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五十七
作者:蕭子顯
魏虜
魏虜,匈奴種也,姓托跋氏。晉永嘉六年,并州刺史劉琨為屠各胡劉聰所攻, 索頭猗盧遣子曰利孫將兵救琨於太原,猗盧入居代郡,亦謂鮮卑。被髮左衽,故呼 為索頭。猗盧孫什翼犍,字鬱律旃,後還陰山為單于,領匈奴諸部。太元元年,苻 堅遣偽并州刺史苻洛伐犍,破龍庭,禽犍還長安,為立宅,教犍書學。分其部黨居 雲中等四郡,諸部主帥歲終入朝,並得見犍,差稅諸部以給之。
堅敗,子圭,字涉圭,隨舅慕容垂據中山,還領其部,後稍強盛。隆安元年, 圭破慕容寶於中山,遂有并州,僭稱魏,年號天賜。追謚犍烈祖文平皇帝。圭死, 謚道武皇帝。子木末立,年號太常,死,謚明元皇帝。子壽,字佛狸,代立,年號 太平真君。宋元嘉中,偽太子晃與大臣崔氏、寇氏不睦,崔、寇譖之。玄高道人有 道術,晃使祈福七日七夜,佛狸夢其祖父並怒,手刃向之曰:“汝何故信讒欲害太 子!”佛狸驚覺,下偽詔曰:“王者大業,纂承為重,儲宮嗣紹,百王舊例。自今 已往,事無巨細,必經太子,然後上聞。”晃後謀殺佛狸見殺。壽死,謚太武皇帝。 立晃子浚,字烏雷直勤,年號和平。追謚晃景穆皇帝。浚死,諡文成皇帝。子弘, 字萬民,立,年號天安。景和九年,偽太子宏生,改年為皇興。
什翼圭始都平城,猶逐水草,無城郭,木末始土著居處。佛狸破梁州、黃龍, 徙其居民,大築郭邑。截平城西為宮城,四角起樓,女牆,門不施屋,城又無塹。 南門外立二土門,內立廟,開四門,各隨方色,凡五廟,一世一間,瓦屋。其西立 太社。佛狸所居雲母等三殿,又立重屋,居其上。飲食廚名“阿真廚”,在西,皇 後可孫恆出此廚求食。初,姚興以塞外虜赫連勃勃為安北將軍,領五部胡,屯大城, 姚泓敗後,入長安。佛狸攻破勃勃子昌,娶勃勃女為皇后。義熙中,仇池公楊盛表 雲“索虜勃勃,匈奴正胤”是也。可孫昔妾媵之。殿西鎧仗庫屋四十餘間,殿北絲 綿布絹庫土屋一十餘間。偽太子宮在城東,亦開四門,瓦屋,四角起樓。妃妾住皆 土屋。婢使千餘人,織綾錦販賣,酤酒,養豬羊,牧牛馬,種菜逐利。太官八十餘 窖,窖四千斛,半谷半米。又有懸食瓦屋數十間,置尚方作鐵及木。其袍衣,使宮 內婢為之。偽太子別有倉庫。其郭城繞宮城南,悉築為坊,坊開巷。坊大者容四五 百家,小者六七十家。每南坊搜檢,以備奸巧。城西南去白登山七里,于山邊別立 父祖廟。城西有祠天壇,立四十九木人,長丈許,白幘、練裙、馬尾被,立壇上, 常以四月四日殺牛馬祭祀,盛陳鹵簿,邊壇賓士奏伎為樂。城西三里,刻石寫《五 經》及其國記,於鄴取石虎文石屋基六十枚,皆長丈余,以充用。
國中呼內左右為“直真”,外左右為“烏矮真”,曹局文書吏為“比德真”, 檐衣人為“朴大真”,帶仗人為“胡洛真”,通事人為“乞萬真”,守門人為“可 薄真”,偽台乘驛賤人為“拂竹真”,諸州乘驛人為“鹹真”,殺人者為“契害真”, 為主出受辭人為“折潰真”,貴人作食人為“附真”。三公貴人,通謂之“羊真”。 佛狸置三公、太宰、尚書令、僕射、侍中,與太子共決國事。殿中尚書知殿內兵馬 倉庫,樂部尚書知伎樂及角史伍柏,駕部尚書知牛馬驢騾,南部尚書知南邊州郡, 北部尚書知北邊州郡。又有俟勤地何,比尚書;莫堤,比刺史;郁若,比二千石; 受別官比諸侯。諸曹府有倉庫,悉置比官,皆使通虜、漢語,以為傳驛。蘭台置中 丞御史,知城內事。又置九豆和官,宮城三里內民戶籍不屬諸軍戍者,悉屬之。
其車服,有大小輦,皆五層,下施四輪,三二百人牽之,四施絙索,備傾倒。 軺車建龍旗,尚黑。妃後則施雜彩憲,無幢絡。太后出,則婦女著鎧騎馬近輦左 右。虜主及后妃常行,乘銀鏤羊車,不施帷幔,皆偏坐垂腳轅中,在殿上亦跂據。 正殿施流蘇帳,金博山,龍鳳朱漆畫屏風,織成幌。坐施氍毹褥。前施金香爐,琉 璃缽,金碗,盛雜食器。設客長盤一尺,御饌圓盤廣一丈。為四輪車,元會日六七 十人牽上殿。蠟日逐除,歲盡,城門磔雄雞,葦索桃梗,如漢儀。
自佛狸至萬民,世增雕飾。正殿西築土台,謂之白樓。萬民禪位後,常游觀其 上。台南又有伺星樓。正殿西又有祠屋,琉璃為瓦。宮門稍覆以屋,猶不知為重樓。 並設削泥采,畫金剛力士。胡俗尚水,又規畫黑龍相盤繞,以為厭勝。
泰始五年,萬民禪位子宏,自稱太上皇。宏立,號延興元年。至六年,萬民死, 謚獻文皇帝。改號為承明元年,是歲元徽四年也。祖母馮氏,黃龍人,助治國事。 初,佛狸母是漢人,為木末所殺,佛狸以乳母為太后。自此以來,太子立,輒誅其 母。一雲馮氏本江都人,佛狸元嘉二十七年南侵,略得馮氏,浚以為妾,獨得全焉。 明年丁巳歲,改號太和。
宋明帝末年,始與虜和好。元徽升明之世,虜使歲通。建元元年,偽太和三年 也。宏聞太祖受禪,其冬,發眾遣丹陽王劉昶為太師,寇司、豫二州。明年,詔遣 眾軍北討。宏遣大將郁豆眷、騕長命攻壽陽及鍾離,為豫州刺史垣崇祖、右將軍周 盤龍、徐州刺史崔文仲等所破。宏又遣偽南部尚書托跋等向司州,分兵出兗、青界, 十萬眾圍朐山,戍主玄元度嬰城固守。青冀二州刺史盧紹之遣子奐領兵助之。城中 無食,紹之出頓州南石頭亭,隔海運糧柴供給城內。虜圍斷海道,緣岸攻城,會潮 水大至,虜褭溺,元度出兵奮擊,大破之。台遣軍主崔靈建、楊法持、房靈民萬餘 人從淮入海,船艦至夜各舉兩火,虜眾望見,謂是南軍大至,一時奔退。
初,元度自雲臂上有封侯志,宋世以示世祖,時世祖在東宮,書與元度曰: “努力成臂上之相也。”虜退,上議加封爵,元度歸功於紹之,紹之又讓,故並見 寢。上乃擢紹之為黃門郎。郁州呼石頭亭為平虜亭。紹之字子緒,范陽人,自雲盧 諶玄孫。宋大明中,預攻廣陵,勛上,紹之拔跡自投,上以為州治中,受心腹之任。 官至光祿大夫。永明八年卒。
三年,領軍將軍李安民、左軍將軍孫文顯與虜軍戰於淮陽,大敗之。初,虜寇 至,緣淮驅略,江北居民猶懲佛狸時事,皆驚走,不可禁止。乃於梁山置一軍,南 置三軍,慈姥置一軍,洌州置二軍,三山置二軍,白沙洲置一軍,蔡州置五軍,長 蘆置三軍,菰浦置二軍,徐浦置一軍,內外悉班階賞,以示威刑。
偽昌黎王馮莎向司州,荒人桓天生說莎云:“諸蠻皆回響。”莎至,蠻竟不動。 莎大怒,於淮邊獵而去。及壽春摧敗,朐山不拔,虜主出定州,大治道路。聲欲南 行,不敢進。乃與偽梁郡王計曰:“兵出彭、泗間,無復鬥志,要當一兩戰得還歸。” 既於淮陽被破,一時奔走。青、徐間赴義民,先是或抄虜運車,更相殺掠,往往得 南歸者數千家。
