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宋紀一百七十八
作者:畢沅
起旃蒙赤奮若正月,盡著雍執徐九月,凡三年有奇。
諱禥,太祖十一世孫,父嗣榮王與芮,理宗母弟也,嘉熙四年四月九日,生於紹興府榮邸。初,榮文恭王夫人全氏夢神言:“帝命汝孫,然非汝家所有。”嗣榮王夫人錢氏夢日當照東室。是夕,齊國夫人黃氏亦夢神人采衣擁一龍納懷中,已而有娠。及生,室有赤光。七歲始言,言必合度,理宗奇之。及在位歲久,無子,乃屬意托神器焉。淳祐六年十月,賜名孟啟,以皇侄入內國小。十年正月,封益國公。十一年正月,改賜名孜,進封建安郡王。寶祐元年正月,改賜今名,進封永嘉郡王。二年十月,進封忠王。景定元年六月壬寅,立為皇太子。
○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鹹淳元年(蒙古至元二年)
春,正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丞相賈似道請為總護山陵使,不允,尋下詔獎諭。癸酉,直學士院留夢炎疏留似道;甲戌,諫議大夫硃貔孫等亦請改命,不報。
以牛子才為翰林學士,力辭。帝在東宮,雅敬子才,言必稱先生。子才求去不已,以資政殿學士致仕,尋卒。
己卯,蒙古以鄧州監戰諾海、新舊軍萬戶董文炳並為河南副統軍。
甲申,蒙古申嚴越界販馬之禁,違者死。
乙酉,以河南、北荒田分給蒙古軍耕種。
蒙古千戶楊文安,俘得漢守臣向良家屬以招良,良以城降於蒙古。
二月,辛丑朔,南軍與蒙古元帥約哈蘇戰於釣魚山而敗,沒戰艦百四十六艘。
甲辰,蒙古初立宮闈局。
丁未,以姚希得參知政事,江萬里同知樞密院事。
丁巳,蒙古主如上都。
蒙古主嘗召崔斌,斌下馬步從,蒙古主命之騎,因問為治大體,今當何先。斌以任相對。蒙古主曰:“汝為我舉可為相者。”斌以安圖、史天澤對。蒙古主默然良久,斌曰:“陛下豈以臣猥鄙,所舉未允公議,有所惑歟?今近臣鹹在,乞采輿言,陛下裁之。”蒙古主俞其請。斌立馬颺言曰:“有旨問安圖為相可否。”眾歡然呼萬歲,蒙古主悅。
庚申,置籍中書,記諫官、御史言事,歲終以考成績。
壬戌,以端明殿學士王龠簽書樞密院事。
癸亥,蒙古並六部為四,以敏珠爾多卜丹為吏、禮部尚書,馬享戶部尚書,嚴忠范兵、刑部尚書,帕哈哩工部尚書。
甲子,蒙古以蒙古人充各路達嚕噶齊,漢人充總管,回回人充同知,永為定製。
蒙古以同知東平路宣慰使保赫鼎為平章政事,山東廉訪使王晉參知政事。廉希憲、商挺罷。
蒙古詔:“總統所僧人,通五大部經者為中選,以有德業者為州郡僧錄、判、正副都綱等官,仍於各路設三學講、三禪會。”
三月,甲申,葬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於永穆陵,廟號理宗。
丁亥,蒙古敕邊軍習水戰、屯田。
乙未,蒙古罷南北互市,括民間南貨,官給其直。
蒙古以遼東飢,發粟賑之。
夏,四月,戊午,加賈似道太師,封魏國公。帝以似道有定策功,每朝,必答拜,稱之曰“師臣”而不名,朝臣皆稱為“周公”。山陵事峻,似道徑棄官還越,而密令呂文德詐報蒙古兵攻下沱急,朝中大駭。帝與太后手詔起之,似道乃至。欲以經筵拜太師,而典故須建節,乃授鎮東軍節度使。似道怒曰:“節度使,粗人之極致耳!”遂命出節,都人聚觀。節已出,復曰:時日不利,亟命返之。舊制,節出,撤關壞屋,無倒節理,以示不屈;至是人皆駭嘆。
五月,庚寅,蒙古令:“軍中犯法,不得擅自誅戮,罪輕斷遣,重者聞奏。”
閏月,乙巳,以久雨,京城減直糶米三萬石。自是米價高,即發廩平糶,以為常。
丁未,發錢二十萬贍在京小民,二十萬賜殿步馬司軍人,二萬三千賜宿衛。自是行慶,恤災或遇霪雨、雪寒,鹹賜如上數。
癸丑,以江萬里參知政事,王龠同知樞密院事,禮部尚書馬廷鸞簽書樞密院事。
召高斯得為中書舍人兼侍講。斯得進《高宗系年要錄綱目》,帝善之。
癸亥,蒙古移秦蜀行省於興元。
丁卯,蒙古以平章政事趙璧行省於南京,廉希憲行省於東平,姚樞行省於西京。
蒙古詔:“諸路州府,若自古名郡戶數繁庶,且當衝要者,不須改並,其戶不滿千者,可並則並之,附郭縣止令州府官兼領。”於是並省州縣凡二百二十餘所。
六月,己卯,蒙古參知政事王晉罷。
乙酉,名理宗御製閣曰顯文,置學士、侍制等官。
殿中侍御史陳宗禮疏言:“恭儉之德,自上躬始;清白之規,自宮禁始。左右之言利者必斥,蹊徑之私獻者必誅。”時帝多內寵,故宗禮以為言。宗禮嘗以《詩》進講,因言:“帝王舉動,無微不顯,古人所以貴慎獨也。”帝擢宗禮權禮部侍郎兼給事中。
秋,七月,辛酉,蒙古益都大蝗,飢,命減價糶官粟以賑。
癸亥,以諒陰,命宰執類試阮登炳以下,依廷試例出身。
八月,己卯,蒙古諸宰執皆罷,以安圖為中書右丞相,巴延為左丞相。安圖時年二十一,入辭曰:“今三方雖定,江南未附,臣以年少,謬膺重任,恐四方有輕朝廷心。”蒙古主曰:“朕孰思之,無逾卿者。”巴延少隨其父於西域,宋王實喇圖遣入奏事,蒙古主見其貌偉,曰:“非諸侯王臣也,其留事朕。”與謀國事,恆出廷臣右,益賢之;敕安圖以女弟妻之,曰:“為巴延婦,不慚爾氏矣。”至是拜左丞相。諸曹百事有難決者,徐以一二語決之,眾服曰:“真宰輔也!”
