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二十二
作者:脫脫撰
杲(本名撒離喝) 耨碗溫敦思忠(子乙迭) 溫敦兀帶 奔睹 高楨白彥敬 張景仁
杲,本名撒離喝,安帝六代孫,泰州婆盧火之族,胡魯補山之子。雄偉有才略,太祖愛之,常在軍中。及婆盧火為泰州都統,宗族皆隨遷泰州。撒離喝嘗為世祖養子,獨得不遷,仍居安出虎水。
宗翰、宗望已再克汴,執宋二主北還。宗望分遣諸將定河北。左都監闍母攻下河間。雄州李成棄城走,撒離喝邀擊,大破之,雄州遂降。睿宗經略山東,留撒離喝於河上,而真定境內有賊眾,自稱元帥秦王。撒離喝擊破其眾,執而戮之。從平陝西,撒離喝徇地自渭以西,降德順軍,又降涇原路鎮戎軍,進平熙河,降甘泉等三堡,遂取保川城,明年,同奔睹討平河外,降寧洮、安隴二寨,並降下河及樂州。至西寧,盡降其都護官屬,於是木波族長等皆迎降。攻慶陽,敗其拒者,遂降其城。慕洧以環州來降,得城寨十三,步騎一萬。於是,宗弼軍敗於和尚原,上褒美撒離喝而戒勵宗弼。
睿宗已定陝西,留兵屯衝要,使撒離喝總之。居無何,請收劍外十三州。與宋王彥之軍七千人遇於沙會濼,敗之,遂克金州。連破吳玠諸軍於饒峰關,遂取真符縣,取洋州入興元府。敗吳玠兵於固鎮,擒其兩將。撒葛柷等破宋兵,盡下諸砦及仙人關。天會十四年,為元帥右監軍。
天眷三年,宗弼復取河南。撒離喝自河中出陝西。既至鳳翔,擊走宋軍。是時,宋軍在京兆西者甚眾。諸將以暑雨,欲駐軍。且聞宋兵九萬會於涇州,都元帥遣河南步卒來會軍。撒離喝留諸將屯環慶,獨以輕騎取涇州。六月,敗宋兵於涇州。宋兵走渭州,拔離速追擊,大敗之。未幾,為右副元帥。皇統三年,封應國公,錫賚甚厚。熙宗出獵,賜具裝馬二,命射於圍中。加開府儀同三司。將還軍,命宰臣餞之。
海陵升蒲州為河中府,撒離喝為河中尹,左副元帥如故。自陝西入朝,因從容言曰:“唐建成不道,太宗以義除之,即位之後,力行善政,後世稱賢。陛下以前主失德,大義廢絕,力行善政,則如唐太宗矣。”海陵聞其言,色變,撒離喝亦悔其言。既而進封國王,從行官吏皆官賞之。海陵念撒離喝久握兵在外,頗得士心,忌之,以為行台左丞相兼左副元帥。又恐不奉命,陽尊以殊禮,使系屬籍,以玉帶璽書賜之。撒離喝至汴,詔諭行台右丞相、右副元帥撻不野無使撒離喝預軍事。撒離喝不知,每事輒爭之。撻不野詭曰:“太師梁王以陝西事屬公,以河南事屬撻不野,今未嘗別奉詔命。陝西之事,撻不野固不敢幹涉。”撻不野久在河南,將帥畏而附之。撒離喝始至勢孤,爭之不得,白於朝。大臣知上旨,報曰:“如梁王教。”及詔使至汴,諭旨於撻不野。使還,撻不野獨有附奏,撒離喝不得與聞,人皆知海陵使撻不野圖之矣。
會海陵欲除遼王斜也子孫及平章政事宗義等,元帥府令史遙設希海陵旨,誣撒離喝父子謀反,並平章宗義、尚書謀里野等。遙設學撒離喝手署及印文,詐為契丹小字家書與其子宗安,從左都監奔睹上變。封題作已經開拆者,書紙隱約有白字,作曾經水浸,致字畫分明者,稱御史大夫宗安於宮門外遺下此書,遙設拾得之。其書略曰:“撻不野自來於我不好,凡事常有堤防,應是知得上意。移剌補丞相於我不好,若遲緩分毫,猜疑必落他手也。”又曰:“阿渾每見此書,約定月日,教掃胡令史卻寫白字書來。”有司鞫問,宗安不服曰:“使真有此書,我剖肌肉藏之,猶恐漏泄,安得於朝門下遺之?”有司掠笞楚毒,宗安神色不變。乃置掃胡爐炭上,掃胡不能堪,自誣服。宗安謂掃胡曰:“爾苦矣。”宗義被掠笞,不能當,亦自誣服,曰:“我輩知不免矣,不早決,徒自苦。”宗安曰:“今雖無以自明,九泉之下當有冤對,吾終不能引屈。”竟不服而死。使廝魯渾殺撒離喝於汴,族其家,而無寫書及傳書者主名。
