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及注釋
譯文
我剛剛讓賢辭掉了左相,愛酒如命正好暢飲舉杯。
想問問昔日盈門的賓客,今天會有幾個還肯前來?
注釋
⑴罷相:罷免宰相官職。
⑵避賢:避位讓賢,辭去相位給賢者擔任。李适之天寶元年任左相,後遭李林甫算計,失去相位。
⑶樂聖:指愛好喝酒。《三國志·魏志·徐邈傳》:“時科禁酒,而邈私飲至於沉醉。校事趙達問以曹事, 邈 曰:‘中聖人。’達白之太祖,太祖甚怒。度遼將軍鮮于輔進曰:‘平日醉客謂酒清者為聖人,濁者為賢人,邈性脩慎,偶醉言耳。’竟坐得免刑。”後因以“樂聖”謂嗜酒。且:尚且,還。銜杯:口含酒杯,指飲酒。
⑷為(wèi)問:請問,試問。為,此處表假設。一作“借”。
⑸今朝(zhāo);今天,現在。
創作背景
李适之從天寶元年(742年)至五載(746年)擔任左相。當他的友好韋堅等先後被李林甫誣陷構罪,他就“俱自不安,求為散職”。而在天寶五載,當他獲準免去左相職務,改任清要的太子少保時,感到異常高興而慶幸,“遽命親故歡會”,並寫了這首詩。
賞析
這是一首充滿反語、俚語和雙關語的諷刺詩。
詩的開頭兩句的意思是,自己的相職一罷免,皇帝樂意我給賢者讓了路,我也樂意自己盡可喝酒了,公私兩便,君臣皆樂,值得慶賀,那就舉杯吧。“避賢”是成語,意思是給賢者讓路。“樂聖”是雙關語,“聖”即聖人,但這裡兼用兩個代稱,一是唐人稱皇帝為“聖人”,二是沿用曹操的臣僚的隱語,稱清酒為“聖人”。所以“樂聖”的意思是說,使皇帝樂意,而自己也愛喝酒。顯然,把懼奸說成“避賢”,誤國說成“樂聖”,反話正說,曲折雙關,雖然知情者、明眼人一讀便知,也不失機智俏皮,但終究是弱者的譏刺,有難言的苦衷,針砭不力,反而示弱。所以作者在後兩句機智地巧作加強。
前兩句說明設宴慶賀罷相的理由,後兩句是關心親故來赴宴的情況。這在結構上順理成章,而用口語寫問話,也生動有趣。但宴慶罷相,事已異常;所設理由,又屬遁詞;而實際處境,則是權奸弄權,恐怖高壓。因此,儘管李适之平素“夜則宴賞”,天天請賓客喝酒,但“今朝幾個來”,確乎是個問題。宴請的是親故賓客,大多是知情者,懂得這次赴宴可能得罪李林甫,惹來禍害。敢來赴宴,便見出膽識,不怕風險。這對親故是考驗,於作者為慰勉,向權奸則為示威,甚至還意味著嘲弄至尊。倘使這二句真如字面意思,只是慶賀君臣皆樂的罷相,則親故常客自然也樂意來喝這杯酒,主人無須顧慮來者不多而發這一問。所以這一問便突兀,顯出異常,從而暗示了宴慶罷相的真實原因和性質,使上兩句閃爍不定的遁辭反語變得傾向明顯,令有心人一讀便知。作者以俚語直白寫這一問,不止故作滑稽,更有加強譏刺的用意。
由於使用反語、雙關語和俚語,這詩蒙有插科打諢的打油詩格調,因而前人有嫌它過顯不雅的,也有說它怨意不深的。總之是認為它並未見佳。但杜甫《飲中八仙歌》寫到李适之時卻特地稱引此詩,有“銜杯樂聖稱必賢”句,可算知音。而這詩得能傳誦至今,更重要的原因在事不在詩。由於這詩,李适之在罷相後被認為與韋堅等相善,誣陷株連,被貶後自殺。因而這詩便更為著名。
西都賦
兩漢:班固
漢之西都,在於雍州,實曰長安。左據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華、終南之山。右界褒斜、隴首之險,帶以洪河、涇、渭之川。眾流之隈,汧涌其西。華實之毛,則九州之上腴焉。防禦之阻,則天地之隩區焉。是故橫被六合,三成帝畿,周以龍興,秦以虎視。及至大漢受命而都之也,仰悟東井之精,俯協《河圖》之靈。奉春建策
