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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八章

作者:房玄齡等

宣帝九男,穆張皇后生景帝、文帝、平原王乾,伏夫人生汝南文成王亮、琅邪武王伷、清惠亭侯京、扶風武王駿,張夫人生梁王肜,柏夫人生趙王倫。亮及倫別有傳。

平原王榦,字子良。少以公子魏時封安陽亭侯,稍遷撫軍中郎將,進爵平陽鄉侯。五等建,改封定陶伯。武帝踐阼,封平原王,邑萬一千三百戶,給鼓吹、駙馬二匹,加侍中之服。鹹寧初,遣諸王之國,乾有篤疾,性理不恆,而頗清虛靜退,簡於情慾,故特詔留之。太康末,拜光祿大夫,加侍中,特假金章紫綬,班次三司。惠帝即位,進左光祿大夫,侍中如故,劍履上殿,入朝不趨。

榦雖王大國,不事其務,有所調補,必以才能。雖有爵祿,若不在己,秩奉布帛,皆露積腐爛。陰雨則出犢車而內露車,或問其故,對曰:“露者宜內也。”朝士造之,雖通姓名,必令立車馬於門外,或終夕不見。時有得觀,與人物酬接,亦恂恂恭遜,初無闕失。前後愛妾死,既斂,輒不釘棺,置後空室中,數日一發視,或行淫穢,須其屍壞乃葬之。

趙王倫輔政,以榦為衛將軍。惠帝反正,復為侍中,加太保。齊王冏之平趙王倫也,宗室朝士皆以牛酒勞冏,榦獨懷百錢,見冏乂之,曰:“趙王逆亂,汝能義舉,是汝之功,今以百錢賀汝。雖然,大勢難居,不可不慎。”冏既輔政,榦詣之,冏出迎拜。榦入,踞其床,不命冏坐,語之曰:“汝勿效白女兒,”其意指倫也。及冏誅,榦哭之慟,謂左右曰:“宗室日衰,唯此兒最可,而復害之,從今殆矣!”

東海王越興義,至洛陽,往視乾,乾閉門不通。越駐車良久,乾乃使人謝遣,而自於門間窺之。當時莫能測其意,或謂之有疾,或以為晦跡焉。永嘉五年薨,時年八十。會劉聰寇洛,不遑贈謚,有二子,世子廣早卒,次子永以太熙中封安德縣公,散騎常侍,皆為善士。遇難,合門堙滅。

琅邪武王伷,字子將,正始初封南安亭侯。早有才望,起家為寧朔將軍,監守鄴城,有綏懷之稱。累遷散騎常侍,進封東武鄉侯,拜右將軍、監兗州諸軍事、兗州刺史。五等初建,封南皮伯。轉征虜將軍、假節,。武帝踐阼,封東莞郡王,邑萬六百戶。始置二卿,特詔諸王自選令長。伷表讓,不許。入為尚書右僕射、撫軍將軍,出為鎮東大將軍、假節、徐州諸軍事,代衛瓘鎮下邳。伷鎮御有方,得將士死力,吳人憚之。加開府儀同三司,改封琅邪王,以東莞益其國。

平吳之役,率眾數萬出塗中,孫皓奉箋送璽綬,詣伷請降,詔曰:“琅邪王伷督率所統,連據塗中,使賊不得相救。又使琅邪相劉弘等進軍逼江,賊震懼,遣使奉偽璽綬。又使長史王恆率諸軍渡江,破賊邊守,獲督蔡機,斬道降附五六萬計,諸葛靚、孫奕皆歸命請死,功勳茂著。其封子二人為亭侯,各三千戶,賜絹六千匹。”頃之,並督青州諸軍事,加侍中之服。進拜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伷既戚屬尊重,加有平吳之功,克己恭儉,無矜滿之色,僚吏盡力,百姓懷化。疾篤,賜床帳、衣服、錢帛、秔梁等物,遣侍中問焉。太康四年薨,時年五十七。臨終表求葬母太妃陵次,並乞分國封四子,帝許之。子恭王覲立。又封次子澹為武陵王,繇為東安王,漼為淮陵王。

覲字思祖,拜冗從僕射。太熙元年薨,時年三十五。子睿立,是為元帝。中興初,以皇子裒為琅邪王,奉恭王祀。裒早薨,更以皇子煥為琅邪王。其日薨,復以皇子昱為琅邪王。鹹和之初,既徙封會稽,成帝又以康帝為琅邪王,康帝即位,封成帝長子哀帝為琅邪王。哀帝即位,以廢帝為琅邪王。廢帝即位,以會稽王攝行琅邪國祀。簡文帝登阼,琅邪王無嗣。及帝臨崩,封少子道子為琅邪王。道子後為會稽王,更以恭帝為琅邪王。帝既即位,琅邪國除。

武陵莊王澹字思弘。初為冗從僕射,後封東武公,邑五千二百戶。轉前將軍、中護軍。性忌害,無孝友之行。弟東安王繇有令名,為父母所愛,澹惡之如仇,遂譖繇於汝南王亮,亮素與繇有隙,奏廢徙之。趙王倫作亂,以澹為領軍將軍。澹素與河內郭俶、俶弟侃親善。酒酣,俶等言張華之冤,澹性酗酒,因並殺之,送首於倫,其酗虐如此。