有折哥者,能契丹小字,舊嘗從撒離喝。特末者,陝西舊將,嘗以左副元帥事馳驛赴闕。兩人者皆族誅。撒離喝親屬坐是死者二十餘人。魯王斡者孫耶魯候撒離喝於汴,廝魯渾執之,耶魯曰:“願付有司,若法當同坐,雖死不恨。”廝魯渾亦殺之。其家訟於朝,海陵不問,但賜錢二百萬。
奔睹遷元帥左監軍,加開府儀同三司。遙設為同知博州事,賜錢三百萬,謂之曰:“爾無自比老人。老人親告朕,爾以告有司,設有撒離喝黨人在其間,敗吾事矣。”老人指蕭玉也。蕭玉名老人,故云然。遙設在博州數歲,後與蕭裕謀反,伏誅。
大定初,詔復撒離喝官爵。三年,追封金源郡王,謚莊襄,以郡王品秩官為營葬。十七年,配享太宗廟廷。
耨碗溫敦思忠,本名乙剌補,阿補斯水人。太祖伐遼,是時未有文字,凡軍事當中復而應密者,諸將皆口授思忠,思忠面奏受詔,還軍傳致詔辭,雖往複數千言,無少誤。及遼人議和,思忠與烏林答贊謀往來專對其間,號閘剌。閘剌者,漢語云行人也。自收國元年正月,遼人遣僧家奴來,使者三往反,議不決。使者賽剌至遼,遼人殺之。遼主自將,至駝門,大敗,歸,復遣使議和。太祖使胡突袞往,書曰:“若不從此,胡突袞但使人送至界上,或如賽剌殺之,惟所欲者。”
天輔三年六月,遼大冊使太傅習泥烈以冊璽至上京一舍,先取冊文副錄閱視,文不稱兄,不稱大金,稱東懷國。太祖不受,使宗翰、宗雄、宗乾、希尹商定冊文義指,揚朴潤色,胡十答、阿撒、高慶裔譯契丹字,使贊謀與習泥烈偕行。贊謀至遼,見遼人再撰冊文,復不盡如本國旨意,欲見遼主自陳,閽者止之。贊謀不顧,直入。閽者相與搏撠,折其信牌。遼人懼,遽遣贊謀歸。太祖再遣贊謀如遼。遼人前後十三遣使,和議終不可成。太祖自將,遂克臨潢。
其後伐宋,思忠從宗翰軍,封劉豫為齊帝,思忠為傳宣使,俄授謀克。從宗弼克和尚原。還為同知西京留守事。天眷初,改蒲州防禦使。元帥府在陝西者,其官屬往往豪壓貧民為奴,起遣工匠千人東來,至河上,思忠留止其人以聞,詔皆還之。為行台尚書左丞。是時,贊謨為行台參知政事,思忠黷貨無厭,贊謨鄙之,兩人由是交惡。海陵殺左丞相秉德於行台。贊謨妻,秉德乳母也。思忠因構贊謨。殺之。是歲,思忠入為尚書右丞。俄進平章政事,封郜國公。進拜左丞相兼侍中,封沂國公。
天德三年,致仕。貞元二年十月,海陵率三品以上官幸思忠第,使以家禮見,謂思忠曰:“卿神氣康實,習先朝舊事,舍卿無能知者,當為朕起,共治國政。”對曰:“君之命,臣敢不敬從,但恨老病疏謬,無以塞責耳。”遂命思忠乘馬從入宮,拜太傅,領三省事,封齊國王。尋拜太師兼勸農使。已而罷中書門下省,不置領三省事。置尚書令,位丞相上。思忠為尚書令,特置散從八人,聽隨至宮,省奏賜坐。海陵欲定封爵制度,風思忠建白之。封王者皆降封,異姓或封公或一品、二品階。惟封思忠廣平郡王,賜以玉帶。思忠言百官不當封妻,海陵從之。惟封思忠次室為郡夫人。而思忠亦自謂太祖舊臣,頗自任,雖海陵遂非拒諫,而思忠盡言無所避。
海陵將伐宋,問諸大臣,皆不敢對。思忠曰:“不可。”海陵不悅,謂思忠曰:“汝勿論可否,但云何時克之。”思忠曰:“以十年為期。”海陵曰:“何久也?期月耳。”思忠曰:“太祖伐遼,猶且數年。今百姓愁怨,師出無名。江、淮間暑熱湫濕,不堪久居,未能以歲月期也。”海陵怒,顧視左右,若欲取兵刃者。思忠無所畏恐,復曰:“老臣歷事四朝,位至公相,苟有補於國家,死亦何憾。”有頃,海陵曰:“自古帝王混一天下,然後可為正統。爾耄夫固不知此,汝子乙迭讀書,可往問之。”思忠曰:“臣昔見太祖取天下,此時豈有文字耶?臣年垂七十,更事多矣,彼乳臭子,安足問哉!”
