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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書·賀全呂周鍾離傳

賀齊字公苗,會稽山陰人也。少為郡吏,守剡長。縣吏斯從輕俠為奸,齊欲治之。

主簿諫曰:“從,縣大族,山越所附,今日治之,明日寇至。”齊聞大怒,便立斬眾。

從族黨遂相糾合,眾千餘人,舉兵攻縣。齊率吏民,開城門突擊,大破之,威震山越。

後太末、豐浦民反,轉守太末長,誅惡養善,期用盡平。建安元年,孫策臨郡,察齊孝廉。時王朗奔東冶,侯官長商升為朗起兵。策遣永寧長韓晏領南部都尉,將兵討升,以齊為永寧長。晏為升所敗,齊又代晏領都尉事。升畏齊威名,遣使乞盟。齊因告喻,為陳禍福,升遂送上印綬,出舍求降。賊帥張雅、詹強等不願升降,反共殺升,雅稱無上將軍,強稱會稽太守。賊盛兵少,未足以討,齊住軍息兵。雅與女婿何雄爭勢兩乖,齊令越人因事交構。遂至疑隙,阻兵相圖。齊乃進討,一戰大破雅,強黨震懼,率眾出降。

侯官既平。而建安、漢興、南平復亂,齊進兵建安,立都尉府,是歲八年也。郡發屬縣五千兵,各使本縣長將之,皆受齊節度。賊洪明、洪進、苑御、吳免、華當等五人,率各萬戶,連屯漢興,吳五六千戶別屯大潭。鄒臨六千戶別屯蓋竹,大潭同出餘汗。軍討漢興,經餘汗。齊以為賊眾兵少,深入無繼,恐為所斷,令松陽長丁蕃留備余汗。蕃本與齊鄰城,恥見部伍,辭不肯留。齊乃斬蕃,於是軍中震慄。無不用命。遂分兵留備,進討明等,連大破之。臨陳斬明,其免、當、進、御皆降。轉擊蓋竹,軍向大潭,三將又降。凡討治斬首六千級,名帥盡擒。復立縣邑,料出兵萬人,拜為平東校尉。十年,轉討上饒,分以為建平縣。

十三年,遷威武中郎將,討丹陽黟、歙。時武強、葉鄉、東陽、豐浦四鄉先降,齊表言以葉鄉為始新縣。而歙賊帥金奇萬戶屯安勒山,毛甘萬戶屯烏聊山,黟帥陳仆,祖山等二萬戶屯林歷山。林歷山四面壁立,高數十丈,徑路危狹,不容刀楯,賊臨高下石,不可得攻。軍住經日,將吏患之。齊身出周行,觀視形便,陰募輕捷士,為作鐵弋,密於隱險賊所不備處,以戈拓斬山為緣道,夜令潛上,乃多縣布以援下人,得上百數人,四面流布,俱鳴鼓角,齊勒兵待之。賊夜聞鼓聲四合,謂大軍悉已得上,驚懼惑亂,不知所為,守路備險者,皆走還依眾。大軍因是得上,大破仆等,其餘皆降,凡斬首七千。

齊復表分歙為新定;黎陽、休陽。並黟、歙凡六縣。權遂割為新都郡,齊為太守,立府於始新,加偏將軍。

十六年,吳郡餘杭民郎稚合宗起賊,複數千人,齊出討之。即復破稚,表言分餘杭為臨水縣。被命詣所在,及當還郡,權出祖道,作樂舞象。賜齊軿車駿馬,罷坐住駕,使齊就車。齊辭不敢,權使左右扶齊上車,令導吏卒兵騎,如在郡儀。權望之笑曰:“人當努力,非積行累勤,此不可得。”去百餘步乃鏇。

十八年,豫章東部民彭材、李玉、王海等起為賊亂,眾萬餘人。齊討平之,誅其首惡,余皆降服。揀其精健為兵,次為縣戶。遷奮武將軍。二十年,從權征合肥。時城中出戰,徐盛被創失矛,齊引兵拒擊,得盛所失。二十一年,鄱陽民尤突受曹公印綬,化民為賊,陵陽、始安、涇縣皆與突相應。齊與陸遜討破突,斬首數千,餘黨震服,丹楊三縣皆降,料得精兵八千人。拜安東將軍,封山陰侯,出鎮江上,督扶州以上至皖。

黃武初,魏使曹休來伐。齊以道遠後至,因住新市為拒。會洞口諸軍遭風流溺,所亡中分,將士失色,賴齊未濟,偏軍獨全,諸將倚以為勢。

齊性奢綺,尤好軍事,兵甲器械極為精好,所乘船雕刻丹鏤,青蓋絳襜,乾櫓戈矛,葩爪文畫,弓弩矢箭,鹹取上材,蒙沖鬥艦之屬,望之若山。休等憚之,遂引軍還。遷後將軍,假節領徐州牧。

初,晉宗為戲口將,以眾叛如魏,還為蘄春太守,圖襲安樂,取其保質。權以為恥忿,因軍初罷,六月盛夏、出其不意,詔齊督麋芳、鮮于丹等襲蘄春,遂生虜宗。後四年卒,子達及弟景皆有令名,為佳將。

全綜字子璜,吳郡錢唐人也。父柔,漢靈帝時舉孝廉。補尚書郎右丞,董卓之亂,棄官歸。州辟別駕從事,詔書就拜會稽東部都尉。孫策到吳,柔舉兵先附,策表柔為丹楊都尉。孫權為車騎將軍,以柔為長史,徙桂陽太守。柔嘗使琮齎米數千斛到吳,有所市易。琮至,皆散用,空船而還。柔大怒,琮頓首曰:“愚以所市非急,而士大夫方有倒縣之患,故便振贍,不及啟報。”柔更以奇之。是時中州士人避亂而南,依琮居者以百數,琮傾家給濟,與共有無,遂顯名遠近。後權以為奮威校尉,授兵數千人,使討山越。因開募召,得精兵萬餘人,出屯牛渚,稍遷偏將軍。

建安二十四年,劉備將關羽圍樊、襄陽,琮上疏陳羽可討之計,權時已與呂蒙陰儀襲之,恐事泄,故寢琮表不答。及禽羽,權置酒公安。顧謂琮曰:“君前陳此,孤雖不相答,今日之捷,抑亦君之功也。”於是封陽華亭侯。

黃武元年,魏以舟軍大出洞口,權使呂范督諸將拒之,軍營相望。敵數以輕船抄擊,琮常帶甲仗兵,伺候不休。頃之,敵數千人出江中,琮擊破之,梟其將軍尹盧。遷琮綏南將軍,進封錢唐侯。四年,假節領九江太守。七年,權到皖,使琮與輔國將軍陸遜擊曹休,破之於石亭。是時丹楊、吳、會山民復為寇賊,攻沒屬縣,權分三郡險地為東安郡,琮領太守。至,明賞罰。招誘降附,數年中,得萬餘人。權召琮還牛渚,罷東安郡。

黃龍元年,遷衛將軍、左護軍、徐州牧,尚公主。

嘉禾二年,督步騎五萬征六安,六安民皆散走,諸將欲分兵捕之。琮曰:“夫乘危僥倖,舉不百全者,非國家大體也。今分兵捕民,得失相半,豈可謂全哉?縱有所獲,猶不足以弱敵而副國望也。如或邂逅,虧損非小,與其獲罪,琮寧以身受之。不敢徼功以負國也。”

