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五十五
作者:蕭子顯
孝義
○崔懷慎 公孫僧遠 吳欣之 韓系伯 孫淡 華寶 韓靈敏 封延伯 吳達 之 王文殊 朱謙之 蕭睿明 樂頤 江泌 杜棲 陸絳
子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人之含孝稟義,天生所同,淳薄 因心,非俟學至。遲遇為用,不謝始庶之法;驕慢之性,多慚水菽之享。夫色養盡 力,行義致身,甘心壠畝,不求聞達,斯即孟氏三樂之辭,仲由負米之嘆也。通乎 神明,理緣感召。情澆世薄,方表孝慈。故非內德者所以寄心,懷仁者所以標物矣。 埋名韞節,鮮或昭著,紀夫事行,以列於篇。
崔懷慎,清河東武城人也。父邪利,魯郡太守,宋元嘉中沒虜。懷慎與妻房氏 篤愛,聞父陷沒,即日遣妻,布衣蔬食,如居喪禮。邪利後仕虜中書,戒懷慎不許 如此,懷慎得書更號泣。懷填從叔模為滎陽太守,亦同沒虜,模子雖居處改節,而 不廢婚宦。大明中,懷慎宗人冀州刺史元孫北使,虜問之曰:“崔邪利、模併力屈 歸命,二家子侄,出處不同,義將安在?”元孫曰:“王尊驅驥,王陽回車,欲令 忠孝並弘,臣子兩節。”泰始初,淮北陷沒,界上流奔者多有去就,懷慎因此入北。 至桑乾,邪利時已卒,懷慎絕而後蘇。載喪還青州,徒跣冰雪,土氣寒酷,而手足 不傷,時人以為孝感。喪畢,以弟在南,建元初又逃歸,而弟亦已亡。懷慎孤貧獨 立,宗黨哀之,日斂給其升米。永明中卒。
公孫僧遠,會稽剡人也。治父喪至孝,事母及伯父甚謹。年穀飢貴,僧遠省餐 減食以供母及伯。弟亡,無以葬,身販貼與鄰里,供斂送之費。躬負土,手種松柏。 兄姊未婚嫁,乃自賣為之成禮。名聞郡縣。太祖即位,遣兼散騎常侍虞炎等十二部 使行天下,建元三年,表列僧遠等二十三人,詔並表門閭,蠲租稅。
吳欣之,晉陵利城人也。宋元嘉末,弟尉之為武進縣戍,隨王誕起義,太初遣 軍主華欽討之,吏民皆散,尉之獨留,見執將死。欣之詣欽乞代弟命,辭淚哀切, 兄弟皆見原。建元三年,有詔蠲表。
永明初,廣陵民章起之二息犯罪爭死,太守劉悛表以聞。
韓系伯,襄陽人也。事父母謹孝。襄陽土俗,鄰居種桑樹於界上為志,系伯以 桑枝蔭妨他地,遷界上開數尺,鄰畔隨復侵之,系伯輒更改種。久之,鄰人慚愧, 還所侵地,躬往謝之。建元三年,蠲租稅,表門閭。以壽終。
孫淡,太原人也。居長沙,事母孝。母疾,不眠食,以差為期。母哀之,後有 疾,不使知也。豫章王領湘州,辟驃騎行參軍。建元三年,蠲租稅,表門閭。卒於 家。
華寶,晉陵無錫人也。父豪,義熙末戍長安,寶年八歲。臨別,謂寶曰:“須 我還,當為汝上頭。”長安陷虜,豪歿。寶年至七十,不婚冠,或問之者,輒號慟 彌日,不忍答也。
同郡薛天生,母遭艱菜食,天生亦菜食,母未免喪而死,天生終身不食魚肉。 與弟有恩義。
又同郡劉懷胤與弟懷則,年十歲,遭父喪,不衣絮帛,不食鹽菜。建元三年, 並表門閭。
韓靈敏,會稽剡人也。早孤,與兄靈珍並有孝性。尋母又亡,家貧無以營凶, 兄弟共種瓜半畝,朝采瓜子,暮已復生,以此遂辦葬事。靈珍亡,無子,妻卓氏守 節不嫁,慮家人奪其志,未嘗告歸,靈敏事之如母。
晉陵吳康之妻趙氏,父亡弟幼,值歲飢,母老病篤,趙詣鄉里自賣,言辭哀切, 鄉里憐之,人人分升米相救,遂得免。及嫁康之,少時夫亡,家欲更嫁,誓死不貳。
義興蔣雋之妻黃氏,夫亡不重嫁,逼之,欲赴水自殺,乃止。建元三年,詔蠲 租賦,表門閭。
永明元年,會稽永興吳翼之母丁氏,少喪夫,性仁愛。遭年荒,分衣食以貽里 中飢餓者,鄰里求借,未嘗違。同里陳穰父母死,孤單無親戚,丁氏收養之,及長, 為營婚娶。又同里王禮妻徐氏,荒年客死山陰,丁為買棺器,自往斂葬。元徽末, 大雪,商旅斷行,村里比屋飢餓,丁自出鹽米,計口分賦。同里左僑家露四喪,無 以葬,丁為辦冢槨。有三調不登者,代為輸送。丁長子婦王氏守寡執志不再醮。州 郡上言,詔表門閭,蠲租稅。
又廣陵徐靈禮妻遭火救兒,與兒俱焚死。太守劉悛以聞。
