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二十二
作者:蕭子顯
豫章文獻王
豫章文獻王嶷,字宣儼,太祖第二子。寬仁弘雅,有大成之量,太祖特鍾愛焉。起家為太學博士、長城令,入為尚書左民郎、錢唐令。太祖破薛索兒,改封西陽,以先爵賜為晉壽縣侯。除通直散騎侍郎,以偏憂去官。桂陽之役,太祖出頓新亭壘,板嶷為寧朔將軍,領兵衛從。休范率士卒攻壘南,嶷執白虎幡督戰,屢摧卻之。事寧,遷中書郎。尋為安遠護軍、武陵內史。
時沈攸之責賧,伐荊州界內諸蠻,遂及五溪,禁斷魚鹽。群蠻怒,酉溪蠻王田頭擬殺攸之使,攸之責賧千萬,頭擬輸五百萬,發氣死。其弟婁侯篡立,頭擬子田都走入獠中。於是蠻部大亂,抄掠平民,至郡城下。嶷遣隊主張莫兒率將吏擊破之。田都自獠中請立,而婁侯懼,亦歸附。嶷誅婁侯於郡獄,命田都繼其父,蠻眾乃安。入為宋順帝車騎諮議參軍、府掾,轉驃騎,仍遷從事中郎。詣司徒袁粲,粲謂人曰:“後來佳器也。”
太祖在領軍府,嶷居青溪宅。蒼梧王夜中微行,欲掩襲宅內,嶷令左右舞刀戟於中庭,蒼梧從牆間窺見,以為有備,乃去。太祖帶南兗州,鎮軍府長史蕭順之在鎮,憂危既切,期渡江北起兵。嶷諫曰:“主上狂凶,人下不自保,單行道路,易以立功。外州起兵,鮮有克勝。物情疑惑,必先人受禍。今於此立計,萬不可失。”蒼梧王殞,太祖報嶷曰:“大事已判,汝明可早入。”順帝即位,轉侍中,總宮內直衛。
沈攸之之難,太祖入朝堂,嶷出鎮東府,加冠軍將軍。袁粲舉兵夕,丹陽丞王遜告變,先至東府,嶷遣帳內軍主戴元孫二千人隨薛道淵等俱至石頭,焚門之功,元孫預焉。先是王蘊薦部曲六十人助為城防,實以為內應也。嶷知蘊懷貳,不給其仗,散處外省。及難作搜檢,皆已亡去。遷中領軍,加散騎常侍。上流平後,世祖自尋陽還,嶷出為使持節、都督江州豫州之新蔡晉熙二郡軍事、左將軍、江州刺史,常侍如故。給鼓吹一部。以定策功,改封永安縣公,千五百戶。仍徙都督荊湘、雍、益、梁、寧、南、北秦八州諸軍事、鎮西將軍、荊州刺史,持節、常侍如故。
時太祖輔政,嶷務在省約,停府州儀迎物。初,沈攸之欲聚眾,開民相告,士庶坐執役者甚眾。嶷至鎮,一日遣三千餘人。見囚五歲刑以下不連台者,皆原遣。以市稅重濫,更定樢格,以稅還民。禁諸市調及苗籍。二千石官長不得與人為市,諸曹吏聽分番假。百姓甚悅。禪讓之間,世祖欲速定大業,嶷依違其事,默無所言。建元元年,太祖即位,赦詔未至,嶷先下令蠲除部內升明二年以前逋負。遷侍中,尚書令,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持節如故。封豫章郡王,邑三千戶。僕射王儉箋曰:“舊楚蕭條,仍歲多故,荒民散亡,實須緝理。公臨蒞甫爾,英風惟穆,江、漢來蘇,八州慕義。自庾亮以來,荊楚無復如此美政。古人期月有成,而公旬日致治,豈不休哉!”
會北虜動,上思為經略,乃詔曰:“神牧總司王畿,誠為治要;荊楚領馭遐遠,任寄弘隆。自頃公私凋盡,綏撫之宜,尤重恆日。”復以為都督荊、湘、雍、益、梁、寧、南、北秦八州諸軍事,南蠻校尉,荊、湘二州刺史,持節、侍中、將軍、開府如故。晉宋之際,刺史多不領南蠻,別以重人居之,至是有二府二州。荊州資費歲錢三千萬,布萬匹,米六萬斛,又以江、湘二州米十萬斛給鎮府;湘州資費歲七百萬,布三千匹,米五萬斛;南蠻資費歲三百萬,布萬匹,綿千斤,絹三百匹,米千斛,近代莫比也。尋給油絡俠望車。
二年春,虜寇司、豫二州,嶷表遣南蠻司馬崔慧景北討,又分遣中兵參軍蕭惠朗援司州,屯西關。虜軍濟淮攻壽春,分騎當出隨、鄧,眾以為憂。嶷曰:“虜入春夏,非動眾時,令豫、司強守,遏其津要;彼見堅嚴,自當潰散,必不敢越二鎮而南也。”是時纂嚴,嶷以荊州鄰接蠻、蜑,慮其生心,令鎮內皆緩服。既而虜竟不出樊、鄧,於壽春敗走。尋給班劍二十人。
其夏,於南蠻園東南開館立學,上表言狀。置生四十人,取舊族父祖位正佐台郎,年二十五以下十五以上補之;置儒林參軍一人,文學祭酒一人,勸學從事二人,行釋菜禮。以谷過賤,聽民以米當口錢,優評斛一百。
義陽劫帥張群亡命積年,鼓行為賊,義陽、武陵、天門、南平四郡界,被其殘破。沈攸之連討不能禽,乃首用之。攸之起事,群從下郢,於路先叛,結寨於三溪,依據深險。嶷遣中兵參軍虞欣祖為義陽太守,使降意誘納之,厚為禮遺,於坐斬首,其黨數百人皆散,四郡獲安。
入為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中書監、司空、揚州刺史,持節、侍中如故。加兵置佐。以前軍臨川王映府文武配司空府。嶷以將還都,修治廨宇及路陌,東歸部曲不得齎府州物出城。發江津,士女觀送數千人,皆垂泣。嶷發江陵感疾,至京師未瘳,上深憂慮,為之大赦,三年六月壬子赦令是也。疾愈,上幸東府設金石樂,敕得乘輿至宮六門。
太祖崩,嶷哀號,眼耳皆出血。世祖即位,進位太尉,置兵佐,解侍中,增班劍為三十人。建元中,世祖以事失旨,太祖頗有代嫡之意,而嶷事世祖恭悌盡禮,未嘗違忤顏色,故世祖友愛亦深。永明元年,領太子太傅,解中書監,余如故。手啟上曰:“陛下以睿孝纂業,萬宇惟新,諸弟有序。臣屢荷隆愛,叨授台首,不敢固辭。俛仰祗寵,心魂如失。負重量力,古今同規。臣窮生如浮,質操空素,任居鼎右,已移氣序。自頃以來,宿疾稍纏,心慮恍惚,表於容狀。視此根候,常恐命不勝恩;加以星緯屢見災祥,雖修短有恆,能不耿介?比心欲從俗,啟解今職,但厝辭為鄙,或貽物誚,所以息意緘嘿,一委時運,而可復加寵榮,增其顛墜?且儲傅之重,實非恆選,遂使太子見臣必束帶,宮臣皆再拜,二三之宜,何以當此!陛下同生十餘,今唯臣而已,友於之愛,豈當獨臣鍾其隆遇!別奉啟事,仰祈恩照。臣近亦侍言太子,告意子良,具因王儉申啟,未知粗上聞未?福慶方隆,國祚永始,若天假臣年,得預人位,唯當請降貂榼,以飾微軀,永侍天顏,以惟畢世,此臣之願也。服之不衷,猶為身災,況寵爵乎!殊榮厚恩,必誓以命請。”上答曰:“事中恐不得從所陳。”