漢之西都,在於雍州,實曰長安。左據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華、終南之山。右界褒斜、隴首之險,帶以洪河、涇、渭之川。眾流之隈,汧涌其西。華實之毛,則九州之上腴焉。防禦之阻,則天地之隩區焉。是故橫被六合,三成帝畿,周以龍興,秦以虎視。及至大漢受命而都之也,仰悟東井之精,俯協《河圖》之靈。奉春建策,留侯演成。天人合應,以發皇明,乃眷西顧,實惟作京。於是睎秦嶺,睋北阜,挾酆灞,據龍首。圖皇基於億載,度宏規而大起。肇自高而終平,世增飾以崇麗。歷十二之延祚,故窮泰而極侈。建金城而萬雉,呀周池而成淵。披三條之廣路,立十二之通門。內則街衢洞達,閭閻且千,九市開場,貨別隧分。人不得顧,車不得鏇,闐城溢郭,旁流百廛。紅塵四合,煙雲相連。於是既庶且富,娛樂無疆。都人士女,殊異乎五方。游士擬於公侯,列肆侈於姬姜。鄉曲豪舉,遊俠之雄,節慕原、嘗,名亞春、陵。連交合眾,騁騖乎其中。
若乃觀其四郊,浮游近縣,則南望杜、霸,北眺五陵。名都對郭,邑居相承。英俊之域,紱冕所興。冠蓋如雲,七相五公。與乎州郡之豪傑,五都之貨殖,三選七遷,充奉陵邑。蓋以強幹弱枝,隆上都而觀萬國也。封畿之內,厥土千里,逴躒諸夏,兼其所有。其陽則崇山隱天,幽林穹谷,陸海珍藏,藍田美玉。商、洛緣其隈,鄠、杜濱其足,源泉灌注,陂池交屬。竹林果園,芳草甘木,郊野之富,號為近蜀。其陰則冠以九嵕,陪以甘泉,乃有靈宮起乎其中。秦漢之所極觀,淵雲之所頌嘆,於是乎存焉。下有鄭、白之沃,衣食之源。提封五萬,疆埸綺分,溝塍刻鏤,原隰龍鱗,決渠降雨,荷插成雲。五穀垂穎,桑麻鋪棻。東郊則有通溝大漕,潰渭洞河,泛舟山東,控引淮湖,與海通波。西郊則有上囿禁苑,林麓藪澤,陂池連乎蜀漢,繚以周牆,四百餘里。離宮別館,三十六所。神池靈沼,往往而在。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馬,黃支之犀,條支之鳥。逾崑崙,越巨海,殊方異類,至於三萬里。
其宮室也,體象乎天地,經緯乎陰陽。據坤靈之正位,仿太紫之圓方。樹中天之華闕,豐冠山之朱堂。因瑰材而究奇,抗應龍之虹梁。列棼橑以布翼,荷棟桴而高驤。雕玉瑱以居楹,裁金壁以飾璫。發五色之渥彩,光焰朗以景彰。於是左墄右平,重軒三階。閨房周通,門闥洞開。列鍾虡於中庭,立金人於端闈。仍增崖而衡閾,臨峻路而啟扉。徇以離宮別寢,承以崇台閒館,煥若列宿,紫宮是環。清涼、宣溫、神仙、長年、金華、玉堂、白虎、麒麟,區宇若茲,不可殫論。增盤崔嵬,登降炤爛,殊形詭制,每各異觀。乘茵步輦,惟所息宴。後宮則有掖庭、椒房,后妃之室。合歡、增城、安處、常寧、茝若、椒風、披香、發越、蘭林、蕙草、鴛鸞、飛翔之列,昭陽特盛,隆乎孝成。屋不呈材,牆不露形。裛以藻繡,絡以綸連。隨侯明月,錯落其間。金釭銜璧,是為列錢。翡翠火齊,流耀含英。懸黎垂棘,夜光在焉。於是玄墀扣砌,玉階彤庭,碝磩彩致,琳珉青熒,珊瑚碧樹,周阿而生。紅羅颯纚,綺組繽紛。精曜華燭,俯仰如神。後宮之號,十有四位。窈窕繁華,更盛迭貴。處乎斯列者,蓋以百數。左右庭中,朝堂百寮之位,蕭曹魏邴,謀謨乎其上。佐命則垂統,輔翼則成化。流大漢之愷悌,盪亡秦之毒螫。故令斯人揚樂和之聲,作畫一之歌。功德著乎祖宗,膏澤洽乎黎庶。又有天祿、石渠,典籍之府。命夫諄誨故老,名儒師傅,講論乎《六藝》,稽合乎同異。又有承明、金馬、著作之庭。大雅宏達,於茲為群。元元本本,殫見洽聞。啟發篇章,校理秘文。周以鉤陳之位,衛以嚴更之署,總禮官之甲科,群百郡之廉孝。虎賁贅衣,閹尹閽寺。陛戟百重,各有典司。
