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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五十八

作者:沈昫等

○韋見素 子諤 益 益子顗

崔圓 崔渙 子縱

杜鴻漸

韋見素,字會微,京兆萬年人。父湊,開元中太原尹。見素學科登第。景龍中, 解褐相王府參軍,歷衛佐、河南府倉曹。丁父憂,服闋,起為大理寺丞,襲爵彭城 郡公。坐事出為坊州司馬。入為庫部員外郎,加朝散大夫,歷右司兵部二員外,左 司兵部二郎中,遷諫議大夫。天寶五年,充江西、山南、黔中、嶺南等黜陟使,觀 省風俗,彈糾長吏,所至肅然。使還,拜給事中,駁正繩違,頗振台閣舊典。尋檢 校尚書工部侍郎,改右丞。九載,遷吏部侍郎,加銀青光祿大夫。見素仁恕長者, 意不忤物,及典選累年,銓敘平允,人士稱之。時右相楊國忠用事,左相陳希烈畏 其權寵,凡事唯諾,無敢發明,玄宗頗知之,聖情不悅。天寶十三年秋,霖雨六十 余日,京師廬舍垣墉頹毀殆盡,凡一十九坊汙潦。天子以宰輔或未稱職,見此咎徵, 命楊國忠精求端士,時兵部侍郎吉溫方承寵遇,上意用之。國忠以溫祿山賓佐,懼 其威權,奏寢其事。國忠訪於中書舍人竇華、宋昱等,華、昱言見素方雅,柔而易 制。上亦以經事相王府,有舊恩,可之。其年八月,拜武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 事,充集賢院學士,知門下省事,代陳希烈。見素既為國忠引用,心德之。時祿山 與國忠爭寵,兩相猜嫌,見素亦無所是非,署字而已,遂至凶胡犯順,不措一言。

十五年六月,哥舒翰兵敗桃林,潼關不守。是月,玄宗蒼黃出幸,莫知所詣。 楊國忠以身領劍南旄鉞,請幸成都。見素與國忠、御史大夫魏方進遇上於延秋門, 便扈從之鹹陽。翌日,次馬嵬驛,軍士不得食,流言不遜。龍武將軍陳玄禮懼其亂, 乃與飛龍馬家李護國謀於皇太子,請誅國忠,以慰士心。是日,玄禮等禁軍圍行宮, 盡誅楊氏。見素遁走,為亂兵所傷,眾呼曰:“勿傷韋相!”識者救之,獲免。上 聞之,令壽王瑁宣慰,賜藥傅瘡。魏方進為亂兵所殺。是日,朝士獨見素一人。是 夜宿馬嵬,上命見素子京兆府司錄參軍諤為御史中丞,充置頓使。凌晨將發,六軍 將士曰:“國忠反叛,不可更往蜀川,請之河、隴。”或言靈武、太原,或雲還京, 議者不一。上意在劍南,慮違士心,無所言。諤曰:“還京須有捍賊之備。今兵馬 數少,恐非萬全,不如且至扶風,徐圖去就。”上詢於眾,眾以為然,乃令皇太子 後殿。

上至扶風郡,從駕諸軍各圖去就,頗出醜言。陳玄禮不能制,上聞之憂懼。會 益州貢春彩十萬疋,乃以其綱使濛陽尉劉景溫為監察御史,其彩悉陳於廷,召六軍 將士等入,上謂之曰:“卿等皆國之功臣,勳勞素著,朕之優賞,常亦不輕。逆胡 負恩,事須迴避,甚知卿等不得別父母妻子,朕亦不及辭九廟。”言發涕流。又曰: “朕今須幸蜀,蜀路險狹,人若多往,恐難祗供。今有此彩,卿等即宜分取,各自 圖去就。朕自有子弟、中官等相隨,便與卿等訣別。”眾鹹俯伏號泣,曰:“死生 從陛下。”上良久曰:“去住聽卿自便。”自是醜言方息。七月,至巴西郡,以見 素兼左相、武部尚書。數日,至蜀郡,加金紫光祿大夫,進封豳國公,與一子五品 官。