澹妻郭氏,賈后內妹也。初恃勢,無禮於澹母。齊王冏輔政,澹母諸葛太妃表澹不孝,乞還繇,由是澹與妻子徙遼東。其子禧年五歲,不肯隨去,曰:“耍當為父求還,無為俱徙。”陳訴歷年,太妃薨,繇被害,然後得還。拜光祿大夫、尚書、太子太傅,改封武陵王。永嘉末為石勒所害,子哀王喆立。喆字景林,拜散騎常侍,亦為勒所害。無子,其後元帝立皇子晞為武陵王,以奉澹祀焉。

東安王繇字思玄。初拜東安公,歷散騎黃門侍郎,遷散騎常侍。美須髯,性剛毅,有威望,博學多才,事親孝,居喪盡禮。誅楊駿之際,繇屯雲龍門,兼統諸軍,以功拜右衛將軍,領射聲校尉,進封郡王,邑二萬戶,加侍中,兼典軍大將軍,領右衛如故。遷尚書右僕射,加散騎常侍。是日誅賞三百餘人,皆自繇出。東夷校尉文俶父欽為繇外祖諸葛誕所殺,繇慮俶為舅家之患,是日亦以非罪誅俶。

繇兄澹屢構繇於汝南王亮,亮不納。至是以繇專行誅賞,澹因隙譖之,亮惑其說,遂免繇官,以公就第,坐有悖言,廢徙帶方。永康初,征繇,復封,拜宗正卿,遷尚書,轉左僕射。惠帝之討成都王穎,時繇遭母喪在鄴,勸穎解兵而降。及王師敗績,穎怨繇,乃害之。後立琅邪王覲子長樂亭侯渾為東安王,以奉繇祀。尋薨,國除。

淮陵元王漼字思沖。初封廣陵公,食邑二千九百戶。歷左將軍、散騎常侍。趙王倫之篡也,三王起義,漼與左衛將軍王輿攻殺孫秀,因而廢倫。以功進封淮陵王,入為尚書,加侍中,轉宗正、光祿大夫。薨,子貞王融立。薨,無子,安帝時立武陵威王孫蘊為淮陵王,以奉元王之祀,位至散騎常侍。薨,無子,以臨川王寶子安之為嗣。宋受禪,國除。

清惠亭侯京,字子佐,魏末以公子賜爵。年二十四薨,追贈射聲校尉,以文帝子機字太玄為嗣。泰始元年,封燕王,邑六千六百六十三戶。機之國,鹹寧初征為步兵校尉,以漁陽郡益其國,加侍中之服。拜青州都督、鎮東將軍、假節,以北平、上谷、廣寧郡一萬三百三十七戶增燕國為二萬戶。薨,無子,齊王冏表以子幾嗣。後冏敗,國除。

扶風武王駿,字子臧。幼聰惠,年五六歲能書疏,諷誦經籍,見者奇之。及長,清貞守道,宗室之中最為俊望,魏景國中,封平陽亭侯。齊王芳立,駿年八歲,為散騎常侍侍講焉。尋遷步兵、屯騎校尉,常侍如故。進爵鄉侯,出為平南將軍、假節、都督淮北諸軍事,改封平壽侯,轉安東將軍。鹹熙初,徙封東牟侯,轉安東大將軍,鎮許昌。

武帝踐阼,進封汝陰王,邑萬戶,都督豫州諸軍事。吳將丁奉寇芍陂,駿督諸軍距退之。遷使持節、都督揚州諸軍事,代石苞鎮壽春。尋復都督豫州,還鎮許昌。遷鎮西大將軍、使持節、都督雍涼等州諸軍事,代汝南王亮鎮關中,加袞冕侍中之服。

駿善扶御,有威恩,勸督農桑,與士卒分役,已及僚佐並將帥兵士等人限田十畝,具以表聞。詔遣普下州縣,使各務農事。

鹹寧初,羌虜樹機能等叛,遣眾討之,斬三千餘級。進位征西大將軍。開府辟召,儀同三司,持節、都督如故。又詔駿遣七千人代涼州守兵。樹機能、侯彈勃等欲先劫佃兵,駿命平虜護軍文俶督涼、秦、雍諸軍各進屯以威之。機能乃遣所領二十部彈勃面縛軍門,各遣入質子。安定、北地、金城諸胡吉軻羅、侯金多及北虜熱冏等二十萬口又來降。其年入朝,徙封扶風王,以氐戶在國界者增封,給羽葆、鼓吹。太康初,進拜驃騎將軍,開府、持節、都督如故。

駿有孝行,母伏太妃隨兄亮在官,駿常涕泣思慕,若聞有疾,輒憂懼不食,或時委官定省。少好學,能著論,與荀顗論仁孝先後,文有可稱。及齊王攸出鎮,駿表諫懇切,以帝不從,遂發病薨。追贈大司馬,加侍中、假黃鉞。西土聞其薨也,泣者盈路,百姓為之樹碑,長老見碑無不下拜,其遺愛如此。有子十人,暢、歆最知名。