赤烏九年,遷右大司馬、左軍師。為人恭順,善於承顏納規,言辭未嘗切迕。初,權將圍珠崖及夷州,皆先問琮。琮曰:“以聖朝之威,何向而不克?然殊方異域,隔絕障海,水土氣毒,自古有之,兵入民出,必生疾病,轉相污染,往者懼不能反,所獲何可多致?猥虧江岸之兵,以冀萬一之利,愚臣猶所不安。”權不聽。軍行經歲,士眾疾疫死者十有八九,權深悔之。後言次及之,琮對曰:“當是時,群臣有不諫者,臣以為不忠。”琮既親重,宗族子弟並蒙寵貴,賜累千金,然猶謙虛接士,貌無驕色。十二年卒,子懌嗣。後襲業領兵,救諸葛誕於壽春,出城先降,魏以為平東將軍,封臨湘侯。

懌兄子禕、儀、靜等亦降魏,皆歷郡守列侯。

呂岱字定公,廣陵海陵人也,為郡縣吏,避亂南渡。孫權統事,岱詣幕府,出守吳丞。權親斷諸縣倉庫及囚系,長丞皆見,岱處法應問,甚稱權意,召署錄事,出補餘姚長,召募精健,得千餘人。會稽東冶五縣賊呂合、秦狼等為亂,權以岱為督軍校尉,與將軍蔣欽等將兵討之,遂擒合、狼,五縣平定,拜昭信中郎將。

建安二十年,督孫茂等十將從取長沙三郡。又安成、攸、永新、茶陵四縣吏共入陰山城,合眾拒岱,岱攻圍,即降,三郡克定。權留岱鎮長沙。安成長吳碭及中郎將袁龍等首尾關羽,復為反亂。碭據攸縣,龍在醴陵。權遣橫江將軍魯肅攻攸,碭得突走。岱攻醴陵,遂禽斬龍。遷廬陵太守。

延康元年,代步騭為交州刺史。到州,高涼賊帥錢博乞降,岱因承制,以博為高涼西部都尉。又鬱林夷賊攻圍郡縣,岱討破之。是時桂陽、湞陽賊王金合眾於南海界上,首亂為害,權又詔岱討之,生縛金,傳送詣都,斬首獲生凡萬餘人。遷安南將軍,假節,封都鄉侯。

交址太守士燮卒,權以燮子徽為安遠將軍,領九真太守,以校尉陳時代燮。岱表分海南三郡為交州,以將軍戴良為刺史,海東四郡為廣州,岱自為刺史。遣良與時南入,而徽不承命,舉兵戍海口以拒良等。岱於是上疏請討徽罪,督兵三千人晨夜浮海。或謂岱曰:“徽藉累世之恩,為一州所附,未易輕也。”岱曰:“今徽雖懷逆計,未虞吾之卒至,若我潛軍輕舉,掩其無備,破之必也。稽留不速,使得生心,嬰城固守,七郡百蠻,雲合回響,雖有智者,誰能圖之?”遂行,過合浦,與良俱進。徽聞岱至,果大震怖,不知所出,即率兄弟六人肉袒迎岱。岱皆斬送其首,徽大將甘醴,桓治等率吏民攻岱,岱奮擊大破之,進封番禺侯。於是除廣州,復為交州如故。岱既定交州,復進討九真,斬獲以萬數。又遣從事南宣國化,暨徼外扶南、林邑、堂明諸王,各遣使奉貢。權嘉其功,進拜鎮南將軍。

黃龍三年,以南土清定,召岱還屯長沙漚口。會武陵蠻夷蠢動,岱與太常潘浚共討定之。嘉禾三年,權令岱領潘璋士眾,屯陸口,後徙蒲圻。四年,廬陵賊李桓、路合、會稽東冶賊隨春、南海賊羅厲等一時並起。權復詔岱督劉纂、唐咨等分部討擊,春即時首降,岱拜春偏將軍,使領其眾,遂為列將,桓、厲等皆見斬獲,傳首詣都。

權詔岱曰:“厲負險作亂,自致梟首;桓凶狡反覆,已降復叛。前後討伐,歷年不禽,非君規略,誰能梟之?忠武之節,於是益者。元惡既除,大小震懾,其餘細類,掃地族矣。自今巳去,國家永無南顧之虞,三郡晏然,無怵惕之驚。又得惡民以供賦役,重用嘆息。賞不逾月,國之常典,制度所宜,君其裁之。”

潘浚卒,岱代浚領荊州文書,與陸遜井在武昌,故督蒲圻。頃之,廖式作亂。攻圍城邑,零陵、蒼梧、鬱林諸郡騷擾,岱自表輒行,星夜兼路。權遣使追拜岱交州牧,及遣諸將唐咨等駱驛相繼,攻討一年破之,斬式及遣諸所偽署臨賀太守費楊等,並其支黨,郡縣悉平,復還武昌。

時年已八十,然體素精勤,躬親王事。奮威將軍張承與岱書曰:“昔旦奭翼同,《二南》作歌,今則足下與陸子也。忠勤相先,勞謙相讓,功以權成,化與道合,君子嘆其德,小人悅其美。加以文書鞅掌,賓客終日,罷不捨事,勞不言倦。又知上馬輒自超乘,不由跨躡,如此足下過廉頗也。何其事事決也。《周易》有之,禮言恭,德言盛,足下何有盡此美耶!”及陸遜卒,諸葛恪代遜,權乃分武昌為兩部,岱督右部,自武昌上至蒲圻。遷上大將軍,拜子凱副軍校尉,監兵蒲圻,孫亮即位,拜大司馬。岱清身奉公,所在可述。初在交州,歷年不餉家,妻子飢乏。權聞之嘆息,以讓群臣曰:“呂岱出身萬里,為國勤事,家門內困,而孤不早知。股肱耳目,其責安在?”於是加賜錢米布絹,歲有常限。

始,岱親近吳郡徐原,慷慨有才志,岱知其可成,賜巾褠,與共言論,後遂薦拔,官至侍御史。原性忠壯,好直言,岱時有得失,原輒諫諍,又公論之,人或以告岱,岱嘆曰:“是我所以貴德淵者也。”及原死,岱哭之甚哀。曰:“德淵,呂岱之益友,今不幸,岱復於何聞過?”談者美之。太平元年,年九十六卒,子凱嗣。遣令殯以素棺,疏巾布褠,葬送之制,務從儉約,凱皆奉行之。

周魴字子魚,吳郡陽羨人也。少好學,舉孝廉,為寧國長,轉在懷安。錢唐大帥彭式等蟻聚為寇,以魴為錢唐侯相,旬月之間,斬式首及其支黨,遷丹楊西部都尉。黃武中。鄱陽大帥彭綺作亂,攻沒屬城,乃以魴為鄱陽太守,與胡綜戮力攻討,遂生禽綺,送詣武昌,加昭義校尉。被命密求山中舊族名帥為北敵所聞知者,令譎挑魏大司馬揚州牧曹休。魴答,恐民帥小丑不足仗任,事或漏泄,不能致休,乞遣親人齎箋七條以誘休。

其一曰:“魴以千載饒幸,得備州民,遠隔江川,敬恪未顯,瞻望雲景,天實為之。

精誠微薄,名位不昭,雖懷焦渴,曷緣見明?狐死首丘,人情戀本,而逼所制,奉覿禮違。每獨矯首西顧,未嘗不寤寐勞嘆,展轉反側也。今因隙穴之際,得陳宿昔之志,非神啟之,豈能致此!不勝翹企,萬里託命。謹遣親人董岑、邵南等托叛奉箋。時事變故,列於別紙,惟明公君侯垂日月之光,照遠民之趣,永令歸命者有所戴賴。“

其二曰:“魴遠在邊隅,江汜分絕;恩澤教化,未蒙撫及,而于山谷之間,遙陳所懷,懼以大義,未見信納。夫物有感激,計因變生,古今同揆;魴仕東典郡,始願已獲,銘心立報,永矣無貳。豈圖頃者中被橫譴,禍在漏刻,危於投卵,進有離合去就之宜,退有誣罔枉死之咎,雖志行輕微,存沒一節,顧非其所,能不悵然!敢緣古人,因知所歸,拳拳輸情,陳露肝膈。乞降春天之潤,哀拯其急,不復猜疑,絕其委命。事之宣洩。