是月,皇太子即位於靈武,道路艱澀,音驛未通。八月,肅宗使至,始知靈武 即位。尋命見素與宰臣房琯齎傳國寶玉冊奉使靈武,宣傳詔命,便行冊禮。將行, 上皇謂見素等曰:“皇帝自幼仁孝,與諸子有異,朕豈不知。往十三年,已有傳位 之意,屬其歲水旱,左右勸朕且俟豐年。爾來便屬祿山構逆,方隅震擾,未遂此心。 昨發馬嵬,亦有處分。今皇帝受命,朕心頓如釋負。勞卿等遠去,勉輔佐之。多難 興王,自古皆有,卿等乃心王室,以宗社為念,早定中原,吾之望也。”見素等悲 泣不自勝。仍以見素子諤及中書舍人賈至充冊禮使判官。時肅宗已回幸順化郡。九 月,見素等至,冊禮畢,從幸彭原郡。肅宗在東宮,素聞房琯名重,故虛懷以待; 以見素常附國忠,禮遇稍薄。明年,至鳳翔。三月,除左僕射,罷知政事,以憲部 尚書致仕。苗晉卿代為左相。

初,肅宗在鳳翔,喪亂之後,綱紀未立,兵吏三銓,簿籍煨燼,南曹選人,文 符悉多偽濫。上以凶醜未滅,且示招懷,據到注擬,一無檢括。見素曰:“臣典選 歲久,周知此弊。今寰區未復,員闕不多。若總無條綱,恐難持久。”上然之,未 暇釐革。及還京,選人數千,補授無所,喧訴於朝,由是行見素之言。及房琯以敗 軍左降,崔圓、崔渙等皆罷知政事,上皇所命宰臣,無知政事者。五月,遷見素太 子太師。十一月,肅宗自右輔還京,詔見素入蜀奉迎太上皇。十二月,上皇至京師, 肅宗御樓大赦。見素以奉上皇幸蜀功,加開府儀同三司,食實封三百戶。上元中, 以足疾上表請致仕,許之。寶應元年十二月卒,年七十六,贈司空,謚曰忠貞,喪 事官給。子倜、諤、益、丱。倜、諤皆位至給事中,益終刑部員外郎,丱終秘書丞。 倜子頌。

益子顗,字周人,生一歲而孤,事姊稱為恭孝。性嗜學,尤精陰陽、象緯、經 略、風俗之書。善持論,有清譽。少以門廕補千牛備身,自鄠縣尉判入等,授萬年 尉,歷御史、補闕、尚書郎,累遷給事中、尚書左丞、戶部侍郎、中丞、吏部侍郎。 其在諫垣,與李約、李正辭迭申裨諷,頗回大政。宰相裴垍、李絳、崔群輩多與友 善,而後進之有浮名者,亦游其門,以是稱有時望。及李逢吉殲朋黨以專政柄,而 顗附麗之跡尤密,頗為時人所譏。然處身儉約,有足多者。著《易蘊解》,推演潛 亢終始之義,甚有奧旨。寶曆元年七月卒,贈禮部尚書。

崔圓,清河東武城人也。後魏左僕射亮之後。父景晊,官至大理評事。圓少孤 貧,志尚閎博,好讀兵書,有經濟宇宙之心。開元中,詔搜訪遺逸,圓以鈐謀射策 甲科,授執戟。自負文藝,獲武職,頗不得意。蕭炅為京兆尹,薦為會昌丞,累遷 司勛員外郎。宰臣楊國忠遙制劍南節度使,引圓佐理,乃奏授尚書郎,兼蜀郡大都 督府左司馬,知節度留後。天寶末,玄宗幸蜀郡,特遷蜀郡大都督府長史、劍南節 度。圓素懷功名,初聞國難,潛使人探國忠深旨,知有行幸之計,乃增修城池,建 置館宇,儲備什器。及乘輿至,殿宇牙帳鹹如宿設,玄宗甚嗟賞之,即日拜中書侍 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劍南節度,余如故。

肅宗即位,玄宗命圓同房琯、韋見素並赴肅宗行在所,玄宗親制遺愛碑於蜀以 寵之。從肅宗還京,以功拜中書令,封趙國公,賜實封五百戶。明年,罷知政事, 遷太子少師,留守東都。會官軍不利於相州,軍回過洛陽,所在剽掠。圓棄城南奔 襄陽,詔削除階封。尋起為濟王傅。李光弼用為懷州刺史,除太子詹事,改汾州刺 史,皆以理行稱。拜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淮南節度觀察使,加檢校右僕射、兼御史 大夫,轉檢校左僕射知省事。大曆三年六月薨,年六十四,輟朝三日,贈太子太師, 謚曰昭襄。