又會稽人陳氏,有三女,無男。祖父母年八九十,老耄無所知,父篤癃病,母 不安其室。值歲飢,三女相率於西湖采菱蓴,更日至市貨賣,未嘗虧怠。鄉里稱為 義門,多欲取為婦,長女自傷煢獨,誓不肯行。祖父母尋相繼卒,三女自營殯葬, 為庵舍墓側。
又永興概中里王氏女,年五歲,得毒病,兩目皆盲。性至孝,年二十,父母死, 臨屍一叫,眼皆血出,小妹娥舐其血,左目即開,時人稱為孝感。縣令何曇秀不以 聞。
又諸暨東洿里屠氏女,父失明,母痼疾,親戚相棄,鄉里不容。女移父母遠住 羅,晝樵採,夜紡績,以供養。父母俱卒,親營殯葬,負土成墳。忽聞空中有聲 云:“汝至性可重,山神欲相驅使。汝可為人治病,必得大富。”女謂是妖魅,弗 敢從,遂得病。積時,鄰舍人有中溪蜮毒者,女試治之,自覺病便差,遂以巫道為 人治疾,無不愈。家產日益,鄉里多欲娶之,以無兄弟,誓守墳墓不肯嫁,為山賊 劫殺。縣令於琳之具言郡,太守王敬則不以聞。
建武三年,吳興乘公濟妻姚氏生二男,而公濟及兄公願、乾伯並卒,各有一子 欣之、天保,姚養育之,賣田宅為娶婦,自與二男寄止鄰家。明帝詔為其二子婚, 表門閭,復徭役。
吳郡范法恂妻褚氏,亦勤苦執婦業。宋升明中,孫曇瓘謀反亡命,褚謂其子僧 簡曰:“孫越州先姑之姊子,與汝父親則從母兄弟,交則義重古人。逃竄脫不免, 汝宜收之。”曇瓘尋伏法,褚氏令僧簡往斂葬。年七十餘,永明中卒。僧簡在都, 聞病馳歸,未至而褚已卒,將殯,舉屍不起,尋而僧簡至焉。
封延伯,字仲璉,渤海人也。有學行,不與世人交,事寡嫂甚謹。州辟主簿, 舉秀才,不就。後乃仕。垣崇祖為豫州,啟太祖用為長史,帶梁郡太守。以疾自免, 僑居東海,遂不至京師。三世同財,為北州所宗附。豫章王辟中兵,不就,卒。
建元三年,大使巡行天下,義興陳玄子四世一百七十口同居。武陵郡邵榮興、 文獻叔八世同居。東海徐生之、武陵范安祖、李聖伯、范道根五世同居。零陵譚弘 寶、衡陽何弘、華陽陽黑頭疏從四世同居,並共衣食。詔表門閭,蠲租稅。又蜀郡 王續祖、華陽郝道福並累世同爨。建武三年,明帝詔表門閭,蠲調役。
吳達之,義興人也。嫂亡無以葬,自賣為十夫客以營冢槨。從祖弟敬伯夫妻荒 年被略賣江北,達之有田十畝,貨以贖之,與之同財共宅。郡命為主簿,固以讓兄。 又讓世業舊田與族弟,弟亦不受,田遂閒廢。建元三年,詔表門閭。
河南辛普明僑居會稽,自少與兄同處一帳,兄亡,以帳施靈座,夏月多蚊,普 明不以露寢見色。兄將葬,鄰人嘉其義,賻助甚多,普明初受,後皆反之。贈者甚 怪,普明曰:“本以兄墓不周,故不逆來意。今何忍亡者余物以為家財。”後遭母 喪,幾至毀滅。揚州刺史豫章王闢為議曹從事。年五十卒。
又有何伯璵,弟幼璵,俱厲節操。養孤兄子,及長為婚,推家業盡與之。安貧 枯槁,誨人不倦,鄉里呼為人師。郡守下車,莫不修謁。永明十一年,伯璵卒。幼 璵少好佛法,翦落長齋,持行精苦。梁初卒。兄弟年並八十餘。
王文殊,吳興故鄣人也。父沒虜,文殊思慕泣血,蔬食山谷三十餘年。太守謝 抃板為功曹,不就。永明十一年,太守孔琇之表曰:“文殊性挺五常,心符三教。 以父沒獯庭,抱終身之痛,專席恆居,銜罔極之恤。服糹寧縞以經年,餌蔬菽以俟 命,婚義滅於天情,官序空於素抱。儻降甄異之恩,榜其閭里”。鬱林詔榜門,改 所居為“孝行里”。
朱謙之,字處光,吳郡錢唐人也。父昭之,以學解稱於鄉里,謙之年數歲,所 生母亡,昭之假葬田側,為族人朱幼方燎火所焚。同產姊密語之,謙之雖小,便哀 戚如持喪。年長不婚娶。永明中,手刃殺幼方,詣獄自系。縣令申靈勖表上,別駕 孔稚圭、兼記室劉璡、司徒左西掾張融箋與刺史豫章王曰:“禮開報仇之典,以申 孝義之情;法斷相殺之條,以表權時之制。謙之揮刃酬冤,既申私禮;系頸就死, 又明公法。今仍殺之,則成當世罪人;宥而活之,即為盛朝孝子。殺一罪人,未足 弘憲;活一孝子,實廣風德。張緒、陸澄,是其鄉舊,應具來由。融等與謙之並不 相識,區區短見,深有恨然。”豫章王言之世祖,時吳郡太守王慈、太常張緒、尚 書陸澄並表論其事,世祖嘉其義,慮相復報,乃遣謙之隨曹虎西行。將發,幼方子 惲於津陽門伺殺謙之,謙之之兄選之又刺殺惲,有司以聞。世祖曰:“此皆是義事, 不可問。”悉赦之。吳興沈摐聞而嘆曰:“弟死於孝,兄殉於義。孝友之節,萃此 一門。”選之字處林,有志節,著《辯相論》。幼時顧歡見而異之,以女妻焉。官 至江夏王參軍。
