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析
劉禹錫在仕途上可謂一波三折,但在政治上、人格上,卻是一位不妥協的鬥士,是一個硬骨頭。公元805年(唐順宗永貞元年),正是詩人春風得意的時候,王伾、王叔文、韋執誼等人在新即位的順宗李誦支持下進行政治革新,實施一系列具有進步傾向的政治措施。劉禹錫深受王叔文的器重,積極參與謀議,並擔任屯田員外郎、判度支鹽鐵案,協助杜佑、王叔文管理財政,成為革新集團的重要成員。改革觸及了一大批權貴人物的利益,他們瘋狂反撲,僅五個月後,“永貞革新”遭到失敗,劉禹錫被貶為朗州司馬。到公元815年(唐憲宗元和十年)召回長安,詩人看到一批趨炎附勢之徒,不可一世,提筆寫下了《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的諷刺詩,又觸怒了權貴,再度遭貶,貶連州刺史,轉夔、和二州。又過了十四年,到公元826年(唐敬宗寶曆二年)才被召回,又揮筆寫下了《再游玄都觀》,宣稱“前度劉郎今又來!”詩人的硬骨頭精神令人敬佩。這首《詠史(其一)》就是詩人這種精神的真實寫照。
“驃騎非無勢,少卿終不去。”這兩句充分肯定任安的不趨奉權貴的可貴精神。詩中的“驃騎”,古代將軍的名號。指漢代驃騎將軍霍去病。“非無勢”,並非沒有權勢,意謂權勢顯赫;“少卿”,任安,字少卿,曾任大將軍衛青的屬官。褚少孫在《史記·田叔列傳》後面補敘任安事,載武帝語:“任安有當死之罪甚眾,吾嘗活之。”後死於北軍護軍使者任內。“終不去”,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衛將軍)。詩人在這裡運用了對舉的方法來敘事。上句寫霍去病,稱其官職而不稱名姓,說明霍去病的官位顯赫,接著用雙重否定的詞句,進一步寫出霍去病的權勢很大。在一般情況下,一般世俗之人,如蠅逐臭,改換門庭,紛紛投靠驃騎。可任安卻不是這樣。下句寫任安,稱其字而不呼其名,字裡行間有一種親切感,充滿著敬重之意。《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記載,霍去病是大將軍衛青的外甥,年輕時跟隨大將軍出擊匈奴,後來獨自領兵出戰,取得赫赫戰功,深得漢武帝信任,跟隨他出征的軍官都封侯拜將。後來,漢武帝“乃益置大司馬位,大將軍、驃騎將軍皆為大司馬。定令,令驃騎將軍秩祿與大將軍等。自是之後,大將軍青日退,而驃騎日益貴。舉大將軍故人門下多去事驃騎,輒得官爵,唯任安不肯。”詩人所寫的就是這樣一段事實。一般人讀《史記》,一般都不太重視這一段的記載,都注意衛青、霍去病的立功封侯以及他們的貴幸,所謂“將軍不敗由天幸”。可詩人對這一段記載卻十分在意,十分感慨。可以說,任安身上有詩人的影子在。
“世道劇頹波,我心如砥柱。”這兩句是詩人的感慨。詩人說:如今的世道有如流水直下,只有我的心像中流砥柱一樣,毫不動搖。句中的“劇”急劇,厲害的意思;“頹波”,大河決堤時從堤口奔瀉而下的洪流;“砥柱”,山名,在黃河三門峽中。酈道元《水經注·河水》云:“河水分流,包山而過,山見水中,若柱然,故曰砥柱山。”詩人回到現實社會中來,感到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人與人之間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官場上更是如此,落井下石,互相傾軋。詩人的兩次遭貶,就是最好的說明。在這樣的情況下,詩人對任安情有獨鍾,任安的這種行為,如今更是難能可貴。詩人把任安視為知己,他不向權貴屈服,永遠不向邪惡勢力低下那高昂的頭。形勢越是險惡,他越是堅強。“我心如砥柱”,是詩人的真心表白,是詩人與邪惡鬥爭的宣言。著實可佩可敬。
這首詩借史說話,抒發感慨,將敘事、議論、抒懷融為一體。《史記》中短短的一句話,詩人撰寫成一首詩,運用白描的手法,娓娓道來,既讚揚了任安,又表明了心志,感情強烈,志向堅定,是一首流傳千古的好詩。
“賈生明王道,衛綰工車戲,同遇漢文時,何人居高位?”劉禹錫的《詠史》(其二)別出心裁,讓人有深遠的回味與聯想。晚唐時宦官擅權皇權旁落,朝廷用人唯宦官之喜好,明於治亂之士無不痛恨,宦官亦忌憚正直之朝臣,所用之人大多無能之輩,戲噓之人。這首詩是他的早年之作,詩中流露出了對朝庭用人制度的不滿和懷才不遇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