海陵既不用思忠言,運四方甲仗於中都。思忠曰:“州郡無兵,何以備盜賊?”海陵盡籍丁壯為兵,思忠曰:“山後契丹諸部,恐未可盡起。”皆不聽。其後,州郡盜起,守令不能制。契丹撒八、窩斡果反,期年乃克之。
當是時,海陵伐宋,祁宰諫而死,張浩進言被杖,思忠見疏,孔彥舟畫策先取兩淮,他無及者。正隆六年,思忠薨,年七十三。海陵深悼惜之,親臨奠,賻贈加等,賜金螭頭車,使者監護,給道路費。
大定十二年,詔復烏林答贊謨官爵,贈特進。上謂宰臣曰:“贊謨忠實剛毅,雖古人無以過。與思忠有隙,遂勸海陵殺之。今思忠子孫皆不肖,亦陰報也。”初,思忠已構殺贊謨,遂納其妻曹氏,盡取其家財產。章宗即位,贊謨女五十九乞改葬。詔賜葬地於懷州,並以思忠元取家貲付之。
謙,本名乙迭,累官御史中丞。世宗謂之曰:“省部官受請託,有以室家傳達者。官刑不肅,士風頹弊如此,其糾正之。”初,世宗至中都,多放宮人還家,有稱心等數人在放遣之例,所司失於檢照,不得出宮,心常怏怏。大定二年閏二月癸巳夜,遂於十六位放火,延燒太和、神龍殿。上命近臣跡火之所發。十六位宮人袁六娘等六人告,實稱心等為之。稱心等伏誅,賞賜袁六娘六人,放出宮為良。謙意宮殿被火,將復興工役,勞民傷財,乃上表乞權紓修建。上使張汝弼詔謙曰:“朕思正隆比年徭役,百姓瘡痍未復,邊事未息,豈遽有營繕也。卿可悉之。”
久之,襲父思忠濟州猛安、利涉軍節度副使。烏林答鈔兀追捕逃軍,至猛安中,謙畏其擾,乃醵民財買銀賂鈔兀。事覺,鈔兀抵罪,謙坐奪猛安。遇赦,求敘。上曰:“乙迭無自與贓,使復其所。”
耨碗溫敦兀帶,太師思忠侄也。天會間,充女直字學生,學問通達,觀書史,工為詩。選為尚書省令史,除右司都事,轉行台右司郎中,入為左司員外郎。累官同知大興尹,京師盜賊止息,事無留滯。再遷刑部尚書,改定海軍節度使。除兵部尚書,改吏部。正隆伐宋。為武定軍都總管。世宗即位,遣使召之,授鹹平尹,為北邊行軍都統。改會寧尹,都統如故。是時初定窩斡,人心未安,兀帶為治寬簡,多備御,謹斥候,邊郡以寧。改北京留守。以廉察舉“兀帶所在有能名,無私過”,由是入拜參知政事。世宗諭之曰:“凡在卿上者,行事或不當理,咨稟不從,卿以所見奏聞。下位有可用之才,當推薦之。”久之,屬疾,上命左宣徽使敬嗣暉往視,遣醫治療。薨,年四十七。上聞悼惜之,賻銀千兩、重彩四十端、絹四百匹,敕有司致祭。久之,上謂侍臣曰:“故參知政事兀帶、刑部尚書彥忠、滄州節度使兀不喝、侍郎敵斡、郎中骨赧皆為人忠直,後進中少有能及之者。朕樂得忠直之人,有如兀帶輩者乎,卿等為朕舉之。”其見思如此。
昂,本名奔睹,景祖弟孛黑之孫,斜斡之子。幼時侍太祖。太祖令數人兩兩角力。時昂年十五,太祖顧曰:“汝能此乎?”對曰:“有命,敢不勉。”遂連仆六人。太祖喜曰:“汝,吾宗弟也,自今勿遠左右。”居數日,賜金牌,令佩以侍。年十七,太祖伐遼,謂之曰:“汝可擐甲從軍矣。”昂遂佩所賜金牌從軍。太祖平燕,策功,賜甲第一區。天輔六年,宗翰駐北安州,聞遼主延禧在鴛鴦濼,遣耨碗溫敦思忠請於國論勃極烈杲,願以所部軍追之。杲不能決,乃遣昂與思忠詣宗翰議,其事遂定。天會二年,南京叛,軍帥闍母遣昂、劉彥宗分兵討之。
宗望伐宋,承制以為河南諸路兵馬都統,稱“金牌郎君”。及攻汴州,宗弼與昂以兵三千為前鋒。比暮,昂先以兵千人馳至其北門。時軍中遣使入城,宋人不納。昂諭之以事,遂得入。宗望至汴,令闍母、撻懶等屯於城之東北隅。慮宋主遁去,遣昂等率輕騎環城巡邏。昂所領止八謀克,遇敵萬人,與戰,敗之,其步軍溺死於汴者過半。七年,大軍渡江,敗宋兵於江上。帥府遣昂等以兵追宋主。宋主入會稽,若為堅守計,有兵數千列陣於郭東竹葦間。諸將欲擊之,昂曰:“此詐也。不若急攻城,不然將由他門逸去。”諸將猶豫未決,而宋主果於他門以單舟入海,不獲而還。
宗輔定陝西,宗弼經略熙秦,遣昂與撒離喝領兵八千攻取河西郡縣。昂等遂取寧洮、安隴二寨。進至河州,其通判率士民迎降。攻樂州,其都護及河州安撫使郭寧偕降。復進取三寨,至西寧州,都護許居簡以城降,吐蕃酋長之孫趙鈐轄率其所部木波首領五人來降。昂別領軍四千往積石軍,降其軍及所部五寨官吏。追吐蕃鈐轄等十二人至廓州,招之不下,攻取之。