宋氏以來,州郡秩俸及[雜]供給,多隨土所出,無有定準。嶷上表曰:“循革貴宜,損益資用,治在夙均,政由一典。伏尋郡縣長尉俸祿之制,雖有定科,而其餘資給,復由風俗。東北異源,西南各緒,習以為常,因而弗變。緩之則莫非通規,澄之則靡不入罪。殊非約法明章,先令後刑之謂也。臣謂宜使所在各條公用公田秩石迎送舊典之外,守宰相承,有何供調,尚書精加洗核,務令優衷。事在可通,隨宜開許,損公侵民,一皆止卻,明立定格,班下四方,永為恆制。”從之。
嶷不參朝務,而言事密謀,多見信納。服闋,加侍中。二年,詔曰:“漢之梁孝,寵異列蕃,晉之文獻,秩殊恆序。況乃地侔前準,勛兼往式!雖天倫有本,而因事增情。宜廣田邑,用申恩禮。”增封為四千戶。
宋元嘉世,諸王入齋閣,得白服裙帽見人主,唯出太極四廂,乃備朝服,自比以來,此事一斷。上與嶷同生,相友睦,宮內曲宴,許依元嘉。嶷固辭不奉敕,唯車駕幸第,乃白服烏紗帽以侍宴焉。啟自陳曰:“臣自還朝,便省儀刀、捉刀,左右十餘亦省,唯郊外遠行,或復暫有,入殿亦省。服身今所牽仗,二俠轂,二白直,共七八十人。事無大小,臣必欲上啟,伏度聖心脫未委曲,或有言其多少,不附事實,仰希即賜垂敕。”又啟:“揚州刺史舊有六白領合扇,二白拂,臣脫以為疑,不審此當云何?行園苑中乘輿,出籬門外乘輿鳴角,皆相仍如此,非止於帶神州者,未審此當云何?方有行來,不可失衷。”上答曰:“儀刀、捉刀,不應省也。俠轂、白直,乃可共百四五十以還正是耳。亦不曾聞人道此。吾自不使諸王無仗,況復汝耶?在私園苑中乘此非疑。郊外鳴角及合扇並拂,先乃有,不復施用,此來甚久。凡在鎮自異還京師,先廣州乃立鼓吹,交部遂有輦事,隨時而改,亦復有可得依舊者。汝若有疑,可與王儉諸人量衷,但令人臣之儀無失便行也。”
又啟曰:“臣拙知自處,暗於疑訪,常見素姓扶詔或著布屩,不意為異。臣在西朝拜王,儀飾悉依宋武陵事例,有二鄣扇,仍此下都,脫不為疑;小兒奴子,並青布袴衫,臣齋中亦有一人,意謂外庶所服,不疑與羊車相類。曲荷慈旨,今悉改易。臣昔在邊鎮,不無羽衛,自歸朝以來,便相分遣,俠轂、白直,格置三百許人,臣頃所引,不過一百。常謂京師諸王不煩牽仗,若郊外遠行,此所不論。有仗者非臣一人,所以不容方幅啟省,又因王儉備宣下情。臣出入榮顯,禮容優泰,第宇華曠,事乖素約,雖宋之遺制,恩處有在,猶深非服之慚。威衛之請,仰希曲照。”上答曰:“傳詔台家人耳,不足涉嫌。鄣扇,吾識及以來未見,故有敕耳。小兒奴子,本非嫌也。吾有所聞,豈容不敕汝知,令致物議耶?吾已有敕,汝一人不省俠轂,但牽之。吾昨不通仗事,儉已道,吾即令答,不煩有此啟。須間言,自更一二。”
又啟曰:“違遠侍宴,將逾一紀,憂苦間之,始得開顏。近頻侍座,不勝悲喜。沾飲過量,實欲仰示恩狎,令自下知見,以杜游塵。陛下留恩子弟,此情何異,外物政自強生間節,聲其厚薄。伏度或未上簡。臣前在東田,承恩過醉,實思嘆往秋之謗,故言啟至切,亦令群物聞之,伏願已照此心。前侍幸順之宅,臣依常乘車至仗後,監伺不能示臣可否,便互競啟聞,雲臣車逼突黃屋麾旄,如欲相中。推此用意,亦何容易!仰賴慈明,即賜垂敕;不爾,臣終不知暗貽此累。比日禁斷整密,此自常理,外聲乃雲起臣在華林,輒捉御刀,因此更嚴。度情推理,必不容爾,為復上啟知耳。但風塵易至,和會實難,伏願猶憶臣石頭所啟,無生間縫。此閒侍無次,略附茹亮口宣。臣由來華素,已具上簡,每欲存衷,意慮不周,或有乖常。且臣五十之年,為玩幾時,為此亦復不能以理內自製。北第舊邸,本自甚華,臣改修正而已,小小制置,已自仰簡。往歲收合得少雜材,並蒙賜故板,啟榮內許作小眠齋,始欲成就,皆補接為辦,無乖格制,要是檉柏之華,一時新淨。東府又有齋,亦為華屋。而臣頓有二處住止,下情竊所未安。訊訪東宮玄圃,乃有柏屋,制甚古拙,內中無此齋,臣乃欲壞取以奉太子,非但失之於前,且補接既多,不可見移,亦恐外物或為異論,不審可有垂許送東府齋理否?臣公家住止,率爾可安,臣之今啟,實無意識,亦無言者,太子亦不知臣有此屋,政以東宮無,而臣自處之,體不宜爾爾。所啟蒙允,臣便當敢成第屋,安之不疑。陛下若不照體臣心,便當永廢不修。臣自謂今啟非但是自處宜然,實為微臣往事,伏願必垂降許。伏見以諸王舉貨,屢降嚴旨,少拙營生,已應上簡。府州郡邸舍,非臣私有,今巨細所資,皆是公潤,臣私累不少,未知將來罷州之後,或當不能不試學營覓以自贍。連年惡疾余,顧影單回,無事畜聚,唯逐手為樂耳。”上答曰:“茹亮今啟汝所懷及見別紙,汝勞疾亦復那得不動,何意為作煩長啟事!凡諸普敕,此意可尋,當不關汝一人也。宜有敕事,吾亦必道,頃見汝自更委悉,書不欲多及。屋事慎勿強厝此意,白澤亦當不解何意爾。”
三年,文惠太子講《孝經》畢,嶷求解太傅,不許。皇孫婚竟,又陳解,詔曰:“公惟德惟行,無所厝辭。且魯且衛,其誰與二?方式范當時,流聲史籍,豈容屢秉
捴謙,以乖期寄。”嶷常慮盛滿,又因宮宴,求解揚州授竟陵王子良。上終不許,曰:“畢汝一世,無所多言。”世祖即位後,頻發詔拜陵,不果行。遣嶷拜陵,還過延陵季子廟,觀沸井,有水牛突部伍,直兵執牛推問,不許,取絹一匹橫系牛角,放歸其家。為治存寬厚,故得朝野歡心。
四年,唐宇之賊起,啟上曰:“此段小寇,出於凶愚,天網宏罩,理不足論。但聖明御世,幸可不爾,比藉聲聽,皆雲有由而然。豈得不仰啟所懷,少陳心款?山海崇深,臣獲保全樂,公私情願,於此可見。齊有天下,歲月未久,澤沾萬民,其實未多,百姓猶險,懷惡者眾。陛下曲垂流愛,每存優旨。但頃小大士庶,每以小利奉公,不顧所損者大,擿籍檢工巧,督恤簡小塘,藏丁匿口,凡諸條制,實長怨府。此目前交利,非天下大計。一室之中,尚不可精,宇宙之內,何可周洗!公家何嘗不知民多欺巧,古今政以不可細碎,故不為此,實非乖理。但識理者百不有一,陛下弟兒大臣,猶不皆能伏理,況復天下悠悠萬品!怨積聚黨,凶迷相類,止於一處,何足不除?脫復多所,便成紜紜。久欲上啟,閒侍無因,謹陳愚管,伏願特留神思。”上答曰:“欺巧那可容!宋世混亂,以為是不?蚊蟻何足為憂,已為義勇所破,官軍昨至,今都應散滅。吾政恨其不辦大耳,亦何時無亡命邪!”後乃詔聽復籍注。五年,進位大司馬。八年,給皂輪車。尋加中書監,固讓。