蕭睿明,南蘭陵人。領軍將軍諶從祖兄弟也。父孝孫,左軍。睿明初仕員外殿 中將軍,少有至性,奉親謹篤。母病躬禱,夕不假寐,及亡,不勝哀而卒。永明五 年,世祖詔曰:“龍驤將軍、安西中兵參軍、松滋令蕭睿明,愛敬淳深,色養盡禮, 喪過乎哀,遂致毀滅。雖未達聖教,而一至可愍。宜加榮命,以矜善人。可贈中書 郎。”
樂頤,字文德,南陽涅陽人。世居南郡。少而言行和謹,仕為京府參軍。父在 郢州病亡,頤忽思父涕泣,因請假還,中路果得父凶問。頤便徒跣號咷,出陶家後 渚,遇商人附載西上,水漿不入口數日。嘗遇病,與母隔壁,忍痛不言,齧被至碎, 恐母之哀己也。湘州刺史王僧虔引為主簿,以同僚非人,棄官去。吏部郎庾杲之嘗 往候,頤為設食,枯魚菜菹而已。杲之曰:“我不能食此。”母聞之,自出常膳魚 羹數種。杲之曰:“卿過於茅季偉,我非郭林宗。”仕至郢州治中,卒。
弟預亦孝,父臨亡,執其手以托郢州行事王奐,預悲感悶絕,吐血數升,遂發 病。官至驃騎錄事。隆昌末,預謂丹陽尹徐孝嗣曰:“外傳藉藉,似有伊周之事, 君蒙武帝殊常之恩,荷託付之重,恐不得同人此舉。人笑褚公,至今齒冷。”孝嗣 心甚納之。建武中為永世令,民懷其德。卒官。有一老嫗行擔斛蔌葉將詣市,聞預 死,棄擔號泣。
雁門解仲恭,亦僑居南郡。家行敦睦,得纖豪財利,輒與兄弟平分。母病經時 不差,入山採藥,遇一老父語之曰:“得丁公藤,病立愈。此藤近在前山際高樹垂 下便是也。”忽然不見。仲恭如其言得之,治病,母即差。至今江陵人猶有識此藤 者。
江泌,字士清,濟陽考城人也。父亮之,員外郎。泌少貧,晝日斫屟,夜讀書, 隨月光握卷升屋。性行仁義,衣弊,恐虱飢死,乃復取置衣中。數日間,終身無復 虱。母亡後,以生闕供養,遇鮭不忍食。食菜不食心,以其有生意也。歷仕南中郎 行參軍,所給募吏去役,得時病,莫有舍之者,吏扶杖投泌,泌親自隱恤,吏死, 泌為買棺。無僮役,兄弟共輿埋之。領國子助教。乘牽車至染烏頭,見老翁步行, 下車載之,躬自步去。世祖以為南康王子琳侍讀。建武中,明帝害諸王后,泌憂念 子琳,詣志公道人問其禍福。志公覆香爐灰示之曰:“都盡,無所余。”及子琳被 害,泌往哭之,淚盡,繼之以血。親視殯葬,乃去。時廣漢王侍讀嚴桓之亦哭王盡 哀。泌尋卒。泌族人兗州治中泌,黃門郎悆子也。與泌同名。世謂泌為“孝江泌” 以別之。
杜棲,字孟山,吳郡錢唐人,徵士京產子也。同郡張融與京產相友,每相造言 論,棲常在側。融指棲曰:“昔陳太丘之召元方,方之為劣。以今方古,古人何貴。” 棲出京師,從儒士劉瓛受學。善清言,能彈琴飲酒,名儒貴游多敬待之。中書郎周 顒與京產書曰:“賢子學業清標,後來之秀。嗟愛之懷,豈知雲已。所謂人之英彥, 若己有之也。”刺史豫章王聞其名,辟議曹從事,仍轉西曹佐。竟陵王子良數致禮 接。國子祭酒何胤治禮,又重棲,以為學士,掌婚冠儀。以父老歸養,怡情壠畝。 棲肥白長壯,及京產疾,旬日間便皮骨自支。京產亡,水漿不入口七日,晨夕不罷 哭,不食鹽菜。每營買祭奠,身自看視,號泣不自持。朔望節歲,絕而復續,吐血 數升。時何胤、謝朏並隱東山,遺書敦譬,誡以毀滅。至祥禫,暮夢見其父,慟哭 而絕。初,胤兄點見棲嘆曰:“卿風韻如此,雖獲嘉譽,不永年矣。”卒時年三十 六。當世鹹嗟惜焉。
建武二年,剡縣有小兒,年八歲,與母俱得赤班病。母死,家人以小兒猶惡, 不令其知。小兒疑之,問云:“母嘗數問我病,昨來覺聲羸,今不復聞,何謂也?” 因自投下床,匍匐至母屍側,頓絕而死。鄉鄰告之縣令宗善才,求表廬,事竟不行。
陸絳,字魏卿,吳郡人也。父閒,字遐業,有風概,與人交,不苟合。少為同 郡張緒所知,仕至揚州別駕。明帝崩,閒謂所親曰:“宮車晏駕,百司將聽於冢宰。 主王地重才弱,必不能振,難將至矣。”乃感心疾,不復預州事。刺史始安王遙光 反,事敗,閒以綱佐被召至杜姥宅,尚書令徐孝嗣啟閒不預逆謀,未及報,徐世檦 令殺之。絳時隨閒,抱閒頸乞代死,遂並見殺。