受罪不測,一則傷慈損計,二則杜絕向化者心,惟明使君遠覽前世,矜而愍之,留神所質,速賜秘報。魴當候望舉動,俟須回響。“

其三曰:“魴所代故太守廣陵王靖,往者亦以郡民為變,以見譴責,靖勤自陳釋,而終不解,因立密計,欲北歸命,不幸事露,誅及嬰孩。魴既目見靖事,且觀東主一所非薄,嫿不復厚,雖或暫舍,終見翦除。今又令魴領郡者,是欲責後效,必殺魴之趣也。

雖尚視息,憂惕焦灼,未知軀命,竟在何時。人居世間,猶白駒過隙,而常抱危怖,其可言乎!惟當陳愚,重自披盡,懼以卑賤,未能採納。願明使君少垂詳察,忖度其言。

今此郡民,雖外名降首,而故在山草,看伺空隙,欲復為亂。為亂之日,魴命訖矣。東主頃者潛部分諸將,圖欲北進。呂范、孫韶等入淮,全琮、朱桓趨合肥,諸葛瑾、步騭、朱然到襄陽。陸議、潘璋等討梅敷。東主中營自掩石陽,別遣從孫奐治安陸城,修立邸閣,輦貲運糧,以為軍儲,又命諸葛亮進指關西,江邊諸將無復在者,才留三千所兵守武昌耳。若明使君以萬兵從皖南首江渚,魴便從此率厲吏民,以為內應。此方諸郡,前後舉事,垂成而敗者,由無外援使其然耳;若北軍臨境,傳檄屬城,思詠之民,誰不企踵?願明使君上觀天時,下察人事,中參蓍龜,則足昭往言之不虛也。“

其四曰:“所遣董岑、邵南少長家門。親之信之,有如兒子。是以特令齎箋,托叛為辭,目語心計,不宣唇齒,骨肉至親,無有知者。又已敕之,到州當言往降,欲北叛來者得傳之也。魴建此計,任之於天,若其濟也,則有生全之福。邂逅泄漏,則受夷滅之禍。常中夜仰天,告誓星辰。精成之微,豈能上感,然事急孤窮,惟天是訴耳。遣使之日,載生載死,形存氣亡,魄爽恍惚。私恐使君未深保明,岑、南二人可留其一,以為後信。一齎教還,教還故當言悔叛還首。東主有常科,悔叛還者,皆自原罪。如是彼此俱塞,永無端原。縣命西望,涕筆俱下。”

其五曰:“鄱陽之民,實多愚勁,帥之赴役。未即應人,倡之為變,聞聲響拚.今雖降首,盤節未解,山棲草藏,亂心猶存。而今東主圖興大眾,舉國悉出。江邊空曠,屯塢虛損,惟有諸刺奸耳。若因是際而騷動此民,一旦可得更會,然要恃外援,表里機互,不爾以往,無所成也。今使君若從皖道進住江上,魴當從南對岸歷口為應。若未逕到江岸,可住百里上。令此間民知北軍在彼,即自善也。此間民非苦饑寒而甘兵寇,苦於征討,樂得北屬,但窮困舉事,不時見應,尋受其禍耳。如使石陽及青、徐諸軍首尾相銜,牽綴往兵,使不得速退者,則善之善也。魴生在江、淮,長於時事,見其便利,百舉百捷,時不再來,敢布腹心。”

其六曰:“東主致恨前者不拔石陽,今此後舉,大合新兵,並使潘浚發夷民,人數甚多,聞豫設科條,當以新羸兵置前,好兵在後,攻城之日。雲欲以羸兵填塹,使即時破,雖未能然,是事大趣也。私恐石陽城小,不能久留往兵,明使君速垂救濟,試宜疾密。王靖之變,其鑒不遠。今魴歸命,非復在天,正在明使君耳。若見救以往,則功可必成,如見救不時,則與靖等同禍。前彭綺時,聞旗麾在逢龍,此郡民大小歡喜,並思立效,若留一月日間,事當大成,恨去電速,東得增眾專力討綺,綺始敗耳。願使君深察此言。”

其七曰:“今舉大事,自非爵號無以勸之,乞請將軍、侯印各五十紐,郎將印百紐,校尉、都尉印各二百紐,得以假授諸魁帥,獎厲其志,並乞請幢麾數十,以為表幟,使山兵吏民,目瞻見之,知去就之分己決,承引所救畫定。又彼此降叛,日月有人,闊狹之間,輒得聞知。今之大事,事宜神密,若省魴箋,乞加隱秘。伏知智度有常,防慮必深,魴懷憂震灼,啟事蒸仍,乞未罪怪。”

魴因別為密表曰:“方北有逋寇,固阻河洛,久稽王誅,自擅朔土,臣曾不能吐奇舉善。上以光贊洪化,下以輸展萬一,憂心如搗,假寐忘寢。聖朝天覆,含臣無效,猥發優命。敕臣以前誘致賊休,恨不如計,令於郡界求山谷魁帥為北賊所聞知者。令與北通。臣伏思惟,喜怖交集。竊恐此人不可卒得,假使得之,懼不可信,不如令臣譎休,於計為便。此臣得以經年之冀願。逢值千載之一會,輒自督竭,竭盡頑蔽,撰立箋草以誑誘休者,如別紙。臣知無古人單復之術,加卒奉大略,伀蒙狼狽,懼以輕愚,忝負特施。豫懷憂灼。臣聞唐堯先天而天弗違,博詢芻蕘,以成盛勛。朝廷神謨,欲必致休於步度之中,靈贊聖規,休必自送,使六軍囊括,虜無孑遺,威風電邁,天下幸甚。謹拜表以聞,並呈箋草,懼於淺局,追用悚息。”被報施行。休果信魴,帥步騎十萬,輜重滿道,徑來入皖。魴亦合眾,隨陸遜橫截休,休幅裂瓦解,斬獲萬計。

魴初建密計時,頻有郎官奉詔詰問諸事,魴乃詣部郡門下,因下發謝,故休聞之,不復疑慮。事捷軍鏇,權大會諸將歡宴,酒酣。謂魴曰:“君下發載義,成孤大事,君之功名,當書之竹帛。”加裨將軍,賜爵關內侯。賊帥董嗣負阻劫鈔,豫章、臨川並受其害。吾粲、唐咨嘗以三千兵攻守,連月不能拔。魴表乞罷兵,得以便宜從事。魴遣間諜,授以方策,誘狙殺嗣。嗣弟怖懼,詣武昌降於陸遜,乞出平地,自改為善,由是數郡無復憂惕。

魴在郡十三年卒,賞善罰惡。威恩並行。子處,亦有文武材幹,天紀中為東觀今、無難督。鍾離牧字子乾,會稽山陰人,漢魯相意七世孫也。少爰居永興,躬自墾田,種稻二十餘畝。臨熟,縣民有識認之。牧曰:“本以田荒,故墾之耳。”遂以稻與縣人。

縣長聞之,召民系獄,欲繩以法,牧為之請。長曰:“君慕承宮,自行義事,仆為民主,當以法率下,何得寢公憲而從君邪?”牧曰:“此是郡界,緣君意顧,故來暫住。今以少稻而殺此民,何心復留?”遂出裝,還山陰,長自往止之,為釋系民。民慚懼,率妻子舂所取稻得六十斛米,送還牧,牧閉門不受。民輸置道旁,莫有取者。牧由此發名。

赤烏五年,從郎中補太子輔義都尉,遷南海太守。還為丞相長史,轉司直,遷中書令。會建安、鄱陽、新都三郡山民作亂,出牧為監軍使者,討平之。賊帥黃亂、常俱籌出其部伍,以充兵役。封秦亭侯,拜越騎校尉。

