為尚書儀曹郎,改任國子博士,領羽林監,詔治五禮,掌管策文謐議。太建年中,封仁武南康嗣王府長史,行丹陽郡事。轉任員外散騎常侍、光祿卿。不久為戎昭將軍、明威武陵王長史,行吳興郡事。接著入為通直散騎常侍,兼尚書左丞。太建十二年死,其年六十三歲。
選丕晝專攻經術,擅長撰文,雖博覽各種典籍,家中卻無書卷。每撰文,提筆即成,不曾尋檢資料。僕射迪南周弘正常稱讚他說:“沈生可說是心懷聖人了!”沈不害著有治《五禮儀》一百卷,《文集》十四卷。
兒子沈志道,字祟基,少年即知名。初任揚塑主簿,繼而兼塞撻著士,歷任安東塹基王記室參軍。楨明三年入隋。
王元規,字正范,太原郡晉陽人。祖父王道宣,變塑員外散騎常侍、晉安郡守。父親王璋,梁朝武陵王府中記室參軍。
王元規八歲成為孤兒,兄弟三人,隨母親依舅氏到臨海郡,其時十二歲。郡中土豪塑墜,資產巨萬,想把女兒許配於他。王元規母親因她的兒子兄弟三人年幼弱小,想要結強援,王元規哭著請求說:“婚姻不失親,古人所重。哪能苟且偷安於異土,就輿非親類通婚!”母親被他的所言感動,罷了此念。
王元規生性孝順,侍奉母親十分恭謹。早晨到黃昏都不曾離開母親身邊。梁朝時山陰縣有暴水,流水漂溢居宅,王元規祇有一艘小船,倉猝間他引母親輿妹妹及孤侄入船,他自己手執船槳而去,留下他的子女三人,擱於樹梢,到水退時三人都獲救,當時人都稱讚王元規的純厚孝行。
王元規少年好學,跟從吳興沈文阿受業,十八歲通《春秋左氏》、《孝經》、《論語》、<喪服》。梁代中大通元年,帝韶策《春秋》,王元規舉高品第,其時名儒都稱賞他。出仕任湘束王國左常侍,轉任員外散騎侍郎。簡文在束宮時,被引為賓客,每令講論,均受到優厚禮遇。封中軍宣城王府記室參軍。到侯景作亂,攜家屬回會稽。天嘉年中,封始興王府功曹參軍,領國子助教,轉任鎮東鄱陽王府記室參軍,領助教照舊。
後主在東宮,王元規被引為學士,後主親受《禮記》、《左傳》、《喪服》等義,對他賞賜優厚。改任國子祭酒。新安王伯固曾因入宮適遇王元規將開講,便啟奏請求執經,當時輿論認為這是一種榮譽。不久封尚書祠部郎。自梁代開始,諸儒相傳為《左氏》學者的,都以賈逵、服虔之義駁難杜預,共一百八十條,王元規引證通析,不再有疑滯之處。每當國家議論吉凶大禮,他常參預其間。母喪去職,服喪畢,封鄱陽王府中錄事參軍,不久轉任散騎侍郎,改任南平王府限內參軍。南平王在江州,王元規隨王府去鎮守,四方學徒,不遠千里來請學道的,常有數十上百人之多。禎明三年入隋,為秦王府柬合祭酒。七十四歲時死於廣陵。
元規擔著有《春秋發題辭》及《義記》十一卷,《續經典大義》十四卷,《孝經義記》兩卷,<左傳音》三卷,<禮記音》兩卷。
兒子王大業,以聰敏知名。
其時有吳郡人陸慶,少年好學,遍知《五經》,尤其通曉<春秋左氏傳》,節操很高。初任鑿朝武陵王國右常侍,歷任征西府墨曹行參軍,封婁令。正值梁代喪亂,乃專心於釋典,經諭無不通達。天嘉初年,被征為通直散騎侍郎,不就職。丞陽王為吳郡太守時,聞知他的名聲,想與他相見,陸慶以疾病堅辭。其時同宗族人陸榮為郡五官掾,陸慶曾拜謁他,王於是穿便服到陸榮府第,鑿穿牆壁而觀。王對陸榮說:“看陸慶風度神采凝峻,絕不可測,嚴君平、鄭子真怎么超得過他。”鄱陽王、晉安王都以記室官職徵召他。他都不就職。於是築室屏絕外人而居,以憚誦為事,由此傳經受業的人少了。
史臣日:砥身勵行,必先通經術,樹國崇家,都應循此道,由此王政才能達到大治,人倫才能由此而有序。像沈文阿等人,各人專經授業,是一代的鴻儒。選塞四加上又草創禮儀,乃是僅次於叔孫通的一類人。
子大業,聰敏知名。
時有吳郡陸慶,少好學,遍知《五經》,尤明《春秋左氏傳》,節操甚高。釋褐梁武陵王國右常侍,歷征西府墨曹行參軍,除婁令。值梁季喪亂,乃覃心釋典,經論靡不該究。天嘉初,征為通直散騎侍郎,不就。永陽王為吳郡太守,聞其名,欲與相見,慶固辭以疾。時宗人陸榮為郡五官掾,慶嘗詣焉,王乃微服往榮第,穿壁以觀之。王謂榮曰:“觀陸慶風神凝峻,殆不可測,嚴君平、鄭子真何以尚茲。” 鄱陽、晉安王俱以記室征,並不就。乃築室屏居,以禪誦為事,由是傳經受業者蓋鮮焉。
史臣曰:夫砥身勵行,必先經術,樹國崇家,率由茲道,故王政因之而至治,人倫得之而攸序。若沈文阿之徒,各專經授業,亦一代之鴻儒焉。文阿加復草創禮儀,蓋叔孫通之流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