嶷身長七尺八寸,善持容範,文物衛從,禮冠百僚,每出入殿省,皆瞻望嚴肅。自以地位隆重,深懷退素,北宅舊有園田之美,乃盛修理之。七年,啟求還第,上令世子子廉代鎮東府。上數幸嶷第。宋長寧陵遂道出第前路,上曰:“我便是入他冢墓內尋人。”乃徙其表闕騏驎於東崗上。騏驎及闕,形勢甚巧,宋孝武於襄陽致之,後諸帝王陵皆模範而莫及也。永明末,車駕數游幸,唯嶷陪從。上出新林苑,同輦夜歸,至宮門,嶷下輦辭出,上曰:“今夜行,無使為尉司所呵也。”嶷對曰:“京輦之內,皆屬臣州,願陛下不垂過慮。”上大笑。上謀北伐,以虜所獻氈車賜嶷。每幸第清除,不復屏人。上敕外監曰:“我往大司馬第,是還家耳。”嶷妃庾氏常有疾,瘳,上幸嶷邸,後堂設金石樂,宮人畢至。每臨幸,輒極日盡歡。嶷謂上曰:“古來言願陛下壽偕南山,或稱萬歲,此殆近貌言。如臣所懷,實願陛下極壽百年亦足矣。”上曰:“百年復何可得,止得東西一百,於事亦濟。”
十年,上封嶷諸子,舊例千戶,嶷欲五子俱封,啟減人五百戶。其年疾篤,表解職,不許,賜錢百萬營功德。嶷又啟曰:“臣自嬰今患,亟降天臨,醫走術官,泉開藏府,慈寵優渥,備極人臣。生年疾迫,遽陰無幾。願陛下審賢與善,極壽蒼旻,強德納和,為億兆御。臣命違昌數,奄奪恩憐,長辭明世,伏涕嗚咽。”薨,年四十九。其日,上再視疾,至薨,乃還宮。詔曰:“嶷明哲至親,勛高業始,德懋王朝,道光區縣,奄至薨逝,痛酷抽割,不能自勝,奈何奈何!今便臨哭。九命之禮,宜備其制。斂以袞冕之服,溫明秘器,命服一具,衣一襲,喪事一依漢東平王故事,大鴻臚持節護喪事,大官朝夕送奠。大司馬、太傅二府文武悉停過葬。”
竟陵王子良啟上曰:“臣聞《春秋》所以稱王母弟者,以尊其所重故也。是以禮秩殊品,爵命崇異,在漢則梁王備出警入蹕之儀,在晉則齊王具殊服九命之贈。江左以來,尊親是闕,故致袞章之典,廢而不傳,實由人缺其位,非禮虧省。齊王故事,與今不殊,締構王業,功跡不異。凡有變革隨時之宜者,政緣恩情有輕重,德義有厚薄。若事籌前規,禮無異則。且梁、齊闕令終之美,猶饗褒贈之榮;況故大司馬仁和著於天性,孝悌終於立身,節義表於勤王,寬猛彰於御物,奉上無艱劬之貌,接下無毀傷之容!淡矣止於清貞,無喜慍之色;悠然棲於靜默,絕馳競之聲。《詩》雲‘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夫終之者,理實為難,在於令行,無廢斯德。東平樂於小善,河間悅於詩書,勳績無聞,艱危不涉,尚致卓爾不群,英聲萬代;況今協贊皇基,經綸霸始,功業高顯,清譽逾彰,富貴隆重,廉潔彌峻,等古形今,孰類茲美!臣愚忖度,未有斯例!凡庶族同氣,愛睦尚少,豈有仰睹陛下垂友於之性若此者乎?共起布衣,俱登天貴;生平游處,何事不同?分甘均味,何珍不等?未常睹貌而天心不歡,見形而聖儀不悅。爰及臨危捨命,親瞻喘息,萬分之際,沒在聖目,號哭動乎天地,感慟驚乎鬼神,乃至撤膳移寢,坐泣遷旦,神儀損耗,隔宿改容,奉瞻聖顏,誰不悲悚!歷古所未聞,記籍所不載。既有若斯之大德,實不可見典服之贈不彰。如其脫致虧忘,追改為煩,不令千載之下,物有遺恨!其德不具美者,尚荷嘉隆之命;況事光先烈者,寧可缺茲盛典!臣恐有識之人,容致其議。且庶族近代桓溫、庾亮之類,亦降殊命,伏度天心,已當有在。”
又詔曰:“寵章所以表德,禮秩所以紀功。慎終追遠,前王之盛策,累行疇庸,列代之通誥。故使持節、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大司馬、領太子太傅、揚州刺史,新除中書監豫章王嶷,體道秉哲,經仁緯義,挺清譽於弱齡,發韶風於早日,締綸霸業之初,翼贊皇基之始,孝睦著於鄉閭,忠諒彰乎邦邑。及秉德論道,總牧神甸,七教必荷,六府鹹理。振風潤雨,無諐於時候;恤民拯物,有篤於矜懷。雍容廊廟之華,儀形列郡之觀,神凝自遠,具瞻允集。朕友於之深,情兼家國。方授以神圖,委諸廟勝,緝頌九弦,陪禪五嶽,天不慭遺,奄焉薨逝。哀痛傷惜,震慟乎厥心。今先遠戒期,龜謀襲吉,宜加茂典,以協徽猷。可贈假黃皞、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揚州牧,綠綟綬,具九服錫命之禮,侍中、大司馬、太傅、王如故。給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虎賁班劍百人,轀輬車,前後部羽葆鼓吹,葬送儀依東平王故事。”
嶷臨終,召子子廉、子恪曰:“人生在世,本自非常,吾年已老,前路幾何。居今之地,非心期所及。性不貪聚,自幼所懷,政以汝兄弟累多,損吾暮志耳。無吾後,當共相勉厲,篤睦為先。才有優劣,位有通塞,運有富貧,此自然理,無足以相陵侮。若天道有靈,汝等各自修立,灼然之分無失也。勤學行,守基業,治閨庭,尚閒素,如此足無憂患。聖主儲皇及諸親賢,亦當不以吾沒易情也。三日施靈,唯香火、盤水、乾飯、酒脯、檳榔而已。朔望菜食一盤,加以甘果,此外悉省。葬後除靈,可施吾常所乘輿扇傘。朔望時節,席地香火、盤水、酒脯、乾飯、檳榔便足。雖才愧古人,意懷粗亦有在,不以遺財為累。主衣所余,小弟未婚,諸妹未嫁,凡應此用,本自茫然,當稱力及時,率有為辦。事事甚多,不復甲乙。棺器及墓中,勿用余物為後患也。朝服之外,唯下鐵鈽刀一口。作冢勿令深,一一依格,莫過度也。後堂樓可安佛,供養外國二僧,余皆如舊。與汝遊戲後堂船乘,吾所乘牛馬,送二宮及司徒,服飾衣裘,悉為功德。”子廉等號泣奉行。
世祖哀痛特至,至冬乃舉樂宴朝臣,上虛欷流涕。諸王邸不得起樓臨瞰宮掖,上後登景陽,望見樓悲感,乃敕毀之。薨後,第庫無見錢,世祖敕貨雜物服飾得數百萬,起集善寺,月給第見錢百萬,至上崩乃省。
嶷性泛愛,不樂聞人過失,左右有投書相告,置靴中,竟不視,取火焚之。齋庫失火,燒荊州還資,評直三千餘萬,主局各杖數十而已。群吏中南陽樂藹、彭城劉繪、吳郡張稷最被親禮。藹與竟陵王子良箋曰:“道德以可久傳聲,風流以浸遠隳稱。雖復青簡締芳,未若玉石之不朽;飛翰圖藻,豈伊雕篆之無沫!丞相衝粹表於天真,淵照殆乎機象。經邦緯民之范,體國成務之規,以業茂惟賢,功高則哲。神輝眇邈,睿算不追,感纏奉車,恨百留滯。下官夙稟名節,恩義軫慕,望遂結哀,輒欲率荊、江、湘三州僚吏,建碑壟首,庶徽猷有述,茂則方存。昔子香淳德,留銘江介,鉅平遺烈,墮淚漢南,況道尊前往,惠積聯綿者哉!下官今便反假,無由躬事刊斫,須至西州鳩集所資,托中書侍郎劉繪營辦。”
