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及注釋
譯文
織錦的簾帷剛剛捲起,是美艷的衛夫人;絲繡的褥被還堆擁著,是俊秀的越鄂君。
既像在垂手而舞,雕玉佩飾正零亂翻動;又像在彎腰而舞,鬱金裙子正爭相迴旋。
它像石崇家的蠟燭,哪須常把燭芯剪去?它像荀令君的體膚,豈用香爐細細染熏?
我是詩人江淹,在夢中得到了那支彩筆,想把清麗的詞句,題在花葉上寄給朝雲。
注釋
⑴錦幃(wéi):錦帳。南朝梁簡文帝《書案銘》:“廁質錦帷,承芳綺縟。”衛夫人:春秋時衛靈公的夫人南子,以美艷著稱。《典略》載,孔子回到衛國,受到南子接見。南子在錦帷中,孔子北面稽首,南子在帷中回拜,環佩之聲璆然。此句原註:《典略》云:“夫子見南子在錦幃之中。”
⑵“繡被”句:用鄂君舉繡被擁越人的典故。據《說苑·善說篇》記載,鄂君子皙泛舟河中,划槳的越人唱歌表示對鄂君的愛戴,鄂君為歌所動,揚起長袖,舉繡被覆之。此將牡丹喻為繡被擁裹的越人。或謂越鄂君系兼取美婦人美男子為比,見錢鍾書《談藝錄補訂》。
⑶“垂手”句:《樂府解題》:大垂手言舞而垂其手,又有小垂手及獨垂手。《樂府雜錄》謂大垂手、小垂手的舞姿或如驚鴻,或如飛燕。故舞時玉佩亂翻。
⑷折:一作“招”。折腰爭舞:一作“細腰頻換。”《西京雜記》:戚夫人善為翹袖折腰之舞。鬱金裙:用鬱金草染色的裙。
⑸“石家”句:狀牡丹之色如燃燒的大片燭焰。《世說新語·汰侈》載,石崇豪侈,“用蠟燭作炊”。蠟燭當柴燒,無須剪芯,故說“何曾剪”。
⑹“荀令”句:謂牡丹之香自然生成,不須熏得。荀令即荀彧 ,字文若 ,為侍中,曾守尚書令。曹操所有軍政之事均與他協商,呼之荀令君。
⑺“我是”句:自詡有才。《南史·江淹傳》載,江淹嘗宿於冶亭,夢一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乃探懷中得五色筆一以授之,爾後為詩,絕無美句。時人謂之才盡。
⑻葉:一作“片”。朝云:指巫山神女。戰國時楚懷王游高唐,晝夢幸巫山之女。後好事者為立廟,號曰“朝雲”。唐元稹《白衣裳》詩:“閒倚屏風笑周昉,枉拋心力畫朝雲。”
賞析
首聯是單株牡丹的特寫圖。開頭借用《典略》典故,以錦帷乍卷、容顏初露的衛夫人形容牡丹初放時的艷麗奪目含羞嬌艷。次句用《說苑》典故,原典是鄂君舉繡被擁越人,此謂“繡被猶堆越鄂君”,清人馬位《秋窗隨筆》及桂馥《札朴》已指出其為誤用(桂謂當為“楚鄂君”)。詩人將牡丹的綠葉想像成鄂君的繡被,將牡丹花想像成繡被覆蓋的越人,傳神地描繪初開的牡丹花在綠葉的簇擁中鮮艷的風采。“猶堆”二字刻畫花苞初盛時綠葉緊包的形狀,與“初卷”相呼應。
頷聯展示牡丹隨風搖曳時的綽約丰姿。垂手、折腰都是舞名,亦指舞姿。玉佩指舞女身上佩戴的玉制飾物;鬱金裙指鬱金草染色的裙。這兩句以舞者翩翩起舞時垂手摺腰,佩飾翻動,長裙飄揚的輕盈姿態來作比喻,牡丹花葉在迎風起舞時起伏翻卷,搖曳多姿的形象。
前兩聯重在描繪牡丹靜中的形態,頸聯具體地描寫了牡丹的色香。“石家蠟燭何曾剪”形容牡丹的顏色像燃燒著的大片燭火,卻無須修剪燭芯。“何曾剪”西晉石崇豪奢至極,用蠟燭當柴,燭芯自不必剪。“荀令香爐可待熏”是說牡丹的芳香本自天生,豈待香爐熏烘。據說荀彧到人家,坐處三日香。舊時衣香皆由香爐熏成,荀令自然身香,所以說“可待熏”。
尾聯寫詩人陶醉於國色天香,恍惚夢見了巫山神女,盼望她傳授一支生花彩筆,將思慕之情題寫在這花葉上,寄給巫山神女。夢中傳彩筆,典出《南史·江淹傳》,這裡反其意而用之,表明詩人心搖神盪的興奮激動之情。
這首詩構思巧妙,借物比人,又以人擬物,借衛夫人、越人、貴家舞伎、石家燃燭、荀令香爐等故事描寫牡丹花葉的風姿綽約、艷麗色彩和馥郁香味,使牡丹的情態畢現。最後詩人突發奇想,欲寄牡丹花葉於巫山神女。明寫牡丹,暗頌佳人,一實一虛,別具一格,令人回味無窮。
李商隱,字義山,號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詩人,祖籍河內(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陽,出生於鄭州滎陽。他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裡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為“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為傳誦。但部分詩歌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後葬於家鄉沁陽(今河南焦作市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作品收錄為《李義山詩集》。► 820篇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