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古詩文古書籍網

列傳·雜傳第三十七

作者:歐陽修

○翟光鄴

翟光鄴,字化基,濮州鄄城人也。其父景珂,倜儻有膽氣。梁、晉相距於河上, 景珂率聚邑人守永定驛,晉人攻之,逾年不能下,景珂卒戰死。光鄴時年十歲,為 晉兵所掠,明宗愛其穎悟,常以自隨。光鄴事唐,官至耀州團練使。晉高祖時,歷 棣沂二州刺史、西京副留守。出帝已破楊光遠,以光鄴為青州防禦使。光鄴招輯兵 民,甚有恩意。契丹滅晉,遣光鄴知曹州。許王從益入汴,以為樞密使。漢高祖入 京師,改右領軍衛大將軍、左金吾大將軍,充街使。周太祖入立,拜宣徽使、樞密 副使,出知永興軍,卒於官。

光鄴為人沈默多謀,事繼母以孝聞。雖貴,不營財產,常假官舍以居,蕭然僅 蔽風雨。雍睦親族,粗衣糲食,與均有無,而光鄴處之晏然,日與賓客飲酒聚書為 樂。其所臨政,務以寬靜休息為意。病亟,戒其左右,氣絕以屍歸洛,無久留以煩 軍府。既卒,州人上書乞留葬立祠,不許。

○馮暉

馮暉,魏州人也。為效節軍卒,以功遷隊長。唐莊宗入魏,與梁相距於河上, 暉以隊長亡入梁軍,王彥章以暉驍勇,隸之麾下。梁亡,莊宗赦暉不問。從明宗討 楊立、魏王繼岌平蜀,累遷夔、興二州刺史。董璋反東川,暉從晉高祖討璋,軍至 劍門,劍門兵守,不得入,暉從佗道出其左,擊蜀守兵殆盡。會晉高祖班師,拜暉 澶州刺史。

天福中,范延光反魏州,遣暉襲滑州,不克,遂入於魏,為延光守。已而出降, 拜義成軍節度使,徙鎮靈武。靈武自唐明宗已後,市馬糴粟,招來部族,給賜軍士, 歲用度支錢六千萬,自關以西,轉輸供給,民不堪役,而流亡甚眾。青岡、土橋之 間,氐、羌剽掠道路,商旅行必以兵。暉始至,則推以恩信,部族懷惠,止息侵奪, 然後廣屯田以省轉餉,治倉庫、亭館千餘區,多出俸錢,民不加賦,管內大治,晉 高祖下詔書褒美。

党項拓拔彥超最為大族,諸族向背常以彥超為去就。暉之至也,彥超來謁,遂 留之,為起第於城中,賜予豐厚,務足其意。彥超既留,而諸部族爭以羊馬為市易, 期年有馬五千匹。晉見暉馬多而得夷心,反以為患,徙鎮靜難,又徙保義。歲中, 召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領河陽節度使,暉於是始覺晉有患己意。是時,出帝昏亂, 馮玉、李彥韜等用事,暉曲意事之,因得復鎮靈武。時王令溫鎮靈武,失夷落心, 大為邊患。暉即請曰:“今朝廷多事,必不能以兵援臣,願得自募兵以為衛。”乃 募得兵千餘人,行至梅戍,蕃夷稍稍來謁,暉顧首領一人,指其佩劍曰:“此板橋 王氏劍邪?吾聞王氏劍天下利器也。”俯而取諸腰間,若將玩之,因擊殺首領者, 其從騎十餘人皆殺之。裨將藥元福曰:“今去靈武尚五六百里,奈何?”暉笑曰: “此夷落之豪,部族之所恃也,吾能殺之,其餘豈敢動哉!”已而諸族皆以兵扼道 路,暉以言譬諭之,獨所殺首領一族求戰,即與之戰而敗走,諸族遂不敢動。暉至 靈武,撫綏邊部,凡十餘年,恩信大著。官至中書令,封陳留王。廣順三年卒,追 封衛王。子繼業。