蒙古元帥阿珠率兵至廬州及安慶諸路,統制范勝、統領張林、正將高興、副將高迪迎戰,皆死之。詔各官其一子。
總管方富由開州運糧餉達州,蒙古千戶楊文安邀擊之,富被擒。蒙古以文安充東路征行元帥。
戊子,蒙古主歸自上都。
九月,庚子,蒙古皇孫特穆爾生,燕王珍戩子也。
蒙古大名大水,管民總管張弘范輒免其租賦,朝議罪其專擅,弘范請入見,進曰:“臣以為朝廷儲小倉,不若儲之大倉。”蒙古主曰:“何說也?”對曰:“今歲水潦不收,而必責民輸租,倉雖實而民死亡且盡,明年租將安出?若使不致逃亡,則歲有恆收,非陛下之大倉乎?”蒙古主曰:“知體,其勿問。”
壬子,命訪司馬光、蘇軾、硃熹後人之賢能者,各上其名錄用。
庚申,吏部侍郎李常上七事,曰崇廉恥,嚴鄉學,擇守令,黜貪污,讞疑獄,任儒帥,修役法。
起居郎兼侍讀湯漢言:“陛下持敬心以正百度,其愛身也,必不以物慾撓其和平;其正家也,必不以私昵隳其法度。政事必主於朝廷而預防夫私門,人才必出於明揚而深杜夫邪徑。”帝不納。
先是蒙古主以安圖幼未更事,召許衡於懷孟,楊誠於益都,俾議中書省事。及衡至,陳時務五事:
其一曰:“考之前代,北方之有中夏者,必行漢法,乃可長久,故後魏、遼、金,歷年最多;他不能者,皆亂亡相繼。史冊具載,昭然可考。夫陸行宜車,水行宜舟,反之則不能行;幽燕食寒,蜀漢食熱,反之則必有變。以是論之,國家之當行漢法無疑也。然萬世國俗,累朝勛舊,一旦驅之下從臣僕之謀,改就亡國之俗,其勢有甚難者。竊嘗思之,寒之與暑,固為不同;然寒之變暑也,始於微溫,積百有八十餘日而寒始盡,暑之變寒,其勢亦然,是亦積之驗也。苟能漸之摩之,待以歲月,心堅而確,事易而常,未有不可變者。此在陛下尊信而堅守之,不雜小人,不責近效,不恤流言,則致治之功,庶幾可成矣。”
其二曰:“中書之務,不勝其煩,然大要在用人、立法二者而已。近而譬之,發之在首,不以手理而以櫛理;食之在器,不以手取而以匕取。手雖不能,而用櫛與匕,是即手之為也。上之用人,何以異此?人莫不飲食也,獨膳夫為能調五味之和,莫不睹日月也,獨星官為能步虧食之數者,誠以得其法也。古人有言曰:‘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為政必因先王之道。’今里巷之談,動以古為詬戲,不知今日口之所食,身之所衣,皆古人遺法而不可違者,豈天下之大,國家之重,而古之成法反可違也?夫治人者,法者,守法者,人也。人法相維,上安下順,而宰執優遊於廓廟之上,不煩不勞,此所謂省也。
其三曰:“民生有欲,無主乃亂。上天眷命,作之君師,此蓋以至難任之,非予之可安之地而娛之也。天下之大,兆民之眾,事有萬變,日有萬機,人君以一身一心而酬酢之,欲言之無失,豈易能哉?故有昔所言而今日忘之者,今之所命而後日自違者,可否異同,紛更變易,紀綱不得布,法度不得立,臣下無所持循,奸人因以為弊,天下之人,疑惑驚眩,議其無法無信,此無它,至難之地,不以難處而以易處故也。苟一言一行,必求其然與其所當然,不牽於愛憎,不蔽於喜怒,慮心端意,熟思而審處之,雖有不中者鮮矣。人之情偽,有易有險,險者難知,易者易知。然又有眾寡之分焉,寡則易知,眾則難知。故在上者難於知下,而在下者易於知上,其勢然也。處難知之地,御難知之人,欲其不見欺也難矣。故人君惟無喜怒也,有喜怒,則贊其喜以市恩,鼓其怒以張勢;惟無愛憎也,有愛憎,則假其愛以濟私,藉其憎以復怨。甚至本無喜也誑之使喜,本無怒也激之使怒,本不足愛也而妄譽之使愛,本無可憎也而強短之使憎。若是,則進者未必為君子,退者未必為小人,予者未必有功,奪者未必有罪,以至賞之、罰之、生之、殺之,鮮有得其正者。人君不悟其受欺也,而反任之以防天下之欺,欺而至此,尚可防耶?雖然,此特人主之不悟者也,猶可說也。