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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出自唐代李白的《月下獨酌四首·其一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同交歡 一作:相交歡)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譯文及注釋

譯文
提一壺美酒擺在花叢間,自斟自酌無友無親。
舉杯邀請明月,對著身影成為三人。
明月當然不會喝酒,身影也只是隨著我身。
我只好和他們暫時結成酒伴,要行樂就必須把美好的春光抓緊。
我唱歌明月徘徊,我起舞身影零亂。
醒時一起歡樂,醉後各自分散。
我願與他們永遠結下忘掉傷情的友誼,相約在縹緲的銀河邊。

注釋
酌:飲酒。獨酌:一個人飲酒。
間:一作“下”,一作“前”。
無相親:沒有親近的人。
“舉杯”二句:我舉起酒杯招引明月共飲,明月和我以及我的影子恰恰合成三人。一說月下人影、酒中人影和我為三人。
既:已經。不解:不懂,不理解。三國魏嵇康《琴賦》:“推其所由,似元不解音聲。”
徒:徒然,白白的。徒:空。
將:和,共。
及春:趁著春光明媚之時。
月徘徊:明月隨我來回移動。
影零亂:因起舞而身影紛亂。
同交歡:一起歡樂。一作“相交歡”。
無情游:月、影沒有知覺,不懂感情,李白與之結交,故稱“無情游”。
相期邈(miǎo)雲漢:約定在天上相見。期:約會。邈:遙遠。雲漢:銀河。這裡指遙天仙境。“邈雲漢”一作“碧岩畔”。

譯文二

在花叢中擺上一壺美酒,我自斟自飲,身邊沒有一個親友。
舉杯向天,邀請明月,與我的影子相對,便成了三人。
明月既不能理解開懷暢飲之樂,影子也只能默默地跟隨在我的左右。
我只得暫時伴著明月、清影,趁此美景良辰,及時歡娛。
我吟誦篇,月亮伴隨我徘徊,我手舞足蹈,影子便隨我蹁躚。
清醒時我與你一同分享歡樂,沉醉便再也找不到你們的蹤影。
讓我們結成永恆的友誼,來日相聚在浩邈的雲天。

簡析

共四首,此是第一首。詩寫詩人在月夜花下獨酌,無人親近的冷落情景。詩人運用豐富的想像,表現出由孤獨到不孤獨,再由不孤獨到孤獨的一種複雜感情。 李白仙才曠達,物我之間無所容心。此詩充分表達了他的胸襟。詩首四句為第一段,寫花、酒、人、月影。詩旨表現孤獨,卻舉杯邀月,幻出月、影、人三者;然而月不解飲,影徒隨身,仍歸孤獨。因而自第五句至第八句,從月影上發議論,點出“行樂及春”的題意。最後六句為第三段,寫詩人執意與月光和身影永結無情之游,並相約在邈遠的天上仙境重見。全詩表現了詩人懷才不遇的寂寞和孤傲,也表現了他放浪形骸、狂盪不羈的性格。 邀月對影,千古絕句,正面看似乎真能自得其樂,背面看,卻極度淒涼。

賞析

佛教中有所謂“立一義”,隨即“破一義”,“破”後又“立”,“立”後又“破”,最後得到辨析方法。用現代話來說,就是先講一番道理,經駁斥後又建立新的理論,再駁再建,最後得到正確的結論。關於這樣的論證,一般總有雙方,相互“破”、“立”。可是李白這首,就只一個人,以獨白的形式,自立自破,自破自立,詩情波瀾起伏而又近似於天籟,所以一直為後人傳誦。

詩人上場時,背景是花間,道具是一壺酒,登場角色只是他一個人,動作是獨酌,加上“無相親”三個字,場面單調得很。於是詩人忽發奇想,把天邊的明月,和月光下他的影子,拉了過來,連他自己在內,化成了三個人,舉杯共酌,冷清清的場面,就熱鬧起來了。這是“立”。

可是,儘管詩人那樣盛情,“舉杯邀明月”,明月畢竟是“不解飲”的。至於那影子,雖然像陶潛所說的“與子相遇來,未嘗異悲悅,憩蔭若暫乖,止日終不別”(《影答形》),但畢竟影子也不會喝酒;詩人姑且暫時將明月和身影作伴,在這春暖花開之時(“春”逆挽上文“花”字),及時行樂。“顧影獨盡,忽焉復醉。”(陶潛飲酒詩序)這四句又把月和影之情,說得虛無不可測,推翻了前案,這是“破”。