天眷元年,授鎮國上將軍,除東平尹。明年夏,宋將岳飛以兵十萬,號稱百萬,來攻東平。東平有兵五千,倉卒出御之。時桑柘方茂,昂使多張旗幟於林間,以為疑兵,自以精兵陣於前。飛不敢動,相持數日而退。昂勒兵襲之,至清口,飛眾泛舟逆水而去。時霖雨晝夜不止,昂乃附水屯營。夜將半,忽促眾北行。諸將諫曰:“軍士遠涉泥淖,飢憊未食,恐難遽行。”昂怒不應,鳴鼓督之,下令曰:“鼓聲絕而敢後者斬。”遂棄營去,幾二十里而止。是夜,宋人來劫營,無所得而去。諸將入賀,且問其故。昂曰:“沿流而下者,走也;溯流而上者,誘我必追也。今大雨泥淖,彼舟行安,我陸行勞。士卒飢乏,弓矢敗弱,我軍居其下流,勢不便利,其襲我必矣。”眾皆稱善。岳飛以兵十萬圍邳州甚急,城中兵才千餘,守將懼,遣人求救。昂曰:“為我語守將,我嘗至下邳,城中西南隅有塹深丈余,可速實之。”守將如其教,填之。岳飛果自此穴地以入,知有備,遂止。昂舉兵以為聲援,飛乃退。
在東平七年,改益都尹,遷東北路招討使,改崇義軍節度使,遷會寧牧。天德初,改安武軍節度使,遷元帥右都監,轉左監軍,授上京路移里閔斡魯渾河世襲猛安。海陵曰:“汝有大功,一猛安不足酬也。”益以四謀克。昂受親管謀克,餘三謀克讓其族兄弟。拜樞密副使,轉太子少保,進樞密使、尚書左丞相。昂怒族弟妻,去衣杖其脊,海陵聞之,杖昂五十。久之,拜太尉,封沈國公。進太保,判大宗正事,封楚國公,累進封莒、衛、齊,兼樞密使,太保如故。
海陵南伐,分諸路軍為三十二總管,分隸左右領軍大都督府,遂以昂為左領軍大都督。海陵築台於江上,召昂及右領軍副大都督蒲盧渾謂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濟矣。”蒲盧渾曰:“舟小不可濟。”海陵怒,詔昂與蒲盧渾明日先濟。昂懼,欲亡去。抵暮,海陵遣人止之曰:“前言一時之怒耳。”既而至揚州,軍變,海陵死。
世宗即位遼陽,昂使人殺皇太子光英於南京,遣其子寢殿小底宗浩與其婿牌印祗候回海等奉表賀登寶位。大軍北還,昂恐宋人躡其後,即以罷兵移書於宋。二年,入見世宗,深慰勞之。進封漢國公,拜都元帥,太保如故,置元帥府于山東,經略邊事。未幾,奉遷睿宗皇帝梓宮于山陵,以昂為敕葬使。事畢,還山東。三年,召至京師,以疾薨,年六十四。上為輟朝,親臨奠,賻銀千兩、重彩五十端、絹五百匹。
昂在海陵時,縱飲沉酣,輒數日不醒。海陵聞之,常面戒不令飲。得閒輒飲如故。大定初,還自揚州,妻子為置酒私第,未數行,輒臥不飲。其妻大氏,海陵庶人從母姊也,怪而問之。昂曰:“吾本非嗜酒者,但向時不以酒自晦,則汝弟殺我久矣。今遇遭明時,正當自愛,是以不飲。”聞者稱之。睦於兄弟,尤善施予,其親族有貧困者,必厚給之。至於茵帳、衣衾、器皿、仆馬之屬,常預設於家。即命駕相就,為具,歡樂終日,盡以遺之,即日使富足。人或以子孫計為言,答曰:“人各有命,但使其能自立爾,何至為子孫奴耶?”君子以為達。
贊曰:撒離喝、溫敦思忠、奔睹皆有功舊臣,當天會、皇統之際,戰勝攻取,可謂壯哉。及海陵之世,崎嶇嫌忌,撒離喝既自以言致疑,猶與大抃辨爭軍事,何見幾之不早也。烏林答贊謨廉直自奮,思忠擠之於死,自謂固結海陵,堅若金石,豈意執議不合而遽棄耶。始之不以道,未有能終者也。且思忠之最可罪者,構害贊謨,又納其室而敓其貲,此何異於殺越人於貨者乎!陰報不在其身,在其子孫,亦已晚矣。正隆之末,奔睹位三公,居上將,內不肯與謀,外不肯與戰,逼側趑趄,苟免自全,大臣之道,固若是乎?
高楨,遼陽渤海人。五世祖牟翰仕遼,官至太師。楨少好學,嘗業進士。斡魯討高永昌,已下瀋州,永昌懼,偽送款以緩師。是時,楨母在瀋州,遂來降,告以永昌降款非誠,斡魯乃進攻。既破永昌,遂以楨同知東京留守事,授猛安。天會六年,遷尚書左僕射,判廣寧尹,加太子太傅。在鎮八年,政令清肅,吏畏而人安之。十五年,加太子太師,提點河北西路錢帛事。天眷初,同簽會寧牧。及熙宗幸燕,兼同知留守,封戴國公,改同知燕京留守。魏王道濟出守中京,以楨為同判,俄改行台平章政事,為西京留守,封任國公。
是時,奚、霫軍民皆南徙,謀克別術者因之嘯聚為盜。海陵患之,即以楨為中京留守,命乘驛之官,責以平賊之期。賊平,封河內郡王。海陵至中京,楨警夜嚴肅。有近侍馮僧家奴李街喜等皆得幸海陵,嘗夜飲乾禁,楨杖之瀕死,由是權貴皆震懾。遷太子太保,行御史大夫,封莒王。策拜司空,進封代王,太子太保、行御史大夫如故。
楨久在台,彈劾無所避,每進對,必以區別流品,進善退惡為言,當路者忌之。薦張忠輔、馬諷為中丞,二人皆險詖深刻,欲令以事中楨。正隆例封冀國公,楨因固辭曰:“臣為眾小所嫉,恐不能免,尚可受封爵耶?”海陵知其忠直,慰而遣之。及疾革,書空獨語曰:“某事未決,某事未奏,死有餘恨。”薨,年六十九。海陵悼惜之,遣使致奠,賻贈加等。