如宇文士及之佞,太宗灼見其情而不能斥;李林甫爐賢嫉能,明皇洞見其奸而不能退。邪之惑人有如此者,可不畏哉?夫上以誠愛下,則下以忠報上,感應之理然也。然考之往昔,有不可以常情論者。禹抑洪水以救民,啟又能敬承繼禹之道,其澤深矣;然一傳而太康失道,則萬姓仇怨而去者,何耶?漢高帝起布衣,天下景從,滎陽之難,紀信至捐生以赴急,則人心之歸可見矣;及天下已定,而沙中有謀反者,又何耶?竊嘗思之,禹、啟愛民如赤子,而太康逸豫以滅德,是以失望;漢高以寬仁得天下,及其已定,乃以愛憎行誅賞,是以不平。古今人君,凡有恩澤於民,而民怨且怒者,皆類此也。”
其四曰:“今國家徒知斂財之巧而不知生財之由,徒知防人之欺而不知養人之善。誠能優重農民,勿擾勿害,驅游惰之人而歸之南畝,課之種藝,懇諭而篤行之,十年之後,倉府之積,當非今日之比矣。自都邑而至州縣,皆設學校,使皇子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皆入於學,以明父子、君臣之大倫,自灑掃應對以至平天下之要道。十年以來,上知所以御下,下知所以事上,上下和睦,又非今日之比矣。二者之行,萬目斯舉,否則它皆不可期也。”
其五曰:“天下所以定者,民志也;民志定而士安於士,農安於農,工、商安於工、商,則在上之人有可安之理矣。苟民不安於白屋,必求祿仕,士不安於卑位,必求尊榮,四方萬里,輻輳並進,各懷無厭無恥之心,在上之人,可不為寒心哉?臣聞取天下者尚勇敢,守天下者尚退讓,取也守也,各有其宜,群人者不可不審也。夫審而後發,發無不中,否則觸事而遽喜怒之色見於貌,言出於口,人皆知之。徐考其故,知其無可喜者,則必悔其喜之失;無可怒者,則必悔其怒之失;甚至先喜而後怒,先怒而後喜,號令數變,喜怒不節之故也。先王潛心恭默,不易喜怒,其未發也,雖至近莫能知;其發也,雖至親莫能移;是以號令簡而無悔,則無不中節矣。”蒙古主嘉納之。
夏貴率軍五萬攻潼川,蒙古都元帥劉元禮所領才數千,眾寡不敵,諸將登城,有懼色。元禮曰:“料敵制勝,在智不在力。”乃出戰,貴軍卻走。復大戰於蓬溪,自寅至未,勝負不決。元禮激厲將士曰:“此去城百里,為敵所乘,則城不可得入,潼川非國家有矣。丈夫當以死戰取功名,時不可失也!”即持長刀突陣,將士鹹奮,貴軍大敗。元禮,元振之弟也。蒙古主召而厚賚之,命復還潼川,元禮遂立蓬溪寨。
冬,十月,己卯,蒙古享於太廟。
蒙古安圖言事忤旨,董文忠曰:“丞相素有賢名,今秉政之始,人方傾聽,所請不得,後何以為!”遂從旁代對,懇悃詳切,蒙古主從之。
十一月,辛丑,以禮部尚書留夢炎簽書樞密院事。
十二月,庚午,蒙古平章政事宋子貞,言朝省之政,不宜數行數改;及刑部所掌,事乾人命,尚書嚴忠范年少,宜選老於刑名者為之;又請罷北京行中書省,別立宣慰司以控制東北州郡;並從之。蒙古主頗悔用子貞晚,未幾,子貞以年老告退,蒙古主慰留之。
乙丑,蒙古瀆山大玉海成,敕置廣寒殿。
○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鹹淳二年(蒙古至元三年)
春,正月,壬子,蒙古立制國用使司,以阿哈瑪特為使。阿哈瑪特專以掊克為事,左右司郎崔斌曰:“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屢言其奸惡,蒙古主不聽。
癸丑,參知政事江萬里罷。時賈似道以去要君,帝至拜留之,萬里以身掖帝云:“自古無此君臣禮!陛下不可拜,似道不可復言去。”似道不知所為,下殿,舉笏謝萬里曰:“微雲,似道幾為千古罪人!”然以此益忌之。帝在經筵,每問經史疑義及古人姓名,似道不能對,萬里常從旁代對,王夫人稍知書,帝語夫人以為笑。似道聞之,積慚怒,謀逐萬里,萬里亦四上疏求退,及以資政殿大學士奉祠。