暢字玄舒。改封順陽王,拜給事中、屯騎校尉、游擊將軍。永嘉末,劉聰入洛,不知所終。

新野莊王歆字弘舒。武王薨後,兄暢推恩請分國封歆。太康中,詔封新野縣公,邑千八百戶,儀比縣王。歆雖少貴,而謹身履道。母臧太妃薨,居喪過禮,以孝聞。拜散騎常侍。

趙王倫篡位,以為南中郎將。齊王冏舉義兵,移檄天下,歆未知所從。嬖人王綏曰:“趙親而強,齊疏而弱,公宜從趙。”參軍孫洵大言於眾曰:“趙王凶逆,天下當共討之,大義滅親,古之明典。”歆從之。乃使洵詣冏,冏迎執其手曰:“使我得成大節者,新野公也。”冏入洛,歆躬貫甲冑,率所領導冏。以勛進封新野郡王,邑二萬戶。遷使持節、都督荊州諸軍事、鎮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歆將之鎮,與冏同乘謁陵,因說冏曰:“成都至親,同建大勛,今宜留之與輔政。若不能爾,當奪其兵權。”冏不從。俄而冏敗,歆懼,自結於成都王穎。

歆為政嚴刻,蠻夷並怨。及張昌作亂於江夏,歆表請討之。時長沙王乂執政,與成都王穎有隙,疑歆與穎連謀,不聽歆出兵,昌眾日盛。時孫洵為從事中郎,謂歆曰:“古人有言,一日縱敵,數世之患。公荷籓屏之任,居推轂之重,拜表輒行,有何不可!而使奸凶滋蔓,禍釁不測,豈維翰王室,鎮靜方夏之謂乎!”歆將出軍,王綏又曰:“昌等小賊,偏裨自足制之,不煩違帝命,親矢石也!”乃止。昌至樊城,歆出距之,眾潰,為昌所害。追贈驃騎將軍。無子,以兄子劭為後,永嘉末沒於石勒。

梁孝王肜,字子徽,清修恭慎,無他才能,以公子封平樂亭侯。及五等建,改封開平子。武帝踐阼,封梁王,邑五千三百五十八戶。及之國,遷北中郎將,督鄴城守事。

時諸王自選官屬,肜以汝陰上計吏張蕃為中大夫。蕃素無行,本名雄,妻劉氏解音樂,為曹爽教伎,蕃又往來何晏所,而恣為姦淫。晏誅,徙河間,乃變名自結於肜。為有司所奏,詔削一縣。鹹寧中,復以陳國、汝南南頓增封為次國。太康中,代孔洵監豫州軍事,加平東將軍,鎮許昌。頃之,又以本官代下邳王晃監青徐州軍事,進號安東將軍。

元康初,轉征西將軍,代秦王柬都督關中軍事,領護西戎校尉。加侍中,進督梁州。尋征為衛將軍、錄尚書事,行太子太保,給千兵百騎。久之,復為征西大將軍,代趙王倫鎮關中,都督涼、雍諸軍事,置左右長史、司馬。又領西戎校尉,屯好畤,督建威將軍周處、振威將軍盧播等伐氐賊齊萬年於六陌。肜與處有隙,促令進軍而絕其後,播又不救之,故處見害。朝廷尤之。尋征拜大將軍、尚書令、領軍將軍、錄尚書事。

肜嘗大會,謂參軍王銓曰:“我從兄為尚書令,不能啖大臠。大臠故難。”銓曰:“公在此獨嚼,尚難矣。”肜曰:“長史大臠為誰?”曰:“盧播是也。”肜曰:“是家吏,隱之耳。”銓曰:“天下鹹是家吏,便恐王法不可復行。”肜又曰:“我在長安,作何等不善!”因指單衣補幰以為清。銓答曰:“朝野望公舉薦賢才,使不仁者遠。而位居公輔,以衣補幰,以此為清,無足稱也。”肜有慚色。

永康初,共趙王倫廢賈后,詔以肜為太宰、守尚書令,增封二萬戶。趙王倫輔政,有星變,占曰“不利上相。”孫秀懼倫受災,乃省司徒為丞相,以授肜,猥加崇進,欲以應之。或曰:“肜無權,不益也。”肜固讓不受。及倫篡位,以肜為阿衡,給武賁百人,軒懸之樂十人。倫滅,詔以肜為太宰,領司徒,又代高密王泰為宗師。

永康二年薨,喪葬依汝南文成王亮故事。博士陳留蔡克議謚曰:“肜位為宰相,責深任重,屬尊親近,且為宗師,朝所仰望,下所具瞻。而臨大節,無不可奪之志;當危事,不能捨生取義;愍懷之廢,不聞一言之諫;淮南之難,不能因勢輔義;趙王倫篡逆,不能引身去朝。宋有盪氏之亂,華元自以不能居官,曰“君臣之訓,我所司也。公室卑而不正,吾罪大矣!”夫以區區之宋,猶有不素餐之臣,而況帝王之朝,而有苟容之相,此而不貶,法將何施!謹案《諡法》‘不勤成名曰靈”,肜見義不為,不可謂勤,宜謚曰靈。”梁國常侍孫霖及肜親黨稱枉,台乃下符曰:“賈氏專權,趙王倫篡逆,皆力制朝野,肜勢不得去,而責其不能引身去朝,義何所據?”克重議曰:“肜為宗臣,而國亂不能匡,主顛不能扶,非所以為相。故《春秋》譏華元樂舉,謂之不臣。且賈氏之酷烈,不甚於呂后,而王陵猶得杜門;趙王倫之無道,不甚於殷紂,而微子猶得去之。近者太尉陳準,異姓之人,加弟徽有射鉤之隙,亦得託疾辭位,不涉偽朝。何至於肜親倫之兄,而獨不得去乎?趙盾入諫不從,出亡不遠,猶不免於責,況肜不能去位,北面事偽主乎?宜如前議,加其貶責,以廣為臣之節,明事君之道。”於是朝廷從克議。肜故吏復追訴不已,故改焉。