崔渙,祖玄暐,神龍功臣,封博陵郡王。父璩,文學知名,位至禮部侍郎。渙 少以士行聞,博綜經籍,尤善談論,累遷尚書司門員外郎。天寶末,楊國忠出不附 己者,渙出為劍州刺史。天寶十五載七月,玄宗幸蜀,渙迎謁於路,抗詞忠懇,皆 究理體,玄宗嘉之,以為得渙晚。宰臣房琯又薦之,即日拜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 平章事,扈從成都府。

肅宗靈武即位。八月,與左相韋見素、同平章事房琯、崔圓同齎冊赴行在。時 未復京師,舉選路絕,詔渙充江淮宣諭選補使,以收遺逸。惑於聽受,為下吏所鬻, 濫進者非一,以不稱職聞。乃罷知政事,除左散騎常侍,兼餘杭太守、江東採訪防 御使。鏇授正議大夫、太子賓客。乾元三年正月,轉大理卿。再遷吏部侍郎、檢校 工部尚書、集賢院待詔。性尚簡澹,不交世務,頗為時望所歸。遷御史大夫,加稅 地青苗錢物使。時以此錢充給京百官料,渙為屬吏希中,以下估為使料,上估為百 官料。其時為皇城副留守張清發之,詔下有司訊鞫,渙無詞以對,坐是貶道州刺史。 大曆三年十二月壬寅,以疾終。

子縱,初以廕補協律郎,三遷為監察御史。詔擇令長於台省,除藍田令,寬明 勤乾,德化大行,縣人為之立碑頌德。轉京兆府司錄,累遷金部員外郎。以父貶道 州刺史,棄官就養。丁父憂,終制,六遷大理卿、兼御史中丞、汴西水陸運兩稅鹽 鐵等使。田悅連敗,走魏州,嬰城自守,諸道兵圍之,屢乏食,詔縱兼魏州四節度 糧料使,軍儲稍給。德宗幸奉天,四方握兵,未有至者。縱先知之,潛告李懷光勸 令奔命,懷光從之。縱乃悉斂軍財與懷光俱來,調給具備。懷光兵士久戰河外,及 次河中,將遷延。縱之貨幣先已渡河,縱謂眾曰:“若濟,悉以分賜。”眾利之, 乃西。至奉天,加右庶子,充使。無幾,拜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數奏懷光剛愎反 覆,宜陰備之。及行幸梁州,左右或短之曰:“縱素善懷光,今不來矣。”上曰: “他人不知縱,吾可保其心。”不數日,縱至,拜御史大夫。嘗議其大體,不親細 事,獄訴儀制,皆付之僚吏。

貞元元年,親祠南郊,為大禮使。屬兵旱之後,賦入尚少,縱裁定文物,儉而 中禮。無何,萬年丞源邃為京兆尹李齊運所抑捽至死,縱劾奏不行。數月,除吏部 侍郎,尋檢校禮部尚書、東畿唐汝鄧都觀察使、河南尹。是時兵革甫定,民耗六七, 縱悉心求瘼,為理簡易。先是,戍邊之師由洛陽者,儲餼取辦於編戶。縱始官備, 不征於人,令五家相保,俾自占告發斂,以絕胥吏之私。又引伊、洛水以通里閈, 都中灌溉濟不逮為十一二,人甚安之。征拜太常卿。貞元七年六月卒官,年六十二, 謚曰忠,贈吏部尚書。

縱孝悌,修飭自立,以父為元載排抑,居退十餘年,左宦外府,訖載得罪,不 求聞達。初,渙有寵妾鄭氏,縱以母事之。鄭氏性剛戾,待縱不以理,雖為大僚, 每加笞詬。縱率妻子候顏,敬順不懈,時以為難。