楨性方嚴,家居無聲伎之奉。雖甚暑,未嘗解衣緩帶。對妻孥危坐終日,不一談笑,其簡默如此。
白彥敬,本名遙設,部羅火部族人。初名彥恭,避顯宗諱,改焉。祖屋仆根。父阿斯,仕遼為率府率。彥敬善騎射,起家為吏,補元帥府令史。伐宋,為錢帛司都管勾。立三省,選為尚書省令史,除都元帥府知事。招諭諸部,授以金牌,行數千里,有功,超遷兵部郎中。熙宗罷統軍司改招討司,遣彥敬分僚屬改牌印,諭諸部隸招討司。還為本部侍郎,遷大理卿,出為通州防禦使,改刑部侍郎。怨家告誣開府慎思與西北路部族謀叛,彥敬鞫得其實,海陵嘉之。遷簽書樞密院事,以便宜措置邊防。
正隆六年,調諸路兵伐宋,及調民馬,使彥敬主會寧、蒲與、胡里改三路事。改吏部尚書,充南征萬戶,遷樞密副使。契丹撒八反,樞密使仆散忽土等以無功坐誅,以彥敬為北面行營都統,與副統紇石烈志寧以便宜往,賜御服皮襖。行至北京,聞南征諸軍逃歸者皆奔東京,欲推戴世宗。彥敬與志寧謀,陰結會寧尹完顏蒲速賚、利涉軍節度使獨吉義以圖之。
世宗已即位,使石抹移迭、移剌曷補等九人招彥敬、志寧。彥敬拒之,使移迭跪。移迭不屈,皆殺之。及完顏謀衍將兵攻北京,彥敬使偏將率兵拒於建州之境,而獨吉義先歸世宗,蒲速賚稱疾不至。世宗密遣人乘夜揭榜於北京市,購以官賞。彥敬、志寧恐為人圖己,遂降。以為曷速館節度使。不數月,召為御史大夫。
窩斡慄帝號。諸軍馬瘦弱,遣彥敬往西北路招討司市馬,得六千餘匹。窩斡敗,西走山後。完顏思敬以新馬三千備追襲。彥敬屯於夏國兩界間。窩斡平,召還為兵部尚書,出為鳳翔尹,改太原尹,兼河北東路兵馬總管,尋改河中尹。大定九年,卒於官。
張景仁,字壽甫,遼西人。累官翰林待制。貞元二年,與翟永固俱試禮部進士,以“尊祖配天”為賦題,忤海陵旨,語在永固傳。大定二年,仆散忠義伐宋,景仁掌其文辭。宋人議和,朝廷已改奉表為國書,稱臣為侄,但不肯世稱侄國。往復凡七書,然後定,其書皆景仁為之。世宗稱其能,嘗曰:“今之文章,如張景仁與宋人往復書,指事達意,辨而裁,真能文之士也。”五年,罷兵,入為翰林直學士。七年,遷侍講。八年,為詳讀官。宋國書中有“寶鄰”字,景仁奏“鄰”字太涉平易。上問累年國書有“鄰”字否,命一一校勘。六年書中亦有之,上責問六年詳讀官劉仲淵,右丞石琚亦請罪曰:“臣嘗預六年詳讀。”上曰:“此有司之過,安得一一責宰臣邪?”詔有司就諭宋臣王瀹,使歸告其主,後日國書不得復爾。仲淵時為禮部侍郎,降石州刺史,景仁遷翰林學士兼同修國史。
久之,上召景仁讀陳言文字。上問“事款幾何?”景仁率易,少周密,對曰:“二十餘事。”復曰:“其中如某事某事十事可行,余皆無謂也。”明日,上召景仁責之曰:“卿昨言可行者,朕觀之,中復有不可行者。卿謂無謂者,中亦有可行者。朕未嘗使卿分別可否,卿輒專可否,何也?自今戒之。”十年,兼太常卿,學士、同修國史如故。轉承旨,兼修國史。改河南尹。二十一年,召為御史大夫,仍兼承旨、修國史。
世宗謂景仁曰:“卿博學老儒,求如古之御史大夫,然後行之,期為稱矣。不能如古之人,眾人不獨誚卿,亦謂朕不能知人。卿醉中頗輕脫失言,當以酒為戒。”初,朝臣言景仁有文藝而頗率易,不可任台察。景仁被詔,就台中治監察罪,輒以便服視決罰。上聞之,責景仁曰:“朕初用卿為大夫,或言卿不可居此官,今果不用故事,率易如此。卿自慎,不然黜罰及矣!”景仁頓首謝。
未幾,詔葬元妃李氏于海王莊。平章政事烏古論元忠提控葬事,都水監丞高杲壽治道路不如式,元忠不奏,決之四十。景仁劾奏元忠輒斷六品官,無人臣禮。上曰:“卿劾奏甚當。”使左宣徽使蒲察鼎壽傳詔戒敕元忠曰:“監丞六品,有罪聞奏,今乃一切趨辦,擅決六品官,法當如是耶?御史在尊朝廷,汝當自咎,勿復再!”元忠尚豫國公主,怙寵自任,倨慢朝士。景仁劾之,朝廷肅然。是歲,薨。
贊曰:高楨以舊勞為御史大夫,剛明自任,繩治無所避,幾不免於怨憎之荼毒。直己而行,自古難之。白彥敬不受大定之詔而世宗賢之。向使久在此位,其深謀讜論,必有竦動人者。張景仁儒者之勇,廷論元忠,正矣。
部分譯文
耨碗溫敦思忠本名乙剌補,阿補斯水人。金太祖攻打遼國,當時金人沒有文字,凡是軍事機密,軍隊的將領們就口頭交待給耨碗溫敦思忠,耨碗溫敦思忠當面上奏皇帝,然後再接受皇帝的詔令,回到軍中把皇帝的命令傳達給軍帥,即使往返來回需要捎幾千句話,也沒有一點錯誤。