上未遑外略,以虜既摧破,且欲示以威懷,遣後軍參軍車僧朗北使。虜問僧朗 曰:“齊輔宋日淺,何故便登天位?”僧朗曰:“虞、夏登庸,親當革禪;魏、晉 匡輔,貽厥子孫。豈二聖促促於天位,兩賢謙虛以獨善?時宜各異,豈得一揆?苟 曰事宜,故屈己應物。”虜又問:“齊主悉有何功業?”僧朗曰:“主上聖性寬仁, 天識弘遠。少為宋文皇所器遇,入參禁旅。泰始之初,四方寇叛,東平劉子房、張 淹,北討薛索兒,兼掌軍國,豫司顧命。宋桂陽、建平二王阻兵內侮,一麾殄滅。 蒼梧王反道敗德,有過桀、紂,遠遵伊、霍,行廢立之事。袁粲、劉秉、沈攸之同 惡相濟,又秉旄杖鉞,大定凶黨。戮力佐時,四十餘載,經綸夷險,十五六年,此 功此德,可謂物無異議。”虜又問:“南國無復齊土,何故封齊?”僧朗曰:“營 丘表海,實為大國。宋朝光啟土宇,謂是呂尚先封。今淮海之間,自有青、齊,非 無地也。”又問:“蒼梧何故遂加斬戮?”僧朗曰:“蒼梧暴虐,書契未聞,武王 斬紂,懸之黃鉞,共是所聞,何傷於義?”升明中,北使殷靈誕、苟昭先在虜,聞 太祖登極,靈誕謂虜典客曰:“宋魏通好,憂患是同。宋今滅亡,魏不相救,何用 和親?”及虜寇豫州,靈誕因請為劉昶司馬,不獲。僧朗至北,虜置之靈誕下,僧 朗立席言曰:“靈誕昔是宋使,今成齊民。實希魏主以禮見處。”靈誕交言,遂相 忿詈,調虜曰:“使臣不能立節本朝,誠自慚恨。”劉昶賂客解奉君於會刺殺僧朗, 虜即收奉君誅之,殯斂僧朗,送喪隨靈誕等南歸,厚加贈賻。世祖踐阼,昭先具以 啟聞,靈誕下獄死,贈僧朗散騎侍郎。
永明元年冬,遣驍騎將軍劉纘、前軍將軍張謨使虜。明年冬,虜使李道固報聘, 世祖於玄武湖水步軍講武,登龍舟引見之。自此歲使往來,疆場無事。
三年,初令鄰里黨各置一長,五家為鄰,五鄰為里,五里為黨。四年,造戶籍。 分置州郡,雍州、涼州、秦州、沙州、涇州、華州、岐州、河州、西華州、寧州、 陝州、洛州、荊州、郢州、北豫州、東荊州、南豫州、西兗州、東兗州、南徐州、 東徐州、青州、齊州、濟州二十五州在河南;相州、懷州、汾州、東雍州、肆州、 定州、瀛州、朔州、并州、冀州、幽州、平州、司州十三州在河北。凡分魏、晉舊 司、豫、青、兗、冀、並、幽、秦、雍、涼十州地,及宋所失淮北為三十八州矣。
明年,邊人桓天生作亂,虜遣步騎萬餘人助之,至比陽,為征虜將軍戴僧靜等 所破。荒人胡丘生起義懸瓠,為虜所擊,戰敗南奔。偽安南將軍遼東公、平南將軍 上谷公又攻舞陰,舞陰戍主輔國將軍殷公愍拒破之。六年,虜又遣眾助桓天生,與 輔國將軍曹虎戰,大敗於隔城。至七年,遣使邢產、侯靈紹復通好。先是劉纘再使 虜,太后馮氏悅而親之。馮氏有計略,作《皇誥》十八篇,偽左僕射李思沖稱史臣 註解。是歲,馮氏死。八年,世祖還隔城所俘獲二千餘人。
佛狸已來,稍僭華典,胡風國俗,雜相揉亂。宏知談義,解屬文,輕果有遠略。 遊河北至比干墓,作《吊比干文》云:“脫非武發,封墓誰因?鳴呼介士,胡不我 臣!”宏以己巳歲立圓丘、方澤,置三夫人、九嬪。平城南有乾水,出定襄界,流 入海,去城五十里,世號為索乾都。土氣寒凝,風砂恆起,六月雨雪。議遷都洛京。
九年,遣使李道固、蔣少游報使。少游有機巧,密令觀京師宮殿楷式。清河崔 元祖啟世祖曰“少游,臣之外甥,特有公輸之思。宋世陷虜,處以大匠之官。今為 副使,必欲模範宮闕。豈可令氈鄉之鄙,取象天宮?臣謂且留少游,令使主反命。” 世祖以非和通意,不許。少游,安樂人。虜宮室制度,皆從其出。
初,佛狸討羯胡於長安,殺道人且盡。及元嘉南寇,獲道人,以鐵籠盛之。後 佛狸感惡疾,自是敬畏佛教,立塔寺浮圖。宏父弘禪位後,黃冠素服,持戒誦經, 居石窟寺。宏太和三年,道人法秀與苟兒王阿辱佩玉等謀反,事覺,囚法秀,加以 籠頭鐵鎖,無故自解脫,虜穿其頸骨,使咒之曰:“若復有神,當令穿肉不入。” 遂穿而殉之,三日乃死。偽鹹陽王復欲盡殺道人,太后馮氏不許。宏尤精信,粗涉 義理,宮殿內立浮圖。
宏既經古洛,是歲下偽詔尚書思慎曰:“夫覆載垂化,必由四氣運其功,曦曜 望舒,亦須五星助其暉。仰惟聖母,睿識自天,業高曠古,將稽詳典範,日新皇度。 不圖罪逆招禍,奄丁窮罰,追惟罔極,永無逮及。思遵先旨,敕造明堂之樣。卿所 制體含六合,事越中古,理圓義備,可軌之千載。信是應世之材,先固之器也。群 臣瞻見模樣,莫不僉然欲速造,朕以寡昧,亦思造盛禮。卿可即於今歲停宮城之作, 建設此構。興皇代之奇制,遠成先志,近副朕懷。”又詔公卿參定刑律。又詔罷臈 前儺,唯年一儺。又詔:“季冬朝賀,典無成文,以袴褶事非禮敬之謂,若置寒朝 服,徒成煩濁,自今罷小歲賀,歲初一賀。”又詔:“王爵非庶姓所僭,伯號是五 等常秩。烈祖之胄,仍本王爵,其餘王皆為公,公轉為侯,侯即為伯,子男如舊。 雖名易於本,而品不異昔。公第一品,侯第二品,伯第三品,子第四品,男第五品。
十年,上遣司徒參軍蕭琛、范雲北使。宏西郊,即前祠天壇處也。宏與偽公卿 從二十餘騎戎服繞壇,宏一周,公卿七匝,謂之蹋壇。明日,復戎服登壇祠天,宏 又繞三匝,公卿七匝,謂之繞天。以繩相交絡,紐木枝棖,覆以青繒,形制平圓, 下容百人坐,謂之為傘,一雲“百子帳”也。於此下宴息。次祠廟及布政明堂,皆 引朝廷使人觀視。每使至,宏親相應接,申以言義。甚重齊人,常謂其臣下曰: “江南多好臣。”偽侍臣李元凱對曰:“江南多好臣,歲一易主;江北無好臣,而 百年一主。”宏大慚,出元凱為雍州長史,俄召復職。
世祖初,治白下,謂人曰:“我欲以此城為上頓處。”後於石頭造露車三千乘, 欲步道取彭城,形跡頗著。先是八年北使顏幼明、劉思斆反命,偽南部尚書李思沖 曰:“二國之和,義在庇民。如聞南朝大造舟車,欲侵淮、泗,推心相期,何應如 此?”幼明曰:“主上方弘大信於天下,不失臣妾。既與輯和,何容二三其德?疆 場之言,差不足信。且朝廷若必赫怒,使守在外,亦不近相淮濆。”思沖曰:“我 國之強,經略淮東,何患不盪海東嶽,政存於信誓耳。且和好既結,豈可復有不信? 昔華元、子反,戰伐之際,尚能以誠相告,此意良慕也。”幼明曰:“卿未有子反 之急,詎求登床之請?”
