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及注釋
譯文
與長沙公是同一宗族,祖先都是大司馬陶侃的後裔;由於世次相隔已遠,彼此也互不相識;這次路過溫陽而得相會,臨別之際,以此詩相贈。
同一源頭分支流,世系漸遠人相疏;感悟此理深慨嘆,因念彼此同初祖;血緣宗親漸疏遠,歲月悠悠不停仁;感嘆族親成陌路,猶豫徘徊心戀慕。
君為同族美名揚,弘揚父志功輝煌;溫文爾雅謙和態,美德生輝映圭璋;風華正茂光燦燦,立身謹慎防秋霜;可欽可佩令我贊,君為我族增榮光。
彼此偶然一相逢,我愧輩長忘同宗;笑語歡言尚未久,君將離去各西東;三湘遙遙君歸處,九江滔滔我意濃;遠隔山川路途阻,頻將音訊互為通。
如何表達我心意,且送幾句肺腑言;積土可以成高山,進德修業是聖賢;願君此去多保重,相送登程意悽然;路途遙遠難再晤,願得音訊早早傳。
注釋
長沙公:指陶延壽。
於:猶“與”;族:宗族,家族。
祖:陶延壽是陶侃的玄孫,陶淵明是陶侃的曾孫(非嫡系),這裡的“祖”兼指對方的曾祖父輩與自己的祖父輩。大司馬:東晉名臣陶侃,曾任太尉,封長沙郡公,後拜大將軍,死後追贈大司馬。
昭穆:指同宗世系;古代貴族宗廟制度,二世、四世、六世居於左,叫作昭;三世、五世、七世居於右,叫作穆;既遠:指世次相隔已遠。
路人:過路之人,指關係疏遠,彼此陌生。
潯陽:地名,在今江西九江市,這裡是陶淵明的家鄉。
同源分流:同一水源分出的支流,比喻同一宗族的不同後代。
人易:人事變更;世疏:世系疏遠。
寤:通“悟”,覺悟,醒悟。
厥:其;厥初:當初的始祖;語本《詩經·大雅·生民》:“厥初生民,實維姜源。”
禮服:服喪的禮服,這裡指宗族關係;古人因血緣親疏關係不同,喪禮之服也有別,有斬衰、齊衰、大功、小功、綢麻等五種;悠:遠,指關係的疏遠。
眇(miǎo):同“渺”;眇祖:指年代久遠。
行路:行路之人。
眷然:戀慕的樣子。躊躇:猶豫不決,徘徊不前。
於穆:讚嘆之辭;《詩經·周頌·清廟》:“於穆清廟。”毛傳:“於,嘆辭也;穆,美。”令:美,善。
允構斯堂:指兒子能夠繼承父業;允:誠信,確能;堂:正室,喻父業。《尚書·大浩》:“若考作室,既底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構?”(若考:其父。底法:屋基的大小寬長;厥子:其子;矧:況且,何況。)意思是說,父親已經奠定建房的規模,兒子不肯為堂基,又怎肯繼續建造房屋?這裡是反用其意。
諧氣:和諧的氣度。冬暄(xuān):像冬天的陽光般和暖。暄:暖和。
映:輝映。懷:胸懷。圭璋:寶貴的玉器。這句是說長沙公的胸懷與可與美玉相映生輝。這兩句讚美長沙公氣度溫和,品德高尚。
爰(yuán):語助詞;采:光彩;華:同“花”;爰采春華:光彩如同春花;這裡是形容長沙公風華正茂,功績卓著。《宋書·高帝紀》載:“義熙五年(409年),慕容超率鐵騎來戰,命咨議參軍陶延壽擊之。”可知陶延壽於義熙間頗立功業。
載:通“再”,又;警:惕;載警秋霜:惕於秋霜之微;是說長沙公立身處事機敏練達而小心謹慎。
欽:敬。
實宗之光:實在是宗族的榮光。
伊、云:語助詞;遘(gòu):遇。
長:長輩;指作者為長沙公的長輩,同:指同宗。
逝:往,去;這裡指分別。
三湘:泛指湖南,這裡指長沙公將返封地長沙。
九江:指作者所在地。
行李:使者;行李時通:經常互通音訊。
寫:抒發,傾泄。
貽:贈送。
簣(kuì):盛土的竹器。
為山:指建立功業;這兩句的意思是說,加一筐土雖然很少,但積少成多,最終亦能成山;這裡是勉勵長沙公不斷進德修業,最終可以建成偉大的功業。
敬:有“慎”的意思;離人:離別之人,指長沙公。
臨路:上路,登程。
款:誠,懇切;款襟:暢敘胸懷;遼:遠。
音問其先:是說可以常通音訊。
賞析
這首詩共四章,詩人以長者的身份,一方面感嘆宗族的悠久歷史,讚美宗族的傳統美德,另一方面讚揚長沙公能繼父業,並勉勵其不斷進德修業,希望日後常通音訊。
陶淵明與長沙公雖然同宗,但由於支系略遠而形同路人,這不禁使頗重親情的陶淵明有些失意,“眷然躊躇”。但臨別之言,作者並無抱怨而是以長者口吻,述先祖之洪烈,贊宗族之美德,而長沙公又能“允構斯堂”,“實宗之光”,頌揚其繼承祖業的才識與功績。這是一種長者的期盼與肯定。“笑言未久,逝焉西東”道出即將離別的不捨,二人言談相投,惜別之情自然而生,“逝焉西東”乃見聚散匆匆,失意與悵然交滲其中。臨別寄殷勤之意這是必然,更何況二人又是同宗之親。此地一別有“三湘”“九江”阻隔,路途遙遠,希望能書信相通,聊慰相思之情。“進簣雖微,終焉為山”是作者對長沙公的勸勉,雖為臨別之言,但能見出作者勉勵長沙公繼續進德修業再榮宗族的真誠。
全詩以長者口吻娓娓道來,既道出自己與長沙公的宗族親情,又體現出長者對晚輩的殷切關愛,語氣和藹,態度懇切,體現出詩人重視立身處世的積極人生態度和對親情關係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