藹又與右率沈約書曰:“夫道宣餘烈,竹帛有時先朽;德孚遺事,金石更非後亡。丞相獨秀生民,傍照日月。標勝丘園,素履穆於忠義;譽應華袞,功跡著於弼諧。無得而稱,理絕照載。若夫日用闃寂,雖無取於錙銖;歲功宏達,諒有寄于衡石。竊承貴州士民,或建碑表,俾我荊南,閱感無地。且作紀江、漢,道基分陝,衣冠禮樂,鹹被後昆。若其望碑盡禮,我州之舊俗,傾罷肆,鄙土之遺風,庶幾弘烈或不泯墜。荊、江、湘三州策名不少,並欲各率毫釐,少申景慕。斯文之託,歷選惟疑,必待文蔚辭宗,德僉茂履,非高明而誰?豈能騁無愧之辭,酬式瞻之望!吾西州窮士,一介寂寥,恩周榮譽,澤遍衣食。永惟道蔭,日月就遠,緬尋遺烈,觸目崩心。常謂福齊南山,慶鍾仁壽。吾儕小人,貽塵帷蓋,豈圖一旦,遂投此請。”約答曰:“丞相風道弘曠,獨秀生民,凝猷盛烈,方軌伊、旦。慭遺之感,朝野同悲。承當刊石紀功,傳華千載,宜須盛述,實允來談。郭有道漢末之匹夫,非蔡伯喈不足以偶三絕,謝安石素族之台輔,時無麗藻,迄乃有碑無文。況文獻王冠冕彝倫,儀形宇內,自非一世辭宗,難或與比。約閭閈鄙人,名不入弟,欻酬今旨,便是以禮許人,聞命慚顏,已不覺汗之沾背也。”建武中,第二子子恪托約及太子詹事孔稚圭為文。
子廉字景藹。初,嶷養魚復侯子響為世子,子廉封永新侯,千戶。子響還本,子廉為世子。除寧朔將軍、淮陵太守,太子中舍人,前軍將軍。善撫諸弟子。十一年卒,贈侍中,謚哀世子。
第三子子操,泉陵侯。王侯出身官無定,準素姓三公長子一人為員外郎。建武中,子操解褐為給事中,自此齊末皆以為例。永泰元年,南康侯子恪為吳郡太守,避王敬則難奔歸,以子操為寧遠將軍、吳郡太守。永元中,為黃門郎。義師圍城,子操與弟宜陽侯子光卒於尚書都座。
第四子子行,洮陽侯,早卒。
子元琳嗣,今上受禪,詔曰:“褒隆往代,義炳彝則。朕當此樂推,思弘前典。豫章王元琳、故巴陵王昭胄子同,齊氏宗國,高、武嫡胤,宜祚井邑,以傳世祀。降新淦縣侯,五百戶。”
史臣曰:楚元王高祖亞弟,無功漢世,東平憲王辭位永平,未及光武之業,梁孝惑於勝、詭,安平心隔晉運。蕃輔貴盛,地實高危,持滿戒盈,鮮能全德。豫章宰相之器,誠有天真,因心無矯,率由遠度,故能光贊二祖,內和九族,實同周氏之初,周公以來,則未知所匹也。
贊曰:堂堂烈考,德邁前蹤。移忠以孝,植友惟恭。帝載初造,我王奮庸。邦家有闕,我王彌縫。道深日用,事緝民雍。愛傳余祀,聲流景鍾。
譯文
豫章文獻王蕭嶷字宣儼,是太祖的第二個兒子。寬厚高雅,有成大器的胸襟.太祖非常鍾愛他。
起初做太學博士、長城縣令,後入朝任尚書左民郎、錢唐縣令。太祖擊潰薛索兒後,改封到西陽,因先爵封為晉壽縣侯。授予通直散騎侍郎,因為母親守喪離職。在平定桂陽王叛亂的戰役中,太祖出京駐軍新亭壘,韶令蕭嶷為寧朔將軍,領兵相隨警衛。休范領士卒進攻壘南,蕭嶷拿著白虎幡督戰,多次擊退他。戰爭平定後,升中書郎。
不久做了安遠護軍、武陵內史。當時沈攸之向南方蠻族勒索錢財,討伐荊州地區的各蠻族部落,於是影響到五溪,禁止魚鹽販賣。這些部落大怒,酉溪蠻首領田頭擬殺了沈攸之的使者,攸之索要贖罪錢千萬,頭擬送錢五百萬,受氣而死。他弟弟婁侯篡位,頭擬的兒子田都逃到僚中,由此蠻族大亂,劫掠百姓,直到郡城外。蕭嶷派隊主張莫兒帶將士擊潰他們。田都在僚地內請求朝廷冊封他為王,婁侯惶恐,也歸降。蕭嶷在郡獄中誅殺婁侯,命田都繼承他父親的王位,蠻民才平靜下來。
入朝任宋順帝車騎諮議參軍、府掾,調任驃騎,又升為從事中郎.拜見司徒袁粲,袁粲對人說:“他將來是要成大器的。”
太祖在領軍府時,蕭嶷住在青溪宅。蒼梧王在夜裹悄悄而來企圖偷襲宅府,蕭嶷令左右在院中跳持刀戟的武士舞,蒼梧王從牆縫中看見,認為已經有戒備就離開了。太祖治理南兗州,鎮軍府長史蕭順之坐鎮時,十分憂慮安危,計畫渡水到江北起兵。蕭嶷勸阻說:“君王凶狂,臣下不能自保,我們單兵走在路上,易於成功,在外地起兵,很少有能取勝的。情況不明,一定比別人先遭災殃.在這時謀劃事情,萬萬不可失誤。”蒼梧工死,太祖給蕭嶷回信說:“大局已經明朗,你明天可以早早入朝。”順帝即位,蕭嶷轉任侍中,總管宮廷護衛。
沈攸之作亂時,太祖入朝主政,蕭嶷坐鎮東府,加冠軍將軍。袁粲起兵當夜,丹陽丞王遜報告變亂的訊息,先到束府,蕭嶷派部下軍主戴元孫帶二乾人隨薛道淵等一起到石頭。焚門的功勞,元孫參與了.原先,王蘊送來部屬六十人幫助守城,其實是做內應的。蕭嶷知道王蘊懷有二心,不給那些人兵器,分派在外面。等到禍亂發生再去搜捕,都已經逃走了。升任中領軍,加散騎常侍。
江上游的叛亂平定後,世祖從尋陽返回,蕭嶷出京任使持節、都督江州豫州的新蔡和晉熙二郡軍事、左將軍、江州刺史,常侍職未變。賜給鼓吹一部。因決策的功勞,改封永安縣公,食邑一千五百戶。
又改任都督荊湘雍益梁寧南北秦八州諸軍事、鎮西將軍、荊州刺史,持節和常侍的職位不變。那時太祖輔佐朝政,蕭嶷決定一切開支從儉,停用府州儀仗迎送物品.當初,沈攸之想聚集人馬,讓百姓互訴,士族和平民因罪被押被罰苦役的很多。蕭嶷到任,…天就放了三千餘人。被囚的凡在五年刑期以下而不牽連政事的,都予釋放。因市稅又多又重,就重新制定稅收牌,把稅還給百姓。禁止多項對商人的徵稅和苗籍。二千石俸祿的官長不準直接買賣東西,安排眾部曹官吏輪流值事。百姓很高興。在憚讓的那段時間裹,世擔想快些安定大事,蓋盛仍然沒有那樣做,沉默不言。建元元年,太祖即位,大赦韶書沒到蕭塞就提前下令免除境內升明二年以前拖欠的賦稅。升侍中、尚書令、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持節的權力不變。封為豫章郡王,食邑三千戶。僕射王儉寫信給蕭嶷說:“故楚國之地蕭條不振,連年多災,饑民流離失所,實在是需要治理。你剛剛到任,社會風氣一變而為肅敬,江、漢地區的百姓得到休養生息,其他地區的百姓都表示嚮往,自從庾亮以來,荊楚就沒有如此美政。古人有一個月見成效的,你在十來天裹就治理好了,豈不是美事!”