蒙古許衡以病告,安圖親候其館,與語良久,既還,念之不釋。蒙古主諭衡曰:“安圖尚幼,未更事,卿輔導之。汝有嘉謨,當先告之以達,朕將擇焉。”衡對曰:“安圖聰敏,且有執守,告以古人所言,悉能領解,臣不敢不盡心。但慮中有人間之則難行,外用勢力納入其中則難行。臣入省之日淺,所見如此。”蒙古主命衡五日一赴省議事。
二月,丙寅,蒙古以廉希憲為中書平章政事,張文謙為中書左丞,史天澤為樞密院副使。時諸勢家言有戶數千當役屬為奴者,議久不決。文謙請“以乙未歲戶帳為斷,奴之未占籍者,歸之勢家可也;其餘良民,無為奴之理。”議遂定。
癸未,蒙古主如上都。
甲申,蒙古罷西夏行省,立宣慰司。
辛卯,詔左右史循舊制立侍御坐前。
三月,乙巳,詔:“郡守為任兩年,方別授官。”
夏,四月,丁卯,蒙古五山珍御榻成,置瓊華島廣寒殿。
壬午,參知政事姚希得罷。
甲申,侍御史程元岳上言:“帝王致壽之道在修德,後世怵邪說以求之,往轍可鑑。修德之目有三:曰清心,曰寡慾,曰崇儉,皆致壽之原。”帝嘉納之。
五月,丙午,蒙古詔:“凡良田為僧所據者,聽蒙古人分墾。”
甲寅,以王龠參知政事,留夢炎同知樞密院事,刑部尚書包恢簽書樞密院事。恢所至以嚴為治,破豪猾,去奸吏,治蠱獄,政聲赫然。經筵奏對,誠實懇切,至身心之要,未嘗不從容諄至,帝比為程顥、程頤。
陳宗禮進讀《孝宗聖訓》,因言:“安危治亂,第起於念慮之間。念慮稍差,禍亂隨見,天下之亂,未有不起於微而成於著。”又言:“不以私意害公法,乃國家之福。”帝曰:“孝宗家法,惟賞善罰惡為尤謹。”宗禮曰:“有功不賞,有罪不罰,雖堯、舜不能治天下,誠不可不謹也。”鏇擢禮部尚書。宗禮乞奉祠,帝曰:“豈朕不足與有為耶!”遂予郡。
六月,丁卯,蒙古封皇子納穆哈為北平王。
丙子,蒙古立漕運司。
戊寅,蒙古命山東統軍副使王仲仁督造戰船於汴。
壬午,以衢州飢,命守令分勸諸籓邸,發廩助之。
史館檢閱慈谿黃震輪對,言時弊:曰民窮,曰兵弱,曰財匱,曰士大夫無恥。請罷給僧道度牒,使其徒老死即消弭之,收其田入,可以富軍國,紓民力。時宮中建內道場,故震首及之。帝怒,批降三級;用諫官言得寢,出通判廣德軍。
秋,七月,壬寅,禮部侍郎李伯玉言:“人才貴乎養,養不貴速成,請罷童子科,息奔競,以保幼稚良心。”詔從之。
賈似道嘗集百官議事,忽厲聲曰:“諸君非似道拔擢,安得至此!”眾默然,莫敢應者。李伯玉曰:伯玉殿試第二人,平章不拔擢,伯玉地步亦可以至此。”似道雖改容,而有怒色。伯玉退,即治歸,遂以顯文閣待制出知隆興府。
丙午,蒙古遣使祀五嶽、四瀆。
先是蒙古東平萬戶嚴忠范奏:“太常登歌樂器,樂工已完,宮縣文武二舞未備,請以東平漏籍戶充之,合用樂器,官為置備。”中書命左三部、太常寺、少府監於興禪寺置局,委官楊天佑、太祝郭敏董其事。大樂正翟岡,辨驗音律,充收受樂器官。丞相耶律鑄又言:“今制宮縣,大樂內編磬十二虛,宜於諸處選石材為之。”太常寺以新撥宮縣樂工、文武二舞四百十二人,未習其藝,遣大樂令許政往東平教之。大樂署言:“堂上下樂舞官員及樂正合用衣冠、冠冕、靴履,請行製造。”中書、禮部移準太常博士議定製度,下所屬製造。既而省臣言:“太廟殿室向成宮縣,樂器鹹備,請征東平樂工赴京師肄習。”是月,新樂服成,樂工至自東平,敕翰林院定擬八室樂章,太樂署編運舞節,俾肄習之。
八月,癸亥,蒙古賜丞相巴延第一區。
丁卯,蒙古遣兵部侍郎赫迪、禮部侍郎殷弘使日本,賜書,約通問結好。詔高麗導使至其國。
九月,戊午,蒙古主歸自上都,謂廉希憲曰:“吏廢法而貪,民失業而逃,工不給用,財不贍費,先朝患此久矣。自卿等為相,朕無此憂。”對曰:“陛下聖猶堯、舜,臣等未能以皋陶、稷、契之道贊輔太平,懷愧多矣。今日小治,未足多也。”蒙古主因論及魏徵,希憲曰:“忠臣良臣,何代無之?顧人主用不用爾!”未幾,有內侍傳旨入朝堂,言某事當爾。希憲曰:“此閹宦預政之漸也。”遂入奏,杖之。