○皇甫暉

皇甫暉,魏州人也。為魏軍卒,戍瓦橋關,歲滿當代歸,而留屯貝州。是時, 唐莊宗已失政,天下離心。暉為人驍勇無賴,夜博軍中,不勝,乃與其徒謀為亂, 劫其部將楊仁晟曰:“唐能破梁而得天下者,以先得魏而盡有河北兵也。魏軍甲不 去體、馬不解鞍者十餘年,今天下已定,而天子不念魏軍久戍之勞,去家咫尺,不 得相見。今將士思歸不可遏,公當與我俱行。不幸天子怒吾軍,則坐據一州,足以 起事。”仁晟曰:“公等何計之過也!今英主在上,天下一家,精甲銳兵,不下數 十萬,公等各有家屬,何故出此不祥之言?”軍士知不可強,遂斬之,推一小校為 主,不從,又斬之,乃攜二首以詣裨將趙在禮,在禮從之,乃夜焚貝州以入於魏, 在禮以暉為馬步軍都指揮使。暉擁甲士數百騎,大掠城中,至一民家,問其姓,曰: “姓國。”暉曰:“吾當破國!”遂盡殺之。又至一家,問其姓,曰:“姓萬。” 暉曰:“吾殺萬家足矣。”又盡殺之。及明宗入魏,遂與在禮合謀,莊宗之禍自暉 始。明宗即位,暉自軍卒擢拜陳州刺史,終唐世常為刺史。

晉天福中,以衛將軍居京師。在禮已秉旄節,罷鎮來朝,暉往候之曰:“與公 俱起甘陵,卒成大事,然由我發也,公今富貴,能恤我乎?不然,禍起坐中!”在 禮懼,遽出器幣數千與之,而飲以酒,暉飲自若,不謝而去。久之,為密州刺史。 契丹犯闕,暉率其州人奔於江南,李景以為歙州刺史、奉化軍節度使,鎮江州。周 師征淮,景以暉為北面行營應援使,屯清流關,為周師所敗,並其都監姚鳳皆被擒。 世宗召見,暉金瘡被體,哀之,賜以金帶、鞍馬,後數日卒。拜鳳左屯衛上將軍。

○唐景思

唐景思,秦州人也。幼善角牴,以屠狗為生。後去為軍卒,累遷指揮使。唐魏 王繼岌伐蜀,景思為蜀守固鎮。繼岌兵至,景思以城降,拜興州刺史。晉高祖時, 為貝州行軍司馬。出帝時,契丹攻陷貝州,景思為趙延壽所得,以為壕砦使。契丹 滅晉,拜景思亳州防禦使。漢高祖時,為鄧州行軍司馬,後為沿淮巡檢。

漢法酷,而史弘肇用事,喜以告訐殺人。景思有奴,嘗有所求不如意,即馳見 弘肇,言景思與李景交通,而私畜兵甲。弘肇遣吏將三十騎往收景思,奴謂吏曰: “景思勇者也,得則殺之,不然將失之也。”吏至,景思迎前,以兩手抱吏呼冤, 請詣獄自理。吏引奴與景思驗,景思曰:“我家在此,請索之。有錢十千,為受外 賂。有甲一屬,為私畜兵。”吏索之,惟一衣笥,軍籍、糧簿而已。吏閔而寬之, 景思請械送京師以自明。景思有僕王知權在京師,聞景思被告,乃見弘肇,願先下 獄明景思不反,弘肇憐之,送知權獄中,日勞以酒食。景思既械就道,潁、亳之人 隨至京師共明之。弘肇乃鞫其奴,具伏,即奏斬奴而釋景思。後從世宗戰高平,世 宗以所得漢降兵數千為效順指揮,以景思為指揮使,復戍淮上。周師伐淮南,以功 領饒州刺史,遷濠州刺史,兵攻濠州,以戰傷重卒,贈武清軍節度使。

○王進

王進,幽州良鄉人也。為人勇悍,走及奔馬。少聚徒為盜,鄉里患之,符彥超 遣人以賂招置麾下。彥超鎮安遠軍,軍中有變,遣進馳奏京師,明宗怪其來速,嘉 其足力,以隸寧衛指揮。漢高祖為侍衛親軍指揮使,以進為軍校。高祖鎮河東,因 以之從,每有急,遣進馳至京師,往返不過五六日,由是愈親愛之,累遷奉國軍都 指揮使。從周太祖起魏,遷虎捷右廂都指揮使。歷汝、鄭二州防禦使、彰德軍節度 使。顯德元年秋,以疾卒,贈太師。