無子,以武陵王澹子禧為後,是為懷王,拜征虜將軍,與澹俱沒於石勒。元帝時,以西陽王羕子悝為肜嗣,早薨,是為殤王。至是懷王子翹自石氏歸國得立,是為聲王,官至散騎常侍。薨,無子,詔以武陵威王子逢為翹嗣,歷永安太僕,與父晞俱廢徙新安。薨,太元中復國,子和立。薨,子珍之立。桓玄篡位,國臣孔璞奉珍之奔於壽陽,義熙初乃歸,累遷左衛將軍、太常卿。劉裕伐姚泓,請為諮議參軍,為裕所害。國除。

文帝九男,文明王皇后生武帝、齊獻王攸、城陽哀王兆、遼東悼惠王定國、廣漢殤王廣德,其樂安平王鑑、燕王機、皇子永祚、樂平王延祚不知母氏。燕王機繼清惠亭侯,別有傳。永祚早亡,無傳。

齊獻王攸,字大猷,少而岐嶷。及長,清和平允,親賢好施,愛經籍,能屬文,善尺牘,為世所楷。才望出武帝之右,宣帝每器之。景帝無子,命攸為嗣。從征王凌,封長樂亭侯。及景帝崩,攸年十歲,哀動左右,大見稱嘆。襲封舞陽侯。奉景獻羊後於別第,事後以孝聞。復歷散騎常侍、步兵校尉,時年十八,綏撫營部,甚有威惠。五等建,改封安昌侯,遷衛將軍。居文帝喪,哀毀過禮,杖而後起。左右以稻米乾飯雜理中丸進之,攸泣而不受。太后自往勉喻曰:“若萬一加以他疾,將復如何!宜遠慮深計,不可專守一志。”常遣人逼進飲食,司馬嵇喜又諫曰:“毀不滅性,聖人之教。且大王地即密親,任惟元輔。匹夫猶惜其命,以為祖宗,況荷天下之大業,輔帝室之重任,而可盡無極之哀,與顏閔爭孝!不可令賢人笑,愚人幸也。”喜躬自進食,攸不得已,為之強飯。喜退,攸謂左右曰:“嵇司馬將令我不忘居喪之節,得存區區之身耳。”

武帝踐阼,封齊王,時朝廷草創,而攸總統軍事,撫寧內外,莫不景附焉。詔議籓王令自選國內長吏,攸奏議曰;“昔聖王封建萬國,以親諸侯,軌跡相承,莫之能改。誠以君不世居,則人心偷幸;人無常主,則風俗偽薄。是以先帝深覽經遠之統,思復先哲之軌,分土畫疆,建爵五等,或以進德,或以酬功。伏惟陛下應期創業,樹建親戚,聽使籓國自除長吏。而今草創,制度初立,雖庸蜀順軌,吳猶未賓,宜俟清泰,乃議復古之制。”書比三上,輒報不許。其後國相上長吏缺,典書令請求差選。攸下令曰:“忝受恩禮,不稱惟憂。至於官人敘才,皆朝廷之事,非國所宜裁也。其令自上請之。”時王家人衣食皆出御府,攸表租秩足以自供,求絕之。前後十餘上,帝又不許。攸雖未之國,文武官屬,下至士卒,分租賦以給之,疾病死喪賜與之。而時有水旱,國內百姓則加振貸,須豐年乃責,十減其二,國內賴之。

遷驃騎將軍,開府辟召,禮同三司。降身虛己,待物以信。常嘆公府不案吏,然以董御戎政,復有威克之宜,乃下教曰:“夫先王馭世,明罰敕法,鞭撲作教,以正逋慢。且唐虞之朝,猶須督責。前欲撰次其事,使粗有常。懼煩簡之宜,未審其要,故令劉、程二君詳定。然思惟之,鄭鑄刑書,叔向不韙;范宣議制,仲尼譏之。令皆如舊,無所增損。其常節度所不及者,隨事處決。諸吏各竭乃心,思同在公古人之節。如有所闕,以賴股肱匡救之規,庶以免負。”於是內外祗肅。時驃騎當罷營兵,兵士數千人戀攸恩德,不肯去,遮京兆主言之,帝乃還攸兵。