等到遼國人與金朝議和,耨碗溫敦思忠與烏林答贊謀往來兩國專門傳達兩國旨意,這種工作叫閘剌。閘剌,漢語意思是行人。從收國元年(1115)正月,遼國人派僧家奴來到金朝,使者三次往返,議和之事沒有決定。金朝使者賽剌到遼國,遼國的人殺死了他。遼國君主親自率領軍隊到達駝門,被金朝軍隊打敗,遼軍回去後,又派使者談判議和。金太祖派胡突袞前往遼國,並下文書說:“如果我們的議和條件不被接受,你們要派人把胡突袞送到邊界上,如果他像賽剌那樣被殺,我們就按我們的願望去做。”
天輔三年(1119)六月,遼國大冊使太傅習泥烈攜帶文書玉璽到達金朝上京,首先取出文書副本請金朝閱看,文書中不稱兄、不稱大金,而稱呼東懷國。金太祖不接受遼國的議和文書,命令完顏宗翰、完顏宗雄、完顏宗乾、完顏希尹商定議和文書的意旨,楊朴對文書潤色,胡十答、阿撒、高慶裔把它譯成契丹語,派贊謀與習泥烈共同前往遼國。贊謀到達遼國,見遼國人第二次撰寫議和文書,但和自己國家的議和旨意不完全一樣,想見遼國君主親自陳述旨意,宮門衛士阻止贊謀。贊謀不顧這些,徑直朝宮中闖去。宮門衛士相互來拉扯他,折斷了他的信牌。遼國人害怕,於是讓贊謀回金朝。金太祖第二次派贊謀出使到遼國。遼國前後十三次派遣使者到金朝,議和最終沒有達成協定。金太祖親自率領軍隊出兵遼國,於是攻克了臨潢。
後來金朝攻打宋朝,耨碗溫敦思忠跟隨完顏宗翰軍隊,金朝封劉豫做齊國皇帝,耨碗溫敦思忠為傳宣使,不久授予他謀克。後來他跟從完顏宗弼攻克和尚原。返回後任同知西京留守事。天眷初年,耨碗溫敦思忠改任蒲州防禦使。元帥府在陝西時,其中有的官員壓迫貧民為奴,他們派遣千人工匠前去東面,到了黃河邊上,耨碗溫敦思忠截住他們並向上稟告,皇帝下令讓他們回去。耨碗溫敦思忠任行台尚書左丞。這時,贊謨為行台參知政事,耨碗溫敦思忠貪財無厭,贊謨很鄙視他,兩個人因此變成冤家對頭。海陵王在行台殺了左丞相秉德。贊謨的妻子是秉德的奶媽。耨碗溫敦思忠因此編織贊謨的罪名陷害他,海陵王殺了贊謨。這一年,耨碗溫敦思忠進朝做尚書右丞。不久進為平章政事,封為郜國公。進而授予他為左丞相兼侍中,封為沂國公。
天德三年(1151),耨碗溫敦思忠離休。貞元二年(1154)十月,海陵王率領三品以上的官員到耨碗溫敦思忠的家去,讓他用家禮相見,海陵王對耨碗溫敦思忠說“:你氣色很好,又熟悉前朝的事,離開你很多事不知該如何處理,你應當為我復出,共同掌管國政。”耨碗溫敦思忠回答說“:你的命令,我不敢不敬從,遺憾的是我體老病弱容易出差錯,沒法對工作負責。”於是海陵王命令耨碗溫敦思忠乘馬一塊進宮,授予他太傅,領三省事,封為齊國王。後來他又被授予太師兼勸農使。不久金朝廢除中書門下省,不設定領三省事。設定尚書令一官,位在丞相之上。耨碗溫敦思忠任尚書令,特別給他配以八人隨從,他隨時可以進到宮廷,被皇帝賜坐查看奏章。海陵王想議定封爵制度,授意耨碗溫敦思忠提議此事。封王的人都降封,異姓的或者封公或者封一品、二品的官階。只是封耨碗溫敦思忠為廣平郡王,賞賜給他玉帶。耨碗溫敦思忠說官員們的妻子不應賜封,海陵王聽從了他的建議。只是封耨碗溫敦思忠的第二房室為郡夫人。而耨碗溫敦思忠也自稱是金太祖時的舊臣,很放任,即使海陵王不拒諫,而耨碗溫敦思忠也不隱瞞所有要說的話。
海陵王準備攻打宋朝,向各個大臣詢問這件事,大臣們都不敢回答。耨碗溫敦思忠說“:不可以做這件事。”海陵王不高興,對耨碗溫敦思忠說:“你說不可以,那什麼時間可以呢?”耨碗溫敦思忠說“:需要十年的時間。”海陵王問“:為什麼這么久?一個月就罷了。”耨碗溫敦思忠說“:金太祖攻打遼國,況且還需要幾年。現在百姓憂慮怨恨,出兵沒有名義。況且長江、淮河之間炎熱潮濕,不能常久居住,不能用一年一月來計算。”海陵王大怒,環視左右,好像是想拿兵器。耨碗溫敦思忠無所畏懼,又說:“老臣經歷過四個朝代,職位到國公丞相,如果對國家有所貢獻,死沒有可以遺憾的。”一會兒,海陵王說“:自古以來帝王都是把天下雜合在一起,然後才能正直地領導。你年老之人原本不知道這些,你的兒子耨碗溫敦乙迭讀過書,可前去問他。”耨碗溫敦思忠說:“我以前見金太祖奪取天下,當時難道有文字嗎?我將近七十歲了,經歷的事很多,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怎么值得去問他。