永安六年,蜀並於魏,武陵五溪夷與蜀接界。時論懼叛亂,乃以牧為平魏將軍,領武陵太守,往之郡。魏遣漢葭縣長郭純試守武陵太守,率涪陵民入蜀遷陵界,屯於赤沙,誘致諸夷邑君,或起應純,又進攻酉陽縣,郡中震懼。牧問朝吏曰:“西蜀傾覆,邊境見侵,何以御之?”皆對曰:“今二縣山險,諸夷阻兵,不可以軍驚擾,驚擾則諸夷盤結。宜以漸安,可遣恩信吏宣教慰勞。”牧曰:“不然。外境內侵,誑誘人民,當及其根柢未深而撲取之,此救火貴速之勢也。”敕外趣嚴,掾史沮儀者便行軍法。撫夷將軍尚說牧曰:“昔潘太常督兵五萬,然後以討五溪夷耳。是時劉氏連和,諸夷率化,今既無往日之援,而郭純已據遷陵,而明府以三千兵深入,尚未見其利也。”牧曰:“非常之事,何得循舊?”即率所領,晨夜進道,緣山險行,垂二千里,從塞上,斬惡民懷異心者魁帥百餘人及其支黨凡於余級,純等散,五溪平。遷公安督、揚武將軍,封都鄉侯,徙濡須督。復以前將軍假節,領武陵太守。卒官。家無餘財,士民思之。子褘嗣,代領兵。

評曰:山越好為叛亂,難安易動,是以孫權不遑外御,卑詞魏氏。凡此諸臣,皆克寧內難,綏靜邦域者也。呂岱清恪在公;周魴譎略多奇;鍾離牧蹈長者之規;全琮有當世之才,貴重於時,然不檢奸子,獲譏毀名雲。

譯文

(三國志賀齊傳、三國志全琮傳、三國志全琮傳、三國志呂岱傳、三國志周魴傳、三國志鍾離牧傳)

賀齊傳,賀齊,字公苗,會稽郡山陰縣人。他年輕時為郡吏,署理過郯縣縣長。

縣吏有叫斯從的人輕薄放蕩、為非作歹,賀齊想懲治他,但縣主簿勸他說:“斯從,郯縣豪門大族,山越人都附從他,您今天懲治了他,明天賊寇就會前來進犯。”賀齊聞言大怒,當即就斬殺了斯從。斯從的族人黨羽便相互糾集聯合,聚眾千餘人,舉兵進攻縣城。賀齊率領官吏百姓,打開城門發起突然進擊,大獲全勝,威震山越。後來太末、豐浦縣的百姓造**,賀齊轉任為太末縣縣長,誅殺惡徒扶持良民,一個月內便將騷亂全部平定。

建安元年(196),孫策來到會稽郡,察舉賀齊為孝廉。當時王朗逃奔東冶,侯官縣縣長商升助王朗發兵反叛。孫策派遣永寧縣縣長韓晏兼任南部都尉,帶兵討伐商升,以賀齊為永寧縣縣長。韓晏被商升所擊敗,賀齊又替代韓晏兼任都尉職事。商升畏懼賀齊的威名,派人前來請求訂立盟約。賀齊因此告諭商升,向他陳述禍福利害關係,商升於是送上印綬,走出府邸請求投降。叛軍頭領張雅、詹強等人不願商升投降,反而一起殺死商升,張雅自稱無上將軍,詹強自稱會稽太守。叛軍人多而賀齊兵少,無力前往征討,於是賀齊駐軍休息。張雅與他的女婿何雄兩人爭奪權勢不相和睦,賀齊便令山越人藉故讓他們結怨,使他們猜忌對立,各自擁兵圖謀對方。賀齊於是領兵進討,一仗就大敗張雅,詹強黨羽震懾恐懼,率眾出來投降。候官縣被平定,而建安、漢興、南平又亂起來,賀齊進兵建安,設定都尉府。這一年為建安八年(203)。

郡府徵調所屬各縣五千兵卒,讓本縣縣長帶領自己縣內軍隊,統一歸屬賀齊調度指揮。賊寇洪明、洪進、苑御、吳免、華當等五人,率領各自部屬一萬戶,兵營相連駐紮在漢興,吳五的六千戶人馬另駐紮在大潭,鄒臨的六千戶人馬另駐紮在蓋竹,共同出兵余汗。賀齊軍隊討伐漢興,經過余汗。賀齊考慮到賊兵勢眾而自己軍隊兵力弱小,深入敵境無以為繼,擔心為敵人所截斷,於是命令松陽縣縣長丁蕃留守余汗。丁蕃本來與賀齊為相鄰兩縣的縣長,恥於成為賀齊所統轄的部下,便推辭不肯留守。賀齊於是斬殺丁蕃,由是全軍震動,無人不敢不效命聽用。於是賀齊分兵留備余汗,自己親率大軍討伐洪明等人,連獲大勝。賀齊臨陣斬殺洪明,其餘吳免、華當、洪進、苑御都向賀齊投降。賀齊轉而進擊蓋竹,挺軍大潭,吳五、鄒臨二將又降。在討伐進擊中共斬首六千名,有名的賊首全部擒獲,賀齊又重整縣城,選出精兵一萬人,被升任為平東校尉。

建安十年(205),賀齊轉而征討上饒,分析上饒另置建平縣。

建安十三年(208),賀齊升為威武中郎將,征討丹陽的黟縣、歙縣。當時武強、葉鄉、東陽、豐浦四鄉已先歸降,賀齊上表改置葉鄉為始新縣。而歙縣賊寇首領金奇駐兵萬戶安勒山,毛甘駐兵萬戶烏聊山,黟縣賊寇首領陳仆、祖山等駐兵二萬戶林歷山。林歷山四面峭壁聳立,高几十丈,山徑危險狹隘,不能施展刀盾,賊兵居高臨下推滾石塊,根本無法進攻。軍隊駐守山下多日,將吏都很著急。賀齊親自出行山間,觀察地形路勢,暗中募集行動敏捷的兵士,為他們打造鐵弋,悄悄隱蔽在賊兵不防備的地方,用鐵弋鑿挖山壁形成可以攀緣的小徑,夜裡命令兵士偷偷地爬上去,又垂下很多布帶讓下邊的人攀登上去,一共上去百多人,四散布置,一齊擂鼓吹號,賀齊又部署大部隊在山下等待。賊眾夜裡聽到鼓角之聲四面響起,以為賀齊的大軍已全部打上了山,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那些防守險要路口的人,也都逃回山中大寨。賀齊的大部隊因此才得以上山,大敗陳仆等人,其餘賊寇全部投降,總共斬殺敵人七千。賀齊再次上表分析歙縣為新定、黎陽、休陽三縣,連同黟、歙共六縣(包括始新),孫權於是分出六縣為新都郡,以賀齊為郡太守,郡治所在始新縣,加授賀齊為偏將軍。

建安十六年(211),吳郡餘杭縣百姓郎稚糾集宗族叛亂作寇,隨即又有數千人加入其中,賀齊出兵征討,很快又大敗郎稚,上表述說,分析餘杭縣加設臨水縣。賀齊受命回往始新郡治所,待他將要起程返往時,孫權親自出來為他餞行,奏樂舞蹈,孫權賜予賀齊車並車和駿馬,結束宴席後讓賀齊坐到自己的御車上,賀齊辭謝不敢坐,孫權叫左右將賀齊扶上車,令吏卒兵騎開道,就像自己在郡中舉行儀式一樣。孫權望著儀仗隊笑著說:“人應努力奮鬥,不積累艱辛勤奮的行為功績,此種榮譽決不可得到。”車行百餘步開外才轉去。

建安十八年(213),豫章郡東部百姓彭材、李玉、王海等起兵作賊叛亂,聚眾萬餘人。賀齊討伐平定,並誅殺首惡者,其餘叛賊全部降服。賀齊挑選其中精健者加入自己的部隊,差一些的就安置他們為本縣編民。賀齊被升任為奮武將軍。