杜鴻漸,故相暹之族子。祖慎行,益州長史。父鵬舉,官至王友。鴻漸敏悟好 學,舉進士,解褐王府參軍。天寶末,累遷大理司直,朔方留後、支度副使。

肅宗北幸,至平涼,未知所適。鴻漸與六城水運使魏少游、節度判官崔漪、支 度判官盧簡金、關內鹽池判官李涵謀曰:“今胡羯亂常,二京陷沒,主上南幸於巴 蜀,皇太子理兵於平涼。然平涼散地,非聚兵之處,必欲制勝,非朔方不可。若奉 殿下,旬日之間,西收河、隴,回紇方強,與國通好,北征勁騎,南集諸城,大兵 一舉,可復二京。雪社稷之恥,上報明主,下安蒼生,亦臣子之用心,國家之大計 也。”鴻漸即日草箋具陳兵馬招集之勢,錄軍資、器械、倉儲、庫物之數,令李涵 齎赴平涼,肅宗大悅。鴻漸知肅宗發平涼,於北界白草頓迎謁,因勞諸使及兵士, 進言曰:“朔方天下勁兵,靈州用武之處。今回紇請和,吐蕃內附,天下郡邑,人 皆堅守,以待制命。其中雖為賊所據,亦望不日收復,殿下整理軍戎,長驅一舉, 則逆胡不足滅也。”肅宗然之。及至靈武,鴻漸與裴冕等勸即皇帝位,以歸中外之 望,五上表,乃從。鴻漸素習帝王陳布之儀,君臣朝見之禮,遂採摭舊儀,綿蕝其 事。城南設壇壝,先一日具儀注草奏。肅宗曰:“聖君在遠,寇逆未平,宜罷壇場。” 余可其奏。肅宗即位,授兵部郎中,知中書舍人事,尋轉武部侍郎。至德二年,兼 御史大夫,為河西節度使、涼州都督。兩京平,遷荊州大都督府長史、荊南節度使。

襄州大將康楚元、張嘉延盜所管兵,據襄州城叛,刺史王政遁走。嘉延南襲荊 州,鴻漸聞之,棄城而遁。澧、朗、硤、歸等州聞鴻漸出奔,皆惶駭,潛竄山谷。 歲余,征拜尚書右丞、吏部侍郎、太常卿,充禮儀使。二聖晏駕,鴻漸監護儀制, 山陵畢,加光祿大夫,封衛國公。廣德二年,代宗將享郊廟,拜鴻漸兵部侍郎、同 中書門下平章事,尋轉中書侍郎。

永泰元年十月,劍南西川兵馬使崔旰殺節度使郭英乂,據成都,自稱留後。邛 州衙將柏貞節、瀘州衙將楊子琳、劍州衙將李昌巙等興兵討旰,西蜀大亂。明年二 月,命鴻漸以宰相兼充山、劍副元帥、劍南西川節度使,以平蜀亂。鴻漸心無遠圖, 志氣怯懦,又酷好浮圖道,不喜軍戎。既至成都,懼旰雄武,不復問罪,乃以劍南 節制表讓於旰。時西戎寇邊,關中多事,鴻漸孤軍陷險,兵威不振,代宗不獲已, 從之。仍以旰為劍南西川行軍司馬,柏貞節為邛州刺史,楊子琳為瀘州刺史,各罷 兵。尋請入覲,仍表崔旰為西川兵馬留後。大曆二年,詔以旰為成都尹、劍南西川 節度使,召鴻漸還京。鴻漸仍率旰同入覲,代宗嘉之。後知政事,轉門下侍郎,讓 山南副元帥。三年八月,代王縉為東都留守,充河南、淮西、山南東道副元帥,平 章事如故。以疾上表乞骸骨,從之,竟不之任。四年十一月卒,贈太尉,謚曰文憲。 輟朝三日,賜物五百疋,粟五百石。

鴻漸晚年樂於退靜,私第在長興里,館宇華靡,賓僚宴集。鴻漸悠然賦詩曰: “常願追禪理,安能挹化源。”朝士多屬和之。及休致後病,令僧剃頂發,及卒, 遺命其子依胡法塔葬,不為封樹,冀類緇流,物議哂之。

史臣曰:祿山狂悖已顯,玄宗寵任無疑,見素知國危,陳廟算,直言極諫,而 君不從,獨正犯難,而人不咎,出生入死,善始令終者鮮矣。時論以見素取容於國 忠,無言匡大政。且國忠恃內戚,弄重權,沮林甫奸豪,取其大位,若見素之孤直, 豈許取容?蓋禍胎已成,政柄久紊,見素入相餘年,言不從而難作,雖有周、孔之 才,其能匡救者乎?諤才辯,顗儉約,雅符積善之慶矣。圓守文之士,非禦侮之才。 渙才兼行聞,命與時會。發言上沃主意,遽致顯榮;當官屢為吏欺,終及竄逐。所 謂可與適道,未可與權。縱忠於國,能於官,孝於家,三者備矣,孰能繼之?鴻漸 有衛社之功,非干城之責,時以任崔旰為非,則不然矣。且旰南拒貞節,北敗獻誠, 宜以懷來,未可力制,終致歸國,豈非臧謀?向討之,即為劇賊矣。然事佛徼福, 朋勢取容,非君子之道焉。