嗚呼!予述舊史,至於王進之事,未嘗不廢書而嘆曰:甚哉,五代之君,皆武 人崛起,其所與俱勇夫悍卒,各裂土地封侯王,何異豺狼之牧斯人也!雖其附托遭 遇,出於一時之幸,然猶必皆橫身陣敵,非有百夫之勇,則必一日之勞。至如進者, 徒以疾足善走而秉旄節,何其甚歟!豈非名器之用,隨世而輕重者歟?世治則君子 居之而重,世亂則小人易得而輕歟?抑因緣僥倖,未始不有,而尤多於亂世,既其 極也,遂至於是歟?豈其又有甚於是者歟?當此之時,為國長者不過十餘年,短者 三四年至一二年。天下之人,視其上易君代國,如更戍長無異,蓋其輕如此,況其 下者乎!如進等者,豈足道哉!《易》否泰消長,君子小人常相上下,視在上者如 進等,則其在下者可知矣。予書進事,所以哀斯人之亂,而見當時賢人君子之在下 者,可勝道哉!可勝道哉!

○常思

常思,字克恭,太原人也。初從唐莊宗為卒,後為長劍指揮使。歷唐、晉為六 軍都虞候。漢高祖為河東節度使,以思為牢城指揮使。高祖入立,領武勝軍節度使, 徙鎮昭義。思起軍卒,未嘗有戰功,徒以幸會漢興,遂秉旄節。在潞州五年,以聚 斂為事,而性鄙儉。初,思微時,周太祖方少孤無依,衣食于思家,以思為叔,後 思與周太祖俱遭漢以取富貴。周太祖已即位,每呼思為常叔,拜其妻,如家人禮。 廣順三年,徙鎮歸德,居三年來朝,又徙平盧,思因啟曰:“臣居宋,宋民負臣絲 息十萬兩,願以券上進。”太祖頷之,即焚其券,詔宋州悉蠲除之。思居青州,逾 年得疾,歸於洛陽,卒,贈中書令。

○孫方諫

孫方諫,鄭州清苑人也。初,定州西北有狼山堡,定人常保以避契丹,有尼深 意居其中,以佛法誘民,民多歸之。後尼死,堡人言其屍不朽,因奉而事之。尼姓 孫氏,方諫自以為尼族人,即繼行其法,堡人推以為主。晉出帝時,義武軍節度使 惡方諫聚徒山中,恐為邊患,因表以為游奕使。方諫因有所求不得,乃北通契丹。 契丹後滅晉,以方諫為義武軍節度使。已而徙方諫於雲中,方諫不受命,率其徒復 入狼山。漢高祖起,契丹縱火燒定州,虜其人民北去。方諫聞之,自狼山入,據之 以歸漢,高祖嘉之,即拜方諫義武軍節度使。周太祖時,徙鎮鎮國,以其弟行友為 定州留後。世宗攻太原,方諫朝於行在,從還京,至洛得疾,徙鎮匡國,卒於洛陽, 年六十二,贈太師。