正逢北虜蠢動,皇上想處理好這方面的事。就下詔說:“有政縯出眾的州官總管京城地區,實為重要,荊楚統轄遠方,責任重大。不久前公私財物空虛,安撫的措施更比平時重要。”又任蕭嶷為都督荊湘雍益梁寧南北秦八州諸軍事、南蠻校尉、荊湘二州刺史,持節、侍中、將軍、開府等職權不變。晉宋之交,刺史大多不管理南蠻,而是另委要人管理,到造時有了二府二州。荊州每年費用錢三千萬,布萬匹,米六萬斛,又把江、湘二州的米十萬斛給了鎮府,湘州經費每年七百萬.布三千匹,米五萬斛,南蠻經費每年賦稅三百萬,布萬匹,綿千斤,絹三百匹,米千斛,近代沒有人能比得上他。不久又賜給他一輛油絡俠望車。
二年春天,北虜侵犯司、豫二州,蕭嶷上表派南蠻司馬崔慧景討伐北方,又分派中兵參軍蕭惠朗增援司州,駐西關。北虜軍渡淮水攻壽春,分騎兵從隨、鄧二地進發,大家對此憂慮,蕭嶷說:“進入春夏以後,不再是敵人用兵的好季節,衹要命令豫、司二州堅守重要渡VI要道,他們看到戒備森嚴,他們會自己潰散,必然不敢越過這兩鎮向南進犯.”這時正戒嚴,蕭嶷想到荊州與蠻、蛋接壤,怕他們產生二心,就令防區內都穿寬大的衣服。最終北虜沒有從樊、鄧出兵,在壽春敗退了。不久賜給蕭嶷班劍儀仗二十人。
當年夏天,在南蠻園東南開學館,上表陳述情況。招收四十個生員,收貴族中父輩或祖輩職位在正副台郎以上的,年齡在二十五歲以下十五歲以上的,設儒林參軍一人,文學祭酒一人,勸學從事二人,行入學禮。因為當時谷價太低,讓他們用米來抵講費,學得好的給米一百斛。
義陽的賊首張群逃亡多年之後,竟公然成為流寇,義陽、武陵、天門、南平等四郡都受其害,沈攸之接連征討也沒捉住他,就招降了他。攸之起兵時,張群隨他到郢州,在路上先反叛了,在三溪紮寨,依憑深溝高壘。蕭嶷派中兵參軍虞欣祖任義陽太守,讓他設法誘其投降,多給禮物,在座中斬了張群,同黨數百人四散而去,四郡得到安定。
入朝任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中書監、司空、揚州刺史,持節、侍中的職權不變。增加兵力設定屬員。把前軍臨王蕭映府的文武官員配置到司空府。蕭嶷因為就要回京,便修建官舍和道路,規定束歸的部屬不能帶府州的財物出城。從江津出發,幾千百姓都流淚相送。蕭嶷到江陵得了病,到京城還沒好,皇上很憂慮,為他大赦天下,這就是建元三年六月壬子曰的赦令。病好了,皇上到束府舉行音樂會,規定蕭嶷可以乘車直達宮六門。
太祖駕崩,蕭嶷哀哭,眼耳都哭出了血。世祖即位,蕭嶷晉升太尉,設衛隊和輔佐,免去侍中職,增加班劍儀仗到三十人。建元年間,世祖曾因事失寵,太祖很想讓別人取代太子位,但是蕭嶷對待世祖敬愛盡禮,從未違抗其意,所以世祖對蕭嶷也很情深。永明元年拜為太子太傅,免中書監的職,其他職務照舊。蕭嶷自擬手啟曰:陛下憑聖明孝道繼承大業,萬象更新,眾兄弟有序,我多蒙厚愛,忝居群臣之首,不敢執意推辭,深思皇上的寵愛,心中茫然如失。估量有多大的力就挑多重的擔,這個道理古今相同。我一生如浮塵,品質德行都很平常,身居重職,已經是不當,不久前,舊病復發,心神恍惚,從外表也能看得出來,我想這樣的病情,常怕命不能承受聖恩。加上星相多見災禍之象,雖然壽命有定數,又怎能不放在心上。現在我想成為一般閒人,請求解職,衹是措辭鄙陋,可能為人譏笑,因此一直不說,一切寄託於時運,現在卻更加恩寵榮耀,增加我的衰頹。況且太子太傅職責重大,實在不比一般的人選,就讓太子見了我定要束帶示敬,宮中大臣見了也要拜見,像我這樣的常人,憑什麼擔當得起。陛下兄弟十餘人,現在衹有我一個是這樣,兄弟親情,難道就單單我一人受到這樣大的恩遇嗎?特啟奏,請求恩準。我近日也對太子說了,又給子良說了這個想法,又通過王儉說明,不知皇上有所聞沒有?國家洪福正盛,國運久長,如果上天能賜我壽命,能繼續在世為人,定當請求貂瑺之飾,來裝飾我卑微的身軀,永遠侍奉皇上,盡我一生,這是我的希望。服飾與德行不相稱,會身受其災,何況是最受恩寵的爵位呢!非凡的榮耀,非常的君恩,我一定誓死相報。皇上回答說:“造事恐怕不能使您如願。”宋氏以後,州郡的俸祿和其他供給,大多根據當地所出產,沒有一定的標準。蕭嶷上表說:沿革貴在適當,費用的增減,要早早調整平衡。政令根據同一法律。我考察郡縣長官和尉官的俸祿制度,雖然有明確規定,但是其他的費用,又根據各地情況,東方和北方不同源流,西方和南方各有頭緒,習以為常,沿襲不變,往寬處說沒有哪一點不是符合規矩的,細細清查沒有誰不違法。這很不符合首先公布法律,先令而後用法的說法。我認為應該使律令中有關公用公田俸秩和接待的舊律之外,地方長官交接,有哪些供俸,由尚書府精細查核,務必使待遇優厚而又符合實情。事情如可行,應馬上施行。損害國家侵害百姓的,一律禁止,明確地定下規格,頒布四方,永為制度。皇上聽從。
蘆晝不參與朝廷政務,但所說的事或機密謀劃,多被採納。服喪期滿,升侍中。二年,下韶:“漢代的梁孝王,受寵而不同於其他藩國,置伐的塞麩,俸祿等級非同一般。況且是依據前例,兼有以往的勳勞,雖然本來是兄弟,但也因勞苦增長情誼。應該擴大封邑,以此表明君王的恩情和禮遇。”增加封邑為四千戶。
宋元嘉時期,眾王進入齋合,可以素衣素裙帽見君王,衹在出了太極四廂,才穿朝服,從此以後,這樣的事也沒有了。皇上與蕭嶷同母所生,關係和睦,宮內的私宴,允許依從元嘉時的規矩。蕭嶷堅決推讓不敢奉命,衹有皇上到府第私見時,才穿素服戴烏紗帽陪宴。啟奏說:我自從到朝中,就省去了儀仗,帶刀的親隨十多個人也省了,衹有郊外遠行時,或許臨時使用,入殿也就不要了。現在跟著我的儀仗,兩排護衛隊,兩個隨行小吏,共七八十人。事情無論大小,我必定要報告皇上,我想皇上或許不知詳情,有人說多說少的,與實情不符,希望就能賜教。又奏:揚州刺史原來有六白領合扇,二白拂,我很疑惑,不知怎么說才好。在園苑中乘車,出籬門外乘輿吹號角,都是這樣沿襲下來,並不衹是京城長官如此,不明這事當怎樣?正需有個規定,不能失當。皇上回答:儀刀、捉刀,不應省去。護衛隊、隨從可有一百四五十人,回到規矩上罷了。我也沒聽人談過這事。我當然不能讓眾王沒有儀仗,何況又是你呢?在私園中乘車那是沒疑問的。在郊外用鳴角以及合扇和拂塵等,原先是有的,後來不再用了,逭已是很久的事了。凡是地方長官回京的,先是廣州設定鼓樂,變部又有人拉車的儀仗,根據時風改易,也還有可能依照舊例的。你如有問題,可以和王儉等人商量適當的形式,衹是要使大臣不失禮儀就可以了。又奏:
我不會處世,見聞也不多,曾經看見老百姓穿著草鞋看政府文告也不感到奇怪。我在西疆時朝拜王爺,儀仗全是按宋武陵時期的樣子,有二個鄣扇,這樣子保持在陪都,倘午疑問。小童奴僕,都是青布褲褂,我齋中也有一人,原想是外地的服飾,不想和羊車服飾相似。承蒙慈旨教誨,現在全都改過了。我往日在邊防,不是沒有羽衛,自入朝以來,就遣散了,護衛隊、隨員,規定有三百來人,我近來所帶的不超過一百人。我常認為京城眾王不怕麻煩帶著儀仗,如果郊外遠行,造就不說。有儀仗的不是我一人,因而冒昧啟奏,又通過王儉詳述情況。我出入榮耀顯赫,禮儀盛大,府第壯麗,行事卻違背制度,雖然是宋留下的體例,蒙恩沿用,還是深感不當.關於儀仗方面的陳請,仰望皇上體察。
皇上批覆曰:傳韶者是奴僕,不必懷疑。鄣扇之類自我記事以來沒見過,所以有令。小童奴僕等,本來就不涉嫌.我聽到什麼話,哪有不告訴你的,而讓人非議你呢。我已有命令,你一人不省俠轂,衹管用它。我以前不知儀仗的事,王儉已說明了,我當即令回覆,不須再奏。可私下商量,自行變更一些。又奏:
離陪侍宴飲時間很久了,將有十來年了,憂苦交替,始得歡愉。近來常常陪座,不勝歡喜。有時飲酒過量,實是想表達蒙恩親近,讓下面人看到,以此杜絕輕賤的閒言。陛下施恩於子弟,這有什麼奇怪,外界正因此而橫生枝節,揚言有厚薄之分。我想或許還未上達。我上次在東田,承蒙聖恩陪酒,實是因為慨嘆去年有人指責我,所以說話懇切,也讓其他人聽到,我希望已能洞察我肺腑。前不久隨皇上到順之的家裹,我和往常一樣乘車跟在後面,監禮的人不告訴我行不行,就都爭著在皇上面前指責我,說我的車子過於靠近皇上車駕,就像在皇帝行列一樣。推究這種用意。又是多么明顯。仰仗皇上慈祥聖明,當即下旨;否則,我不會知道暗中留下這個罪名。近日禁中戒備嚴密,這自是正理,但外面傳言說我曾在華林,總是拿起刀杖,因而更森嚴戒備,猜測這情理,是一定不能相容了,為此我又報告陛下。衹因風塵易來,和會實在太難,我希望陛下還是考慮我在石頭所奏,不要產生隔閡。近來常常陪侍陛下,稍從茹亮所傳V1諭。我一向所處理的朝野事務都已上報,每有要留衷的事,總怕不周到,有失當的地方。況且我年近五十,又有何時輕慢了政務呢?為此也不能治好自己的私事。北邊舊府,本很華麗,是我修整的,這小規模的建置,已上報聖上。往年收了些雜料,並蒙聖上賜的原來的板料,奏請聖上許建小眠齋,才要修建,都是修補而成,並不違禮,因為這些檀木柏木的紋理華美,一時新鮮。東府又有齋,也是華麗的房屋。我一時就有了兩處住下休息的地方,內心不安。據說東宮的玄圃,就有柏屋,形勢古拙,裹面沒有這樣的房,我就想拆除這個來獻給太子,遣又不但失了先前的聖恩,而且修補處已多,不能移動,也怕外臣有人非議,我不知是否有允許我送東府齋的道理。我有朝廷例定住處,可以安居,我現在的奏陳,實是沒有其他想法,也沒有話說,太子也不知我有這個屋,正因為束宮沒有,但是我有,按例不應這樣。如所奏蒙皇上恩準,我就會建成房屋,安處不疑,陛下如不體察我的心,就該永遠讓它廢而不修。我自以為現在奏陳不但使自己處置適當,也實是我的往事,希望一定允許。我看到因為諸王以低價收買貨物,陛下數次嚴命,稍作營生,已上報陛下。府州郡的館舍,不是我私有,現在大小費用,都是皇家恩澤,我私蓄不少,不知免官之後,或許不會學習營利自養。連年以來重病餘生,顧影自憐,沒有著意聚財,衹是數數指頭為樂罷了。
皇上答日:茹亮現報告你所想的又看到你的上奏,你雖勞疾又哪能不動,為何想到引起麻煩總是奏陳!在那些命令中,這類意思可以參照,應不止關係到你一個人的事。該有指示的事,我也一定會說,近來看到你格外委悉,不想多寫,房屋的事千萬不要堅持這一想法,白澤也會不理解你有什麼意思。
三年,文惠太子講《孝經》之後,蕭嶷請求辭太傅職,不準。皇孫的婚事之後,又奏請辭職。下詔說:“你既有美德又有操守,不要說什麼了。又是魯又是衛,誰能相比。正應在當今作一楷范,流芳史冊。岩能屢次謙讓,而違背了我的期望倚重。”蕭嶷總是怕自己地位太高,又乘宮宴時請求解除揚州授給競陵王子良。皇上始終不準,說:“直到你整個一生,不要再說了。”
世祖即位後,屢屢降詔要祭拜陵墓,沒有成行。派蕭嶷去拜陵,歸來時拜延陵季子廟,看沸井,有水牛衝撞隊伍,衛兵捉住牛追究主人,蕭塞制止,用一匹絹系在牛角上,把牛放回家。他治政寬厚,所以得到朝野的歡心。四年,唐寓之叛亂,蕭嶷啟奏:這股小賊,出於兇惡愚頑,天網恢恢,按理不值一談。衹是聖明君主治國,幸能沒有這種事情,近聽輿論,都說發生這事是有原因的。我怎能不向陛下說明我的想法。山求高海求深,臣下得享安樂,可見於公於私都是盼望的。齊得天下時間不久,百姓蒙恩澤實際上還不多,百姓中心存險惡的人還很多。陛下垂愛,常存體恤之意。但是大小士族庶民,總是以小利奉上朝廷,不怕大的損失,籍考賦稅精細,地方收記塘役,隱瞞人口,許多法令條款,實是增長怨氣。這衹是眼前的利益,不是治國的大計。一室之中,都還有不能細察的地方,宇宙之內,哪裹能全部感化呢。朝廷何嘗不知百姓中多有欺詐奸巧,古今為政都不能過於瑣細,因而不這樣做,也實在不算違背道理。但認識到這個道理的不到百分之一,陛下的兄弟兒子大臣們,尚且不能都明白這個道理,更何況天下悠悠萬種人呢。怨忿多了便聚集成伙,兇惡與糊塗類似,衹是這一處,為什麼不根除,若又有多處這樣,便造成紛亂。很久就想奏陳陛下,平時侍陪陛下時沒有機會,今H謹陳愚陋管見,希望陛下格外留心。