贊曰:玄宗失德,祿山肆逆。見素竭節,諸公協力。

部分譯文

崔圓,清河東武城人。後魏左僕射亮的後代。父親景日至,官職達到大理評事。圓年少時孤苦貧寒,志向宏大,喜歡閱讀兵書,有治理宇宙之心。開元年間,皇上詔令匯集逃散的官員,圓參加射策形式的考試選上,授予執戟。圓自認為文學很好,卻獲得武官職務,非常不高興。蕭炅任京兆尹時,推薦圓為會昌丞,多次升為司勛員外郎。宰臣楊國忠遠控劍南節度使,引見圓輔佐治理,於是上奏授予尚書郎,兼蜀郡大都府左司馬、知節度留後。

天寶末年(756),玄宗幸駕蜀郡,專門升為蜀郡大都府長史、劍南節度。圓平素懷抱名利思想,剛開始聽說有國難,暗中派人探訪國忠那裡的密旨,知道皇上有幸駕此地的計畫,於是增加修築城池,修建館宇,儲備用品。等到皇上駕到,殿宇牙帳全都如同平時所設定,玄宗非常讚賞他,即日就升為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劍南節度,其餘的如舊。

肅宗即位,玄宗命令圓與房綰、韋見素一起趕赴肅宗所在地,玄宗親自在蜀製作遺愛碑以示寵愛他。跟隨肅宗還京,論功升為中書令,封為趙國公,賜實封五百戶。第二年,免去現職,升為太子少師,留守東都。此時官軍在相州作戰不利,在回師經過洛陽時,在當地大肆搶掠。圓棄城向南逃到襄陽,皇上詔令削除官品。不久又任濟王傅。李光弼任懷州刺史,擔任太子詹事,又改為汾州刺史,全都以政理清明受到稱讚。升為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淮南節度觀察使,加檢校右僕射、兼任御史大夫,轉為檢校左僕射知省事。大曆三年(768)六月死,年齡六十四歲,皇上輟朝三天,贈太子太師,諡號昭襄。

崔渙,祖父玄日韋,神龍年間(705)功臣,封為博陵郡王。父親璩,以文學知名,官至禮部侍郎。渙年少以操行清厲聞名,博閱經文,尤其擅長談論,多次升為尚書司門員外郎。天寶末年(742),楊國忠遣出不依附自己的人,渙被遣為劍州刺史。

天寶十五年(756)七月,玄宗幸駕於蜀,渙在路旁迎接謁見,言辭剛正懇切,都探求理和禮,玄宗稱讚他,認為得到渙為時太晚。宰相房綰又推薦他,即日升為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在成都府護衛皇上。

肅宗靈武即位。八月,與左相韋見素、同平章事房..、崔圓共同攜帶冊封文書啟程。此時還沒有回到京師,推舉選拔途徑斷絕,詔令渙充任江淮宣諭選補使,收集逃散的官員。他蠱惑聽從,為手下人所蒙蔽,濫任職者不止一人,以不稱職出名。於是罷免其職,任左散騎常侍,兼任餘杭太守、江東採訪防禦使。又授予正議大夫、太子賓客。乾元三年(760)正月,任大理卿。又升為吏部侍郎、檢校工部尚書、集賢書院待詔。性格從簡澹泊,不交世務,在當時深為眾望所歸。升為御史大夫,加封上稅地青苗錢物使。當時以這些錢充當京師百官的食料,蘇渙讓屬吏進行折中處理,以下估價為使者料錢,上估價為百官料錢。當時被作為皇城副留守的張清年發現,皇上詔令有關部門進行審訊,渙無詞答覆,被貶為道州刺史。大曆三年(768)十二月壬寅,由於患病死去。

杜鴻漸,與前相臣暹同族。祖父慎行,為益州長史。父親鵬舉,做過王友。鴻漸聰慧好學,考取進士,擔任王府參軍。天寶末年(756),多次升為大理司直、朔方留後、支度副使。