史臣曰:澆風一起,人倫毀薄,抑引之教徒聞,圭璋之璞罕就。若令事長移忠, 儻非行舉,薑桂辛酸,容遷本質。而旌閭變里,問餼存牢,不過鰥寡齊矜,力田等 勸。其於扶獎名教,未為多也。
贊曰:孝為行首,義實因心。白華秉節,寒木齊心。
譯文
孔子說:“父子間的道義,來自於天性,有如君臣之間的禮義。”人們所稟承的孝義,是天生一樣的,或淳厚或澆薄都是來自本心,並非是由後天學習所達到的。無論居家為民還是遇合於君王,都不能免去嫡庶的禮法;驕傲侮慢的性格,對於孝養親長之道都有損害而覺慚愧。那親身奉行孝道,對長輩和顏悅色盡力奉養,甘心終老於田園,不求聞名騰達於天下,造些就是孟子所說的人生三樂和仲由背米時的感嘆。孝道通達於神明,受其感召而形成。世俗風情澆薄不淳,才要表彰孝慈。所以孝道並不僅衹是心懷仁德的人才有的寄託情思、標榜於世的品德。由於這些人姓名被埋沒,節義被隱藏,很少能彰顯於世。所以便將他們的事跡行為記錄於這篇《列傳》中。
崔懷慎是遣回東武城人。父親崔邪利為魯郡太守,宋元嘉年間,陷落於敵虜手中。崔懷慎與妻慶壓篤愛情深,聽說父親陷沒於敵虜,當天便把妻子遣送回家,自己穿著粗布麻衣,吃粗茶淡飯,好像處在喪禮中一樣。崔邪利後來在胡虜中書省為官,告誡懷慎不許他這樣做,懷慎得到父親來信更是號哭連天。懷慎的堂叔崔模為榮腸太守,也一同陷沒於胡虜之中,崔模的兒子雖然居住處事有所改變,但沒有放棄婚姻和做官。劉宋大明年間,崔懷慎同族人冀州刺史元孫出使北廷,魏人問他說:“崔邪利、崔模都因為力量弱小而屈從歸順,但兩家子侄行事處世卻不相同,道理何在?”元孫回答說:“益州道險,王尊驅馬直進,王陽返車迴轉,是欲使忠與孝都得到弘揚,臣節和子義都能夠保全。”
劉宋泰始初年,淮北陷落,邊界上流亡逃難的人,大多部已離開,崔懷慎由此而進入北國到達桑乾時,父親邪利已經死去,懷慎悲傷萬分,昏厭過去,隨後甦醒了。他運載父親的靈柩迴轉青州,赤腳行走在冰雪上。那時氣候酷寒,但他的手腳都沒有被凍壞,當時的人們認為這是孝心感動了天地的緣故。待喪事辦完以後,因為弟弟仍留在南國,所以在建元初年,懷慎又逃回南方,但這時他的弟弟也已經亡故。崔懷慎孤獨一人貧困無依,同族的人都憐憫他,每天都捐助給他一些糧食。崔懷慎在南齊永明年間逝世。
公孫僧遠是會稽剡縣人。治辦父親喪事極盡孝道,侍奉母親及伯父尤其恭敬,遇荒年穀米昂貴,僧遠便減少吃飯的餐次和數量,以便供養母親和伯父。弟弟亡故,無錢埋葬,公孫僧遠就親自依附鄰里鄉親出賣勞力,用以提供裝殮送葬所需的費用。並且親自背土上墳,親手栽種松柏。他的哥哥姐姐因無錢不能娶親嫁人,公孫僧遠便自己出賣自己,替哥姐按禮成婚。因此孝名聞於郡縣。齊太祖即位,派遣兼散騎常侍虞炎等十二部巡行天下.並於建元三年,表彰公孫僧遠等二十三人,還同時表彰他們的家族鄉里,免除他們的租稅。
吳欣之是南東海郡利城縣人。劉宋元嘉末年,他的弟弟吳尉之作武進縣的守衛。隨王劉誕起義,璺翅派遣主將莖欽征討他,全城的官吏百姓都四散奔逃,僅有吳尉之一人留守不走,被塞兵捉住將要處死。吳欣之往見華欽請求替代弟弟去死,淚流滿面,言辭哀切,兄弟倆最終都被原諒。建元三年,下詔免除死罪予以表彰。
齊永明初年,廣陵百姓章起之的兩個兒子囚犯罪而爭著去死,太守劉悛上表告於朝廷。
韓系伯是襄陽人。侍奉父母謹慎孝順.襄陽地方風俗,鄰居們都在地界卜栽種桑樹作為標誌.韓系伯認為桑樹的枝葉會遮蓋妨礙別人地里的農作物生長,因此把自己的地界內移數尺,但鄰居卻馬上把地界外移,侵占了他所移開的地方。韓系伯便又再次變更地界,向內移植桑樹。久而久之,鄰居感到慚愧,於是就歸還了以往所侵占的上地,並親自到韓系伯家道歉謝過。建元三年,官府免除了韓家的租稅,並表彰他的家族鄉最後韓系伯良濤而終。
孫淡是太原人氏.居住在長沙,侍奉母親很孝順.母親患病,他睡不著覺、吃不下飯,一直到母親病癒為止.母親憐惜他,後來有病便不讓他知道。豫章王作湘州刺史時,徵召他為驃騎行參軍。建元三年,朝廷免除了他家的租稅,並表彰他的家族鄉里。最後孫淡於家中去世。
