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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波如淚色漻漻,楚厲迷魂逐恨遙。

出自唐代李商隱的《楚宮

湘波如淚色漻漻,楚厲迷魂逐恨遙。
楓樹夜猿愁自斷,女蘿山鬼語相邀。
空歸腐敗猶難復,更困腥臊豈易招?
但使故鄉三戶在,彩絲誰惜懼長蛟。

譯文及注釋

譯文
湘江如淚色一般又清又深,屈原的冤魂隨浪而去,他的怨恨永無絕期。
夜晚的楓樹林中猿啼使人愁斷腸,唯有穿著蘿帶的山鬼相邀。
埋在土裡,身形腐敗,魂魄難以招回,更用說是葬身魚腹了。
只要楚地後人還在,誰會可惜那餵食蛟龍彩絲包的食物?

注釋
⑴漻漻:水清澈貌。
⑵楚厲:指屈原,他投沼羅江而死,無後人、無歸處,古稱“鬼無所歸則為厲”(《左傳》昭公七年),亦可稱“迷魂”,即冤魂。
⑶“楓樹”二句:化用屈原、宋玉為句,寫楚厲的生活環境。女蘿山鬼:女蘿,菟絲,一種緣物而生之藤蔓;山鬼,山中之神,或言以其非正神,故稱“鬼”。宋玉《招魂》:“湛湛江水分上有楓,目擊千里今傷春心。”屈原《九歌·山鬼》:“雷填填今雨冥冥,猿啾啾今狖夜鳴。”《九歌·山鬼》: “若有人今山之阿,被薛荔今帶女蘿。”
⑷猶難復:與“豈易招”均指難以為楚厲招魂,原因是屈子沉江後,身體腐爛了,葬身魚腹了。
⑸困腥臊:屈原自沉,葬身魚腹,故日“困腥臊”。
⑹三戶:指楚人。《史記·項羽本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⑺彩絲:指五彩絲線紮成的棕子。《續齊諧記》:“屈原五月五日投沼羅死,楚人每至此日,竹簡貯米投水祭之······世人作粽,並帶五色絲及楝葉,皆沼羅遺風也。”

賞析

這首不同於其他憑弔屈原的詩文,它並未從屈原的人品才能和政治上的不幸遭遇著筆,通篇自始至終緊緊圍繞住屈原的“迷魂”來寫:首聯寫迷魂逐波而去,含恨無窮;頷聯寫迷魂長夜無依,淒涼無限;頸聯嘆迷魂之不易招;末聯贊迷魂終有慰藉。這樣圍繞迷魂來構思,內容集中,從各個方面,各個角度,反覆書寫,從而使詩具有迴環唱嘆之致。

詩的前四句是以景寫情。屈原忠而見疑,沉湘殉國,此詩亦即從眼前所見之湘江落筆。“湘波如淚色漻漻,楚厲迷魂逐恨遙”。對著湘江,想起屈原的不幸遭遇,詩人悼念不已。在詩人的眼中,清深的湘波,全都是淚水匯成。這“淚”有屈原的憂國憂民之淚,有後人悼念屈原之淚,也有詩人此時的傷心之淚。湘江流淌著不盡的淚水,也在哀悼屈原。而在這如淚的湘波之中,詩人仿佛看到了屈原的迷魂。“逐恨遙”寫迷魂含著滿腔悲憤,隨波遠去,湘江流水無窮盡之時,屈原迷魂亦終古追逐不已,其恨亦千秋萬代永無絕期。“恨”字和“淚”字,融入詩人的強烈感情,既是對屈原的悲痛哀悼,也是對造成屈原悲劇的楚國統治者的強烈譴責。

頷聯又從湘江岸上的景物再加烘托。這聯化用《楚辭·招魂》、屈原《九歌·山鬼》語句。“楓樹夜猿”,是說經霜的楓樹和哀鳴的愁猿,構成一幅淒楚的秋夜圖。“愁”既是猿愁,也是迷魂之愁,而猿愁又更加重迷魂之愁。下句的“女蘿山鬼”即以女蘿為帶的山鬼。“語相邀”既指山鬼間互相呼喚,同時也指山鬼們呼喚屈原的迷魂,境界陰森。長夜漫漫,楓影陰森,迷魂無依,唯夜猿山鬼為伴。此聯景象淒迷,悲情如海,讀之使人哀怨欲絕。

下面四句似議似嘆,亦議亦嘆,抒發詩人內心的慨嘆。五、六兩句是說:即使屈原死後埋在地下,其屍也會歸於腐敗,魂也難以招回;何況是沉江而死,葬身於腥臊的魚蝦龜鱉之中,他的迷魂就更難招回了。以上三聯,都是感傷悲嘆,末聯情調一變,由淒楚婉轉變為激越高昂,以熱情歌頌屈原的忠魂作結。這一聯糅合了《史記·項羽本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典故和《續齊諧記》楚人祭祀屈原的傳說。意思是說:只要楚人不滅絕,他們就一定會用彩絲棕箬包紮食物來祭祀屈原,人民永遠懷念這位偉大詩人。

這首詩化用《楚辭》和屈原作品中的詞語和意境入詩,而不著痕跡,讀來語如己出,別具風采;全詩以景托情,以感嘆為議論,使全詩始終充滿了濃郁的抒情氣氛;內容上反覆詠嘆使此詩“微婉頓挫,使人盪氣迴腸”(清翁方綱《石洲詩話》評李商隱詩語),感人至深。

創作背景

關於此的歷史背景和寓意,注家說法不一。近人張采田認為是公元848年(大中二年)詩人由桂州(今廣西桂林)鄭亞幕返長安途經潭州(今湖南長沙)等地時作,專吊屈原,並無其他寓意。
李商隱

李商隱

李商隱,字義山,號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詩人,祖籍河內(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陽,出生於鄭州滎陽。他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裡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為“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為傳誦。但部分詩歌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後葬於家鄉沁陽(今河南焦作市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作品收錄為《李義山詩集》。► 820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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