是後宏亦欲南侵徐、豫,於淮、泗間大積馬芻。十一年,遣露布並上書,稱當 南寇。世祖發揚、徐州民丁,廣設召募。北地人支酉聚數千人,於長安城北西山起 義。遣使告梁州刺史陰智伯。秦州人王度人起義應酉,攻獲偽刺史劉藻,秦、雍間 七州民皆響震,眾至十萬,各自保壁,望朝廷救其兵。宏遣弟偽河南王乾、尚書盧 陽烏擊秦、雍義軍,乾大敗。酉迎戰,進至鹹陽北濁谷,圍偽司空長洛王繆老生, 合戰,又大破之,老生走還長安。梁州刺史陰智伯遣軍主席德仁、張弘林等數千人 應接酉等,進向長安,所至皆靡。
會世祖崩,宏聞關中危急,乃稱聞喪退師。太和十七年八月,使持節、安南大 將軍、都督徐青齊三州諸軍事、南中郎將、徐州刺史、廣陵侯府長史、帶淮陽太守 鹿樹生移齊兗州府長史府:“奉被行所尚書符騰詔:皇師電舉,搖旆南指,誓清江 祲,志廓衡靄。以去月下旬,濟次河洛。前使人邢巒等至,審知彼有大艾。以《春 秋》之義,聞喪寢伐。爰敕有司,輟鑾止軔,休馬華陽,戢戈嵩北。便肇經周制, 光宅中區,永皇基於無窮,恢盛業乎萬祀。宸居重正,鴻化增新,四海承休,莫不 銘慶。故以往示如律令。”並遣使吊國諱。遣偽大將楊大眼、張聰明等數萬人攻酉, 酉、廣等並見殺。
隆昌元年,遣司徒參軍劉斆、車騎參軍沈宏報使至北。宏稱字玄覽。其夏,虜 平北將軍魯直清率眾降,以為督洛州軍事,領平戎校尉、征虜將軍、洛州刺史。是 歲,宏徙都洛陽,改姓元氏。初,匈奴女名托跋,妻李陵,胡俗以母名為姓,故虜 為李陵之後,虜甚諱之,有言其是陵後者,輒見殺,至是乃改姓焉。
宏聞高宗踐阼非正,既新移都,兼欲大示威力,是冬,自率大眾分寇豫、徐、 司、梁四州。遣偽荊州刺史薛真度、尚書郗祁阿婆出南陽,向沙堨,築壘開溝,為 南陽太守房伯玉、新野太守劉思忌所破。
建武二年春,高宗遣鎮南將軍王廣之出司州,右僕射沈文季出豫州,左衛將軍 崔慧景出徐州。宏自率眾至壽陽,軍中有黑氈行殿,容二十人坐,輦邊皆三郎曷刺 真,槊多白真毦,鐵騎為群,前後相接。步軍皆烏盾槊,綴接以黑蝦蟆幡。牛車 及驢、駱駝載軍資妓女,三十許萬人。不攻城,登八公山,賦詩而去。別圍鍾離城, 徐州刺史蕭惠休、輔國將軍申希祖拒守,出兵奮擊,宏眾敗,多赴淮死。乃分軍據 邵陽州,柵斷水路,夾築二城。右衛將軍蕭坦之遣軍主裴叔業攻二城,拔之。惠休 又募人出燒虜攻城車,虜力竭不能克。
王奐之誅,子肅奔虜,宏以為鎮南將軍、南豫州刺史。遣肅與劉昶號二十萬眾, 圍義陽。司州刺史蕭誕拒戰,虜築圍塹柵三重,燒居民淨盡,並力攻城,城中負 盾而立。王廣之都督救援,虜遣三萬餘人逆攻太子右率蕭季敞於下樑,季敞戰不利。 司州城內告急,王廣之遣軍主黃門侍郎梁王間道先進,與太子右率蕭誄、輔國將軍 徐玄慶、荊州軍主魯休烈據賢首山,出虜不備。城內見援軍至,蕭誕遣長史王伯瑜 及軍主崔恭祖出攻虜柵,因風放火,梁王等眾軍自外擊之,昶、肅棄圍引退,追擊 破之。
輔國將軍桓和出西陰平,偽魯郡公郯城戍主帶莫樓、偽東海太守江道僧設伏路 側,和與合戰,大敗之。青、徐民降者百餘家。青、冀二州刺史王洪範遣軍主崔延 攻虜紀城,並拔之。宏先又遣偽尚書盧陽烏、華州刺史韋靈智攻赭陽城,北襄城太 守成公期拒守。虜攻城百餘日,設以鉤沖,不捨晝夜,期所殺傷數千人。台又遣軍 主垣歷生、蔡道貴救援,陽烏等退,官軍追擊破之。夏,虜又攻司州櫟城二戍,戍 主魏僧岷、朱僧起拒敗之。
偽安南將軍、梁州刺史魏郡王元英十萬餘人通斜谷,寇南鄭。梁州刺史蕭懿遣 軍主姜山安、趙超宗等數軍萬餘人,分據角弩、白馬、沮水拒戰,大敗。英進圍南 鄭,土山衝車,晝夜不息。懿率東從兵二千餘人固守拒戰,隨手摧卻。英攻城自春 至夏六十餘日不下,死傷甚眾,軍牛糧盡,搗曲為食,畜菜葉直千錢。懿先遣軍主 韓嵩等征獠,回軍援州城,至黃牛川,為虜所破。懿遣氐人楊元秀還仇池,說氐起 兵斷虜運道,氐即舉眾攻破虜歷城、崿蘭、駱谷、仇池、平洛、蘇勒六戍。偽尚書 北梁州刺史辛黑末戰死。英遣軍副仇池公楊靈珍據泥公山,武興城主楊集始遣弟集 朗與歸國氐楊馥之及義軍主徐曜甫迎戰於黃亘,大敗奔歸。時梁州土豪范凝、梁季 群於家請英設會,伏兵欲殺英,事覺,英執季群殺之,凝竄走。英退保濁水,聞氐 眾盛,與楊靈珍復俱退入斜谷,會天大雨,軍馬含漬,截竹煮米,於馬上持炬炊而 食,英至下辨,靈珍弟婆羅阿卜珍反,襲擊,英眾散,射中英頰。偽陵江將軍悅楊 生領鐵騎死戰救之,得免。梁、漢平。武都太守杜靈瑗、奮武將軍望法憘、寧朔將 軍望法泰、州治中皇甫耽並拒虜戰死。追贈靈瑗、法憘羽林監,法泰積射將軍。
時偽洛州刺史賈異寇甲口,為上洛太守李靜所破。三年,虜又攻司州櫟城,為 戍主魏僧岷所拒破。秋,虜遣軍襲漣口,東海太守鄭延祉棄西城走,東城猶固守, 台遣冠軍將軍兗州刺史徐玄慶救援,虜引退,延祉伏罪。
初,偽太后馮氏兄昌黎王馮莎二女,大馮美而有疾,為尼;小馮為宏皇后,生 偽太子詢。後大馮疾差,宏納為昭儀。宏初徙都,詢意不樂,思歸桑乾。宏製衣冠 與之,詢竊毀裂,解發為編服左衽。大馮有寵,日夜讒詢。宏出鄴城馬射,詢因是 欲叛北歸,密選宮中御馬三千匹置河陰渚。皇后聞之,召執詢,馳使告宏,宏徙詢 無鼻城,在河橋北二里,尋殺之,以庶人禮葬。立大馮為皇后,便立偽太子恪,是 歲,偽太和二十年也。
偽征北將軍恆州刺史鉅鹿公伏鹿孤賀鹿渾守桑乾,宏從叔平陽王安壽戍懷柵, 在桑乾西北。渾非宏任用中國人,與偽定州刺史馮翊公目鄰、安樂公托跋阿乾兒謀 立安壽,分據河北。期久不遂,安壽懼,告宏。殺渾等數百人,任安壽如故。
先是偽荊州刺史薛真度、尚書郄祁阿婆為房伯玉所破,宏怒,以南陽小郡,誓 取滅之。四年,自率軍向雍州。宏先至南陽,房伯玉嬰城拒守。宏從數萬騎,罩黃 傘,去城一里。遣偽中書舍人公孫雲謂伯玉曰:“我今盪一六合,與先行異。先行 冬去春還,不為停久;今誓不有所克,終不還北,停此或三五年。卿此城是我六龍 之首,無容不先攻取。遠一年,中不過百日,近不過一月,非為難殄。若不改迷, 當斬卿首,梟之軍門。闔城無貳,幸可改禍為福。但卿有三罪,今令卿知。卿先事 武帝,蒙在左右,不能盡節前主,而盡節今主,此是一罪。前歲遣偏師薛真度暫來 此,卿遂破傷,此是二罪。武帝之胤悉被誅戮,初無報效,而反為今主盡節,違天 害理,此是三罪。不可容恕,聽卿三思,勿令闔城受苦。”伯玉遣軍副樂稚柔答曰: “承欲見攻圍,期於必克,卑微常人,得抗大威,真可謂獲其死所。先蒙武帝采拔, 賜預左右,犬馬知恩,寧容無感。但隆昌、延興,昏悖違常,聖明纂業,家國不殊。 此則進不負心,退不愧幽。前歲薛真度導誘邊氓,遂見陵突,既荷國恩,聊爾撲掃。 回已而言,應略此責。”宏引軍向城南寺前頓止,從東南角溝橋上過,伯玉先遣勇 士數人著斑衣虎頭帽,從伏竇下忽出,宏人馬驚退,殺數人,宏呼善射將原靈度射 之,應弦而倒。宏乃過。宏時大舉南寇,偽鹹陽王元憘、彭城王元勰、常侍王元 嵩、寶掌王元麗、廣陵侯元燮、都督大將軍劉昶、王肅、楊大眼、奚康生、長孫稚 等三十六軍,前後相繼,眾號百萬。其諸王軍朱色鼓,公侯綠色鼓,伯子男黑色鼓, 並有鼙角,吹唇沸地。
