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色雖不同,人心本無隔。
馬色雖不同,人心本無隔。
共作遊冶盤,雙行洛陽陌。
長劍既照曜,高冠何赩赫。
各有千金裘,俱為五侯客。
猛虎落陷阱,壯夫時屈厄。
相知在急難,獨好亦何益。
譯文及注釋
譯文
你的馬是黃色的,我的馬是白色的。馬的顏色雖然不同,但人心本是沒有什麼相隔的。我們一起來遊樂玩耍,雙雙行馳在洛陽的街頭巷陌。我們都腰挎明閃閃的寶劍,戴著修飾鮮麗的高高的帽子,都各自擁有千金裘,都是五侯的門客。即使是猛虎,有時候也會不小心落在陷阱裡面,壯士有時也會陷於危難之中。兄弟之間的情誼只有在急難中才能深厚,才能成為相知,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又有什麼好處呢?
注釋
①盤:遊樂。
②五侯:河平二年,漢成帝同日封其舅王譚、王商等五位為侯,世稱五侯。
③急難:指兄弟相救於危難之中。
賞析
漢樂府鼓吹歌十八曲之《君馬黃》歌辭為:“君馬黃,臣馬蒼,二馬同逐臣馬良。易之有騩蔡有赭。美人歸以南,駕車馳馬,美人傷我心;佳人歸以北,駕車馳馬,佳人安終極。”按明人胡震亨解釋,這是一首隱言交友不終,各奔東西的詩歌。但“後人擬者,但詠馬而已”,似未解其意。詩人李白不但深得其解,而且加以發明之,藉以歌頌朋友相知相救的生死友誼。
開頭四句詠馬起興,以馬色之不同作反襯,言人心之無猜。馬色一“黃”一“白”,對照鮮明;馬色與人心相比,一異一同,相得益彰。接下二句承上而來,寫“我”與友人騎馬外出遊樂,雙雙行進在洛陽路上。洛陽是東漢的京城、唐代的東都。那裡市井繁華,名勝林立,是遊冶之佳處。“雙行洛陽陌”一句不僅點明此行之豪壯,而且表現了行影不離之友誼。這好似李白與杜甫的交遊:天寶三載(744)三月,李白得罪了高力士被放出翰林院之後,曾到過洛陽一次。當時杜甫也在洛陽。於是兩位大詩人相會了。從此他們結下了“兄弟”般的友誼。翌年,杜甫在齊州所作的《與李十二白同尋范十隱居》詩中說:“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那雖是他倆同遊歷下的情景,但從中也可想像到他們當初在洛陽相識時,也是一見如故、情同手足的。
下二句為了渲染人物之顯赫,還描寫了他們的衣著和飾物:佩著長長的寶劍,閃閃發光;戴著高高的紅冠,十分耀眼。這樣的裝飾,不僅表現了外在美,而且揭示了他們超凡的精神世界。愛國詩人屈原在《九章·涉江》詩中說:“帶長劍之陸離兮,冠切雲之崔嵬。”他之所以“好此奇服”,是因為懷信侘傺,不見容於世,故迥乎時裝以示超塵拔俗。李白與屈原千古同調,所以其崇尚也有相似之處。
“各有千金裘,俱為五侯客”二句一從經濟著筆,一從政治落墨,意在表現他倆不尋常的社會地位。以上二句極言他倆家資豐厚,靠山堅實。
“猛虎落陷阱,壯士時屈厄”二句轉寫友人遭到了不幸:正像奔突的猛虎有時不免誤入陷阱一樣,壯士也會遇到暫時的困迫。猛虎乃獸中之王,嘯震山崗。落難亦不落威。此句以猛虎作比,言壯士落難後仍不失當年之威風。
最後兩句緊承上句詩意,既是對落難朋友的回答,也是詩人情志的抒發。“相知在急難”一句正體現了“危難見真交”的至情。俗語云:“人在難處思親朋。”能急友人之難的人才是真正的“相知”,所以詩的最後說:一個人自顧自身修好,那會有什麼益處呢!此句似他問似自語,余意不盡,惹人深思。
這首詩雖然以樂府為題,寫漢地言漢事,但詩的主旨卻是為了以漢喻唐,即通過詠史來抒發詩人貴相知、重友誼的襟懷和讚頌朋友間彼此救助的美好情操。
此詩採用樂府體,不僅具有鮮明的民歌色彩,而且融進了李白詩歌所特有的豪放風格。語言明快而活潑,格調清新而自然,字裡行間充滿了豪宕之情。因此,高棣說:“太白天仙之詞,語多率然而成者,故樂府歌詞鹹善。”(《唐詩品匯》七言古詩敘目第三卷《正宗》)
李白感情充沛,瞬息萬變。為適應感情表達的需要,他的詩在結構上也變幻多端。此詩也如此,言事抒情既一氣呵成,又抑揚有致。開頭至“俱為五侯客”,是平敘,但調子步步升高,至“長劍”以下四句蓄勢已足,然後突然一轉——“猛虎落陷阱”,好似由高山躍入深谷,詩調變為低沉。最後二句調子又一揚,既承且轉,似斷實聯。全詩一波三折,跌宕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