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及注釋
注釋
①襄邑:今河南省睢(suī)縣,在開封(北宋京城)東南150里,惠濟河從境內通過。
②榆堤:栽滿榆樹的河堤。
③不知:不知道。
④俱東: 俱: 一起 指一起向東。
譯文
兩岸原野落花繽紛,隨風飛舞,連船帆也仿佛也染上了淡淡的紅色,
船帆趁順風,一路輕揚,沿著長滿榆樹的大堤,半日工夫就到了離京城百里以外的地方。
躺在船上望著天上的雲 ,它們好像都紋絲不動,卻不知道雲和我都在向東行前進。
創作背景
這首詩作於政和七年(1117),作者任滿經襄邑入京,詩人此行是任開德府教授期滿,入京待選,因此志得意滿,心情舒暢。於是便寫下了這首即景抒懷詩。賞析
全詩寫坐船行進於襄邑水路的情景。首句寫兩岸飛花,一望通紅,把作者所坐的船都照紅了。用“紅”字形容“飛花”的顏色,這是“顯色字”,詩中常用;但這裡卻用得很別致。花是“紅”的,這是本色;船本不紅,被花照“紅”,這是染色。作者不說“飛花”紅而說飛花“照船紅”,於染色中見本色,則“兩岸”與“船”,都被“紅”光所籠罩。次句也寫了顏色:“榆堤”,是長滿榆樹的堤岸;“飛花兩岸”,表明是春末夏初季節,兩岸榆樹,自然是一派新綠。只說“榆堤”而綠色已暗寓其中,這叫“隱色字”。與首句配合,紅綠映襯,色彩何等明麗!次句的重點還在寫“風”。“百里”是說路長,“半日”是說時短,在明麗的景色中行進的小“船”只用“半日”時間就把“百里榆堤”拋在後面,表明那“風”是順風。作者只用七個字既表現了綠榆夾岸的美景,又從路長與時短的對比中突出地讚美了一路順風,而船中人的喜悅心情,也洋溢於字裡行間。
古人行船,最怕逆風。作者既遇順風,便安心地“臥”在船上欣賞一路風光:看兩岸,飛花、榆堤,不斷後移;看天上的“雲”,卻並未隨之而動。作者明知船行甚速,如果天上的“雲”真的不動,那么在“臥看”之時就應像“榆堤”那樣不斷後移。於是,作者恍然大悟:原來天上的雲和自己一樣朝東方前進。
作者坐小船趕路,最關心的是風向、風速。這首小詩,通篇都貫串一個“風”字。全詩以“飛花”領起,一開頭便寫“風”。如果沒有“風”,“花”就不會“飛”。次句出“風”字,寫既是順風,風速又大。三、四兩句,通過仰臥看雲表現閒適心情,妙在通過看雲的感受在第二句描寫的基礎上進一步驗證了既遇順風、風速又大,而作者的閒適之情,也得到了進一步的表現。應該看到,三、四兩句也寫“風”,如果不是既遇順風、風速又大,那么天上的雲便不會與船同步前進,移動得如此迅疾。以“臥看滿天雲不動”的錯覺反襯“雲與我俱東”的實際,獲得了出人意外的藝術效果。
簡析
春末夏初時節,詩人從京城開封出發到襄邑去,乘船惠濟河東行。這天天氣晴朗,兩岸原野落花繽紛,隨風飛舞,將滿河春水照得紅紅的,連船帆也仿佛染上淡淡的紅色了。趁順風,客船船帆一路輕揚,沿著長滿榆樹的大堤,半日工夫就到了離京城百里以外。
兩岸飛花,滿堤榆樹,一片輕帆,順風百里,詩人這次遠行,何等輕鬆暢快,心曠神怡呀!
詩人靜臥船艙,仰看藍天白雲。咦,滿天雲朵怎么定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呢?轉瞬之間詩人就恍然大悟了:原來白雲正默默隨我同行,和我一道向東飛去呢!
天上的雲和小船上的帆,本來是一道乘風前進的。船艙的詩人,行是看到白雲在空中處於靜止狀態,但仔細一想:船行百里,白雲一直在頭頂上,足見它並沒有靜止不動,而是和自己所乘的帆船一樣,正在向前行駛。“臥看滿天雲琺勸,天知雲與我俱東”,動中見靜,似靜實動。詩人的觀察和感受,不但很有情趣,而且含有智慧和哲理,給人以有益的啟示。譬如,有人只顧欣賞自己的成績,卻往往忽略旁人的進步,如果讀到這首詩,他大概會有一些感觸吧?
王夫之在《姜齋詩話》中指出,寫景要做到“景生情,情生景”,情景“互藏其宅”。也就是說情要藏在景中,要寫含有情的景。陳與義的這首抒情詩就是採用這種手法。
進京待選的青年陳與義,此時頗有“春風得意馬蹄疾”般的瀟灑俊逸,平步青雲的美好願望,足以使詩人詩興勃發,詩中的所有景物的描寫,就圍繞著這而展開。
前兩句“飛花兩岸照船紅,百里榆堤半日風”化用崔護“人面桃花相映紅”和李白“千里江陵一日還”,以表達愉悅的心情。首句在點化中有創新,崔護用桃花映襯少女,寫的是靜景,顯得婀娜多姿;陳與義用飛花映襯自己,寫的是動景,顯得風流飄逸。次句雖無李白的豪邁氣勢,卻也不乏瀟灑風度。兩岸飛花,滿堤榆樹,一片輕帆,順風百里,詩人這次遠行,非常輕鬆暢快,心曠神怡。
後兩句“臥看滿天雲不動,不知雲與我俱東”是此詩名句佳句,主要是寫雲。這也是詩人在河南行舟襄邑道中的真實感受。船順水而下,趁著順風,百里路程只走了半天,水速是驚人的。榆堤兩岸的景物,應似飛掠而過,此詩雖未寫出,可由想像而得。然而,詩人注意的卻是船上看雲的感受:躺在船上看那滿天雲彩,一動不動,船行百里,竟沒有覺察到雲彩和乘船人都在向東。船上觀景,看天上雲彩是一種感受,看兩岸花木又是另一番感受。感受的不同,反映了主體與客體的距離的不同:花木在近處,看去似飛動;白雲太離遠,觀者未覺動。可是,同一個陳與義在另一種場合下看那天上的雲,卻又像跟著歸去的詩人在一起行走。李白曾用“臥松雲”來寫孟浩然“風流天下聞”。白雲和松風往往被用來襯托高士飄逸閒適的神情,陳與義以雲不動的錯覺來寫自己與雲俱東的動態,只取其飄逸。而“俱東”則有乾青雲而直上九霄的氣概,這樣寫雲就和所要抒發的情景交融,寓情於景,達到“互藏其宅”的藝術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