宏留偽鹹陽王憘圍南陽,進向新野,新野太守劉思忌亦拒守。台先遣軍主直 閣將軍胡松助北襄城太守成公期守赭陽城,軍主鮑舉助西汝南、北義陽二郡太守黃 瑤起戍舞陰城。宏攻圍新野城,戰鬥不息。遣人謂城中曰:“房伯玉已降,汝南為 何獨自取糜碎?”思忌令人對曰:“城中兵食猶多,未暇從汝小虜語也。”雍州刺 史曹虎遣軍至均口,不進。永泰元年,城陷,縛思忌,問之曰:“今欲降未?”思 忌曰:“寧為南鬼,不為北臣。”乃死。贈冠軍將軍、梁州刺史。於是沔北大震, 湖陽戍主蔡道福、赭陽城主成公期及軍主胡松、舞陰城主黃瑤起及軍主鮑舉、順陽 太守席謙並棄城走。虜追軍獲瑤起,王肅募人臠食其肉。追贈冠軍將軍、兗州刺史。 數日,房伯玉以城降。伯玉,清河人。既降,虜以為龍驤將軍,伯玉不肯受。高宗 知其志,月給其子希哲錢五千,米二十斛。後伯玉就虜求南邊一郡,為馮翊太守。 生子幼,便教其騎馬,常欲南歸。永元末,希哲入虜,伯玉大怒曰:“我力屈至此, 不能死節,猶望汝在本朝以報國恩。我若從心,亦欲間關求反。汝何為失計?”遂 卒虜中。
虜得沔北五郡。宏自將二十萬騎破太子率崔慧景等於鄧城,進至樊城,臨沔水 而去。還洛陽,聞太尉陳顯達經略五郡,圍馬圈,宏復率大眾南攻,破顯達而死。 喪還,未至洛四百餘里,稱宏詔,征偽太子恪會魯陽。恪至,勰以宏偽法服衣之, 始發喪。至洛,乃宣布州郡,舉哀制服,謚孝文皇帝。
是年,王肅為虜制官品百司,皆如中國。凡九品,品各有二。肅初奔虜,自說 其家被誅事狀,宏為之垂涕。以第六妹偽彭城公主妻之。封肅平原郡公。為宅舍, 以香塗壁。遂見信用。恪立,號景明元年,永元二年也。
豫州刺史裴叔業以壽春降虜。先是偽東徐州刺史沈陵率部曲降。陵,吳興人, 初以失志奔虜,大見任用,宏既死,故南歸,頻授徐、越二州刺史。時王肅為征南 將軍、豫州都督。朝延既新失大鎮,荒人往來,詐雲肅欲歸國。少帝詔以肅為使持 節、侍中、都督豫徐司三州、右將軍、豫州刺史,西豐公,邑二千戶。
虜既得淮南,其夏,遣偽冠軍將軍南豫州刺史席法友攻北新蔡、安豐二郡太守 胡景略於建安城,死者萬餘人,百餘日,朝廷無救,城陷,虜執景略以歸。其冬, 虜又遣將桓道福攻隨郡太守崔士招,破之。
後偽鹹陽王憘以恪年少,與氐楊集始、楊靈祐、乞佛馬居及虜大將支虎、李 伯尚等十餘人,請會鴻池陂,因恪出北芒獵,襲殺之。憘猶豫不能發,欲更克日。 馬居說憘曰:“殿下若不至北芒,便可回師據洛城,閉四門。天子聞之,必走向河 北桑乾,仍斷河橋,為河南天子。隔河而治,此時不可失也。”憘又不從。靈祐疑 憘反己,即馳告恪。憘聞事敗,欲走渡河,而天雨暗迷道,至孝義驛,恪已得洛 城。遣弟廣平王領數百騎先入宮,知無變,乃還。遣直衛三郎兵討憘,執殺之。虜 法,謀反者不得葬,棄屍北芒。王肅以疾卒。
史臣曰:齊、虜分,江南為國曆三代矣。華夏分崩,舊京幅裂,觀釁阻兵,事 興東晉。二庾藉元舅之盛,自許專征,元規臨邾城以覆師,稚恭至襄陽而反旆。褚 裒以徐、兗勁卒,壹沒於鄒、魯。殷浩驅楊、豫之眾,大敗於山桑。桓溫弱冠雄姿, 因平蜀之聲勢,步入鹹關,野戰洛、鄴。既而鮮卑固於負海,羌、虜割有秦、代, 自為敵國,情險勢分,宋武乘機,故能以次而行誅滅。及魏虜兼併,河南失境,兵 馬土地,非復曩時。宋文雖得之知己,未能料敵,故師帥無功,每戰必殆。泰始以 邊臣外叛,遂亡淮北,經略不振,乃議和親。太祖創命,未及圖遠。戎塵先起,侵 暴方牧,淮、豫克捷,青、海摧奔,以逸待勞,坐微百勝。自四州淪沒,民戀本朝, 國祚惟新,歌奉威德,提戈荷甲,人自為斗,深壘結防,想望南旗。天子習知邊事, 取亂而授兵律,若前師指日,遠掃臨、彭,而督將逗留,援接稽晚,向義之徒,傾 巢盡室。既失事機,朝議北寢,偃武修文,更思後會。永明之世,據已成之策,職 問往來,關禁寧靜。疆埸之民,並安堵而息窺覦,百姓附農桑而不失業者,亦由此 而已也。夫荊棘所生,用武之弊,寇戎一犯,傷痍難復,豈非此之驗乎?建武初運, 獯雄南逼,豫、徐強鎮,嬰高城,蓄士卒,不敢與之校武。胡馬蹈藉淮、肥,而常 自戰其地。梯衝之害,鼓掠所亡,建元以來,未之前有。兼以穹廬華徙,即禮舊都, 雍、司北部,親近許、洛,平塗數百,通驛車軌,漢世馳道,直抵章陵,鑣案所鶩, 晨往暮返。虜懷兼弱之威,挾廣地之計,強兵大眾,親自凌殄,旍鼓彌年,矢石不 息。朝規懦屈,莫能救御,故南陽覆壘,新野頹隍,民戶墾田,皆為狄保。雖分遣 將卒,俱出淮南,未解沔北之危,已深渦陽之敗。征賦內盡,民命外殫,比屋騷然, 不聊生矣。夫休頹之數,誠有天機,得失之跡,各歸人事,豈不由將率相臨,貪功 昧賞,勝敗之急,不相救護?號令不明,固中國之所短也。
贊曰:天立勍胡,竊有帝圖。即安諸夏,建號稱孤。齊民急病,並邑焚刳。
譯文
魏虜,是匈奴種族,姓托跋氏。晉朝永嘉六年,并州刺史劉琨遭屠各胡劉聰攻打,索頭猗盧派遣兒廣日利孫率領兵士到太原救援劉琨,猗盧遷入代郡居住,也稱作鮮卑。因披著頭髮衣襟向左開,所以被稱為索頭。
猗盧的孫子什翼犍,字鬱律旃,後來回到陰山做單于,統領匈奴各部落。太元元年,苻堅派遣所屬并州刺史苻洛征伐什翼犍,攻下單于統治中心,擒獲什翼犍回到長安,為他建房舍,教給什翼犍書籍學問。分割他的部落在雲中等四個郡居住,各部落主帥年終入朝覲見,都能見到什翼犍,向各部落徵稅來供給他。
苻堅失敗,什翼犍的兒子托跋珪,字涉圭,跟隨舅父慕容垂占據中山,返回統領部落,後來逐漸強盛。隆安元年,托跋珪在中山打敗了慕容寶,於是擁有并州,僭越稱魏國,年號為天賜.追謐什翼犍為烈祖文乎皇帝。托跋珪死,謐號為道武皇帝.,兒子木末登位,年號為太常,死後,謐號為明元皇帝。兒子托跋燾,字佛狸接替登位,年號為太平真君。宋元嘉年間,偽太子托跋晃和大臣崔氏、寇氏不和睦,崔氏、寇氏誣陷他。玄高道人有道術,托跋晃命他祈禱了七天七夜,佛狸夢見他的祖父和父親都發怒,手中拿刀對他說:“你為什麼相信讒言要加害太子!”佛狸驚醒覺察,下詔書說:“帝王大業,承繼是重大的事,儲宮繼位,是百代帝王的舊例。從今以後,事情無論大小,必須經由太子,然後上報。”托跋晃後來謀殺佛狸被殺。托跋燾死。謐號為太列傳弟三十八魏虜武皇帝。立托跋晃的兒子托跋浚,字烏雷掌權,年號為和平。追謐托跋晃為景穆皇帝。托跋浚死,謐號為文成皇帝。兒子托跋弘字萬民登位,年號為天安。景和九年,偽太子元宏出生,改年號為皇興。