建安二十年(215),賀齊跟隨孫權征討合肥。城中守軍出城交戰時,徐盛被刺傷丟失了手中的長矛,賀齊領兵抗擊敵軍,搶回徐盛的兵器。

建安二十一年(216),鄱陽百姓尤突接受曹操所賜印綬,引導百姓作寇,陵陽、始安、涇縣都與尤突相呼應。賀齊與陸遜征討擊敗尤突,斬殺幾千人,剩餘賊眾震懾歸服,丹楊三縣的寇賊全都投降,賀齊從中選擇得精兵八千人。賀齊被授予安東將軍,封爵山陰侯,出任鎮守長江江面上的防護,督扶州以上直到皖城的水域。

黃武初年(222),魏國派遣曹休徵伐東吳,賀齊因路遠而後到,便駐紮在新市抗擊曹軍。時逢洞口各軍因遭大風漂流沉溺,死亡兵卒占有一半人數,將士們都驚嚇失色,幸虧賀齊的部隊尚未渡江,故這支部隊得以保全,諸將依賴他們才穩住了陣勢。賀齊生性奢侈華麗,尤其喜好軍事,兵甲器械都極為精良漂亮,所乘的船隻都雕鏤彩飾,青色篷蓋、絳色帷幔,桅桿、槳櫓及兵器上都描繪花卉瓜果的紋彩,弓弩矢箭,都取材上料,蒙沖戰艦前後連線,遠望猶如連綿山峰。曹休等對此頗畏懼,於是引軍退還。賀齊被升任為後將軍、假節,兼任徐州牧。起初,晉宗為戲口的守將,率領部眾叛變到魏國,被派還為蘄春太守,圖謀襲擊安樂,想占取安樂作為投降魏國的“見面禮”。孫權對此深感恥辱忿恨,借著軍隊剛停戰,於六月盛夏之日,出其不意,詔令賀齊督率麋芳、鮮于丹等部襲取蘄春,於是生擒晉宗。四年後,賀齊去世,他的兒子賀達和弟弟賀景都有良好聲譽,為軍中良將。

全琮傳,全琮,字子璜,吳郡錢塘縣人。他的父親全柔,漢靈帝時期被察舉孝廉,補任尚書郎右丞。董卓播亂時,他棄官歸家,州府徵召他為別駕從事,皇帝詔令就地授予他會稽郡東部都尉。孫策進軍吳地後,全柔率先帶領部隊歸附,孫策上表授任他為丹楊都尉。孫權為車騎將軍,以全柔為長史,轉任桂陽太守。全柔曾派全琮送米數千斛到吳郡,讓他作些生意。全琮到吳地後,將米全部散發用盡,空船回到家裡。全柔氣惱異常,全琮叩頭說:“我自以為要買的東西並非急於要用之物,而士大夫們正面臨生命倒懸之禍患,故此便以米賑濟他們,一時來不及向您稟報。”全柔轉而覺得他非同常人。其時中原地區士子躲避戰亂前往南方,依靠附從全琮生活的有幾百人,全琮傾盡家資周濟供給他們,與他們共享有無,於是聲名遠播。後來孫權任命他為奮威校尉,授與兵卒數千人,讓他征討山越。全琮藉機公開招募,得精兵一萬多人,出軍駐紮牛渚,漸升為偏將軍。

建安二十四年(219),劉備的將領關羽圍攻樊城、襄陽,全琮上疏陳述可以攻打關羽的計策,當時孫權已經與呂蒙暗地商議襲擊關羽,擔心事情泄露,故此將全琮的上表置至一邊不予答覆。及至生擒關羽,孫權在公安置酒設宴,他回頭對全琮說:“您以前陳述這一計策,我雖說沒有答覆,但今天的勝利,也有您的一份功勞。”於是封全琮陽華亭侯。

黃武元年(222),魏國大舉水軍出兵洞口,孫權派呂范督率諸將抗擊曹軍,雙方軍營對峙相望。敵軍數次用輕舟抄擊,全琮常身著鎧甲、手持兵器,一直觀察防備。不久,敵軍數千人出兵江中,全琮將他們擊敗,將他們的將軍尹盧斬首。孫權升全琮為綏南將軍,晉封錢塘侯。

黃武四年(225),全琮假節兼任九江太守。

黃武七年(228),孫權到皖城,派全琮與輔國將軍陸遜一起進擊曹休,在石亭將曹休打敗。其時丹楊、吳、會稽的山民再次作亂為寇,攻陷三郡所轄縣城,孫權分析三郡的險要地域另置東安郡,讓全琮兼任郡太守。全琮到任明定賞罰,招誘賊寇前來歸降,幾年間,就得到一萬多人。孫權徵召全琮回到牛渚,撤除東安郡。

黃龍元年(229),全琮升為衛將軍、左護軍、徐州牧,娶公主為妻。

嘉禾二年(233),全琮督率步、騎兵五萬征伐六安,六安百姓都四散逃走,諸將打算分派兵卒追擊捕捉,全琮說:“乘人之危僥倖得利,行動不考慮周全,這不是國家的大政。如今分兵追捕百姓,得失相半,難道這算是行事周全嗎?縱然有所獲取,還是不足以使敵人衰弱,符合國家的指望。如果我們與敵人不期而遇,吃虧就非同小可,與其招致罪責,全琮我寧肯自己承受出兵無所獲取的責任,不敢為了邀功而有負於國家。”

赤烏九年(246),全琮升為右大司馬、左軍師。他為人恭順,善於應承別人臉色而接受規勸,言辭從不嚴厲冒犯。起初,孫權準備出兵圍攻珠崖和夷州,都先詢問全琮,全琮說:“憑我聖朝的雄威,所向哪有不克之處?然而遠方異地,被大海屏障隔絕,水土中的毒氣,自古就有,兵民雜處,一定生髮疾病,相互傳染流行,前往者恐怕就不能再回來,怎會獲得很大的收穫呢?損失大江兩岸的兵員,去希冀圖取萬分之一的小利,愚臣對此心中不安。”孫權不採納他的意見。出兵一年,兵卒生病染疫死去十分之八九,孫權深為後悔。後來談話涉及到這件事,全琮回答說:“在當時情形下,群臣有人不進行勸諫,為臣認為這種人不忠誠。”全琮被孫權親近重用後,他的家族子弟一道受寵顯貴。全琮所受賞賜累計千金,然而他還是謙虛地接待士人,臉上從無驕矜之色。

赤烏十二年(249),全琮去世,兒子全懌承繼爵位。全懌後來繼承父業帶領軍隊,前往壽春救援諸葛誕時,出城先投降了魏軍,魏國任命他為平東將軍,封爵臨湘侯。全懌哥哥的兒子全..、全儀、全靜等人也投降魏國,都歷任郡守、封侯。

呂岱傳,呂岱,字定公,廣陵郡海陵縣人,做過郡縣的官員,躲避戰亂南渡長江。孫權統管國事,呂岱前來孫權幕府,出任吳縣縣丞。孫權親自查點各縣倉庫的儲存和監獄的囚犯,縣令縣丞都來拜見,呂岱處置事務的方法和應對提問,很合孫權心意,便徵召到郡署為錄事,出任補為餘姚縣縣長,招募精健人員,共得一千多名。會稽、東冶五縣賊寇呂合、秦狼等人作亂,孫權以呂岱為督軍校尉,與將軍蔣欽等領兵前往征討,於是生擒呂合、秦狼,五縣於是被平定,呂岱被任命為昭信中郎將。