譯文

翟光鄴字化基,濮州鄄城人。

他的父親翟景珂,風流倜儻有膽量有氣魄。

梁、晉在黃河相對抗,翟景珂召集並率領邑人守衛永定驛,晉人攻打他們,一年多不能攻克,翟景珂最終戰死。

翟光鄴當時十歲,被晉兵搶去,唐明宗喜歡他聰明穎悟,常常讓他跟著自己。

翟光鄴事奉棱唐,官做到耀州團練使。

晉高祖時,歷任棣沂二州刺史、西京副留守。

晉出帝打敗楊光速後,以翟光鄴為青州防禦使。

翟光鄴招聚兵民,很有恩德<)契丹滅晉,委派翟光鄴管理曹州。

許王李從益進入汴京,任命他為樞密使。

漠高祖進入京師,改任右領軍衛大將軍、左金吾大將軍,充街使。

周太祖登位,拜任宣徽使、樞密副使,出知永興軍,死在任上。

翟光鄴為人沉默寡言、足智多謀,事奉繼母以孝順出名。

雖然顯貴,但不積聚財產,常借官舍居住,蕭索得僅能遮蔽風雨。

為使親族和睦,粗衣粗食,同甘共苦,翟光鄴處之泰然,天天和賓客們以飲酒聚書為樂事。

處理政事,務必以寬鬆平靜、休養生息為本。

病危,告誡他手下的人,死後即把屍體送回洛陽,不要久留以免拖累軍府。

死後,州人上書請求留下安葬,建立祠廟,沒有準許。

馮暉,魏州人。

在效節軍當兵,因功升任隊長。

唐莊宗進入魏州,和梁在黃河邊相拒抗,馮暉作為隊長逃到梁軍中,王彥章認為馮暉驍悍勇猛,把他收歸部下。

梁滅亡,唐莊宗寬恕馮暉沒有追究,讓他跟隨唐明宗討伐楊立。

魏王李繼岌平定蜀後,馮暉多次升遷任夔、興二州刺史。

董璋在束川反叛,馮暉跟隨晉高祖討伐董璋,軍隊到達劍門,創門有兵把守,不能進關,馮暉從別的路迂迴到劍門關左翼,將蜀地守兵消滅殆盡。

恰逢晉高祖回師,拜任馮暉為澶州刺史。

天福年間,范延光在魏州反叛,晉高祖派馮暉襲擊滑州,沒能攻克,馮暉於是進入魏州,為范延光守城。

不久出城投降,被拜任義成軍節度使,調任鎮守靈武。

靈武自從唐明宗以後,買馬買糧,招徠部族,供應賞賜軍士,每年花費度支錢六千萬,自關以西,輾轉運輸供給,老百姓承受不了勞役,因此流亡的人很多。

青岡、土橋一帶,氐、羌族攔路搶劫,商人旅客出行必須有軍隊保護。

馮暉一到任,就廣施恩信,部族感激他的恩惠,停止了侵奪,然後推廣屯田以便節省運送軍餉的花費,修整倉庫、亭館一千多處.大多出自俸錢,不增加百姓的賦稅,轄區內太平無事,晉高祖下詔書表彰他。

党項拓拔彥超是最大的部族頭領,各族的順逆常常看拓拔彥超的去留(/馮暉來到後,拓拔彥超前來拜見,於是留下他,為他在城中修建府宅,給予豐厚的賞賜,務求滿足他的心意。

拓拔彥超既已留下,各部族爭相用羊馬來貿易,一年就有馬五千匹。

後晉見馮暉馬多而且得到各部族擁戴,反而認為是禍患,調任他鎮守靜難,又調到保義。

年內,又召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兼領河陽節度使,馮暉到此時纔發覺後晉有猜忌自己的意思。

這時,晉出帝昏庸迷亂,馮玉、李彥韜等人專權,馮暉違心地事奉他們,因而得以再次鎮守靈武。

當時王令溫鎮守靈武,失去各部族的人心,成為很大的邊患。

馮暉就請求說:“如今朝廷事務繁多,必定不能用兵支持我。

希望能夠自己招募士兵作為護衛。”於是招募士兵一千多人,抵達梅戍,各部族漸漸來拜見,馮暉望著一名首領,指著他的佩劍說:“這是板橋王氏的劍嗎?我聽說王氏劍是天下的利劍。”俯身從首領腰中取出劍,好像要玩賞,乘機殺死首領,跟隨首領的十多個騎兵也都被殺了。

副將藥元福說:“現在到靈武還有五六百里速,怎么辦?”馮暉笑著說:“此人是部落中的豪傑,是部族所依靠的人,我能夠殺他,其餘的人難道敢動彈嗎!”不久各部族都率兵卡住道路,馮暉用言語開導他們,只有首領被殺的一個部族請戰,於是交戰並趕走了他們,各部族於是不敢妄動。

馮暉來到靈武,安撫邊境各部,經歷十多年,恩信大顯。

官做到中書令,封為陳留王。

廣順三年去世,追封為衛王。

兒子叫馮繼業。

皇甫暉,魏州人。

在魏州當兵,戍守瓦橋關,期滿應當換回,而留下屯守貝州。

適時,唐莊宗已失政,天下離心。

皇甫暉為人驍悍勇猛而又強橫無恥,夜晚在軍中博戲,沒有取勝,於是和同黨陰謀作亂,劫持都將楊仁晟說:“唐能夠攻破梁而得到天下,是因為先取得魏州進而擁有河北全部軍隊昀。

魏州軍隊鏜甲不離身、戰馬不卸鞍已有十多年。

如今天下已經平定,可是天子不顧念魏州將士長期戍守的辛勞,離家很近,卻不能和家人相見。

現在將士想回家之心不可阻止,你應當和我們一起走。

如果不幸天子對我軍發怒,就占據一州,足以起兵奪權。”楊仁晟說:“你們的打算多么錯誤!如今英主在上,天下一家,精銳的甲兵,不下幾十萬,諸君都有家屬,為什麼要說這樣不祥的話?”軍士們知道不能逼他就範,就殺了他,推舉一個小校做首領,小校不答應,又斬殺了他,隨即提著兩顆首級拜見副將趙在禮,趟在禮從命,於是連夜焚毀貝州,進入魏州,趙在禮任命皇甫暉焉馬步軍都指揮使。