什翼珪開始建都平城,還是追逐水草遊牧,沒有城郭,木末登位時開始定居。佛狸攻下樑州、黃龍,遷移那衷的居民,大連城郭。截斷平城西部為宮城,四角建樓,城牆上面呈凹凸形,門內不設屋,城牆又沒有壕溝。南門外豎兩個土門,裹面設廟,開四個門,各隨每個方向的色彩,共有五個廟,一代一間,是瓦屋。西面設立太社。佛狸所居住的雲母等三殿。又建多層的樓,住在上面。進食的廚房叫“阿真廚”,在西面,皇后可孫總是到這個廚房要求進餐。當初,姚興任命塞外人赫連勃勃為安北將軍,統領五個部落的胡人,駐守在大城,姚泓失敗後,勃勃進入長安。佛狸打敗勃勃的兒子赫連昌,娶勃勃的女兒為皇后。義熙年間,仇池公楊盛奏表中所說“索虜勃勃,是匈奴嫡系”便是指這事。可孫從前曾把勃勃的女兒當作侍妾。宮殿西的鱧甲兵器庫房有四十多間,宮殿北面的絲綿布絹庫房土屋有十多問。太子宮在宮城束,也開四個門,是瓦屋,四角建樓台。妃子侍妾住的都是上屋。婢女傭人有一千多人,紡織綾錦販賣、賣酒、養豬羊、放牧牛馬、種菜來謀取利潤。太官有八十多個地窖,每窖可裝四千斛,一半谷一半米。又有懸掛食品的瓦屋幾十問,放置尚方署所製作的鐵器和木器。長衣服,命宮內婢女縫製。太子另外有倉庫。
郭城圍繞在宮城的南面,都建築為街市,每個街市鋪道路.大的街市容納四五百家,小的容納六七十家。經常在南街搜查,以防備奸猾機巧的人。城西南離白登山七里,在山邊另外建立父親祖父的廟。城西有祭天壇,豎立四十九個木人,長一丈多,穿戴為白頭巾、熟絹裙、馬尾披肩,站在祭壇上,常在四月四日殺牛馬祭祀,陳列盛大的儀仗,圍繞祭壇賓士演奏歌舞取樂。在城西三里的地方,刻石寫《五經》以及國家的歷史,從鄴搬來石虎有紋理的石塊屋基六十枚,都長一丈多,來供石刻之用。
國內稱呼宮內左右的人為“直真”,外朝左右的人為“烏矮真”,各宮署管文書的吏員為“比德真”,負荷衣服的人為“朴大真”,帶兵器的人為“胡洛真”,通報事務的人為“乞萬真”,守門的人為“可薄真”,台合所設驛站的卑賤人員為“拂竹真”,各州驛站的人為“鹹真”,劊子手為“契害真”,為主人出面接受言辭的人為“折潰真”,貴人家的廚師為“附真”。三公貴人,統統稱作“羊真”。佛狸設定三公、太宰、尚書令、僕射、侍中,和太子共同決定國家政事。殿中尚書掌管殿內的兵馬倉庫,樂部尚書掌管歌舞音樂以及軍樂人員,駕部尚書掌管牛馬驢騾,南部尚書掌管南方邊境州郡,北部尚書掌管北方邊境州郡。又有俟勤地何,相當於尚書;莫堤,相當於刺史;郁若,相當於二千石;外族人受任其他宮職相當於諸侯。各官署有倉庫,都設定比官,都使通曉夷人語言和漢語,以便翻譯。蘭台設定中丞御史,掌管城內事務。又設定九豆和官,宮城三里內民眾的戶籍不隸屬各軍事據點的,都隸屬於他。
車馬服飾,有大車小車,都是五層,下設四個輪子,有二三百入牽引,四周設有粗索,防備跌倒。輥車豎龍旗,崇尚黑色。妃子皇后則罩上各種彩色的帳幔,沒有旌旗上下垂的網狀物。太后出行,婦女就穿上鏜甲騎著馬在車左右保護.他們的君豐和皇后妃子經常出行,乘坐銀鏤羊車,不設帳幔,都偏坐在一邊把腳垂在車轅中;在殿堂上,也垂腳而坐。正殿布置五彩帳,金博山,龍鳳朱漆畫屏風,織成帷幔.座位上鋪毛織的墊具。面前擺上金香爐,琉璃缽,金碗,陳列各種食器。設定客人長盤一尺,君主食用的圓盤周圍一丈。造四輪車,元旦朝會的日子,六七十人拉上殿。臘月擊鼓驅疫,除夕,城門殺公雞,用蒲葦編繩索桃木雕木偶,如同漢人的儀式。
自佛狸到萬民,逐代增加雕飾。正殿以西建築土台,稱為白樓。萬民禪讓帝位後,經常在台上遊覽。台南面有伺星樓。正殿的西面又有祭祀的屋,用琉璃做瓦。,宮門逐漸用屋覆蓋,但還不知做多層的樓。都設定泥塑,畫上金剛力士。胡人習俗崇尚水,又籌劃畫上黑龍互相盤繞,來壓服災殃。
泰始五年,萬民憚讓帝位給兒子元宏,自稱太上皇。元宏登位,稱延興元年。到六年,萬民死,謐號為獻文皇帝.改年號為承明元年,這一年是元徽四年。元宏的祖母馮氏,黃龍人,協助治理國家事務.、當初,佛狸的母親是漢族人,被木末殺害,佛狸以乳母為太后,從那時以來,太子確立,就殺他的母親。一說馮氏本來是江都人,佛狸在元嘉二十七年向南侵伐,擄到馮氏,托跋浚把她作為侍妾,獨自得以保全。第二年是丁巳年,改年號為太和。
宋明帝末年,開始同魏國和好。元徽升明年間,魏國使者每年前來。建元元年,是魏國太和三年。元宏聽說太祖接受憚讓,這年冬天,調發民眾派遣丹陽王劉昶為太師,侵犯司、豫二州。次年,太祖詔令派遣各軍向北討伐。元宏又派遣大將郁豆眷、睱長命攻打壽陽和鍾離,被豫州刺史垣崇祖、右將軍周盤龍、徐少刺史崔文仲等人打敗。
元宏又派遣所屬南部尚書托跋等人攻司州,分兵到兗州、青州境內,以十萬軍隊包圍朐山,戍守頭領玄元度環城固守。青、冀二州刺史盧紹之派遣兒子盧奐率領兵士援助他。城中沒有糧食,紹之出兵駐紮在州南的石頭亭,隔海運送糧食柴禾供給城內。魏軍包圍斷絕海上通道,緣岸攻打城池,遇潮水大漲,魏軍遭淹沒,元度出兵反擊,大敗魏軍。朝廷派遣軍主崔靈建、楊法持、房靈民率領一萬多人從淮水入海,船艦到夜晚各舉兩個火把,魏軍望見,以為是南方軍隊大規模到來,一時之間逃跑撤退。
當初,元度自己說臂上有封侯的痣,宋世顯示給世祖,這時世祖在束宮,寫信給元度說:“努力達到臂上的吉相。”魏軍撤退,皇帝商議加授封爵,元度把功勞歸於紹之,紹之又推讓,所以都未獲封,皇帝於足提拔紹之為黃門郎.,郁州人把石頭亭稱作平虜亭。紹之字子緒,范陽人,自稱是盧諶的玄孫.宋朝大明年間,參與攻打廣陵,功績呈上,紹之超越突出並且自薦,皇帝任命他為州治中,得到心腹重用。官至光祿大夫。永明八年,去世。
三年,領軍將軍李安民、左軍將軍孫文顯同魏軍在淮陽交戰,大敗他們起初,魏軍到來,沿著淮水驅馳擄掠,江北的居民還記得佛狸南侵時的懲戒,都驚擾逃跑,不能禁止。於是在梁山設定二軍,南面設定三軍,慈姥設定一軍,洌州設定二軍,三山設定二軍,白沙洲設定一軍,蔡州設定五軍,長蘆設定三草,菰浦設定二軍,徐浦設定一軍,內外都頒授品級賞賜,來顯示威嚴的刑賞。
魏昌黎王馮莎攻向司州,邊境的人桓天生遊說馮莎說:“各蠻族都會回響。”馮莎到來,蠻人卻不出動。馮莎大怒,在淮水邊狩獵後離去。等到壽春摧毀,朐山不能攻下,魏君主出行到定州,大舉修理道路,揚言要向南行動,但不敢前進。於是和所屬梁郡王商議說:“軍隊出動到彭城、泗水之間,不再有鬥志,應當一兩次交戰得勝後返回。”既在淮陽被打敗,一時之間便逃走。青州、徐州中起義的民眾,在這之前有的抄掠魏軍運輸車輛,這時進一步與魏軍相互攻殺,往往有幾千家得以回到南方。
