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遇樂 錢慕霖宗澤逝後翌年,訴心請譜一詞念之
近現代:章士釗
地下錢郎,生前管領,水程山驛。奔走三年,輪蹄鐵盡,只是風雲急。
草衰河北,路羈沅浦,到處概留恩澤。論人物、毛蒼九尺,氣吞江海何極。
蔣山傭在,淒涼回首,風義向來堪述。而我依稀,煙霾猶記,陰洞茅堂客。
去年今日,老鷹岩下,草木一時無色。空贏得、湘靈無恙,為君鼓瑟。
章士釗
章士釗(1881-1973),字行嚴,筆名黃中黃、青桐、秋桐,1881年3月20日生於湖南省善化縣(今長沙市)。曾任中華民國北洋政府段祺瑞政府司法總長兼教育總長,中華民國國民政府國民參政會參政員,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全國政協常委,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清末任上海《蘇報》主筆。1911年後,曾任同濟大學教授,北京大學教授,北京農業學校校長,廣東軍政府秘書長,南北議和南方代表。新中國成立後為著名民主人士、學者、作家、教育家和政治活動家。曾任中央文史研究館副館長、第二任館長,第二、三屆全國政協常委,第三屆全國人大常委。► 191篇詩文
人間詞話七則
近現代:王國維
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有我之境也。“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古人為詞,寫有我之境者為多,然未始
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有我之境也。“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古人為詞,寫有我之境者為多,然未始不能寫無我之境,此在豪傑之士能自樹立耳。
境非獨謂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
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優劣。“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寶簾閒掛小銀鉤”何遽不若“霧失樓台,月迷津渡”也。
詞至李後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周介存置諸溫韋之下,可為顛倒黑白矣。“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金荃》《浣花》,能有此氣象耶?
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罔不經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界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界也。“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界也。此等語皆非大詞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釋諸詞,恐為晏歐諸公所不許也。
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辭脫口而出,無矯揉妝束之態。以其所見者真,所知者深也。詩詞皆然。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可無大誤也。
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美成能入而不出。白石以降,於此二事皆未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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