攸每朝政大議,悉心陳之。詔以比年饑饉,議所節省,攸奏議曰:“臣聞先王之教,莫不先正其本。務農重本,國之大綱。當今方隅清穆,武夫釋甲,廣分休假,以就農業。然守相不能勤心恤公,以盡地利。昔漢宣嘆曰:‘與朕理天下者,惟良二千石乎!’勤加賞罰,黜陟幽明,於時翕然,用多名守。計今地有餘羨,而不農者眾,加附業之人復有虛假,通天下謀之,則飢者必不少矣。今宜嚴敕州郡,檢諸虛詐害農之事,督實南畝,上下同奉所務。則天下之谷可復古政,豈患於暫一水旱,便憂飢餒哉!考績黜陟,畢使嚴明,畏威懷惠,莫不自厲。又都邑之內,游食滋多,巧伎末業,服飾奢麗,富人兼美,猶有魏之遺弊,染化日淺,靡財害谷,動復萬計。宜申明舊法,必禁絕之。使去奢即儉,不奪農時,畢力稼穡,以實倉廩。則榮辱禮節,由之而生,興化反本,於茲為盛。”

轉鎮軍大將軍,加侍中,羽葆、鼓吹,行太子少傅。數年,授太子太傅,獻箴於太子曰:“伊昔上皇,建國立君,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創業恢道,以安人承祀,祚延統重,故援立太子。尊以弘道,固以貳己,儲德既立,邦有所恃。夫親仁者功成,邇佞者國傾,故保相之材,必擇賢明。昔在周成,旦奭作傅,外以明德自輔,內以親親立固,德以義濟,親則自然。嬴廢公族,其崩如山;劉建子弟,漢祚永傅。楚以無極作亂,宋以伊戾興難。張禹佞給,卒危強漢。輔弼不忠,禍及乃躬;匪徒乃躬,乃喪乃邦。無曰父子不間,昔有江充;無曰至親匪貳,或容潘崇。諛言亂真,譖潤離親,驪姬之讒。晉侯疑申。固親以道,勿固以恩;修身以敬,勿托以尊。自損者有餘,自益者彌昏。庶事不可以不恤,大本不可以不敦。見亡戒危,睹安思存。冢子司義,敢告在閽。”世以為工。

鹹寧二年,代賈充為司空,侍中、太傅如故。初,攸特為文帝所寵愛,每見攸,輒撫床呼其小字曰“此桃符座也”,幾為太子者數矣。及帝寢疾,慮攸不安,為武帝敘漢淮南王、魏陳思故事而泣。臨崩,執攸手以授帝。先是太后有疾,既瘳,帝與攸奉觴上壽,攸以太后前疾危篤,因歔欷流涕,帝有愧焉。攸嘗侍帝疾,恆有憂戚之容,時人以此稱嘆之。及太后臨崩,亦流涕謂帝曰:“桃符性急,而汝為兄不慈,我若遂不起,恐必不能相容。以是屬汝,勿忘我言。”

及帝晚年,諸子並弱,而太子不令,朝臣內外,皆屬意於攸。中書監荀勖、侍中馮紞皆諂諛自進,攸素疾之。勖等以朝望在攸,恐其為嗣,禍必及己,乃從容言於帝曰:“陛下萬歲之後,太子不得立也。”帝曰:“何故?”勖曰:“百僚內外皆歸心於齊王,太子焉得立乎!陛下試詔齊王之國,必舉朝以為不可,則臣言有徵矣。”紞又言曰:“陛下遣諸侯之國,成五等之制者,宜先從親始。親莫若齊王。”帝既信勖言,又納紞說,太康三年乃下詔曰:“古者九命作伯,或入毗朝政,或出御方岳。周之呂望,五侯九伯,實得征之,侍中、司空、齊王攸,明德清暢,忠允篤誠。以母弟之親,受台輔之任,佐命立勛,劬勞王室,宜登顯位,以稱具瞻。其以為大司馬、都督青州諸軍事,侍中如故,假節,將本營千人,親騎帳下司馬大車皆如舊,增鼓吹一部,官騎滿二十人,置騎司馬五人。余主者詳案舊制施行。”攸不悅,主簿丁頤曰:“昔太公封齊,猶表東海;桓公九合,以長五伯。況殿下誕德欽明,恢弼大籓,穆然東軫,莫不得所。何必絳闕,乃弘帝載!”攸曰:“吾無匡時之用,卿言何多。”

明年,策攸曰:“於戲!惟命不於常,天既遷有魏之祚。我有晉既受順天明命,光建群後,越造王國於東土,錫茲青社,用籓翼我邦家。茂哉無怠,以永保宗廟。”又詔下太常,議崇錫之物,以濟南郡益齊國。又以攸子寔為北海王。於是備物典策,設軒懸之樂、六佾之舞,黃鉞朝車乘輿之副從焉。

攸知勖、紞構己,憤怨發疾,乞守先後陵,不許。帝遣御醫診視,諸醫希旨,皆言無疾。疾轉篤,猶催上道。攸自強入辭,素持容儀,疾雖困,尚自整厲,舉止如常,帝益疑無疾。辭出信宿,歐血而薨,時年三十六。帝哭之慟,馮紞侍側曰:“齊王名過其實,而天下歸之。今自薨隕,社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過!”帝收淚而止。詔喪禮依安平王孚故事,廟設軒懸之樂,配饗太廟。子冏立,別有傳。