皇甫暉領著全副武裝的幾百騎兵,在城中大肆劫掠,到一百姓家,問他的姓氏,回答說:“姓國。”皇甫暉說:“我當破國!”於是殺他全家。

又到一家,問他們的姓氏,回答說:“姓萬。”皇甫暉說:“我殺一萬家就夠了。”又殺他全家。

等到唐明宗進入魏州,他就和趟在禮合謀,唐莊宗的災禍就出自皇甫暉。

唐明宗登位,皇甫哩從士兵升任陳州刺史,在唐朝時他常擔任刺史。

晉天福中,皇甫暉以衛將軍的身份住在京師。

趟在禮已掌握軍權,解除地方職務來到朝廷,皇甫暉前去迎候他說:“我和你都在甘陵起家,終成大事,但這是由我發起的,你如今富貴了,能照顧我嗎?要不然,災禍就會在座中發生!”趟在禮害怕,急忙拿出器物錢幣幾千給他,用酒款待他,皇甫暉神態自如地飲完酒,不辭而別。

遇了很久,任密州刺史。

契丹侵犯京師,皇甫暉率領密州人逃到江南,李景任命他為歙州刺史、奉化軍節度使,鎮守江州。

後周軍隊征討淮地,李景任命皇甫暉為北面行營應援使,駐守清流關,被後周軍隊打敗,連同手下都監姚鳳一起被抓獲。

周世宗召見他們,見皇甫暉滿身傷口,很可憐他,賜給金帶、鞍馬,幾天后去世。

拜任姚鳳為左屯衛上將軍。

唐景思,秦州人。

小時候擅長摔跤,以宰狗為生。

後來去當兵,積官升任指揮使。

唐魏王李繼岌伐蜀,唐景思為蜀守衛固鎮。

李繼岌的軍隊到來,唐景思獻城投降,拜任興州刺史。

晉高祖時,任貝州行軍司馬。

晉出帝時,契丹攻陷貝州,唐景思被趟延壽俘獲,被任爵壕寨使。

契丹滅晉,拜任唐景思為亳州防禦使。

漢高祖時,任鄧州行軍司馬,後來任沿淮巡檢。

後漢法令殘酷,而史弘肇專權,喜好以誣告殺人。

唐景思有個奴僕,曾有所求而沒有如願,就馳馬去見史弘肇,說唐景思和李景勾結,並私藏武器。

史弘肇派小吏率三十名騎兵去收捕唐景思,奴僕對小吏說:“唐景思是個勇猛的人,抓到就殺掉他,不然會讓他逃掉。”小吏到來,唐景思上前迎候,用兩手抱著小吏喊冤,請求到獄司自我申辯。