華寶足晉陵郡無錫縣人。父親名華豪,束晉義熙末年,守衛長安,當時華寶僅八歲。臨別時,父親對華實說:“必須等我回家來,方才為你行冠禮。”後長安陷落於敵虜之手,華豪戰死.華寶直到七十歲,不結婚也不行冠禮;有人間起緣由,便整天號哭悲慟,不忍回答。
同郡人薛天生,他的母親因娘家有人喪亡而正在服喪禮所以吃素,薛天生也跟著吃素食,母親在沒有除去喪服時便死了,薛天生就一輩子也不吃魚肉葷腥。對弟弟有恩義。
又有同郡人劉懷胤及弟弟劉懷則,他十歲時,遭遇父親喪亡之災,因此一輩子不穿絲、棉織品,不吃鹽和蔬菜。建元三年,這三家同時被表彰。
韓囊敏是會稽郡剡縣入。很小的時候父親便喪亡而成為孤兒,他和兄長靈珍都有孝性。不久母親又亡故了,由於家境貧寒無法辦理喪事,於是兄弟倆共同種了半畝瓜田。早上將瓜採摘下來,晚上又再生出新瓜,因此終於辦完了喪葬之事。後來韓靈珍又死了,他沒有兒子,妻卓氏堅守貞節不想再嫁,但顧慮娘家人會強行改變她的守節志向,於是便不回娘家,而韓靈敏侍奉她好像對待母親一樣。
晉陵郡吳康之的妻子趟氏,父親早亡弟弟年幼,正遇上饑荒之年,母親又年老病重,於是她便到鄉里自己出賣自身,言辭悲哀懇切,鄉里人都可憐他,家家都分出一些米來救助她,最終免於餓死。等到嫁給吳康之後,不久丈夫又死了,家裡人想要她改嫁,她卻誓死不變心。
義興蔣俊之的妻子黃氏,丈夫死後不再嫁,家人逼迫她,她就想要投水自殺,這才終止了逼嫁。建元三年,朝廷頒詔免除租稅,表彰家門。
齊永明元年,會稽郡永興縣倪翼之的母親丁氏,年輕時丈夫便去世了。她生性仁慈,遇上荒年,就將衣服食物分發給鄉里那些挨餓受凍的貧苦百姓。鄰居求借東西,沒有不借的。同村的陳穣父母死了,孤獨一人又沒有親戚,丁氏便收養了他,等他長大後又給他娶親成家。又有同村鄰居王禮的妻子徐氏,遇上荒年歹膿山陰縣,丁氏就替她買了棺材冥器,並親自前往山陰收殮埋葬。在宋元徽末年時,一次下大雪,長途販運的商人也難以出門,村中家家飢餓無糧,丁氏從自家拿出鹽米按人分發。同村人左僑家死了四人無力埋葬,丁氏替他們家營造墳冢置辦棺材。有交不起各種賦稅的人家,丁氏都替他們送交。丁氏的長媳王氏守寡後矢志不再嫁人。州郡把她們家的善行上報,朝廷頒詔表彰倪家,並免除租稅。
廣陵人徐靈禮的妻子遭受火災,她因為搶救兒子而與兒子一同被燒死。太守劉悛把此事上報朝廷。
會稽人隆氐,有三個女兒,沒有男孩。三個女孩的祖父母年紀已有八九十歲了,年老昏聵已不曉人事,父親患重病手腳很不霞活,母親又不安於室想再嫁。正碰上荒年,三個女孩都去西湖採摘菱角和蓴菜,第二:天到集市上去賣錢,從來不虧待和怠慢別人。鄉里人都稱她們家為仁義之門,很多人都想要娶這三個女孩為媳婦。大女傷感家中無男孩而孤獨無依,所以發誓不肯出嫁.祖父母不久便相繼去世,三個女孩自己設法安葬了老人,並曰。在墳墓旁邊建了小草屋守孝。
永興縣概中里有一個姓王的女孩,五歲時得了惡疾,兩眼都瞎了。她生性非常孝順,二十歲父母便死了,她面對屍體喊叫一聲,兩眼都流出了鮮血。她的小妹:E娥用舌舔血。她的左眼立刻重見光明,當時人們都稱這是孝義感動丁老天。縣令何曇秀沒有奏報此事。
諸暨縣東袴里有一位姓屠的女子,父親雙目失明,母親患病經久不愈,親戚非常嫌棄,鄉里也不容他們安身。女子就把父母遠遠遷移到麻草叢生的地方住下,白天砍柴,晚上紡紗織布,用以供養父母。父母都去世後,親自設法安葬他們,背土壘築墳塋。忽然聽見天空中有聲音說:“你這種極其孝順的心性值得敬重,山神想要差派你。你可以替人治病,必定會獲得很多財富。”女子認為這是妖精作怪,不敢聽從,於是就得了病。遇了些日子,鄰居中有人中了溪裹害蟲的毒,女子嘗試著替他治療,自己也覺得病立刻好了,於是就用巫術給人治病,沒有不痊癒的。女子的家產曰漸增多,鄉里很多人都想娶她為妻,她因為沒有兄弟,所以發誓看守父母的墳墓而不肯嫁人,後來被山中強盜搶去殺掉。縣令於琳之把這些情況全都報告給郡裹,但郡太守王敬則卻不奏報。