攸以禮自拘,鮮有過事。就人借書,必手刊其謬,然後反之。加以至性過人,有觸其諱者,輒泫然流涕。雖武帝亦敬憚之,每引之同處,必擇言而後發。三子:蕤、贊、寔。

蕤字景回,出繼遼東王定國。太康初,徙封東萊王。元康中,歷步兵、屯騎校尉。蕤性強暴,使酒,數陵侮弟冏,冏以兄故容之。冏起義兵,趙王倫收蕤及弟北海王寔系廷尉,當誅。倫太子中庶子祖納上疏諫曰:“罪不相反,惡止其身,此先哲之弘謨,百王之達制也。是故鯀既殛死,禹乃嗣興;二叔誅放,而邢衛無責。逮乎戰國,及至秦漢,明恕之道寢,猜嫌之情用,乃立質任以御眾,設從罪以發奸,其所由來,蓋三代之弊法耳。蕤、寔,獻王之子,明德之胤,宜蒙特宥,以全穆親之典。”會孫秀死,蕤等悉得免。冏擁眾入洛,蕤於路迎之。冏不即見,須符付前頓。蕤恚曰:“吾坐爾殆死,曾無友於之情!”

及冏輔政,詔以蕤為散騎常侍,加大將軍,領後軍、侍中、特進,增邑滿二萬戶。又從冏求開府,冏曰:“武帝子吳、豫章尚未開府,宜且須後。”蕤以是益怨,密表冏專權,與左衛將軍王輿謀共廢冏。事覺,免為庶人。尋詔曰:“大司馬以經識明斷,高謀遠略,猥率同盟,安復社稷。自書契所載,周召之美未足比勛,故授公上宰。東萊王蕤潛懷怨妒,包藏禍心,與王輿密謀,圖欲譖害。收輿之日,蕤與青衣共載,微服奔走,經宿乃還。奸凶赫然,妖惑外內。又前表冏所言深重,雖管蔡失道,牙慶亂宗,不復過也。《春秋》之典,大義滅親,其徙蕤上庸。”後封微陽侯。永寧初,上庸內史陳鍾承冏旨害蕤。死,詔誅鍾,復蕤封,改葬以王禮。

贊字景期,繼廣漢殤王廣德後。年六歲,太康元年薨,謚沖王。

寔字景深,初為長樂亭侯。攸以贊薨,又以寔繼廣漢殤王后,改封北海王。永寧初為平東將軍、假節,加散騎常侍,代齊王冏鎮許昌。尋進安南將軍,都督豫州軍事,增邑滿二萬戶。未發,留為侍中、上軍將軍,給千兵百騎。

城陽哀王兆,字千秋,年十歲而夭。武帝踐阼,詔曰:“亡弟千秋,少聰慧,有夙成之質,不幸早亡,先帝先後特所哀愍。先後欲紹立其後,而竟未遂,每追遺意,情懷感傷。其以皇子景度為千秋後,雖非典禮,亦近世之所行,且以述先後本旨也。”於是追加兆封謚。景度以泰始六年薨,復以第五子憲繼哀王后。薨,復以第六子祗為東海王,繼哀王后。薨,鹹寧初又封第十三子遐為清河王,以繼兆後。

遼東悼惠王定國,年三歲薨。鹹寧初追加封謚,齊王攸以長子蕤為嗣。蕤薨,子遵嗣。

廣漢殤王廣德,年二歲薨。鹹寧初追加封謚,齊王攸以第五子贊紹封。薨,攸更以第二子寔嗣廣德。

樂安平王鑑,字大明,初封臨泗亭侯。武帝踐阼,封樂安王。帝為鑑及燕王機高選師友,下詔曰:“樂安王鑑、燕王機並以長大,宜得輔導師友,取明經儒學,有行義節儉,使足嚴憚。昔韓起與田蘇游而好善,宜必得其人。”泰始中,拜越騎校尉。鹹寧初,以齊之梁鄒益封,因之國,服侍中之服。元康初,征為散騎常侍、上軍大將軍,領射聲校尉。尋遷使持節、都督豫州軍事、安南將軍,代清河王遐鎮許昌,以疾不行。七年薨,子殤王籍立。薨,無子,齊王冏以子冰紹鑒後。以濟陰萬一千二百一十九戶改為廣陽國,立冰為廣陽王。冏敗,廢。

樂平王延祚,字大思,少有篤疾,不任封爵。太康初,詔曰:“弟祚早孤無識,情所哀愍。幼得篤疾,日冀其差,今遂廢痼,無復後望,意甚傷之。其封為樂平王,使有名號,以慰吾心。”尋薨,無子。

史臣曰:平原性理不恆,世莫之測。及其處亂離之際,屬交爭之秋,而能遠害全身,享茲介福,其愚不可及已!琅邪武功既暢,飾之以溫恭,扶風文教克宣,加之以孝行,抑宗室之可稱者也。齊王以兩獻之親,弘二南之化,道光雅俗,望重台衡,百辟具瞻,萬方屬意。既而地疑致逼,文雅見疵,紞勖陳蔓草之邪謀,武皇深翼子之滯愛。遂乃褫龍章於袞職,徙侯服於下籓,未及戒塗,終於憤恚,惜哉!若使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奉綴衣之命,膺負圖之託,光輔嗣君,允厘邦政,求諸冥兆,或廢興之有期,徵之人事,庶勝殘之可及,何八王之敢力爭,五胡之能競逐哉!《詩》雲“人之雲亡,邦國殄瘁,”攸實有之;“讒人罔極,交亂四國,”其荀馮之謂也。