”海陵王已不聽耨碗溫敦思忠的諫言,把國內的軍隊調運到中都,耨碗溫敦思忠說:“州郡沒有部隊,怎么防備盜賊。”海陵王按戶口冊招募全部丁壯年當兵,耨碗溫敦思忠說:“山後契丹各部恐怕不可能全部出征。”這些海陵王都不聽。後來,州郡發生盜賊,州郡守令們不能遏制。契丹的撒八、窩斡果然謀反,一年內就攻下了很多地方。
正當此時,海陵王攻打宋朝,祁宰因勸諫而被殺,張浩因進言而遭杖打,耨碗溫敦思忠看見奏章,孔彥舟出謀獻策首先攻下兩淮,其他地方不要考慮。正隆六年(1161),耨碗溫敦思忠死去,終年七十三歲。海陵王沉痛地悼念,親自前去祭奠,成倍地贈給喪葬財物,並賞賜給金螭頭車,派人監護,沿路撒紙錢。
大定十二年(1172),皇帝金世宗下詔恢復烏林答贊謨的官爵,賜特進。皇帝對他的家臣說:“烏林答贊謨忠誠剛毅,即使是舊朝之人也沒有過錯。他與耨碗溫敦思忠有矛盾,於是耨碗溫敦思忠勸說海陵王殺了他。現在耨碗溫敦思忠的兒子孫子都不成器,這也是惡報。”當初,耨碗溫敦思忠羅織罪名殺死烏林答贊謨後,於是收納了他的妻子曹氏,並全部占有他的家產。金章宗即皇帝位後,烏林答贊謨的女兒烏林答五十九乞求皇帝把她父親改葬。皇帝下詔賞賜她在懷州重葬其父,並把耨碗溫敦思忠原先占有她家的財產還給她。
高楨,遼陽渤海人。其第五代祖父高牟翰在遼國做官,官至太師。高楨少年好學,曾經得過進士。金朝斡魯攻打高永昌,攻下瀋州後,高永昌害怕,假裝送投降文書作為緩兵之計。此時,高楨的母親在瀋州,於是前來投降,高楨告訴斡魯高永昌送投降文書不是誠意,斡魯於是進攻他。打敗高永昌後,任高楨為同知東京留守事,授予猛安。天會六年(1128),高楨升尚書左僕射,判廣寧尹,加封太子太傅。他在位八年,政治清明,官吏敬服而人民安定。天會十五年(1137)高楨被加封太子太師,提點河北西路錢帛事。天眷初年,高楨為同簽會寧牧。等到金熙宗到達燕京,高楨兼同知留守,封為戴國公,改任同知燕京留守。魏王完顏道濟出兵守衛中京,任高楨做同判,不久改任行台平章政事,任西京留守,封為任國公。
這時,奚、靅地軍隊百姓都向南遷移,謀克別術因此聚集為盜。皇帝海陵王對此很擔憂,就任高楨做中京留守,命令他乘驛馬赴任,並限定他平定盜賊的期限。盜賊平定後,高楨被封為河內郡王。海陵王到達中京,高楨戒備森嚴。皇帝的貼身侍衛馮僧的家奴李街喜等都得到海陵王的寵愛,他們曾經夜裡飲酒冒犯了皇帝住的地方,高楨把他們打得要死,對此權貴們很震驚恐懼。高楨升為太子太保,行御史大夫,封為莒王。高楨被策授為司空,進封代王,仍為太子太保、行御史大夫。
高楨久在位,檢舉官吏的罪狀無所迴避,每次到朝廷回報,一定區別官級,推薦好的官員,撤職壞的官員。掌權的人很憎恨他,就推薦張忠輔、馬諷做中丞。這二人非常陰險邪惡,想把事情做的符合高楨的要求。正隆年間高楨以例封為冀國公。高楨藉故推辭說“:我被很多小人所嫉妒,恐怕不能免除,怎么可以接受封爵呢?”海陵王知道他忠誠正直,安慰並且命令他接受。等到高楨因病免官,他還留言交待:“某事還未決定,某事還未上奏,死了也有遺憾。”高楨六十九歲時死去。海陵王很惋惜,派使臣前去祭奠,加倍贈送喪葬財物。
高楨性情威嚴,家裡沒有供養歌伎。即使很炎熱,也未曾解帶脫衣。他和妻子兒子面對面坐一天,也不談笑一句,他就是這樣緘默無語。
白彥敬本名白遙設,是部羅火部族人。開始他名叫白彥恭,因避諱顯宗名允恭,而改為白彥敬。他的祖父是白屋仆根。父親是白阿斯,在遼國做率府率。
白彥敬擅長騎馬射箭,他起家於做官,為補元帥府令史。金朝攻打宋朝,白彥敬做錢帛司都管勾。金設立三省,白彥敬升為尚書省令史,授予都元帥府知事。白彥敬招諭各部,被授給金牌,他行了幾千里,功績顯著,破格升為兵部郎中。金熙宗廢除統軍司而改設招討司,派白彥敬分別指揮同事去收回以前的牌印,曉諭各部歸屬招討司。回來後白彥敬任招討侍郎,升為大理卿,離開朝廷後任通州防禦使,改為刑部侍郎。有人告發開府慎思與西北路部族謀反,白彥敬審訊他們得到了口供,海陵王讚揚他。後升簽書樞密院事,派往邊疆靈活處置戰事。
正隆六年(1161),金朝調集各路軍隊攻打宋朝,又調集老百姓的馬匹,派白彥敬掌管會寧、蒲與、胡里改三路事。他改任吏部尚書、充南征萬戶,升為樞密副使。契丹人撒八反叛,樞密使仆散忽土等因為沒有功勞被連坐殺死。任白彥敬為北面行營都統,與副統紇石烈志寧前往靈活處置事態,賞賜給他御服皮襖。白彥敬走到北京,聽說南征各軍逃回來的兵都跑到東京,想擁戴世宗做皇帝。白彥敬同紇石烈志寧商議,暗地裡聯合會寧尹完顏蒲速賚、利步軍節度使獨吉義共同圖謀這件事。