建安二十年(215),呂岱督率孫茂等十將跟隨孫權進取長沙三郡,而安成、攸、永新、茶陵四縣的官吏一道進入陰山城,聚合兵眾抗拒呂岱,呂岱進攻圍寨,這些人眾全都投降,三郡於是平定。孫權留下呂岱鎮守長沙。安成縣縣長吳碭及中郎將袁龍等回響關羽,再為反亂。吳碭占據攸縣,袁龍守在醴陵。孫權派遣橫江將軍魯肅攻打攸縣,吳碭突圍逃走。呂岱進攻醴陵,於是生擒袁龍並將其斬殺,呂岱升為廬陵太守。

延康元年(220),呂岱替代步騭為交州刺史。他到了交州,高涼賊寇頭領錢博乞求歸降,呂岱承襲舊制,以錢博為高涼西部都尉。又鬱林少數民族兵卒進犯並保衛郡縣,呂岱討伐擊敗了他們。其時桂陽、湞陽賊寇王金聚眾在南海境界上,領頭作亂為害,孫權又詔令呂岱征討,生獲綁縛王金,傳送到京都,斬首和生擒共達一萬多人。呂岱升為安南將軍、假節,封爵都鄉侯。交阯太守士燮去世,孫權以士燮的兒子士徽為安遠將軍,兼任九真太守,以校尉陳時接代士燮。呂岱上表分析南海三郡設定交州,以將軍戴良為刺史,海東四郡另置廣州,呂岱自任為刺史。孫權派遣戴良與陳時南往,而士徽不服從命令,發兵防守海口以抵拒戴良等人。呂岱於是上疏請求征討士徽抗命之罪,督領兵卒三千人日夜渡海進軍。有人對呂岱說:“士徽憑藉幾代的恩寵,被全州人所依附,不可輕視他。”呂岱說:“如今士徽雖說心懷反計,但未曾料到我會猝然殺到,如果我軍輕裝悄然疾進,攻其無備,一定能打敗他。如果我軍滯留不疾速挺進,使他產生疑心,固城堅守,七郡的少數民族,到時雲集回響,即使有智謀之人,又有誰能圖謀他們?”於是進軍,過合浦時,與戴良合兵共進。士徽聽說呂岱前來,果然大為驚懼,不知如何是好,當即率領兄弟六人赤膊跪迎呂岱。呂岱將他們全部斬首,並送首級至京城。士徽大將甘醴、桓治等率領官吏百姓攻打呂岱,呂岱奮擊將他們打得大敗,晉封為番禺侯。於是取消廣州,仍恢復交州如前。呂岱平定交州後,又進軍討伐九真,斬首與俘獲賊兵數以萬計。又派遣從事南往宣傳國家的有關政策教化,招引境外扶南、林邑、堂明諸國王,各自派使者前來進貢。孫權嘉賞呂岱的功績,晉升他為鎮南將軍。

黃龍三年(231),考慮到南方清平穩定,呂岱被召還率軍駐紮長沙郡漚口。時逢武陵地區少數民族騷動,呂岱與太常潘濬共同領兵討伐平定。嘉禾三年(234),孫權命令呂岱率領潘璋的部隊,駐紮陸口,後遷往蒲圻。

嘉禾四年(235),廬陵賊寇李桓、路合,會稽東冶賊寇隨春,南海賊寇羅厲等人同時發亂,孫權又詔令呂岱督率劉纂、唐咨等人分兵討伐,隨春當即率先投降,呂岱任命隨春為偏將軍,讓他繼續率隨舊部,於是隨春成為將領行列的一員,李桓、羅厲等都被擒獲斬首,首級傳送到京都,孫權詔令呂岱說:“羅厲憑藉險地犯上作亂,自己招致殺頭之禍,李桓兇狠狡詐反覆無常,投降後又再叛亂。前後討伐多次,歷年來未能擒獲,如果不是您的規劃策略,誰能將他斬首?您忠武的節操,在此事上更為顯著。元兇已除,大小賊寇被震懾,其餘小股匪寇,掃地以盡。從今以後,國家永無南顧之憂,三郡安定,無惴惴不安的驚恐,又獲得刁惡之民供給賦稅徭役,值得深深讚嘆。獎賞不超過一月,這是國家的常規,制度所允許的,請您考慮定奪。”潘濬去世,呂岱接替他處理荊州文書公務,與陸遜都在武昌,故督管蒲圻。不久,廖式作亂,進攻圍困城鎮,零陵、蒼梧、鬱林諸郡受到騷擾,呂岱上表自動請戰出兵,星夜兼程。孫權派遣使者追授呂岱為交州牧,並派遣諸將唐咨等人不斷地前往增援,攻討了一年,將廖式打敗,斬殺了廖式及他任命的偽官員臨賀太守費楊等人,收編他們的隊伍,郡縣全部平定後,呂岱又回到武昌。這時他已八十歲,但他的身體素來精力充沛,依然親自處理政事。奮威將軍張承給呂岱的信說:“從前周公、召公輔佐周天子,人們作《周南》、《召南》歌頌他們,如今您與陸遜就像他們兩人。忠誠勤奮都在人前,勞苦謙遜相讓,功績因審時度勢而成就,道義隨教化而推行,君子讚嘆您們崇高的品德,百姓喜愛您們美好的本質。加上公務文書繁多,賓客終日不絕,疲憊而不放下公事,勞累而不訴說疲倦,還了解到您上馬動輒自己躍上馬背,不用跨踩腳蹬攀上,這樣看來您就勝過廉頗了,件件事情對您來說是何等的快意!《周易》有言,禮儀講究恭敬,道德講究發揚,您怎么占盡了這些美質啊!”及至陸遜去世,諸葛恪接替陸遜職位,孫權於是分武昌為兩部,呂岱督領右部,自武昌而上至蒲圻,被升任為大將軍,兒子呂凱也被授予副軍校尉,在蒲圻監軍。

孫亮登基後,任命呂岱為大司馬。呂岱清明守正廉潔奉公,他所處過的地方都稱道他。當初在交州時,多年未給家中錢財,妻子兒女飢餓睏乏。孫權聽說嘆息不止,因此責備群臣說:“呂岱出征,身處萬里之外,為國家勤苦辦事,家中如此困頓,而我未能及早知曉。您們身為股肱耳目之臣,責任哪裡去了?”於是加倍賞賜呂家錢米布絹,每年都有一個固定的數目。起初,呂岱與吳郡人徐原親近友好,徐原慷慨且有才志,呂岱知道他能成大器,便賞與他頭巾、單衣,與他談論時事,後來便舉薦選拔徐原,官至侍御史。徐原秉性忠直慷慨,喜歡直言,呂岱有時有過失,他就當即諫勸,又在眾人面前公開議論這些事,有人將這些情況告訴呂岱。呂岱讚嘆地說:“這就是我看重德淵的原因。”及至徐原去世,呂岱極為痛苦悲哀,說:“德淵,是我呂岱的益友,如今不幸歸西,我再從何處聽到責備我過失的言語呢?”人們談到這件事都讚美他們的友情。

太平元年(256),呂岱九十六歲去世,兒子呂凱繼承爵位。他留下遺言,以一般棺材收殮安葬他,穿戴粗布頭巾和單衣,送葬規模和禮儀,務必節約儉樸。呂凱對這些遺言全部照辦。

