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
“春陰漠漠,海棠花底東風惡。”“漠漠”,是寂靜無聲之意;“惡”,在這裡是“猛烈”之意,是由“狠、厲害”的意思引申而來,此義至今在某些地區的方言中還保留著(如魯西南和豫東)。首二句說,春天的時光萬籟俱寂,但從海棠花穿過的東風卻吹得強勁猛烈。標題中說“賞海棠作”,卻不寫海棠花的艷麗,而突出了“東風惡”。寫春風、春光一般是喜悅、溫暖、吹拂、和煦,縱使風大天寒,也不過用“料峭”之類的詞來形容。詞人別出心裁,一方面是“寫實”,另一方面,也只有這樣寫,才與下文協調。
“人情不似春情薄”一句,緊承“東風惡”,意思是說,人對花是有情的,春天、春風對花是薄情的,因此“東風”對花猛吹乃至摧殘。正因為人有情春薄情,所以“人”或者就是作者自己,才“守定花枝,不放花零落”。上片不寫海棠花如何美麗嬌艷,側重寫人對花的態度,對海棠的愛憐和保護,反襯海棠花的艷麗,是脫俗之筆。
過片之後,寫以酒澆愁,雖然憂愁無法排解,但酒醉酒醒不忘海棠花,進一步說明了它在詞人心目中的地位,使全詞主旨更為鮮明。
“綠尊細細供春酌,酒醒無奈愁如昨。”詞人沒有說是因為什麼發愁,酒只能暫時麻醉神經,卻不能從根本上排解憂愁,酒醒後“愁如昨”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古來寫“酒”與“愁”的詩詞很多,如柳永有“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飲還無味”(《鳳棲梧》),又有“黯然情緒,未飲先如醉,愁無際”(《訴衷情近》)。意境與該詞相近,這說明管鑒在某些方面受過他以前的一些詞人的影響。
但“殷勤”以下三句,則屬作者創新。“殷勤待與東風約”一句,與上片“海棠”句相呼應,他要與那吹得迅猛異常的“東風”“約定”,“規勸”它:“莫苦吹花,何以吹愁卻?”前句說,你不要苦苦地去吹那海棠花了;後句說,你用什麼辦法把我的“愁”吹跑呢?這裡的寫法頗為微妙,一是把“東風”人格化了,一是把作者的感情完全融合在客觀事物中。把內心活動包含於客觀景物之中,在我國古典詩詞中歷來有之,所謂“神與詩者妙合無垠”(《夕堂永日緒論》),自然和諧而恰到好處,這首詞便是一個很好的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