贊曰:文宣孫子,或賢或鄙。扶風遺愛,琅邪克己。澹諂凶魁,肜參釁始。乾雖靜退,性乖恆理。彼美齊獻,卓爾不群。自家刑國,緯武經文。木摧於秀,蘭燒以薰。

譯文

宣帝有九個兒子,穆張皇后生景帝、文帝、平原司馬王乾,伏夫人生汝南文成王司馬亮、琅邪武王司馬伷、清惠亭侯司馬京、扶風武王司馬駿,張夫人生梁王司馬肜,柏夫人生趙王司馬倫。司馬亮及司馬倫另有傳。

平原王司馬乾字子良。年少時以公子身份在魏被封為安陽亭侯,逐漸遷任撫軍中郎將,進爵平陽鄉侯。五等爵位建立,改封定陶伯。武帝登基,封他為平原王,封邑一萬一千三百戶,給鼓吹、駕副車的馬兩匹,加侍中的服飾。鹹寧初年,派遣諸王赴封國,司馬乾有重病,不能保持理性,而又很喜好清靜虛無退讓,很少欲望,因而特地下韶書留下他。太康末年,官拜光祿大夫,加任侍中,特別假用金印章紫綬帶,列位同於三司。惠帝即位,進位為左光祿大夫,侍中的職位依舊,佩劍穿鞋上殿,入朝不用小步急行。

司馬乾雖然是大封國的王,不料理政務,如果有調職補任,必定根據才能。雖然有爵位俸祿,好像不在自己身上,俸祿布帛,都堆在露天腐爛。陰雨天則趕出牛車而讓沒有帷蓋的車入庫,有人間是什麼緣故,回答說:“沒有帷蓋的車適宜收藏。”朝廷官員走訪他,雖然通報了姓名,必定讓來人的車馬停立在門外,或許一整天也不見。有時得以拜見,和別人應酬交往,也很恭敬謙遜,起初沒有缺漏失誤。前後愛妾死,已經入殮,總是不釘上棺材,放在後面的空房中,每隔幾天打開看一次,或許做些淫穢事,等到屍體腐爛才下葬。

趙王司馬倫輔佐朝政,任命司馬乾為衛將軍。惠帝廢而復立,司馬乾又做中,加任太保。齊王司馬同平定趙王司馬倫時,宗室成員朝廷官吏都用牛酒慰勞司馬同,惟獨司馬乾懷揣百錢,見到司馬同拿出來,說:“趙王叛逆作亂,你能行義舉,是你的功勞,現在用百錢來祝賀你。雖然這樣,你很難占有大勢,不能不謹慎。”司馬間輔佐朝政後,司馬乾去拜訪,司馬同出來迎拜。司馬乾進屋後,蹲坐在司馬岡的床上,不讓司馬同坐下,對他說:“你不要效仿女人。”這話的意思是指司馬倫。等到司馬同被殺,司馬乾哭得很是悲痛,對左右的人說:“宗室逐漸衰敗,衹有這個兒子最行,而又殺害了他,從今以後危險了!”

東海王司馬越舉義,到達洛陽,去看望司馬乾,司馬乾閉門不出。司馬越的車停留了很久,司馬乾才派人送客,而自己從門縫中窺視。當時沒人能測度他的用意,有人說他有病,有人認為他隱晦行跡。永嘉五年去世,時年八十歲。適逢劉聰入侵洛陽,沒有閒暇贈他謐號。有兩個兒子,長子司馬廣死得早,次子司馬永於太熙年問被封為安德縣公,散騎常侍,他們都是好人。遇難,滿門滅絕。

琅邪武王司馬佃字子將,正始初年被封為南安亭侯。很早就有才氣名望,最初做官為寧朔將軍,監守鄴城,有善於安撫使人歸順的名聲。逐漸遷任散騎常侍,晉封束武鄉侯,官拜右將軍、監兗州諸軍事、兗州刺史。五等爵位建立,封為南皮伯。轉任征虜將軍、假節。武帝登皇位,封他為東莞郡王,封邑一萬零六百戶。開始設定二卿時,特地下詔讓諸王自選令長。司馬佃上表推讓,皇上不準許。入朝為尚書右僕射、撫軍將軍,出任鎮束大將軍、假節、都督徐州諸軍事,代替衛璀鎮守下邳。司馬佃鎮守禦敵有方,將士們願以死效力,吳國人怕他。加授開府儀同三司,改封琅邪王,用東莞來擴充他的封國。在平定縣厘的戰役中,率領幾萬人從途生出兵,孫皓奉送書信璽綬,到司馬佃那裹請求投降。韶書說:“琅邪王司馬伯督率著自己統管的軍隊,連線占據塗中,使敵人不能相救。又派墮邪相劉弘等人進軍逼近長江,敵人震驚恐懼,派使者奉送偽璽綬。司馬佃又派長史王恆率各部渡長江,攻破敵人邊防守備,捕獲督藍毯,斬首及投降歸附的有五六萬人,譴姜擔、遝塞等人都歸順請罪。司馬佃功勳顯著,封他兩個兒子為亭侯,各封三千戶,賜絹六千匹。”不久,一併督青州諸軍事,加侍中的服飾。進位為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司馬佃既因為是皇親國戚而地位尊貴,又有平定吳的功勞,克制自己恭敬不放縱,沒有矜功自滿的樣子,僚屬盡力,百姓感化依附。病重,賜床帳、衣服、錢帛、粳粱等物品,派遣侍中去問候他。太康四年去世,時年五十七歲。臨終上表請求葬在母太妃陵墓旁,並請求把自己的封國分封給四個兒子,皇帝答應了。兒子恭王司馬塑繼承王位。又封次子]墨擅為逮匿王,司馬繇為東安王,司馬淮為淮陵王。