周魴傳,周魴,字子魚,吳郡陽羨縣人。他年少好學,被舉薦為孝廉,任寧國縣長,又轉任懷安縣長。錢塘盜寇大頭領彭式等聚眾為寇作亂,朝廷任命周魴為錢塘侯相,一個月之內,便斬殺彭式及其黨羽,周魴由是被升為丹楊西部都尉。黃武年間,鄱陽盜寇大頭領彭綺叛亂,攻陷鄱陽所屬城池,朝廷任命周魴為鄱陽太守,與胡綜協力攻討,於是活捉彭綺,將其押送武昌,周魴被加任昭義校尉。周魴受命暗中尋找山里以前各聚落的有名頭目並為魏國知曉的人,讓他們前去欺騙挑唆魏國大司馬、揚州牧曹休。周魴回答說,恐怕這些低賤的小頭目不足以依靠他們來擔當此事,假若事情泄露出去,不能誘使曹休前來,請求派自己的親信者送箋書七條招誘曹休。第一條說:周魴我以千載難逢的機會,有幸作您的州民,遠隔江河,所以我的敬意未能顯示,只能瞻望雲霓,實在是上天所造成。我心懷精誠而身份低微,名位不顯,雖然懷有焦灼的渴望心情,又能借什麼來表明?狐死頭朝自己洞穴的山丘,人的感情總是眷戀本土,而我卻被迫受人控制,前往拜謁又與禮制相違。每每獨自翹首西望,未嘗不日夜勞神哀嘆,輾轉反側不能入眠。如今借空隙時機,得以陳述自己向來的志向,如果不是神靈啟示,豈能表達此番心意?我極為翹首仰慕,不辭萬里相托歸附。謹派我的親信董岑、邵南等託附叛降之心,奉上我的箋書。至於時事變故,我另紙陳述。希望明公您降下日月般的光輝,照耀遠方士民的方向,永遠使歸順者有所愛戴依賴。第二條說:周魴我遠在邊遠角落,江河分斷,沒有蒙受皇恩澤被教化的撫育,而在山谷之間,隔著遙遠的路程陳述自己心中所思,擔心因為自己與吳國的君臣大義,未能受到信任接納。人有感激情感,計策根據事勢變化而生,這是古今相同的道理。我為官東吳掌管一郡政務,初願得到實現,銘心戴德立志報答,永無二心。豈料不久前我橫遭譴責,災禍頃刻而至,危如雞蛋碰石頭,向前則有分合去留的選擇,向後則有遭受誣陷屈死的災禍,雖說自己志向操守低微,但生死都應保持同一節操,看到自己蒙受不白之冤,豈能不惆悵!我冒昧比附古人,因此才明白自己的歸宿,輸獻拳拳之心情,坦露地說出肺腑之言,請求您降下春天的甘霖,哀憐拯救我的危急,不再對我有所猜疑,拒絕我委身相托。

此事若被宣露,我將受到無法預料的罪罰,一則傷損您的仁慈名譽,損害我的整個計畫,二則杜絕了歸向教化者的用心。希望明君您遠鑒前人,憐憫同情我的心意,留神我的信箋,迅速賜我秘密的回音。我自當候望您的舉動,等待機會作出回響。第三條說:周魴我所接替的原太守廣陵人王靖,先前也因郡內百姓作亂,而遭到譴責,王靖竭力自我表白辯解,但最終未能解脫。因而立下秘密計畫,打算歸附北方,不幸事情敗露,累帶家中嬰孩都被殺害。周魴我既目睹王靖事件,又看到東吳國君一旦菲薄某人,其人再不會得到厚待,雖說可能會暫時留用,最終要被剪除。現在又令我統管郡中政務,這是想責難我以後的成效,必定要殺我的趨勢。雖然尚能苟活,但心中憂慮恐懼焦灼不安,不知身家性命,究竟何時了結。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而常常心懷危險恐怖,這種滋味還能言說嗎?只能陳述自己的愚見,竭力表白心意,又擔心自己身卑位賤,未能被您採納。希望明使君您稍加詳察,思忖我所說的話。如今此郡的百姓,雖說表面上名為降服,實際卻在山林草野之間,窺伺時機,準備再次作亂,他們作亂之日,即是我的性命了結之時。東吳國君不久前暗遣眾將,企圖進軍北方。呂范、孫韶等進入淮河地區,全琮、朱桓奔赴合肥,諸葛瑾、步騭、朱然前至襄陽,陸議、潘璋等討伐梅敷。

東吳國主自己率領中軍殺至石陽,另遣堂弟孫奐管理安陸城,修建糧倉,運送糧草物資,作為軍事儲備,又令諸葛亮進軍關西,長江沿岸諸將再也沒有留下的,只留有三千左右兵卒駐守武昌。如果明使君您以一萬人馬自皖南進軍江渚,周魴我便在這裡率領激勵官兵民眾,作為您的內應。這一帶各州郡,相繼舉兵反叛,但都功敗垂成,其原因是沒有外部援軍。如果北軍親臨邊境,傳送檄文到各城邑,那些思念北方的人民,誰不企踵盼望呢?希望您上觀天時,下察民情,中驗卜筮之兆,則足以證明我前面所說並非虛辭。第四條說:我所派遣的董岑、邵南從小在我家長大,我親信他們,就像自己的兒子,故此特地派他們前來送上箋書,托他們表明我的歸順心意。意會心傳,不便口述,我自己的骨肉至親也無人知曉。我又命令他們,到了州府一定說明前來歸順投降,企求北來叛逃者藉以傳告。我設下如此計策,全由上天安排,如若成功,則有保全性命之福;訊息不意外泄,則受滅族之禍。常常半夜仰望天空,向星辰告誓。我的精誠微不足道,豈能感動上天,然而事情急迫個人力窮無助,只有向上天訴說了。派人前往之日,我像活著又像死去,形存氣亡,神情恍惚。私下擔心使君您不能完全相信我的表白,董岑、邵南二人您可留下一個,作為以後的憑信。一待箋書送來您便遣他們回來,遣他們回來就一定會被說成他們因後悔背叛而回來自首。東吳國主有既定的法律,悔叛回來者,都按原罪處理。如此則我進退兩路全被堵死,永無出頭之日。我懸著性命西望仰托於您,眼淚隨著筆墨一起落下。第五條說:鄱陽的百姓,其實大多為愚昧而強悍之人,帶領他們作戰,他們不會隨即回響,鼓動他們作亂,他們就會聞風而動。現在他們雖然已經降服,但盤根錯節的關係並未消解,棲身深山草野,作亂之心依然存在,而現在東吳國主企圖大規模興兵,出動全國兵馬,江邊防守空虛,軍營船塢兵員大為減少,只有那些刺探軍情的奸細而已。

如果藉此機會來騷動此地百姓,一下子即可得手,不過需要依靠外援,內外配合互助,否則就不可能成功。現在明君您從皖道進軍駐紮江邊,我當從南面對岸的歷口作內應。如果沒有直接到達江邊,可駐紮在百里洲上,使這裡的百姓知道北軍就在彼地,就會自己行動。這裡的百姓並非苦於饑寒而甘願軍隊入侵,而是苦於征討,樂於北歸魏國,只是在窮困時節舉事,不能及時得到北方的呼應,很快就受到災禍而已。如果讓石陽和青州、徐州各軍首尾相連,牽制住東吳派往的部隊,使其不能迅速返回,則好上加好了。我生在江、淮,在動盪的時局中長大,深知其地的便利之處,百戰百勝,時不再來,故此冒昧地表述心腹之言。第六條說:東吳國主痛恨以往沒有拔取石陽,現在作事後行動,大聚新兵,並使潘王睿徵發夷人,人數甚多。聽說預先設下方案,將以體弱的新兵打頭陣,精兵放在後面,攻城之日,說要以弱兵來填塞壕溝,使城池及時攻破,雖說未必真是這樣,但事情大致不差。我私下擔心石陽城小,不能長時間阻止進攻的軍隊,您應當迅速前去救援,千萬要快速機密。王靖的變故,借鑑不遠。