冬,十月,丁丑,蒙古太廟成,丞相安圖、巴延言祖宗世數、尊謚、廟號,增祀四世各廟神主,配享功臣法服、祭器等事,皆宜定議,蒙古主命平章政事趙璧等集群臣,議定烈祖、太祖、太宗、卓沁、察哈岱、睿宗、定宗、憲宗為八室。
蒙古同知滕州郭侃言:“宋人羈留我使,宜興師問罪。淮北可立屯田三百六十所,一屯所田,足供軍旅一日之需。”
壬寅,蒙古命制國用司造神臂弓千張,矢六萬。
蒙古總帥汪惟正,遣將由間道襲開州,楊文安遣千戶王福引兵助之。福先登,城遂陷,守將寵彥海投崖死,蒙古留兵戍其地。
十一月,辛卯,蒙古初給京府州縣司官吏俸及職田。
戊戌,蒙古瀕御河立漕倉。
丁未,蒙古平章政事宋子貞致仕。子貞私居,每聞朝廷事有不便於民者,必封疏上奏;愛君憂國,不以進退異其心。尋卒。
辛亥,蒙古以呼圖塔爾為中書左丞相。
蒙古詔禁天文、圖讖等書。
乙卯,少師致仕趙葵卒,謚忠靖。
丁巳,利東安撫使、知合州張珏,遣統制史炤、監軍王世昌復廣安大梁城。
初,孝宗頒硃熹社倉法於天下,廣德軍官為置倉,民困於納息,至以息為本,而息皆橫取於民,至有自經者。人以熹之法,不敢議。黃震曰:“堯、舜、三代聖人,猶有變通,安有先儒為法,不思救其弊耶?況熹法,社倉歸之於民,而官不得與。官雖不與,終有納息之患。”震為別買田六百畝,以其租代社倉息,約非凶年不貸,而貸者不取息。由是民得免於橫取。
十二月,辛酉,蒙古改四川行樞密院為中書省,以賽音諤德齊、約蘇岱爾等兼行中書省事。
蒙古劉元禮奏:“嘉定法成都三百六十里,其間舊有眉州城,可修復之,以扼嘉定往來之路。”嘉古主命趙璧往視可否。或以為眉州荒廢已久,立之無關利害,徒費財力,元禮力爭,璧從元禮議,遂城之。
蒙古都水少監郭守敬言:“金時自燕京之西麻峪村分引盧溝一支東流,穿西山而出,是謂金口,其水自金口以東,燕京以北,灌田若干頃,其利不可勝計。兵興以來,典守者懼有所失,因以大石塞之。今若按視故跡,使水得通流,上可以致西山之利,下可以廣京畿之漕。”又言:“當於金口西預開減水口,西南還大河,令其深廣,以防漲水突入之患。”蒙古主善之。丁亥,命鑿金口,導盧溝水以漕西山木石。
蒙古平陽路總管鄭鼎,以平陽地狹人眾,常乏食,乃導汾水溉民田千餘頃,開潞河鵬黃嶺道,以來上黨之粟;建橫澗故橋,以便行旅;修學校,厲風俗;民德之。
是歲,蒙古東平、濟南、益都、平灤、真定、洛磁、順天、中都、河間、北京蝗、京兆、鳳翔旱。
○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鹹淳三年(蒙古至元四年)
春,正月,己丑朔,郊,大赦。
壬辰,以王龠知樞密院事,知慶元軍府事葉夢鼎參知政事,吏部尚書常挺簽書樞密院事。
丁酉,奉皇太后寶,上尊號曰壽和。謝堂等二十七人各進一秩,鏇命太后親屬謝奕修等二十八人各升補一秩。
癸卯,冊妃全氏為皇后。
蒙古敕修曲阜孔子廟。
乙巳,蒙古禁僧官侵理民訟。
戊申,帝詣太學謁孔子,行釋菜禮。以顏淵、曾參、孔亻及、孟軻配享,升顓孫師於十哲,列邵雍、司馬光於從祀,雍封新安伯。講官、監官、三學長、貳及諸生推恩有差。
辛亥,蒙古以趙璧為樞密副使。
戊午,蒙古城大都,以張柔判行工部尚書事,柔子弘略為築宮城總管。尋進封柔蔡國公。
許衡屢以疾告,蒙古主時賜藥詖;是月,乃聽其歸懷孟。
二月,己未,復廣安軍,詔改為寧西軍。
庚申,蒙古以鈕祜祿納哈復為平章政事,阿哩復為中書右丞。
賈似道上疏乞歸養,帝命大臣侍從傳旨固留之。秘書少監王應麟,奏孝宗朝闕相者亦逾年,似道聞而惡之,語包恢曰:“我去朝士若王伯厚者多矣,但此人素著文學名,不欲使天下謂我棄士,盍思少貶!”伯厚,應麟字也。恢以告應麟,應麟笑曰:“迕相之患小,負君之罪大。”