周廬千列,徼道綺錯。輦路經營,修除飛閣。自未央而連桂宮,北彌明光而亘長樂。凌隥道而超西墉,掍建章而連外屬。設璧門之鳳闕,上觚稜而棲金爵。內則別風之嶕嶢,眇麗巧而聳擢,張千門而立萬戶,順陰陽以開闔。爾乃正殿崔嵬,層構厥高,臨乎未央。經駘湯而出馺娑,洞枍詣以與天梁。上反宇以蓋戴,激日景而納光。神明郁其特起,遂偃蹇而上躋。軼雲雨於太半,虹霓回帶於棼楣。雖輕迅與僄狡,猶愕眙而不能階。攀井幹而未半,目眴轉而意迷,舍欞檻而卻倚,若顛墜而復稽,魂怳怳以失度,巡迴途而下低,既懲懼於登望,降周流以彷徨。步甬道以縈紆,又杳窱而不見陽。排飛闥而上出,若游目於天表,似無依而洋洋。前唐中而後太液,覽滄海之湯湯。揚波濤於碣石,激神岳之嶈嶈。濫瀛洲與方壺,蓬萊起乎中央。於是靈草冬榮,神木叢生。岩峻崷崪,金石崢嶸。抗仙掌以承露,擢雙立之金莖,軼埃壒之混濁,鮮顥氣之清英。騁文成之丕誕,馳五利之所刑。庶松喬之群類,時游從乎斯庭。實列仙之攸館,非吾人之所寧。
爾乃盛娛游之壯觀,奮泰武乎上囿。因茲以威戎夸狄,耀威靈而講武事。命荊州使起鳥、詔梁野而驅獸。毛群內闐,飛羽上覆,接翼側足,集禁林而屯聚。水衡虞人,修其營表。種別群分,部曲有署。罘網連紘,籠山絡野。列卒周匝,星羅雲布。於是乘鑾輿,備法駕,帥群臣,披飛廉,入苑門。遂繞酆鄗,歷上蘭。六師發逐,百獸駭殫,震震爚爚,雷奔電激,草木塗地,山淵反覆。蹂躪其十二三,乃拗怒而少息。爾乃期門佽飛,列刃鑽鍭,要趹追蹤。鳥驚觸絲,獸駭值鋒。機不虛掎,弦不再控。矢不單殺,中必疊雙。颮颮紛紛,矰繳相纏。風毛雨血,灑野蔽天。平原赤,勇士厲。猿狖失木,豺狼懾竄。爾乃移師趨險,並蹈潛穢。窮虎奔突,狂兕觸蹶。許少施巧,秦成力折。掎僄狡,扼猛噬。脫角挫脰,徒搏獨殺。挾師豹,拖熊螭。曳犀犛,頓象羆。超洞壑,越峻崖。蹶嶄岩,巨石隤。松柏仆,叢林摧。草木無餘,禽獸殄夷。
於是天子乃登屬玉之館,歷長楊之榭。覽山川之體勢,觀三軍之殺獲。原野蕭條,目極四裔。禽相鎮壓,獸相枕藉。然後收禽會眾,論功賜胙。陳輕騎以行炰,騰酒車以斟酌。割鮮野食,舉烽命釂。饗賜畢,勞逸齊,大輅鳴鑾,容與徘徊。集乎豫章之宇,臨乎昆明之池。左牽牛而右織女,似雲漢之無涯。茂樹蔭蔚,芳草被堤。蘭茝發色,曄曄猗猗。若摛錦布繡,燭燿乎其陂。鳥則玄鶴白鷺,黃鵠鵁鸛,鶬鴰鴇鶂,鳧鷖鴻雁。朝發河海,夕宿江漢。沉浮往來,雲集霧散。於是後宮乘輚輅,登龍舟。張鳳蓋,建華旗。祛黼帷,鏡清流。靡微風,澹淡浮。棹女謳,鼓吹震,聲激越,謍厲天,鳥群翔,魚窺淵。招白鷳,下雙鵠。揄文竿,出比目。撫鴻罿,御矰繳,方舟並騖,俯仰極樂。遂乃風舉雲搖,浮游溥覽。前乘秦嶺,後越九嵕,東薄河華,西涉岐雍。宮館所歷,百有餘區。行所朝夕,儲不改供。禮上下而接山川,究休佑之所用。采游童之歡謠,第從臣之嘉頌。於斯之時,都都相望,邑邑相屬。國藉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業,士食舊德之名氏,農服先疇之畎畝,商循族世之所鬻,工用高曾之規矩。粲乎隱隱,各得其所。
若臣者徒觀跡於舊墟,聞之乎故老,十分而未得其一端,故不能遍舉也。▲
雪夜小飲贈夢得
唐代:白居易
同為懶慢園林客,共對蕭條雨雪天。
小酌酒巡銷永夜,大開口笑送殘年。
久將時背成遺老,多被人呼作散仙。
呼作散仙應有以,曾看東海變桑田。
氓
先秦:佚名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爾 一作:尓)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爾 一作:尓)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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