齊明帝建達三年,吳興人乘公濟的妻子姚氏生有二個男孩,而乘公濟和兄長乘公願、乘乾偵都死了。兩位兄長各留下一個男孩,名叫欣之、天保,姚氏把他們撫養成人,並賣掉田產房屋給他們娶妻,自己卻和兩個孩子寄居在鄰居家中。明帝頒下詔書為她的兩個兒子完婚,並表彰她的家族,免除他們家的徭役。
吳郡范法恂的妻子褚氏,也很勤勞刻苦嚴守婦道。宋升明年間,孫曇璀謀反而逃亡在外,褚氏對她的兒子范僧簡說:“孫越州是我已故的婆母姐姐的兒子,他和你父親是姨表兄弟,交結的情誼比古人還重。他現在逃亡流竄但總免不了一死,你應當為他收屍。”孫曇罐不久便被處以死刑,渚氏命范僧簡前去收殮和掩埋屍體。褚氏活了七十餘歲,在齊永明中期去世。范僧簡當時在京都,聽說母親病了便急忙趕回家,他還沒有回到家中褚氏就已經死了,將要出殯,但眾人卻抬不動屍體,不多久,范僧簡便趕回到家中。
封延伯字仲璉,渤海人氏。學問德行都很好,不和世俗人交往,侍奉守寡的嫂嫂很是恭順小心。州宮徵聘他為主簿,薦舉為秀才,都不肯前去接受,以後才出來做官。垣崇祖為豫州刺史,請求太祖用封延伯作長史,併兼梁郡太守。後因有病而自請免職,僑居東海,於是就不去京師了。他家三代都不分家,為北部州郡的人們所崇仰歸附。豫章王徵聘他作中兵,不肯就任,終老於家。
建元三年,大使巡察天下。義興人陳玄子四代共一百七十口人共同生活而不分家。武陵郡邵榮興家、文獻叔家八代同堂。東海徐生之家、亘噬范安祖家、李聖伯家、范道擔家都是五代同堂。零陵譚弘寶家、衡陽何弘家、華陽陽黑頭家疏親表戚四代同堂,並且共同享用吃穿。頒詔表彰門風,免除租稅。又有蜀郡王續祖家、華陽郝道福家都是世代同堂共食。建武三年,齊明帝頒韶表彰其門風,免除調稅差役。
吳達之是義興人。他嫂嫂死了,無錢安葬,就自己賣自己為十夫傭客,以此來造墳買棺。他堂祖父那一房的族弟呈數值夫妻倆因荒年而被強賣到江北,吳達之有十畝田產,就把它賣了替族弟夫婦贖身,並和他們一起享用家財,共住一座房屋。郡裹任命縣達之為主簿,他堅決要讓給兄長。又把祖宗傳下來的家業舊田讓給族弟,族弟也不肯接受,那些田地便閒置荒蕪了。建元三年,頒詔表彰其家。
河南人辛普明僑居會稽,從小和兄長共睡一頂蚊帳,兄長亡故,他將蚊帳放置於兄長的靈位上,夏天蚊蟲很多,卒普明並不因為睡在沒掛蚊帳的床上而面露難色。兄長將被殯葬,鄰居們讚許他的義氣,所以捐錢幫他辦喪事的人很多。開始時辛普明還接受人們的贊助,後來就把錢財退還給他們。贈送財物的人感到很奇怪,辛普明說:“原先因為兄長墓地不完善,所以沒有違背你們贈物的美意。現在怎么忍心將死者剩餘的錢物當做自己的家財呢。”後來辛普明又遇到母親喪亡,幾乎因哀痛而毀滅自身。揚州刺史豫章王徵召他為議曹從事。他五十歲死去。
又有何伯鍈及弟弟何幼鍈。都非常有節操。他們撫養亡兄的兒子,等他長大後又為他成婚,並把家財產業全都給了他。他們安心於貧困的生活,身體很瘦弱,但教育他人卻不知疲倦,鄉里人們都叫他們是人師。郡中官吏來鄉,沒有不前去拜見他們的。永明十一年,何伯瑣去世。何幼塽從小喜歡佛法,這時便剪去頭髮,長吃素齋,修行精深勤苦。梁朝初年去世。兄弟倆都活了八十多歲。
王文殊是吳興郡故鄣人。父親陷沒於胡虜,王文殊想念傷,至極以至於泣血,居住在山中蔬食淡飯三十餘年。太守謝滿徵用他為功曹,不肯任職。永明十一年,太守孔繡之上表說:“王文迭心性服膺於三教五常之禮。因為父親陷沒於胡虜之廷,所以懷抱有終身的悲痛,平時常睡草蓆,內心埋藏沒有終極的憂慮。多年來都穿著麻衣喪服,吃蔬食淡飯以等待天命,本能的婚娶情感已經泯滅,出仕作官的想法也已冷淡。倘或降下鑒選異才的恩典,希望能給他的門閭題匾。”鬱林王便下詔在他的里巷門額上題字,把他所居住的地方改名為“孝行里”。