皇帝顧不上對外拓展,因魏軍已被打敗,而且想顯示軍威恩德,派遣後軍參軍車僧朗出使北方。魏人間:“齊國輔佐宋國的時間短,為什麼便登上帝位?”僧朗說:“虞舜、夏禹登位,身逢改朝禪讓;魏、晉輔佐,恩德留傳後人。這哪裹是二位聖人急切獲取帝位,兩位賢人謙虛而獨善其身?形勢各不相同,哪能用一個標準?如果合於事宜,就委屈自己順應眾人。”魏人又問:“齊主都有什麼功勞業績?”僧朗說:“主上稟性寬厚仁慈,見識遠大、年輕時為宋文皇帝所器重,入宮掌管禁衛軍。泰始初年,四方作亂反叛,上上向東平定劉子房、張淹,向北討伐薛索兒,兼管軍隊國家大事,參與輔佐幼主。宋桂陽、建平二王擁兵攻向京城,主上.舉將他們消滅。蒼梧王違背道德,超過夏桀、商紂,主上遠遵伊尹、霍光的做法,實行廢立的事。袁粲、劉秉、沈攸之作惡的人互相幫忙,主上又舉旌旗杖斧鐵,大力平定兇惡的黨羽。努力輔佐時政,四十多年,在艱難險阻中治理國家,十五六年,此功此德,可以說是人們沒有不同意見。”魏人又問:“南方沒有齊地,為什麼封為齊國?”僧朗說:“營丘靠近海邊,確實是大國。宋朝開拓境土,認為是呂尚先前所封。現在淮水海洋之間,本來有青州、齊州,不是沒有齊地。”魏人又問:“蒼梧王為什麼競遭殺害?”僧朗說:“蒼梧王暴虐無道,有史書記載以來沒有聽說過,武王斬殺商紂王,懸掛在黃鈍,是眾所周知的,哪裹損傷道義?”升明年間,前後北方的使者殷靈誕、苟昭先在魏國,聽說太祖登位,靈誕對魏國的典客說:“宋魏交往友好,憂患共同承受。宋圃現在滅亡,魏國不相救援,要議和結親做什麼?”等到魏國侵犯豫州,靈誕因之請求擔任劉昶的司馬,沒被準許.僧朗到北方,魏國把他安排在靈誕的下位,僧朗站在席位上說:“靈誕從前是宋國使者,現在成為齊國平民。實在希望魏主按禮節接待。”靈誕爭論,競至互相怨恨責罵,嘲笑魏人說:“使臣不能在本朝樹立節操,實在自己慚愧遺憾。”劉昶賄賂客人解奉君在會見時刺殺了僧朗,魏人當即逮捕奉君殺了他,收殮僧朗,送喪車隨靈誕等人回到南方,厚重地加以贈送。世祖登位,昭先將情況奏報,靈誕被捕入獄而死,追贈僧朗為散騎侍郎。
永明元年冬,派遣驍騎將軍割纜、前軍將軍張謨出使魏國次年冬,魏國使者李道固報答回訪,世祖在玄武湖指揮水軍步兵練兵,登上龍舟接見他。自此以後每年使者來來往往,邊境沒有戰爭。
三年,魏國開始下令鄰、里、黨各設一個頭領,五家為一鄰,五鄰為一里,五里為一黨。四年,編制戶籍.劃分設定州郡,雍州、涼州、秦州、沙州、涇州、華州、岐州、河州、西華州、寧州、陝州、洛州、荊州、郢州、北豫州、東荊州、南豫州、西兗州、束兗州、南徐州、東徐州、青州、齊州、濟州二十五個州在黃河以南;相州、懷州、汾州、柬雍州、肆州、定州、瀛州、朔州、并州、冀州、幽州、平州、司州十三個州在黃河以北.共分割魏、晉舊曰的司、豫、青、充、冀、並、幽、秦、雍、涼十州地域,以及宋國所喪失的淮北為三十八個州。
第二年,邊境上的人桓天生作亂,魏國派遣步兵騎兵一萬多人協助他,到達比陽,被征虜將軍戴僧靜等打敗。邊地民眾翅丘生在墨趣發動義軍,被魏軍打敗,戰敗後向南逃奔。魏安南將軍遼東公、乾南將軍上谷公又攻打舞陰,舞陰戍守頭領輔國將軍殷公愍抵禦打敗了他們。六年,魏國又派遣軍隊援助桓天生,和輔國將軍萱虛交戰,在隔城大敗。
到七年,魏國派遣使者邢產、侯靈紹重新通問和好。在這之前劉纘再度出使魏國,太后馮氏喜歡而親近他。馮氏有計策謀略,撰《皇誥》十八篇,魏左僕射李思沖自稱史臣加以註解。這年,!巡死去。八年,世但歸還匝球所俘獲的二千多人。佛狸以來,逐漸僭用華夏典章,胡人風尚華夏習俗,混雜揉合.元宏能了解談論義理,懂得作文章,輕捷果敢有遠大的謀略。巡遊河北到比王墓前,撰《吊比干文》說:“如果不是武發,靠誰增土於墓?嗚呼耿直之士,何不臣服於我!”五塞在己巳年設立圓丘、方澤,設定三位夫人、九位妃嬪。芒越南面有一條王水,經過定襄境內,流入大海,離城五十里,世人稱作索乾都。地氣寒冷,總是風沙吹動,六月降雪。商議遷都。
九年,差困派遣使者李道固、蔣少游回訪。塵游機智靈巧,秘密派人觀察京城宮殿的樣式。遣回人崔元祖啟奏世但說:“塵游.是臣下的外甥,特別有公鮑逛的才智。塞世陷落於敵寇手中,委任大匠的官職。現在任副使,必定會仿造宮殿。怎可讓生產毛氈的邊地,模仿建造皇宮?臣下以為可姑且留下少游,命主要使者回去覆命。”世祖以為不合友好交往的意閩,不準許。少游,是安樂人。魏國的宮室制度,都是由他制定。
當初,佛狸在長安討伐羯胡,把僧人差不多殺光了。等到元嘉年問向南侵犯,獲取僧人,用鐵籠關住他們。後來佛狸患痛苦難治的疾病,從此敬畏佛教,建造佛塔寺院。元宏的父親托跋弘憚讓後,戴黃帽穿僧衣,堅持齋戒誦讀佛經,住在石窟寺。元宏太和三年,僧人法秀和苟兒王阿辱瑰王等人謀反,事情被察覺,囚禁法秀,加上籠頭鐵鎖,無緣無故自行解脫,魏人戳穿他的頸骨,派人詛咒他說:“如還有神靈,應使肉穿不進。”於是戳穿頸骨而殺他,三日才死。魏鹹陽王又想殺盡僧人,太后馮氏不準許。元宏尤其信仰佛法,粗通佛理,宮殿內建立佛塔。
元宏經營洛陽後,這年下詔書給尚書思慎說:“天地化育,必由四季溫熱冷寒之氣運動功力;太陽月亮,也必須五星協助照耀。仰惟聖母太皇太后,聰明見識出白天賦,功業高於遠占,將考察典章範式,更新法度。不希望因罪過招來禍殃,忽然遭遇最大的懲罰,追念無限,永遠不能達到。思慮遵循先人旨意,頒布建造明堂的樣式。你所制定的方案規矩包含天地四方之理,事情超越中古以來規模,義理圓通周備,可為千年法度。的確是應運而生的才能,先世固有的器識。群臣瞻仰樣式後,無不全想迅速建成,我以微薄的德才,也思慮建造盛大的禮樂場所。你可就在今年停止宮城的建造,建設這個工程,興起皇朝的神奇製作,遠說可實現先人的志向,近論則可滿足我的心意。”又詔令公卿參與制定刑律。又詔令罷除臘月前驅除疫鬼的儀式,一年僅一次。,又下詔:“冬末的朝賀,法典中沒有現成的記載,因穿軍服朝賀不合禮敬之意,如設定寒季朝服,徒然造成煩瑣禮節,從現在起罷除小年的朝賀,僅年初一次朝賀.,”又下詔:“王爵不是異姓所能僭越使用的,伯號是五等平常品級。祖先的後代,仍為王爵,其餘的王都為公,公改為侯,侯改為伯,子男照舊。雖然名號對原來有改變,而品級同從前沒有差異。公為第一品,侯為第二品,伯為第三品,子為第四品,男為第五品。”
十年,皇帝派遣司徒參軍蕭琛、范雲出使北方。元宏的西郊,就是從前祭天壇的地方。元宏和公卿率二十多個騎兵穿軍服環繞祭天壇,元宏一圈,公卿七圈,稱為蹋壇。又穿軍服登壇祭天,元宏又環繞三圈,公卿七圈,稱為繞天。用繩子相連線,揉木支起帳幔,蓋上青繒,形制平整而圓,下面容得下一百人坐,稱為“傘”,一說是“百子帳”。就在這個帳幔下宴飲休息。其次祭廟以及在明堂宣布政事,都引入朝廷讓人觀看。每當使者到來,元宏親自接見應對,發表言論義理。他十分看重齊人,常對他的臣下說:“江南的能臣多。”所屬侍臣李元凱回答說:“江南能臣多,每年換一個君主;江北沒有能臣,而百年一個君主。”元宏大為慚愧,貶元凱擔任雍州長史,不久徵召恢復原職。
世祖初年,修治白下城,對別人說:“我想把這座城作為皇帝停留的地方。”後來在石頭城造露車三千輛,想從陸路攻取彭城,形跡頗為明顯。在這之前永明八年北方使者顏幼明、思斆覆命,魏南部尚書李思沖說:“兩圃的和好,意義在於庇護民眾。近來聽說南朝大造車船,想侵犯淮水、泅水地區,推心置腹地互相期待,哪應這樣?”幼明說:“主上正弘揚大信義於天下,不遺漏臣妾。既和南朝和好,哪容三心二意?邊境上的傳言,大體上不值得相信。而且朝廷如一定要發怒,派人在外守衛,他們也不能接近淮水邊。”思沖說:“我國的疆域,規劃據有淮束,哪裹擔心不能蕩滌海濱東嶽,衹有誠信的誓言而已.而且和好既已締結,哪可再有不誠信的行為?從前華元、子反,在交戰之際,還能以實況相告,這種誠意實在令人羨慕。”幼明說:“您沒有子反的畏懼,為什麼有華元夜晚登上子反之床的求情?”