小吏傳來奴僕和唐景思對證,唐景思說:“我家就在這裡,請你搜查。

如果有十千錢,就是接受別人的賄賂。

有鏜甲一副,就是私藏武器。”官吏搜尋他家,祇有一個衣筐,內裝軍人登記簿、糧簿而已。

小吏同情而寬免了他,唐景思請求戴上枷鎖到京師為自己辯白。

唐景思有個僕從王知權在京師,聽說唐景思被告發,就去見史弘肇,希望先把自己關進獄中來表明廈量思沒有反叛,史弘肇哀憐他,把王知權送到獄中,每天用酒食款待。

唐景思戴枷上路後,穎、毫二州的人跟隨到京師共同為他辯白。

史弘肇於是審訊那個奴僕,他完全認罪,於是上奏處死奴僕,放了唐景思。

後來唐景思隨周世宗在高平作戰,周世宗把所得到的漠降兵幾千人編為效順指揮,任命唐景思為指揮使,又在淮河戍守。

周軍攻伐淮南,唐景思因功兼任饒州刺史,升任濠州刺史,周軍攻打濠州,唐景思因傷重而死,追贈為武清軍節度使。

王進,幽州良鄉人。

馬人勇猛強悍,跑起來趕得上賓士的馬。

年輕時聚眾做盜賊,鄉里認為他是禍患,符彥超派人用錢財將他收編為部下。

符彥超鎮守安速軍,軍中發生叛亂,他派王進疾速奏報京師,唐明宗因他來得快而驚奇,讚賞他的足力,把他歸屬寧衛指揮。

漢高祖任侍衛親軍指揮使時,任王進為軍校。

漢高祖鎮守河束,就讓他跟隨,每有急事,就派王進急行到京師,往返不過五六天,因此更加親信喜歡他,屢經升遷為奉國軍都指揮使。

隨從周太祖在魏州起兵,升任虎捷右廂都指揮使。

歷任汝、鄭二州防禦使、彰德軍節度使。

顯德元年秋,因病去世,追贈為太師。

唉!我撰述過去的歷史,寫到王進的事,未嘗不放下書而感嘆說:太遇分了,五代的君主,都是由武人崛起的,和他們共事的都是勇士強兵,各自瓜分土地分封侯王,和豺狼牧養著這些人有什麼不同!雖然他們的依託遭遇,出於一時的幸運,然而必定都還是橫身戰陣、面臨敵人,即使沒有可敵百人的英勇,也必定有一朝的辛勞。

至於像王進這樣的人,只是以快步善跑而執掌軍權,多么過分啊!難道不是代表等級的爵號車服的作用,隨著世道的不同而輕重不同嗎?在治世君子得到它就重要,在亂世小人易於得到它就不重要嗎?抑或因機緣、因僥倖,以前未嘗役有,而亂世尤多,到了極點,就成了這樣嗎?難道還有超過這種情況的嗎?當這時,統治國家的,長的不過十幾年,短的三四年到一二年。

天下的人,見上面改朝換代,與更換戍長沒有什麼不同,改朝換代都易如反掌,何況君主以下的人呢?像王進等人,哪裡值得稱道呢?《易經》的否極泰來、此消彼長,君子小人常常相互上下,見了在上的如王進等人,那么在他們之下的就可想而知了。

我記載王進的事,是用以哀憐這一代人的混亂,可見當時身居下位的賢人君子,能說得完嗎?能說得完嗎?常思字克恭,太原人。

最初追隨唐莊宗當兵,後來任長劍指揮使。

歷任唐、晉六軍都虞候。

漢高祖任河東節度使,任命常思為牢城指揮使。

漢高祖登位,常思兼任武勝軍節度使,調任鎮守昭義()常思行伍出身,不曾有戰功,只因僥倖碰上漢的興立,於是執掌帥權。

在潞州五年,以聚斂財富為能事,生性鄙劣吝嗇。

當初,常思微賤時,周太祖還小,孤苦無依,寄食在常思家,認常思為叔父.後來常思和周太祖都遇漢而取得富貴。

周太祖登位後,每每叫常思為常叔,拜見他的妻子,禮節如同自家人一樣。

廣順三年,常思調任鎮守歸德,過了三年前來朝拜,又調任平盧,常思因而稟告說:“我在宋州,宋州百姓欠我絲息十萬兩,願把債券進獻()”周太祖點頭同意,隨即燒掉債券,下詔給宋州全部免除。

常思住在青州,一年後患病,回到洛陽,去世,贈中書令。

孫方諫,鄭州清苑人。

當初,定州西北有個狼山堡,定州人常占據它來躲避契丹,有個尼姑深意住在其中,用佛法誘惑百姓,老百姓多歸依她。

後來尼姑死了,堡中人說她的屍體不朽,因而祭奉她。

尼姑姓孫,孫方諫自認為是尼姑同族的人,就繼續施行佛法,堡中人推舉他做首領。

置出帝時,義武里節度使厭惡孫方譴在山中聚眾,怕成為邊患,因而表奏他為游奕使。

孫方諫因有所求而不能如願,於是北通契丹。

後來契丹滅晉,任命孫方諫為義重墨節度使。

不久調孫方諫到雲中,孫方諫不接受任命,率領他的門徒又進入狼山堡。

漢高祖興立,契丹放火焚燒定州,擄掠定州百姓北去。

孫方諫聽說後,從狼山進入定州,占據定州歸附漢,漢高祖表彰他,就拜授孫方諫為義武軍節度使。

周太祖時,調任鎮守鎮國,任命他的弟弟孫行友為定州留後。

周世宗進攻太原,孫方諫到皇帝行營朝拜,隨同回到京師,到洛陽時患病,調任鎮守匡國,死在洛陽,享年六十二歲,贈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