朱謙之字處光,吳郡錢唐人氏。父親朱昭之,因學問通達而為鄉里人們所稱道.朱謙之年紀才幾歲時,生身母親就去世了,父親朱昭之把她暫時葬在田地旁邊,卻被同族人朱幼方放火燒掉。朱謙之的同母姐姐暗中告訴了他,雖然當時朱謙之年歲還很小,卻悲傷欲絕像守喪一樣。長大以後他不結婚娶親。永明年間,朱謙之拿刀刺殺了朱幼方,到監獄中自首。縣令申靈勖申表上報,別駕孔稚珪、兼記室劉璉、司徒左西掾張融寫信給刺史豫章王說:“禮制已經設定有報仇的典章,用以伸張孝義的情感;法律有禁絕相殺的條款,用以表明權宜的制度。朱謙之揮刀殺死仇敵,已經伸張了私禮;現在伸出脖子去死,又顯揚了公法.如果現在仍然把他殺死,那他就成了當世的罪人;如果赦免而讓他活著,那他就成了繁榮時代的孝子。殺一個罪人,並不足以弘揚法令;存活一位孝子,確實能夠推廣教化道德。張緒、陸澄兩人,是朱謙之的同鄉,應當陳述事情的來由.我張融等人和朱謙之並不認識,僅表明上述微小淺短的意見,並深深感到遣憾。”豫章王把這事告訴了齊世祖,當時吳郡太守王慈、太常張緒、尚書陸澄一齊上表評論遣事。世祖讚賞朱謙之的義氣,又擔心他受到報復,便派他跟隨曹虎去西部州郡。將要出發時,朱幼方的兒子朱憚在津陽門伺機殺死了朱謙之,謙之的兄長朱選之又刺死了朱憚,有司上奏此事。世祖說:“這些都是義事,不須過問。”全部赦免了他們。吳興沈頡聽說這件事後嘆息說:“弟弟死於孝道,兄長殉難於義氣。孝親友愛的節操,匯集到這一家了。”朱選之字處林,有志氣節操,著有《辯相論》。年幼時顧歡見丫他感到非常驚奇,所以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為妻。後來他官位做到江夏王的參軍。
蕭睿明是南蘭陵氏,是領軍將軍蘊諶的堂祖父那一房的族兄弟.父親蕭孝孫,任左軍將軍。蕭散明最初官職是員外殿中將軍。他從小性情純厚,侍奉雙親恭順誠實.母親患病,蕭散明親自祈禱,晚上連瞌睡都不打一下。及至母親去世,他經受不住哀傷悲痛,自己也死了。永明五年,世祖頒詔說:“龍驤將軍、安西中兵參軍、松滋縣令蕭敔明,愛親敬老之心淳樸深厚,和顏悅色奉養雙親極盡禮儀。由於母親喪亡而哀傷過度,致使本人也遭毀滅。雖然未通達於聖教,而這種誠心值得哀憐。應加授榮譽的職銜,以褒獎善人。可追贈中書郎。”
樂頤字文德,南陽涅陽人,世代居住在南郡。年輕時就言行和順謹慎,出仕為京府參軍。父親在郢州病死。樂頤忽然思念父親以至於淚如雨下,所以請假回家,中途果然得到父親死去的凶訊。樂頤就打著赤腳號啕大哭,出陶家後渚時,遇見商人,就搭乘他們的船西上,幾天中粒米滴水未進。他曾經生病,因為住處與母親僅隔一牆,所以忍耐痛楚不說,而用牙齒緊咬著棉被,以至於將被頭咬碎,深恐母親為自己的病痛哀傷。
湘州刺史王僧虔徵召他為主簿,因為與他共事的同僚行為不正,所以便棄官離開。吏部郎庾杲之曾去問候他,樂頤給他準備飯食,衹不過是些乾魚醃菜而已。庾杲之說:“我不能吃這種飯菜。”樂頤的母親聽見了,便將自己平時吃的幾種魚羹拿出來招待他。庾杲之說:“您這樣做人超過了茅季偉,但我並不是郭林宗。”樂頤官至郢州治中去世。
樂頤的弟弟樂預也很孝順。父親臨死前,抓著他的手把他託付給郢州行事王奐,樂預深感悲傷而胸悶氣絕,吐血數升,於是就生病了。他官至驃騎錄事。鬱林王隆昌末年,樂預對丹陽太守徐孝嗣說:“外面傳聞眾多,大約將要發生伊尹放太甲、周公戒成王這類事情。您蒙受武帝超乎常人的特殊恩典,肩負著託付的重任,恐怕是不會贊同別人這一舉動的。人們恥笑褚公,至今尚覺得齒冷啊。”徐孝嗣內,很贊成他的意見。建武年間,樂預為永世縣令,百姓都感念他的德政。他死在任卜。有一位老太婆準備挑一斛蔬菜去街市上寅,聽見鑾題的死訊,拋下擔子就大哭起來。
雁門人解仲恭,也客居於南郡。家風敦厚和睦,如果得到一點點的財利,就馬上與兄弟們平分。母親生病長期不得痊癒,他就進山採藥,碰見一位老翁告訴他說:“能得到丁公藤,病立刻會好。在前山邊那棵高樹上垂下來的就是這種藤.”說完忽然不見蹤影.解仲恭按照他所說的終於獲得了了公藤,拿來治病,母親立刻痊癒。至今江陵猶有認識這種藤的人。
江泌字士清,濟陽考城縣人氏。父親江亮之是員外郎。江泌小時很貧苦,白天削制木鞋,夜晚讀書:,由於要憑藉月光,所以隨著月亮的偏轉而拿著書登上屋頂去讀。性格品行都非常仁義,衣服破了將拋棄,恐怕虱子餓死,就又把虱子放進所穿的衣服中。幾Et間,終生再不生虱子。母親死後,認為母親生前缺乏衣食供養,所以江泌凡是遇見魚類菜餚都不忍心吃。吃蔬菜不吃菜心,因為菜心包含有“生”的意義。