皇上答覆:“欺詐奸巧豈能容!宋代的混亂就是這樣吧?蚊蟻之亂怎值得憂慮,已被地方武裝擊破,官軍前不久去征討,現在都應已潰滅。我正遣憾不辦大事罷了,又何時沒有亡命之徒呢。”後降韶任復籍注。五年,蕭嶷晉位大司馬。八年,賜皂輪車。接著又加中書監,蕭嶷堅決辭讓。
蕭嶷身高七尺八寸,善於保持風度,所用車服、旌旗儀仗警衛超過百官。每次出入宮庭和官署,人們都瞻望車駕肅然起敬。他自認為位高權重,深懷激流勇退之心,北宅原有園田美景,隨之整治。匕年,奏請回府第,皇上命世子子廉代他鎮束府。皇上多次到蕭嶷府。宋的長寧陵有墓道通府前的路,皇上說:“我這是到他墳墓裹找人。”於是遷移那個表坊麒麟到東崗上,麒麟和表坊形狀很巧,是宋孝武帝從襄陽弄來的,以後的眾帝王陵都以此為樣式,但沒有比得上的。永明末年,皇上多次遊玩,祇有蕭嶷陪伴,皇上到新林苑,蕭嶷同車夜歸,到宮門,蕭嶷下車辭出,皇上說:“夜裡走路,不要讓巡察的人呵責了。”蕭嶷回答:“京城之內,都是我管轄,請陛下不要過慮。”皇上大笑。皇上謀伐北魏,把北虜所獻的氈車賜給蕭嶷。每次到蕭嶷府清除道路時,不趕走人,皇上告訴外監:“我到大司馬府如!司回家。”蕭嶷的庾氏妃常有病,病好了,皇上到蕭嶷府祝賀,在後堂設金石樂,宮裡人都來了。皇上每次到蕭嶷府,就整日盡歡。蕭嶷對皇上說:“按古例要說陛下壽比南山,或者稱為萬歲,這些都近於虛言,我想實在希望陛下享壽百年也就好了。”皇上說:“百歲又怎能得到,衹要西宮束府加起來一百年,也就好了。”
十年,皇上封贈蘆塞的幾個兒子,照舊例是千戶,蓋塞想五個兒子都能受封,奏請減為每人五百產。那年病重,上表辭職,不準,賜錢百萬做佛事。蕭嶷又奏:“我自從得了遣個病,皇上垂愛,命醫官奔走,賜府藏錢財,慈愛恩寵如甘露滋潤,到了為人臣所受的極致。但是我生命迫蹙,離死不遠。望陛下明察賢良與善行,壽與天齊,修德納和,為萬民之主。我命運不好,忽然奪去陛下恩憐,永遠告別人世,不禁流涕嗚咽。”當年去世,終年四十九歲。發病當天,皇上兩次探望病情,直到蕭嶷死,才回宮。下韶:“蕭嶷明哲而敬親,在開國的事業中建立很高功勳,德行激勵朝廷,光照家國,突然逝世,我悲痛得心如刀割,不能禁受,怎么辦呵怎么辦!今日臨哭,九命禮儀應完備地依制辦理。用袞冕服飾裝殮,溫明秘器,命服一套,衣一襲,喪事全照漢塞芒玉的舊例,大鴻臚持節監護喪事,大臣早晚祭奠。大司馬、太傅二二府的文武官員都停下公務去送葬。”
競陵王子良啟奏皇上道:我聽說《春秋》中稱王母弟的原因,足因為尊重。因此禮儀和俸祿等級特別,爵位崇高,漠代就有梁王具有出入宮禁的特權,置伐就有變王得到高爵位的賜贈。遷到江左以後,沒有尊顯的親屬,所以拜授王公的典禮,廢棄不傳,實在是由於沒有人能受那個爵位,不是禮儀減省。齊王的舊事,與今天沒有不同,建立王業,功跡沒有不同,衹要有根據時勢變革的,正因恩情有輕重,德行道義有厚薄,如事按前代的規矩,禮儀上沒有不同。況且梁王、齊王沒有善終的美德,尚且享受褒贈的榮耀;何況先大司馬仁義溫和出自本性,孝悌感情終其一生,節義表現在對待皇上,寬厚猛烈表現在對待下屬,敬奉皇上不知疲倦,對待下屬不加傷害,明正廉潔,不喜怒無常,悠然寧靜,不爭名逐利。《詩經》裹說“哪裹不是有好的開頭,衹是很少能夠堅持到結束”。堅持到底,實是難事,今天這裹有人不損逭一德操。東平王不過喜歡做些小的善事,河板王祇是愛好詩書,沒有聽說有什麼功勳政續,也沒有經歷過艱危,尚且地位顯赫,美名流傳;何況現在有協助皇上開基,經營霸業,功高業顯,英名遠播,富貴隆重,廉潔聲名更高,與古代當今都比一比,誰有這樣好。照我想來,、沒有這樣的事.即使是普通的兄弟,友愛和睦的也少,哪有像陛下這樣愛兄弟的呢?都起於平民,一起登上高貴地位,平生悠遊相處,何事不同,分享甜美,有何珍奇不是共享呢,沒有常見面聖上心裹就想念,見到他病的樣子皇上又有憂愁。等到臨終時,皇上親到他面前,垂危之時皇上守在身邊,號哭動天地,感鬼神,竟然不食不睡,坐著哭到天亮,精神耗損,一夜便消瘦許多,看到皇上這樣子,誰不悲傷擔心呢。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典籍上從未記載。既然有像這樣的大德,實是不能不予以顯赫封贈,如果名聲虧於實跡,以追贈為煩事,豈不是使千年之後,還留下遺憾嗎。那些德行不美的人,尚且享有很高的榮譽,何況事跡盛大超過古人的,豈能沒有這樣的盛典。我怕有識之士會有非議。況且庶族中近代有桓溫、庾亮等,也降贈特別榮譽,我想陛下已有了這種想法吧。
又降詔道:寵章用來表述功德,禮秩用來紀念勳勞。慎終追遠,所以從前君王有策令,獎勵功勳,歷代都有誥命。原使持節、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大司馬、領太子太傅、揚州刺史、新任中書監、豫章王蕭嶷,有美德明智,有仁有義,在年輕時就享有清譽,很早就風標獨立,幫助經營霸業,建構皇基,敬上睦親聞名於鄉里,忠誠寬厚聞名於州郡。等到憑德行品格,總管國事,承擔起人倫教化,總理六府政務,如和風潤雨,不誤時節,體恤百姓拯救萬物,憐憫之情厚誠,雍容大度為朝廷精華,儀態端肅是州郡楷范,精神流遠,人們瞻仰.、我兄弟情深,兼有家國情誼,正要把治國的方略委託給他,繼續治理神州,陪同憚封五嶽。天不佑我,使之突然逝世,我心裹非常悲痛震驚。現在先遠定戒期,選擇吉日,應加盛典,與他高明的謀略相符。可追贈假黃鈸、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揚州牧,蒼緣綬帶,備辦九錫禮儀,侍中、大司馬、太傅、王等職依舊。賜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虎賁衛隊班劍百人,輥鯨車,前後部羽葆鼓吹,葬送儀式按束平王的成例。