此後元宏也想向南侵犯徐州、豫州,在淮水、泅水間大量積蓄馬匹草料。十一年,派人張貼公告並上書,稱將要向南進犯。世祖徵發揚州、徐州的民眾壯丁,廣泛設點招募。北地人支酉,聚集幾千人,在長安城北面的西山起義。派遣使者告訴梁州刺史陰智伯。秦州人王度人起義回響支酉,攻打擒獲魏國刺史劉藻,秦、雍之間七州民眾都回響震動,人數達到十萬,各自建築堡壘,盼望朝廷救援他們的兵士。元宏派遣弟弟河南王元乾、尚書盧陽烏攻打秦州、雍州的起義軍,元乾大敗。支酉迎戰,推進到鹹陽北面的濁谷,包圍魏司空長洛王繆老生,交戰,又大敗老生,老生逃回長安。梁州刺史陰智伯派遣軍主席德仁、張弘林等幾千人接應支酉等人,攻向長安,所到之處都望風披靡。
遇世祖逝世,元宏聽說關中危急,就稱說聽到喪事而退兵。太和十七年八月,使持節、安南大將軍、都督徐青齊三州諸軍事、南中郎將、徐州刺史、廣陵侯府長史、兼淮陽太守鹿樹生送文書給齊國兗州府長史府:“接到行所尚書所錄詔書:‘國家軍隊如雷霆般出動,揮舞旌旗指向南方,發誓肅清長江的不祥雲氣,立志廓開衡山的迷霧。在上月下旬,駐紮在黃河、洛水之濱。遇先前的使者邢巒等人到來,確知對方有大喪事。按《春秋》的義理,聽到喪事停止征伐。於是命令有關官員,停止車輛前進,在華陽休養戰馬,在嵩山北平息戰事。以便遵循周代制度,在中原定居,奠定無窮盡的皇室根基,光大萬代的盛大事業。帝王之居莊重端正,宏大的教化增添新彩,四海承受美好政令,無不銘記慶祝。,所以前往昭示按法令執行。”並派遣使者弔唁齊國喪事。派遣所屬大將楊大眼、張聰明等幾萬人攻打支酉,支酉、度人等人都被殺死。
隆昌元年,派遣司徒參軍、車騎參軍回訪到北方。遠塞稱呼選塞的表字客鑒。這年夏天,毯子北將軍魯直清率領部眾歸附,任命他為督盜州軍事,兼平戎校尉、征虜將軍、洛州刺史。這一年,元宏遷都到洛陽,改姓為元。當初,匈奴女子名叫托跋,嫁給李陵為妻,胡人習俗以母親的名為姓,所以魏人是李睦的後代,魏人十分忌諱這一點,有說是李陵後代的,就被殺死,到這時才改變姓氏。
元宏聽說高宗登位不是正嫡,在剛遷都之後,便想大顯軍威。這年冬天,親自率領大軍分別侵犯豫、徐、司、梁四州。派遣所屬荊州刺史薛真度、尚書郗祁阿婆出兵到南陽,攻向沙竭,築營壘開溝渠,被南陽太守房伯玉、新野太守劉思忌打敗。
建武二年春,高宗派遣鎮南將軍王廣之出兵到司州,右僕射沈文季出兵到豫州,左衛將軍崔慧景出兵到徐州。元宏率領部眾到壽陽,軍中有黑氈臨時殿堂,可容納二十人坐,車輛旁邊都是三郎曷剌真,長矛多用白羽毛裝飾,騎兵成群,前後相連線。步兵都用烏盾長矛,用黑蝦蟆旗連綴。牛車和驢、駱駝運載軍用物資和歌舞女子,共三十來萬人。不攻打城池,登上八公山,賦詩後離去。另外包圍鍾離城,徐州刺史蕭惠休、輔國將軍申希祖抗拒守衛,出兵奮力反擊,元宏的軍隊失敗,大多投入淮水死去。元宏的軍隊於是分兵占據邵陽州,以柵欄截斷水路,構築二座城池。右衛將軍蕭坦之派遣軍主裴叔業攻打二城,攻下來了。惠休又招募人出城燒毀魏軍的攻城車,魏軍力量用盡不能攻克。
王奐被誅殺,兒子王肅投奔魏國,元宏任命他為鎮南將軍、南豫州刺史。派遣王肅和劉昶號稱二十萬兵士,包圍義陽。司州刺史蕭誕抵禦,魏軍構築包圍的溝塹柵欄三層,把居民房屋差不多燒光了,全力攻城,城中人背著盾牌站立。王廣之總領軍隊救援,魏人派遣三萬多人在下樑迎擊太子右率蕭季敞,季敞作戰失敗。司州城內緊急求救,王廣之派遣軍主黃門侍郎粱王從小路先進發,和太子右率蕭誅、輔國將軍徐玄慶、荊州軍主魯休烈占據賢首山,出乎魏人的意料之外。城內見救援軍隊到來,蕭誕派遣長史王伯瑜和軍主崔恭祖出兵攻打魏軍的柵欄,趁風放火,梁王等各軍從外面攻打,劉昶、王肅放棄包圍而撤退,齊軍追擊打敗了他們。
輔國將軍桓和出兵到西陰平,魏魯郡公郯城戍守頭領帶莫樓、東海太守江道僧在道路旁設定埋伏,桓和同他們交戰,大敗他們。青州、徐州民眾投降的有一百多家。青、冀二州刺史王洪範派遣軍主崔延攻打魏國的紀城,都攻下來了。元宏原先又派遣所屬尚書盧陽烏、華州刺史韋靈智攻打赭陽城,北襄城太守成公期抵禦守衛。魏軍攻打城池一百多天,用兵車攻打,日夜不停,成公期殺傷的有幾千人。朝廷又派遣軍主垣歷生、蔡道貴救援,陽烏等人撤退,宮軍追擊打敗他們.夏季,魏軍又攻打司州和梁城兩個據點,戍守頭領魏僧岷、朱僧起抵禦打敗他們。
魏安南將軍、梁州刺史魏郡王元英率領十萬多人通過斜谷,侵犯南鄭。刺史蕭懿派遣軍主姜山安、趙超宗等各軍一萬多人,分別占據角弩、白馬、沮水抵禦,大敗。元英進軍包圍南鄭,堆積土山車輛衝鋒,日夜不停。蕭懿率領東方隨從的兵士二千多人固守抗拒.隨手摧毀進攻。元英攻打城池從春季到夏季六十多天攻不下,死傷的人很多,軍中糧食用光,搗碎酒麴做飯食,牲畜吃的菜葉價格一千錢。蕭懿原先派遣軍主韓嵩等人征討僚人,回師增援州城,到達黃牛川,被魏軍打敗。蕭懿派遣氐人楊元秀回仇池,遊說氐人起兵截斷魏軍運輸道路,氏人當即用全部人馬攻下魏國的歷城、睪蘭、駱谷、仇池、平洛、蘇勒六處據點。魏尚書北梁州刺史辛黑末戰死。元英派遣軍中副將仇池公楊靈珍占據泥公山,武興城主楊集始派遣弟弗集朗和歸附國家的氏人楊馥之以及起義軍頭領徐曜甫在黃亘迎戰,大敗逃回。當時梁州土豪范凝、梁季群在家中請元英赴宴,埋伏兵士想殺元莢,事情被察覺,元英捉住季群殺了他,范凝逃走。元英後撤據守濁水,聽說氐人軍隊強盛,和楊靈珍又一起退入斜谷,遇天降大雨,兵馬遭漬水,截斷竹子煮米,在馬上持火把燒飯吃。元英到達下辨,靈趁的弟弟婆羅阿卜珍反叛,偷襲毯軍,亘墓的部眾潰散,五壟的面頰被射中。魏陵江將軍悅圭蘇率領騎兵拚命作戰救援亘甚,元壟得以免死。梁州、篷中平定。逮都太守絲璽晝、奮武將軍望迭惶、寧朔將軍望送童、州治中皇重巫都因抗拒瑟軍而戰死。追贈靈瑗、法僖為羽林監,法泰為積射將軍。
當時魏國洛州刺史買異侵犯甲口,被上洛太守李靜打敗。三年,魏軍又攻打司州的梁城,被戍守頭領魏僧岷所抵禦打敗。秋季,魏人派遣軍隊襲擊漣F1,東海太守鄭延祉放棄西城逃跑,束城仍然固守,朝廷派遣冠軍將軍兗州刺史徐玄慶救援,魏軍撤退,延祉受死刑。
當初,魏太后馮氏的哥哥昌黎王馮莎有兩個女兒,人馮美麗而有病,做尼姑,小馮成為元宏的皇后,生太子元詢。後來大馮疾病痊癒,元宏娶為昭儀.元宏起初遷都,元詢心中不樂意,思慮回到桑乾。元宏縫製衣帽給他,元詢私下毀壞,解開頭髮而結髮為辮衣襟向左開。大馮受寵幸,El夜詆毀元詢.元宏外出到鄴城騎馬射箭,元詢利用這個時機想背叛回到北方.秘密挑選宮中御用的馬三千匹放在河陰渚.皇后聽說後,召喚並捉住元詢,派使者飛奔報告元宏,元宏把元詢遷到無鼻城,在河橋以北二里的地方,不久殺了他,以平民的禮儀安葬。立大馮為皇后,同時立太子元恪,這一年,是魏太和二十年。
魏徵:化將軍恆州刺史鉅鹿公伏鹿孤賀鹿渾守衛桑乾,元宏的堂叔平陽王安壽戍守懷柵,在桑乾西北。賀鹿渾責難元宏任用中原人,和魏定州刺史馮翊公目鄰、安樂公托跋阿乾兒密謀立安壽,分別據守河北。期望很久沒有實現,安壽畏懼,報告元宏.殺死賀鹿渾等幾百人,任用安壽如同往日。