肅宗幸駕北上,到達平涼,不知所去。鴻漸與六城水運使魏少游、節度判官崔漪、支度判官盧簡金、關內鹽池判官李涵謀略說:“如今胡羯叛亂,二京淪陷,皇上從南方幸駕到巴蜀,皇太子在平涼整治軍隊。但是平涼此地,不是聚集軍隊的地方,如果想取得勝利,一定要去朔方。如果侍奉殿下,十日之間,在西聚集河、隴之兵力,回紇勢力正強盛,與國家通好,在北徵招勁騎,在南匯集各城,大兵進發,可以收復二京。以雪恥國辱,上告知明主,下安撫百姓,這也是臣子的心愿,國家的大計。”鴻漸即日便草擬文告詳細陳述布防兵馬招集的勢態,記載軍資、器械、倉儲、庫物的數量,命令李涵帶上趕赴平涼,肅宗非常高興。鴻漸得知肅宗從平涼出發,在北邊的域界白草頓迎候,趁著慰勞各官使和兵士的時候,向肅宗進言說:“朔方聚集天下的強兵,靈州是用武的地方。如今回紇請求相和,吐蕃也附合於我,天下郡邑,人人都在堅守,等待命令。其中有些地方雖然被賊軍所占據,也有望很快收復。殿下整理軍戎,舉兵驅進,則叛逆可滅。”肅宗同意此話。

等到了靈武,鴻漸與裴冕等人勸肅宗馬上即位,以順應中外所望,五次上表,於是同意。鴻漸素來知曉帝王陳布和君臣朝見的禮儀,於是摘取舊議,在城南設定壇台,在前一天向肅宗陳述儀注奏書。肅宗說:“皇上在很遠的地方,叛寇還未平滅,應該不設壇場。”對他其他的建議表示同意。肅宗即位,授鴻漸為兵部郎中,主管中書舍人方面事情,不久轉為武部侍郎。至德二年(757),兼任御史大夫、河西節度使、涼州都督。兩京平定,升為荊州大都督府長史、荊南節度使。

襄州大將康楚元、張嘉延盜竊兵權,占據襄州城反叛,刺史王政逃跑。嘉延向南襲擊荊州,鴻漸聽說後,棄城而逃。澧、朗、硤、歸等州府聽說鴻漸逃走後,全都驚慌害怕,在山谷里躲藏起來。一年多後,徵召升為尚書右丞、吏部侍郎、太常卿,充任禮儀使。皇上、太上皇崩駕,鴻漸負責監督禮儀制度,建造山陵事畢,加光祿大夫,封為衛國公。廣德二年(764),代宗在郊廟祭祀,提升鴻漸為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不久升為中書侍郎。

永泰元年(765)十二月,劍南西川兵馬使崔旰殺死節度使郭英..,占據成都,自稱為留後。邛州衙將柏貞節、瀘州衙將楊子琳、劍州衙將李昌山夔等人率兵討伐旰,西蜀大亂。第二年二月,命令鴻漸以宰相兼任山、劍副元帥、劍南西川節度使身份,去平定蜀亂。鴻漸心無宏圖,志氣怯懦,又酷愛佛道,不喜歡軍戎。到了成都,害怕旰的威武氣勢,不再問罪,於是將劍南節制表讓給旰。此時國家西邊遭寇入侵,關中事變繁多,鴻漸孤軍陷入危險之中,軍隊威風不振,代宗沒有辦法,同意了。仍然以旰為劍南西川行軍司馬,柏貞節為邛州刺史,楊子琳為瀘州刺史,各自收兵。不久請入朝廷覲見,仍推薦崔旰為西川兵馬留後。

大曆二年(767),詔令旰為都尹、劍南西川節度使,召鴻漸還京。鴻漸仍帶領旰一同入朝接受覲見,代宗嘉獎他。後來任知政事,轉為門下侍郎,轉讓出山南副元帥。三年(768)八月,替代王縉為東都留守,充任河南淮西、山南東道副元帥,平章事一職如故。由於患病上表請求辭官,同意了,最後沒有任他為官。四年(769)十一月死,贈予太尉,諡號為文憲。輟朝三天,賜物五百匹、粟五百石。

鴻漸晚年喜好清靜,私人住宅在長興里,建築豪華,賓客如雲。鴻漸曾悠然賦說:“常顧追禪里,安能挹化源。”朝廷士大夫多數與他相好。等到患病隱退,令僧人將他頭頂頭髮剃去,最後病死,遺囑兒子依照胡法埋在塔下,墓上不封不樹,希望能像和尚那樣下葬。受到眾人議論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