蓋盛臨死,召來兒子王慶、子恪說:人生在世本來就不一般,我已年老,前面路不多了。到了現在這個地位,並不是我心裹所希望的。我素來沒有貪心,從小就這樣想,衹怕你們兄弟拖累,減損我暮年的志向。我死後,你們要互相勉勵,以和睦為重。才能有高有低,仕途有通有塞,運命有富有窮,這是自然的道理,不值得為這些事而相凌侮。如果天道有靈,你們能各自建功立業,顯明的時候終會有的。要勉力學業修養德行,守住基業,治理家庭,崇尚淡靜平凡,像這樣就完全沒有憂患了。皇上和太子以及各位親族賢臣也會不因我死而改變感情。二日後設定靈堂,衹要香火、槃水、乾飯、酒脯、檳榔就行了。初一十五衹要菜食一盤和一盤甘果,其他的全都免了。除葬之時,可用我常乘坐的肩輿和常使用的扇傘。朔望時節,就地弄些香火、槃水、酒脯、乾飯、檳榔就夠了。我雖然才能不及古人,但胸襟尚寬,不以遣財為累。除了主衣以外。還有你們的小弟未婚娶,幾位妹妹未嫁,都應派些用場,本來沒有一定,你們該盡力按照時宜,有多少就備辦多少。事情太多,不再一一吩咐了。棺中和墓中,不要用多餘的物品殉葬而留下後患。除了朝服之外,衹要放一口鐵刨刀。造墳墓不要太深,什麼事都按規矩辦,不要超越限度。後堂樓可以安置佛像,供養外國兩位僧人,其餘都照舊。往和你們遊戲後堂的船,以及我乘騎的牛馬,送給兩宮和司徒,服裝飾物等,都作為布施。子廉等哭著照辦。
世祖特別哀傷,到冬天舉樂宴集群臣,皇上欷獻流淚。眾王府不能造樓高過宮苑,皇上後來登景陽樓,看到樓感到傷感,就命令拆毀了。蕭嶷死後,府庫裹沒有現錢,世祖命賣掉雜物服飾等,得到數百萬錢,建集善寺,按月給蕭嶷府現錢百萬,直到皇上去世。
蕭嶷性情寬厚愛人,不喜歡聽說別人的過失,屬下有互相告發的文字,就把狀文放到靴子裹,始終不看,用火燒了。齋庫失火,燒掉了荊州的貢品,折價有三千多萬,衹是把當班的人各打數十杖罷了。
在群吏中,南陽的樂藹、彭城的劉繪、吳郡的遲擾最被信任和禮遇。碧邁給竟陵王王且寫信說:“道德因為長久而聲名流傳,風采因為影響深遠而被稱道。雖然青史留芳,不如玉石的不朽,圖書筆墨,怎能比得上那雕刻的永久。丞相中和純正來自天性,深邃光明近似天機萬象。是經營邦國的風範,治理國務的榜樣。所以事業興盛就是賢,功勞高就是明哲。他的精神光輝宏遠,智慧謀計無人可及,可嘆的是如今已去,遺憾百事受到影響。我早蒙選拔,深慕恩義,遠望墓道而傷懷,常想領荊、江、湘三州官員,為他在壟首建碑,記述他的光輝功業,留下崇高的楷模。往昔王香德高,墾江畔人刻石紀念,鉅平忠烈,漢南人為他流淚,何況德行超過前人,綿綿布惠的丞相呢。我現在就要返假寧親,無法親自刊刻,須到西州徵集所需資財,委託中書侍郎劉繪操辦。”
樂藹又給右率沈約寫信說:宣揚忠烈,書籍有時早早腐朽,德高而沒有記述,金石更不能永不磨滅。丞相愛顧百姓,光比日月。題名丘園,平民敬仰忠義,華麗的袞服符合盛譽,在輔臣中功勳卓著。無法找到適合形式,按理極應記載。如果每日寂靜,即使一點錢都不取,卻是歲收豐足,就能勒石記功。我見貴州郡士族庶民,有的建碑為記,使我們荊南人,感到無地自容。況且我管理江、漢,道基分陝,衣冠禮樂,都影響後人。像那望見石碑就表示敬意,是我州的舊俗,傾城瞻仰,是鄙遍地方的遣風,弘烈的英名差不多不會泯滅。荊、江、湘三州出仕的人不少,都要捐獻一些,略表仰慕之情。撰寫碑文的人經多次選擇都覺得不妥,一定要等文章大師道德高尚行為端正的人,除了您又有誰呢?怎能用謙讓的話,來酬答我們翹首仰望的誠意。我僅是西州的一個沒出息的、默默無聞的人,受恩惠獲榮耀,蒙澤潤享衣食,永遠受到蔭庇,日月遠逝,緬懷忠烈,觸目傷心。平常總想丞相會福比南山,仁壽長久,我等小人,帷蓋染塵,哪裹想得到有向你提出這個請求的一天呢?
沈約回信:丞相風采德行遠播,沾溉蒿民,業績輝煌,正如伊尹、周公。他的逝世朝野同悲。應該刻石記功,流傳千秋,應要詳為記述,傳為後世美談。郭有道衹是漢末的一般人,如非蔡伯喈就會不到兩三年就不傳了。謝安石是世族宰輔,如果當時沒有漂亮的文章,至今也衹是有碑無文。何況文獻王人中魁首,世間楷模,如非一代文章大師,難當此任。我沈約是里巷淺薄的人,名字不登大雅之堂,一時表達回覆的意思,也就是依禮待人,聽到你的要求我不禁慚愧,已是不知不覺汗背沾衣了。
建武年間,蕭塞的第二子王愷委託選釣和太子詹事孔稚珪作文。
王慶字差邁。當初,蕭塞收養魚復堡王饗為世子,土速封為丞盞嶇,食邑千戶。後來王饗歸宗,王慶被立為世子。任寧朔將軍、進座太守,太子中舍人,前軍將軍。他對眾兄弟和子侄們很好。十一年死,追贈為侍中,謐號哀世子。
第三子名子操,封泉陵侯。王侯出身官不定襲,允許素姓三公的長子一人為員外郎。建武年間,子操出仕任給事中,從此齊代末年都作為先例照行。永泰元年,南康侯子恪任吳郡太守,因躲避王敬則作亂的災難逃回了,所以用子操做寧遠將軍、吳郡太守。永元年間,任黃門郎。義師圍攻城池時,子操和弟弟宜陽侯子光一起死在尚書府。
第四子名子行,封洮陽侯,早死。他兒子元琳襲爵,現在的皇上接受禪位時,下詔:“隆顯以前的功勳是符合法典的。按這一法典推考,想宏揚從前的盛典。豫章王元琳、原巴陵王昭胄的兒子蕭同,都是齊國的國姓宗族,是高祖、武帝的嫡傳,應賜贈采邑,來繼承世代的祀典.封為新淦縣侯,采邑五百戶。”
史臣曰:楚元王是高祖的異母弟弟,在漢代沒有功勞,束平憲王在永平年間辭位,沒有在光逮童的事業中建功,鑾豈王受圭塍、公遝並的蠱惑,安平王與晉室不能同心。皇族尊貴勢大,地位實在太高,在滿時要警惕盈溢,很少有能保全德望的。豫章王是宰相之才,確有天性,心裹不驕矜,大概由於有深遠謀慮,所以能榮耀前二代祖先,對內能使宗族和睦,實在像是周代初年。從周公以後,就沒有人能與他相比了。
贊曰:堂堂忠烈,德行超過前人。又有忠心又盡孝道,對朋友尊敬。帝業剛起步,我王奮發。國家有缺憾,我們王爺去彌補。道德深入於日常用度,整治國事,百姓和順。遣愛傳給後嗣,名聲像晉景公之鐘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