歷官至南中郎行參軍。凡是官府所供給招募的小吏離開差使,或者患流行病,沒有一人被江泌所拋棄的。小吏拄著拐杖投奔江泌,江泌都親自接收關照他們,小吏死,江泌替他們買棺材。沒有僮僕差役,江泌兄弟便自己抬著去掩埋屍體。他受領為國子助教.乘坐牲口拉的車到了染烏頭,看見一個老翁徒步行走,江泌就下車,讓車子載著老翁,而他自身卻步行前往。
齊世祖派江泌作南康王蕭子琳的侍讀。建武年間,明帝殺害諸王的後代,江泌擔心蕭子琳也遭難,所以到志公道人那兒詢問蕭子琳的吉凶禍福。志公道人把香爐灰全部倒掉暗示他,說:“全都完,沒有什麼可以剩下的。”等到蕭子琳被害,江泌前去哭悼他,眼淚流完了,接著流出了鮮血。他親眼看著把蕭子琳安葬好才離開。當時廣漢王的侍讀嚴桓之哭悼廣漢王也極盡悲哀。
過了不久,江泌也死了。江泌有一個任兗州治中的同族人,名字也叫江泌,是黃門郎江念的兒子,他和江泌同名一為了區別,世人都把這位任侍讀的江泌稱作“孝江泌”。
杜棲字孟山,吳郡錢唐人,是徵士杜京產的兒子.同郡人張融和杜京產是好朋友,每次來訪,言談論辯,杜棲都在身旁。張融指著杜棲說:“從前陳太丘所呼喚的那位陳元方,比起杜棲來還差得遠呢.以今比占,古人未必尊貴.”杜棲去京師,跟著儒上劉斌學習。他善於清談,會彈琴能飲酒,有名的儒上和有地位的清談家對他都很敬重中書:郎周顯寫信給杜京產說:“您的這位賢子學業清秀高標,定是後來的俊才..我賞愛他的這種情懷,不知!有多么深厚。所謂別人家的英才美士,就好像我自己擁有他一樣。”刺史豫章王聽說他的名攤,微召他為議曹從事,轉為西曹佐.競陵王蕭子良多次招呼他來以禮接待。國子祭酒何胤研究禮,又很推重杜棲,諸他為學士,掌管婚、克等儀式。
因為父親年老,所以杜棲辭官返家奉養老人,他對田園生活感到非常快活。杜棲生得麵皮白淨體態肥壯,及至杜京產患病,衹十幾H他便消瘦得皮包骨頭。杜京產去世,杜棲七天不進水米,早晚不停地哀哭,不吃鹹鹽菜蔬。凡是建墳買棺祭奠等事務,必定要親自過問,而且總是號哭,不能控制住自己、每逢朔、望、歲時節日,都要大哭,時斷時續,直哭得吐血數升。當時何胤、謝絀都隱居在東山,他們寫信給杜棲,敦促勸諭,告誡他要當心自己垮下來。到撣祭這一天,杜棲夜晚夢見自己的父親,便痛哭而死.當初,何胤的兄長何點見了杜棲,嘆息說:“你有這樣的風度氣韻,雖然可以獲得人們的讚譽,但年壽卻不長啊,”杜棲死時年齡衹有三十六歲、,當世的人們都感到非常惋惜。
建武二年,剡縣有一個小孩,年齡才八歲,和母親都得了赤斑病:母親去世了,家中人因為小孩仍病得很沉重,所以不讓他知道。小孩覺得事情很可疑,問人說:“母親曾經好幾次詢問我的病情,昨天我就覺得母親的聲音已很微弱,今天卻再也聽不見了,這是怎么啦?”於是就自己滾下床,慢慢爬到母親屍體身旁,立刻斷氣而死。鄉里鄰居把這件事告訴縣令宗善才,請求表彰他們家,這件事最終沒有辦成。
陸絳字魏卿,吳郡人。父親陸閒,字遐業,有風姿氣度,與人交往,不隨聲附和別人。年輕時受到同郡人張緒的知遇,出仕作官至揚州別駕。明帝駕崩,陸閒對親近的人說:“皇上駕崩,百官將聽命於冢宰。輔佐王地位貴重而才智太差,必不能振興國家,災難將要降臨了。”於是感染上了心病。就不再參預州中的事務。揚州刺史始安王蕭遙光謀反,事情失敗,陸閒因為是刺史的佐吏,所以被召到杜姥宅,尚書令徐孝嗣陳說陸閒沒有參預謀反,還沒有來得及上報,徐世櫬便令殺死陸閒。陸絳當時正跟隨著陸閒,他抱著陸閒的脖頸乞求代替父親去死,於是一同被殺害、
史臣曰:澆薄的風氣一起,入倫道德便喪失了,抑制、導引的教化衹是白白地傳播,那些未經雕琢的良玉之才卻很少去聽從。如果使此風長久發展下去,就會改變忠誠的觀念,或者行為舉止不符常禮,像薑桂那樣愈老愈辣,或許就要使人們的本質發生變化。而旌表鄉里,改變風俗,贈送些糧食牲畜,也不過是使大家都來憐愍鰥寡之人,勸勉耕作而已。這對於扶持獎掖名聲教化來說,實在算不上有多大的幫助啊。
贊曰:孝是人們品行的首要。義是出自於人們的本心.花朵潔白在於守節,木能受寒由於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