詩人已經漸漸進入醉鄉了,酒興一發,既歌且舞。歌時月色徘徊,依依不去,好像在傾聽佳音;舞時詩人的身影,在月光之下,也轉動零亂,好像在他共舞。醒時相互歡欣,直到酩酊大醉,躺在床上時,月光與身影,才無可奈何地分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這四句又把月光和身影,寫得對詩人一往情深。這又是“立”。

最後二句,詩人真誠地和“月”、“影”相約:“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然而“月”和“影”畢竟還是無情之物,把無情之物,結為交遊,主要還是在於詩人自己的有情,“永結無情游”句中的“無情”是破,“永結”和“游”是立,又破又立,構成了最後的結論。

題目是“月下獨酌”,詩人運用豐富的想像,表現出一種由獨而不獨,由不獨而獨,再由獨而不獨的複雜情感。表面看來,詩人真能自得其樂,可是背面卻有無限的淒涼。詩人曾有一首《春日醉起言志》的詩:“處世若大夢,胡為勞其生?所以終日醉,頹然臥前楹。覺來盼庭前,一鳥花間鳴。借問此何時,春風語流鶯。感之欲嘆息,對酒還自傾。浩歌待明月,曲盡已忘情。”其中“一鳥”、“自傾”、“待明月”等字眼,表現了詩人難以排解的孤獨。孤獨到了邀月與影那還不算,甚至於以後的歲月,也休想找到共飲之人,所以只能與月光身影永遠結游,並且相約在那邈遠的上天仙境再見。結尾兩句,點盡了詩人孤獨、冷清的感受。

賞析二

這是一個精心剪裁出來的場面,寫來卻是那么自然。李白月下獨酌,面對明月與影子,似乎在幻覺中形成了三人共飲的畫面。在這溫暖的春夜,李白邊飲邊歌舞,月與影也緊隨他那感情的起伏而起伏,仿佛也在分享他飲酒的歡樂與憂愁。從邏輯上講,物與人的內心世界並無多少關係。但從意的角度上看,二者卻有密不可分的關係。這也正是中國詩歌中的“興”之起源。它從《詩經》開始就一直賦予大自然以擬人的動作、思想與情感,如“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愁月”“悲風”等等。李白此詩正應了這“興”之寫法,賦明月與影子以情感。正如林語堂所說:“它是一種詩意的與自然合調的信仰,這使生命隨著人類情感的波動而波動。”

但在詩之末尾,李白又流露出一種獨而不獨,不獨又獨的複雜情思,他知道了月與影本是無情物,只是自己多情而已。面對這個無情物,李白依然要永結無情游,意思是月下獨酌時,還是要將這月與影邀來相伴歌舞,哪怕是“相期邈雲漢”,也在所不辭。可見太白之孤獨之有情已到了何等地步!史蒂芬·歐文曾說:“詩歌是一種工具,詩人通過詩歌而讓人了解和嘆賞他的獨特性。”李白正是有了這首“對影成三人”的《月下獨酌》,才讓人們了解和嘆賞他的獨特性的。無論男女老少,任何一個中國人,只要他舉杯淺酌,都會吟詠“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以表他對所謂風雅與獨飲的玩味。而這首詩的獨特性,早已化入民族的集體無意識之中了。

創作背景

這首約作於唐玄宗天寶三載(744年),時李白在長安,正處於官場失意之時。此詩題下,兩宋本、繆本俱注“長安”二字,意謂這四首詩作於長安。當時李白政治理想不能實現,心情是孤寂苦悶的。但他面對黑暗現實,沒有沉淪,沒有同流合污,而是追求自由,嚮往光明,因有此作。

李白

李白

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唐朝浪漫主義詩人,被後人譽為“詩仙”。祖籍隴西成紀(待考),出生於西域碎葉城,4歲再隨父遷至劍南道綿州。李白存世詩文千餘篇,有《李太白集》傳世。762年病逝,享年61歲。其墓在今安徽當塗,四川江油、湖北安陸有紀念館。► 1310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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