乙丑,特授賈似道平章軍國重事,一月三赴經筵,三日一朝,治事都堂,賜第西湖之葛嶺,使迎養其中。似道於是五日一乘湖船入朝,不赴都堂治事,吏抱文書就第呈署,大小朝政,一切決於館客廖瑩中、堂吏翁應龍,宰執充位而已。
似道雖深居,凡台諫彈劾、諸司薦辟及京尹、畿漕一切事,不關白不敢行。正人端士,斥罷殆盡。吏爭納賂求美職,圖為帥閫、監司、郡守者,貢獻不可勝計,一時貪風大肆。兵喪於外,匿不以聞,民怨於下,誅責無藝,莫敢言者。太府寺主簿陳蒙嘗入對,極言似道為相,國政闕失。後為淮東總領財賦,似道誣以貪污,安置建昌軍,籍其家。
丁卯,蒙古改經籍所為弘文院。
丁亥,蒙古主如上都。
三月,己丑,蒙古復以耶律鑄為中書左丞相。安圖言:“比者省官員數,平章、左丞各一員。今丞相五人,素無此例。臣等擬設二丞相,臣等蒙古人三員,惟陛下所命。”詔以安圖為長,史天澤次之,其餘蒙古、漢人參用,勿令員數過多。安圖又言:“內外官須用老成人,宜令儒臣姚樞等入省議事。”蒙古主曰:“此輩雖閒,猶當優養,其令入省議事。”
丁巳,蒙古耶律鑄制宮縣樂成,賜名《大成樂》。
夏,四月,甲子,蒙古新築宮城成。
五月,丁丑朔,日有食之。
蒙古敕上都重建孔子廟。
戊申,詔曰:“比嘗命有司按月給百官俸,惟官愈卑,去民愈親,仍聞過期弗予,是吏奏吾命不虔也,諸路監司其嚴糾劾。”
六月,壬戌,加授呂文德少傅,馬光祖參知政事,李庭芝兵部尚書,並職任依舊。
乙丑,蒙古復以史天澤為中書左丞相,呼圖達爾、耶律鑄並降平章政事,巴延降中書右丞,廉希憲降中書左丞,阿哩、張文謙並降參知政事。
蒙古近臣有訟史天澤親黨布列中外,威權日盛,漸不可制;詔罷天澤政事,使待鞫問。廉希憲進曰:“天澤事陛下久,知天澤深者,無如陛下。始自潛邸,多經任使,將兵牧民,悉有治效。陛下知其可付大事,用為輔相。小人一旦有言,陛下嘗熟察其心跡,果有橫肆不臣者乎?今日信臣,故臣得預此旨;它日有訟臣旨,臣亦遭疑。臣等備員政府,陛下之疑信若此,何敢自保?天澤既罷,亦當罷臣。”蒙古主良久曰:“卿且退,朕思之。”明日,諭希憲曰:“昨思之,天澤無對訟者。”事遂解。
癸酉,進封美人楊氏為淑妃。
己卯,知樞密院事王龠罷,知慶元府。
蒙古以高麗不能導使達日本,詔責高麗王禃;仍令遣官至彼宣布,以必得要領為期。
秋,八月,乙丑,進封嗣榮王與芮為福王,主榮王祀事。
辛未,以留夢炎為樞密使,常挺同知樞密院事。
壬申,以久雨,命決滯獄。
以沿海制置使葉夢鼎為特進、右丞相兼樞密使,累辭,不許,乃與賈似道分任。利州路轉運使王價以言去,及價死,其子訴求遺澤,夢鼎與之。似道以恩不出己,罷省部吏數人。夢鼎怒曰:“我斷不為陳自強。”即求去。似道母責似道曰:“葉丞相安於家食,未嘗求進。汝強與之相印,今乃牽制至此,若不從吾言,吾不食矣。”似道曰:“為官不得不如此。”會太學諸生亦上書言似道專權固位,似道乃屬臨安尹洪燾求解。夢鼎請去愈力,帝不許。
丁丑,蒙古封皇子呼格齊為雲南王。
是月,蒙古都元帥阿珠侵襄陽,遂入南郡,取仙人、鐵城等柵,俘生口五萬。軍還,南師邀之襄、樊間。阿珠乃自安陽灘以濟,留精騎五千陣牛心嶺,復立虛寨,設疑火。夜半,南師至,伏發,大敗,死者萬餘人。
九月,壬辰,蒙古作玉殿於廣寒殿中。
乙未,蒙古總帥汪良臣,請立寨於毋章德山,控扼江南,以當釣魚之沖;從之。
戊申,蒙古以許衡為國子祭酒。
安南國王陳光昺遣使貢於蒙古,優詔答之。又俾其君長來朝,子弟入質,編民出軍,投納賦稅,置達嚕噶齊統治之。
癸丑,蒙古主歸自上都。王鶚請立選舉法,詔議舉行,有司難之,事遂寢。
蒙古左右司郎中崔斌,論事明決,進見必與近臣偕,其所獻替,雖密近之臣有不得與聞者,人多忌之。鏇以論阿哈瑪特忤旨,出守東平。
冬,十月,庚申,復開州。