如今我的歸順,不再取決於天,而正決定於您了。如果救援及時,則大功定可告成;如果不及時援救,則與王靖等人一樣橫遭禍患。從前彭綺舉事時,聽說您的軍隊在逢龍駐紮,此郡百姓老少皆大歡喜,並想馬上效力。如果多拖延一月時間,其事一定大成,遺憾您像閃電般的離去,使東吳得以增援兵力專門征討彭綺,彭綺才遭到失敗。希望使君您深察我的話語。第七條說:如今想成大事,沒有爵位稱號無法鼓動人家,懇切請求您賜以將軍、侯爵印璽各五十紐,郎將印五十紐,校尉、都尉印各二百紐,使我能用來授予各頭領,獎賞並鼓勵他們的士氣,並懇切請求您賜予貴軍旗蓋數十副,作為標幟,使山越的官兵百姓,都能觀見,知道去留何方的選擇已經定下,接應的救援部隊已經布置妥當。又雙方投降叛逃的人,每天每月都有,遲早之間,即會知道此事。今日所計畫的大事,處理應當神密,如果您看過我的箋書,懇求倍加隱秘。我知您智慮有定數,防範的考慮必定深遠,我由於心懷憂慮而十分焦灼,稟陳事情繁雜口羅嗦,懇求不要怪罪。周魴又另寫了一份秘密奏章說:“如今北方有竄逃的賊寇,頑固地拒守黃河、洛水,長期阻止大軍前往誅伐。擅自盤踞北方國土,為臣尚不曾拿出奇計作出良舉,在上光大輔佐宏大的教化,對下輸獻施展萬分之一的功績,故此憂心如受捶擊,夜裡躺著不能入睡。我朝聖明如天蓋大地,含育為臣而臣無什麼效力,辱沒朝廷優厚的任命,讓我在前線將曹休老賊誘來,深恨不能按計畫辦事。令我在本郡地方內尋找山林中為北賊所熟知的頭目,讓他們與北方聯絡。為臣潛心思考,高興與不安相加,私下擔心此類人物不可能較快地尋到,即使得到,只怕也不可信,不如讓臣親自誘騙曹休,這樣能更為妥當地實現計畫。

這就使為臣能實現多年的心愿,正好用於這千載難得的一次機會上,因此為臣自督盡力,竭盡愚頑的心智,撰寫了箋書來騙誘曹休,內容另附於紙。為臣深知沒有古人那種獨行複雜之計,加之倉促奉獻重大方略,惶恐狼狽,害怕自己輕率魯莽,忝負朝廷特恩,故事先即憂慮焦灼。為臣聽說唐堯總是先請示上天,而上天不違他的意旨,廣泛徵詢下層社會意見,故能成就偉大的功勳。如今朝廷神明的謀略,意在一定把曹休引入我們設定的圈套,神靈贊助聖賢籌劃,曹休必定自己送上門來,使六軍囊括以盡,一個也不得漏網,我朝威勢如同閃電傳照四海,天下之人慶為幸運。為臣謹拜表以示,並呈上箋書草稿,擔心自己淺見狹識,一想起來即惶恐喘息。”周魴的奏章被批准施行。曹休果然相信周魴,統率步、騎兵十萬之眾,輜重車輛沿路都是,徑直前入皖城。周魴也集中部隊,隨陸遜截斷曹休隊伍,曹休的軍隊幅裂瓦解,一敗塗地,被吳軍斬殺俘獲者數以萬計。周魴當初設立秘密計畫時,不斷有郎官奉詔前來詰問各種事情,周魴於是前往部郡門前,藉此剃去頭髮以示認罪,故此曹休聽說後,就不再對他有什麼懷疑。戰爭結束軍隊凱鏇,孫權召集各位將領大擺酒宴。

酒興正酣,孫權對周魴說:“您落髮載義,成就孤家大事,您的功名,一定記入史冊。”他加授周魴裨將軍,賜予爵位“關內侯”。盜賊首領董嗣憑藉險阻搶劫抄掠,豫章、臨川二郡都受到他的危害。吾粲、唐咨曾用三千兵馬攻打他的防地,一連幾個月都不能攻破。周魴上表請求停止進兵,以便尋找機會再行事。周魴派出間諜,授給他們具體的計策,誘誆董嗣並將其殺死。董嗣的弟弟十分害怕,前到武昌向陸遜投降,乞求出山到平原地區生活,自我改惡從善,自是幾個郡不再有所憂懼擔心了。周魴在郡守職位上十三年去世,他獎善懲惡,恩威並用。他的兒子周處,也有文武才幹,天紀年間,任東觀令,無難督。

鍾離牧傳,鍾離牧,字子乾,會稽郡山陰縣人,漢代魯國相鍾離意的第七代孫。他年少時遷居永興,親自耕種田地,種水稻二十多畝。將要成熟時,縣裡有人按標誌來認領稻田,鍾離牧說:“本來就是荒蕪棄田,故此才將它開墾。”於是就將水稻給了那人。縣長聽說後,將那人召去關進監獄,打算對他繩之以法,鍾離牧前去為他求情。縣長說:“您敬慕漢代承宮的為人處世之道,可以自行仁義之事,而我是百姓之主,則應以法令約束百姓,怎能舍置國家法令而順從您的心愿呢?”鍾離牧說:“這裡是郡界,由於您有心照顧,故此我才得以暫住。如今為了一點稻子就殺掉這個人,我還有什麼心意再住下來呢?”於是出縣衙回家整頓行裝,準備回到山陰去,縣長親自前往家門勸阻他,為他釋放了那個人。那人十分慚愧害怕,帶領妻兒把那些稻子舂成六十斛米,送還鍾離牧,鍾離牧關起門不接受。那人將米送來放在他家路邊,無人去取。

鍾離牧由此出了名。

赤烏五年(242),鍾離牧由郎中補任為太子輔義都尉,升為南海太守。返回朝中為丞相長史,轉任司直,升中書令。正逢建安、鄱陽、新都三郡山越百姓作亂,鍾離牧出任為監軍使者,討伐平定騷亂。賊首黃亂、常俱等人交出他們的隊伍,以充實兵役。朝廷封鍾離牧為秦亭侯,授任越騎校尉。

永安六年(263),蜀國被魏國兼併,武陵郡五奚谷夷與蜀國接界,當時談論此事者都擔心那裡會發生叛亂,於是朝廷任命鍾離牧為平魏將軍,兼任武陵太守,他前往郡所就任。魏國派遣漢葭縣縣長郭純試任武陵太守,率領涪陵百姓進入蜀地的遷陵境內,駐紮在赤沙,引誘招致各少數民族部落的首領。這些首領中有人起來回響郭純,郭純又進攻酉陽縣,郡中人人震驚害怕。鍾離牧問府中官員說:“西蜀滅亡,我們邊境受侵,現在如何抵禦?”這些人都說:“如今這兩個縣山勢險阻,各蠻夷部落擁兵自守,不可用軍隊去驚擾他們,驚擾就會使他們勾結一起。應當逐漸安撫,可以派遣有恩德信義的官員去告諭教化並慰勞他們。”鍾離牧說:“不可。外敵入侵我們境內,騙誘百姓,應當乘他們根基未穩之機將其撲滅攻取,這是救火貴在迅快的情勢。”於是命令迅速整裝待發,縣吏官員中有阻撓議論者便軍法處置。撫夷將軍高尚勸說鍾離牧:“從前潘濬太常督率兵卒五萬,然後才能討伐五溪夷。當時與蜀國結盟和好,各蠻夷部落遵奉教化,如今既沒有過去那種援助,而且郭純已占據遷陵,而您僅以三千兵卒深入險地,我看不出會有什麼好處。”鍾離牧說:“特殊的情況,怎可因循守舊?”當即率領部下,日夜兼程,沿著山中險要道路行軍,走了將近兩千里,到邊塞,斬殺懷有異心的刁民首領計一百多人及其黨羽一千多人。郭純等人四散逃亡,五奚谷得以平定。鍾離牧被升任為公安督、揚武將軍,封爵都鄉侯,轉任濡須督。後來再以前將軍、假節的身份,兼任武陵太守。他去世於官任上。家中沒有剩餘財產,官民都很懷念他。他兒子鍾離..繼承爵位,接替他帶領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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