在追之前魏荊州刺史薛真度、尚書郄祁阿婆被房伯玉打敗,元宏發怒,以為南陽是個小郡,發誓攻取屠滅。建武四年,親自率領軍隊攻向雍州。元宏先到南陽,房伯玉環城固守。元宏隨行的有幾萬騎兵,罩著黃傘,離城一里。派遣所屬中書舍人公孫雲對伯玉說:“我現在統一天地四方,和先前出兵不同。先前出兵冬天離開春天返回,不作長久停留;現在立誓不有所攻占,絕不回方,停留在此或許三至五年。你這座城是我所駕六龍的頭,容不得不先攻取。遠則一年,中則不過一百天,近則不過一個月,不算是難以消滅。如果不改變迷途,當斬下你的頭,懸掛在軍門前示眾。全城無二心,可慶幸改禍為福。不過你有三個罪過,現在使你得知。你原先侍奉武帝,蒙受恩典位居左右,不能對從前君主盡節操,而對現在君主盡節操,這是第一個罪過。前年派遣偏師薛真度暫時來到這裹,你竟然大加殺傷,這是第二個罪過。武帝的後代全被殺害,你毫無報效之心,卻反而為現在君主盡節操,違背天意損害義理,這是第三個罪過。不可寬恕。準許你反覆思索,不要使全城遭受痛苦。”伯玉派遣副將樂稚柔回答說:“承蒙您打算攻打圍困我,期望一定攻克,我一個低微的平常人,得以對抗大聲威,真可以說是獲得了值得一死的地方。我原先蒙受武帝的提拔,受賜位居他左右,犬馬尚且知道報恩,哪能沒有感念。不過隆昌和延興年間的君主,昏庸狂悖違背倫常,當今君主以聖明繼承大業,國家沒有不同。這就進不辜負良心,退不愧對幽魂.前年薛真度引誘邊境民眾,我們遭到侵犯,既身受國家恩典,姑且撲滅他。反思而言,應免去這個責難。”元宏率領軍隊到城南寺院前停留,從東南角的溝橋上通過,原先派遣勇士幾人穿戴著虎紋衣虎頭帽,從埋伏的孔道中忽然衝出,元宏的人馬受驚退卻,殺死幾人,元宏呼喚善射將領原靈度射擊埋伏的人,那幾人隨弦聲而倒下.元宏於是通過。元宏當時大舉向南進犯,彭城王元勰、常侍王元嵩、寶掌王元麗、廣陵侯元燮、都督大將軍劉昶、王肅、楊大眼、奚康生、長孫稚等三十六軍,前後相連線,人數號稱一百萬。各王的軍隊都是大紅色的鼓,公侯是綠色的鼓,伯子男是黑色的鼓,並有鼙角,口哨聲沸騰大地。
留下所屬鹹陽王盈瞎包圍,圍南陽,進軍到新野,新野太守也抵禦守衛。朝廷原先派遣軍豐直合將軍蛆松協助劉思忌太守盛壬蟈守衛赭陽城,軍主鮑舉協助西汝南、北義陽二郡太守黃瑤迤戍守舞陰城.攻打新野,戰鬥不停息。派人對城中說:“房伯玉已經投降,汝南為什麼偏偏自取滅亡?”思忌命人回答說:“城中兵士糧食還多,沒時間同你這小敵寇談話。”雍州刺史曹虎派遣軍隊到均口,不的進。永泰元年,城池淪陷,捆住思忌,問他說:“現在想投降嗎?”思忌說:“寧做南方鬼,不做北方臣。”於是被殺。齊追贈他為冠軍將軍、梁州刺史。這時沔北大為震動,湖陽戍守頭領蔡道福、赭陽城主成公期和軍主胡松、舞陰城主黃瑤起和軍主鮑舉、從陽太守席謙都放棄城池逃跑。魏國追趕的軍隊擒獲瑤起,王肅招募人切碎吃他的肉。齊追贈瑤起為冠軍將軍、兗州刺史。幾天后,房伯玉獻城投降。伯玉,是清河人。投降後,魏國任命他為龍驤將軍,伯玉不肯接受。高宗知道他的志向,每月供給他的兒子希哲錢五千文,米二十斛。後來伯玉向魏人求取南方邊境的一個郡,擔任馮翊太守,生下兒子幼小,就教他騎馬,常常想回到南方。永元末年,希哲進入魏國,伯玉大發脾氣說:“我力量衰竭到了這個地步,不能守節義而死,仍希望你在本朝報答國家恩典。我如能如願,也要越過關口尋求返回。你為什麼如此失策?”伯玉終於死在魏國。
魏人攻取沔北五郡。元宏親自率領二十萬騎兵在鄧城打敗太子率崔慧景等人,進軍到樊城,臨近沔水而離去。回到洛陽,聽說太尉陳顯達籌劃奪取五郡,包圍馬圈,元宏又率領大軍向南進攻,打敗顯達而死去。喪車返回,在距洛陽四百多里的地方,稱說元宏的詔令,徵召魏太子元恪到魯陽相會。元恪到達,元勰把元宏的衣服給他穿上,才發布喪事。到達洛陽,就向州郡宣布,舉辦喪事穿喪服,謐號為孝文皇帝。
這一年,王肅為魏國確定官品官署,都如同中原。共九品,每品各有二級。王肅當初投奔魏國,自述家族被誅殺的情形,元宏為之流淚。把第六個妹妹彭城公主嫁給他。封王肅為平原郡公。建房舍,用香料塗牆壁。王肅於是受到信任重用。元恪登位,稱景明元年,時為齊永元二年。
豫州刺史裴叔業獻出壽春投降魏國。在逭之前魏東徐州刺史沈陵率領部眾投降.沈陵,是吳興人,起初因不得志投奔魏國,大受信任重用,元宏死後,所以回到南方,接連授任徐、越二州刺史.當時王肅任魏國征南將軍、豫州都督.朝廷剛失去大’槓鎮,荒遠地帶的入來往,詐稱王肅要回歸南方.、少帝下詔委任王肅為使持節、侍中、都督豫徐司三州、右將軍、豫州刺史,封西豐公,食邑二:千戶。
魏國得到淮南後,這年夏天,派遣所屬冠軍將’單南豫州刺史席法友在建安城攻打北新蔡、安豐二郡太守胡景略,死亡的有一萬多人,一百多天后,朝廷沒有救援,城池陷落,魏人擒獲景略而返回、這年冬天,魏國又派遣將領桓道福攻打隨郡太守崔士招,打敗了他。
後來魏鹹陽王元惶因元恪年紀小,和氏人楊集始、楊靈佑、乞佛馬居以及魏國大將支虎、李伯尚等十多人,請求在鴻池陂集會,趁元恪外出打獵,偷襲殺了他.元僖猶豫不敢發難,想另擇時間。馬居勸元僖說:“殿下如不到北芒,就可回師占據洛城,關上四個城門。天子聽說後,必定逃到河北桑乾,殿下便斷絕河橋,做河南天廣。分隔黃河而治理,這個時機不可失去一”元僖又不聽從。靈佑懷疑元憤改變主意,就趕去報告元恪。元僖聽說事情敗露,想逃跑渡過黃河,而天下雨夜色昏暗迷失道路,到達孝義驛,元恪已得到洛城。派遣弟弟廣平王率領幾百騎兵先進入宮中,知道沒有變故,才回宮。派遣直衛三郎的兵士討伐元僖,捉住後殺了他。魏國法律,謀反的人不能安葬,把元館的屍體拋棄到北芒。王肅因病去世。
史臣曰:齊國、魏國割據,江南建國經歷三代了。華夏分崩離析,舊都割裂,觀察裂痕而出動兵馬,事情起於束晉。二庾憑藉皇帝舅父的權勢,以征伐為己任,元規到邾城而覆滅軍隊,稚恭到襄陽而倒轉旌旗。褚哀率領徐州、兗州強勁的兵士,全部喪失在鄒、魯地區。殷浩驅使楊州、豫州的軍隊,在山桑大敗.桓溫成年後雄姿英發,利用平定蜀地的聲勢,步行進入鹹關,在洛陽、鄴城的曠野交戰。隨之鮮卑靠近海濱固守,羌人、魏人割據三秦、代北,成為敵對國家,依仗險阻分開勢力,宋武帝趁著時機,所以能依次加以消滅。等到魏虜兼併北方,南朝喪失河南疆域,兵馬土地,不如往日。宋文帝雖然能夠了解自己,卻不能估量敵人,所以出兵沒有功績,每戰必敗。泰始年問因守邊官員背叛,竟至喪失淮北,攻取不能濟事,於是商議和好結親。太祖創業,沒來得及長遠策劃,戰事先起,魏軍侵犯各地,在淮南、豫州取勝,對青州、海州摧毀追擊,齊國以逸待勞,安坐沒有勝績。自從四州淪陷,民眾思念本朝,國運革新,歌頌聲威恩德,拿起兵器穿上銷甲,人自為戰,築深壘加固守衛,盼望南方的旌旗。天子熟悉邊境事務,乘亂攻取而授予用兵法度,先頭部隊幾天之間,遠掃臨淄、彭城,然而統率的將領停留不進,援助延緩,仰慕道義的人,全家被殺.失去時機後,朝廷商議停止北伐,’武備提倡文教,今後再思考進取。永明年間,依據既定策略,聘問來往,邊關安寧。邊境的民眾,都相安無事而平息窺伺之心,百姓從事農桑而不失本業,也是由於這個原因。荊棘滋生,是用武的弊害,戰事一起,創傷難以恢復,這難道不是驗證嗎?建武初受國運,獯狁強勁向南進逼,豫州、徐州的邊鎮,築起高城,積蓄兵士,不敢和他們抗衡。胡人馬匹踐踏淮水、肥水地區,而常常成為爭戰之地。雲梯衝車的傷害,擊鼓擄掠的死亡,建元以來,前所未有。加上魏國從草原遷到華夏,依照舊都禮儀,雍州、司州的北部,鄰近許昌、洛陽,平路幾百里,驛站車馬通行,漢世的馳道,直接抵達章陵,戰馬賓士,清晨前往晚上返回。魏人懷有兼併弱小的威嚴,胸藏拓展土地的計謀,強人的軍隊,親自出征侵逼消滅,旌旗戰鼓連年出動,戰事不停息。朝廷規劃怯懦屈服,不能救助抵禦,所以南陽傾覆營壘,新野倒塌城壕,民眾所墾土地,都為狄人擁有。雖然分派將領士兵,都出兵淮南,卻沒有解除沔北的危難,已經加深渦陽的失敗。兵役賦稅在內用盡,民眾在外畏懼喪命,家家騷擾,無法生存下去。善惡的命運,誠然有天機,得失的軌跡,各歸於人們的行事。難道不是由於將帥臨事,貪圖功勞昧於賞賜,勝敗的緊急時刻,不互相救助相讓?號令不明確,本來是中原國度的短處。
贊曰:上天扶立強大的胡人,竊據帝王之位。定居在華夏區域,建國號稱孤王。百姓遭遇患難,連城被燒毀屠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