甲戌,大雷電。趙景緯上疏曰:“雷發非時,竊藉跡今日之事而有疑焉。內批疊降而名器輕,宮闈不嚴而主威褻,橫恩之濫已收而復出,戢貪之詔方嚴而墮弛。宮正什伍之令,所以防奇邪,而或縱於乞憐之卑詞;緇黃出入之禁,所以嚴宸居,而間惑於禬禳之小數。以致彈墨未乾,而收拭之旨已下;駁奏未幾,而捷出之徑已開。命令多疑,則陽縱而不收;主意不堅,則陰閉而不密。陛下可不思致災之由,而亟求所以正之哉?願清其天君,以端出治之源;謹其號令,以肅紀綱之本;毋牽於私恩而廢公法;毋遷於邇言而亂舊章;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則人心悅而天意得,可以開太平而兆中興矣。”
權中書舍人王應麟言:“十月之雷,惟東漢數見,命令不專,奸邪並進,卑逾尊、外凌內之象。當清天府,謹天命,體天德,以回天心。守成必法祖宗,御治必總威福。”賈似道惡其言,鏇予祠。
庚辰,蒙古定品官子孫廕敘格。
十一月,乙酉,蒙古享於太廟。
丙申,故左丞相吳潛追復光祿大夫。
庚戌,以常挺參知政事,馬廷鸞同知樞密院事。廷鸞入秦,言培命脈,植根本,崇寬大,行仁厚。又言:“恢大度以優容,虛聖心而延佇,推內恕以假借,忍難行而聽納,則情無不達,理無不盡,奸人破膽,直士吐氣,天下事尚可為也。”
蒙古南京宣慰使劉整言於蒙古主曰:“攻宋方略,宜先從事襄陽。襄陽吾故物,由棄勿戍,使宋得築為強籓。若復襄陽,浮漢入江,則宋可平也。”蒙古主從之,詔征諸路兵,命阿珠與整經略襄陽。
十二月,丙辰,以呂文煥改知襄陽府兼京西安撫副使。
丁卯,台臣言敘復觀文殿學士皮龍榮,貪私傾險,嘗朋附丁大全,宜寢新命;詔予祠祿。
敕謝枋得放歸田裡。
是歲,京師糴貴,勒平江、嘉興上戶運米入京,鞭笞囚系,死於非命者十七八。太常寺主簿陸逵,謂買田本以免和糴,令勒其運米,害甚於前。賈似道怒,出逵知台州,未至而怖死。
司農卿李鏞言:“經界嘗議修明矣,而修明卒不行;嘗令自實矣,而自實卒不竟。豈非上之任事者每欲避理財之名,下之不樂其成者又每倡為擾民之說?故寧坐視邑政之壞,而不敢詰猾吏奸民之欺;寧忍取下戶之苛,而不敢受豪家大姓之怨。蓋經界之法,必多差官吏,必悉集都保,必遍走阡陌,必儘量步畝,必審定等色,必細折計算,奸弊轉生,久不迄事。乃若推排之法,不過以縣統都,以都統保,選任富厚公平者,訂田畝稅色,載之圖冊,使民有定產,產有定稅,稅有定籍而已。臣守吳門,已嘗見之施行,今聞紹興亦漸就緒,湖南漕臣亦以一路告成。竊謂東南諸軍,皆奉行惟謹,其或田畝未實,則令鄉局釐正之;圖冊未備,則令縣局程督之。又必郡守察縣之稽違,監司察郡之怠弛,嚴其號令,信其常罰,期之秋冬以竟其事,責之年歲以課其成,如《周官》日成、月要、歲會以綜核之。”於是詔諸路漕帥施行焉。
蒙古廉希憲,奏對激切,無少回曲。蒙古主曰:“卿昔事朕王府,多所容受。今為天子臣,乃爾木強耶?”希憲對曰:“王府事輕,天下事重,一或面從,天下將受其害。臣非不自愛也。”
有訟四川帥奇徹者,蒙古主敕中書省急遣使誅之;明日,希憲覆奏,蒙古主怒曰:“尚爾遲回耶?”希憲對曰:“奇徹大帥,以一小人言被誅,民心必駭。收系至此,與訟者廷對,然後明其罪於天下為宜。”詔遣使者按問。其後事竟無實,奇徹得免。
方士請煉大丹,敕中書省給所需,希憲具以秦、漢故事進曰:“堯、舜得壽,不因大丹也。”蒙古主曰:“然。”遂卻之。
時方尊禮帝師,蒙古主命希憲受戒。對曰:“臣受孔子戒矣。”蒙古主曰:“孔子亦有戒耶?”對曰:“為臣也忠,為子也孝,孔子之戒,如是而已。”
○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鹹淳四年(蒙古至元五年)
春,正月,癸已,故守合州王堅,賜廟額曰報忠。
庚子,蒙古建城隍廟於上都。
乙巳,樞密使留夢炎罷,知潭州。