金世宗即皇帝位後,派石抹移迭、移剌曷補等九人去招降白彥敬、紇石烈志寧。白彥敬拒降,讓石抹移迭跪下。石抹移迭不跪,白彥敬全部殺了他們。等到完顏謀衍率軍隊攻打北京,白彥敬派偏將率兵在建州之境抵抗,然而獨吉義首先歸順了金世宗,蒲速賚稱病不到。金世宗秘密派人乘著黑夜潛入北京張貼告示,重金收買官吏。白彥敬、紇石烈志寧恐怕被人圖謀,於是投降金世宗。白彥敬被任命為曷速館節度使。沒過幾個月,被召為御史大夫。
移剌窩斡冒用皇帝的尊號。各路軍的戰馬都很瘦弱,即派白彥敬到西北路招討司買馬,買到六千多匹。移剌窩斡被打敗,逃到西邊的後山。完顏思敬帶領換上新買的三千匹戰馬的軍隊準備追擊移剌窩斡。白彥敬在夏金兩國邊界間防守。移剌窩斡被平定,白彥敬被召升為兵部尚書,離開朝廷後任鳳翔尹,改任太原尹,兼河北東路兵馬總管,不久改任河中尹。大定九年(1169),白彥敬死在職位上。
張景仁,字壽甫,遼西人。做官到翰林待制。貞元二年(1154),與翟永固一同參加禮部進士考試,以《尊祖配天》為題做賦,與海陵王的旨意相牴觸,他的話記在《永固傳》。
大定二年(1162),仆散忠義攻伐宋國,景仁掌管他的文章之事。宋人商議講和,朝廷已經將奉表改為國書,稱臣國為侄國,但是宋國不肯世稱侄國,因此雙方來往投書七次,然後事情才議定,這些國書都出自景仁之手。世宗完顏雍稱讚他有才能,曾經說:“當今的文章像張景仁和宋人往來起草的國書,寫得事盡通達思辯清楚而能發揮作用的,才是真正的能文之士啊!”五年(1165),金、宋兩國停止交戰,張景仁入朝做了翰林直學士。七年(1167),改任侍講。八年(1168),又做了詳讀官。宋國國書中有“寶鄰”二字,景仁上奏皇上說“鄰”字太涉平易。皇上詢問往年國書中是否有“鄰”字,命令一一校對勘查。結果發現六年(1166)國書中也有這個字,皇上責問六年詳讀官劉仲淵,右丞相石琚也請罪說:“臣曾經參與六年詳讀。”皇上說“:這件事是有司的過錯,怎么能一一責罰宰相大臣呢?”於是詔令有司馬上傳諭宋國大臣王瀹,讓他回去告訴他的君主,以後國書中不得再有“鄰”字。仲淵當時是禮部侍郎,被降職為石州刺史,景仁升遷為翰林學士兼同修國史。
時間長了,皇上召見景仁令他讀陳言文字。皇上問“:典章制度有多少款?”景仁輕率簡單,缺乏周密思考,回答說:“有二十多條。”又說:“其中如某條某條有十條可行,其餘的都是無所謂的。”第二天,皇上召見景仁斥責他說:“卿昨天說可行的條款,朕看了,其中又有不可行的。卿說無所謂的條款,其中卻有可行的。朕未曾讓卿分別可行與不可行,卿卻自做主張分可行不可行,這怎么行呢?卿自己要從現在改正。”大定十年(1170),張景仁兼任太常卿、學士同時依然修國史。後又轉任承旨、兼修國史。後又改任河南尹。二十一年(1181),奉召出任御史大夫,仍然兼任承旨、修國史。
世宗對景仁說:“卿是一位博學老儒,要求像古代的御史大夫,然後行事,這樣才是稱職,不能像古代的普通人一樣,眾人不單獨譏誚卿,也會說朕不能知人善任。卿酒醉的時候很有輕脫失言之處,應當戒備酒後失言才好。”當初,朝中大臣們說景仁有文才技藝然而很輕率簡單,不能勝任台察。景仁被詔做台察,即在台中治監察罪,就隨便看情況決定處罰。皇上聽說了這些,責問景仁:“朕當初用卿當大夫,有人說不可以讓卿做這個官,現在果然不用舊日的典章制度,輕率簡單竟然像這樣。卿要自己謹慎,不然要罷黜處罰了!”景仁叩頭謝恩。
沒過多久,皇帝下詔把元妃李氏安葬在海王莊。平章政事烏古論元忠負責監控安葬元妃一事,都水監丞高杲壽治道路不合標準,元忠不上奏,景仁決斷責打他四十大板。景仁上奏彈劾元忠妄自斷送了六品官職責,沒有履行作為大臣的禮節。皇上說“:卿的劾奏很恰當。”派左宣徽使蒲察鼎壽傳詔書訓戒元忠說:“監丞六品,有罪聞奏,現在是一切事趕忙辦,擅自決定處罰六品官,依法制應當像這樣做嗎?御史在朝廷受尊重,你應當自責,不要再發生類似事件!”元忠娶的是豫國公主,依仗受寵任意專行,倨傲侮慢朝中人士。景仁上奏彈劾了他,滿朝上下對景仁肅然起敬。就在這一年,景仁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