庚戌,詔曰:“邇年近臣無謂,輒引去以為高,勉留再三,弗近益遠,往往相尚,不知其非義也。亦有一二大臣嘗勇去以為重望,相踵至今。孟子與齊王不遇故去,是未嘗有君臣之情也,然猶三宿出晝,庶幾改之。儒者家法,無亦取此乎?朕於諸賢,允謂無負,其弗高尚,使人疑於負朕。”
閏月,戊午,蒙古令益都漏籍戶四千,淘金登州棲霞縣,每戶輸金歲四錢。
三月,丙寅,蒙古禁民間兵器,犯者驗多寡定罪。
丁丑,蒙古罷諸路女真、契丹、漢人為達嚕噶齊者,回回、輝和爾、奈曼、唐古特人仍舊。
夏,四月,庚寅,乾會節,帝御紫宸殿受賀。謝方叔以嘗為東宮官,自豫章以一琴、一鶴、金丹一爐獻帝。賈似道疑其觀望再相,諷諫官趙順孫,論其不當誘人主為聲色之好。帝曰:“謝方叔託名進香,擅進金器,且以先帝手澤,每系之跋,率多包藏,至以先帝行事為己功,殊失大臣體,宜貶一秩。”於是盧鉞等相繼論列方叔昨蜀、廣敗事,誤國殄民,今又違制擅制,削一秩罰輕。詔削四秩,奪觀文殿大學士、惠國公,罷宰臣恩數,仍追《寶奎錄》並系跋真本來上。欲謫之遠郡,呂文德請以己官贖方叔罪,乃止奪官祠。
丙申,右正言黃鏞言:“今守邊急務,非兵農合一不可。一曰:“屯田,二曰民兵。川蜀屯田為先,民兵次之。淮、襄民兵為先,屯田次之。此足食足兵良策也。”不報。
五月,癸亥,蒙古都元帥伯嘉努,破嘉定之五花、石城、白馬三寨。
壬申,賜禮部進士陳文龍以下六百六十四人及第、出身。
丙子,賈似道稱疾求去,帝泣涕留之,不從。令六日一朝,一月兩赴經筵。
六月,辛巳,詔:“罷漸西諸州公田莊,官募民自耕,輸租減什三,毋私相易田,違者以盜賣官田論。”
詔免諸州守臣上殿奏事。葉夢鼎言:“祖宗謹看牧守之寄,將赴官,必令奏事,蓋欲察其人品,及面諭以廉律己,愛育百姓。其至郡,延見吏民,具宣上意,庶幾求無負臨遣之意。今不遠數千里而來,咫尺天顏而不得見,甚非立法本意。”又請容受直言,不報。夢鼎乞歸田裡,慰留之,尋加少保。
蒙古濟南人王保和,妖言惑眾,事覺,逮捕百餘人。丞相安圖以張文謙之言入奏曰:“愚民無知,為所誑誘,誅其首惡足矣。”蒙古主即命文謙往決其獄,惟三人棄市,餘皆釋之。
甲申,蒙古阿珠言:“所領者蒙古軍,若遇山水、寨柵,非漢軍不可。宜令史樞率漢軍協力進征。”從之。
巳酉,蒙古封諸王實納埒為河平王。
蒙古蔡國公張柔卒,贈太師,謚武康。
秋,七月,癸丑,蒙古置御史台,以右丞相塔齊爾為御史大夫,諭之曰:“台臣職在直言,朕或有未當,其極言無隱。毋憚它人,朕當爾主。”以翰林直學士真定高鳴為侍御史,風紀條章,多鳴所裁定。
高麗國王禃遣其臣崔東秀詣蒙古,言備兵一萬,造船千隻,詔遣都統領托濟爾往閱之,就相視黑山、日本道路,乃命耽羅別造船百艘以俟調用。
八月,乙酉,蒙古程思彬以投匿名書言斥乘輿,伏誅。
蒙古以劉整為都元帥,與阿珠同議事。九月,整至軍中,與阿珠計曰:“我精後突騎,所當者破,惟水戰不如宋耳。奪彼所長,造戰艦,習水兵,則事濟矣。”初,阿珠過襄陽,駐馬虎頭山,宿漢東白河口,曰:“若築壘於此,襄陽糧道可斷也。”至是整亦議築白河口及鹿門山,遣使以聞,許之。於是遂城其地。
呂文煥大懼,遣人以蠟書告呂文德。文德怒,且詈曰:“汝妄言邀功。設有之,亦假城耳。襄、樊城池堅深,兵儲支十年,令呂六堅守。果整妄作,春水下,吾往取之,比至恐遁去耳。”識者竊笑之。
阿珠繼又築台漢水中,與夾江堡相應。自是南軍援襄者皆下能進。
丁巳,蒙古建堯廟及后土太寧宮。
己丑,蒙古主歸自上都。命赫迪、殷弘齎國書復使日本,仍詔高麗遣人導送,期於必達,毋致如前稽阻。是日,復以史天澤為樞密副使。
蒙古征南之師道壽張,卒有撤民席,投其赤子於地以死,訴於東平守臣崔斌。斌馳謂主將曰:“未至敵境而先殺吾民,國有常刑,汝亦當坐!”於是下其卒於獄,自是莫敢犯。東平歲祲,征賦如常,斌馳奏,以免復請於朝,得楮幣千餘緡以賑民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