司馬覲字思祖,官拜冗從僕射。太熙元年去世,時年三十五歲。兒子司馬睿繼承王位,也就是五童。恢復帝業之初,讓皇子司馬裒做墮墨王,供奉恭王的祭祀。司馬裒死得早,改讓皇子司馬煥做琅邪王。那天去世,又以皇子司馬昱為琅邪王。鹹和初年,司馬昱改封到會稽後,成帝又讓康帝做琅邪王。康帝即位,封成帝長子哀帝為琅邪王。哀帝即位,讓廢帝做琅邪王。廢帝即位,以會稽王代理琅邪國的祭祀。簡文帝登基,琅邪王沒人繼承。等到皇帝臨終,封小兒子道子為琅邪王。道子後來做會稽王,改讓恭帝做琅邪王。恭帝即位後,琅邪國取消。

武陵莊王司馬澹字思弘。起初任冗從僕射,後來被封為東武公,封邑五千二百戶。轉任前將軍、中護軍。生性忌妒害人,沒有孝順友善的品行。弟弟東安王司馬繇有好名聲,被父母所愛,司馬澹討厭他如同仇人,於是在汝南王司馬亮那裹說司馬繇的壞話,司馬亮平素和司馬繇有矛盾,奏請廢置遷徙他。趙王司馬倫作亂,讓司馬澹作領軍將軍。司馬澹一向與河內郭俶、司馬俶的弟弟親善。酒喝到興頭上,壑也等人說到退莖的冤屈,司馬澹生性酗酒,於是把兩人都殺了,把首級送給司馬倫,他就這樣撤酒瘋行暴虐。

司馬澹的妻子塑氐,是置後的內妹。起初憑仗著家勢,對司馬澹的母親無禮。齊王司馬同輔佐朝政,司馬澹母諸葛太妃上表說司馬澹不孝,乞求讓回來,因此司馬澹與妻兒遷徙到遼塞。他兒子司馬禧年紀五歲,不肯跟著去,說:“應當為父親請求回來,不該一起遷徙。”陳訴多年,太妃去世,司馬繇被害,然後得以回朝。官拜光祿大夫、尚書、太子太傅,改封武陵王。永嘉末年被石勒殺害,兒子哀王司馬喆繼嗣。司馬喆字景林,官拜散騎常侍,也被石勒殺害。沒有兒子,後來元帝立皇子司馬晞為武陵王,來供奉司馬澹的祭祀。

東安王司馬繇字思玄。起初為東安公,歷任散騎黃門侍郎,遷任散騎常侍。鬍子長得美,性情剛毅,有威望,博學多才,事奉親人孝順,居喪窮盡禮儀。誅殺楊駿時,司馬繇屯兵於雲龍置,兼統領眾軍,因有功官拜右衛將軍,兼射聲校尉,晉封為郡王,封邑兩萬戶,加任侍中,兼典軍大將軍,仍兼任右衛將軍。遷任尚書右僕射,加任散騎常侍。這一天誅罰賞賜三百餘人,命令都從司馬繇那裹發出。束夷校尉文仿的父親塞斂被旦屋登的外祖諸姜誕所殺,旦屋遜擔心塞坦是舅舅家的禍患,造天也把文做無罪而殺掉。

司馬繇的哥哥司馬澹屢次在汝南王司馬亮那裹給司馬亮罪名,司馬亮不聽信。到此時因司馬繇在誅罰賞賜上獨斷專行,司馬澹乘機說司馬繇的壞話,司馬亮被司:錘的說辭迷惑,於是免了 繇聖的官,以公的身份回宅第,因有悖逆言論獲罪,廢置遷徙到帶方。永康初年,徵召司馬繇,恢復封爵,官拜宗正卿,遷任尚書,轉任左僕射。惠帝討伐成都王司馬穎時,正值司馬繇在鄴為母親辦喪事,勸司馬穎放下兵器投降。等到皇帝的軍隊戰敗,司馬穎怨恨司馬繇,於是殺了他。後來立琅邪王司馬覲的兒子長樂亭侯司馬渾為束安王,來供奉司馬繇的祭祀。不久去世,封國被取消。

淮陵元王司馬淮字思沖。起初被封為廣陵公,采邑兩千九百戶。歷任左將軍、散騎常侍。趙王司馬倫篡位時,三王起義,司馬灌和左衛將軍王輿攻殺孫秀,因而廢了司馬倫。因有功進位為淮陵王,入朝任尚書,加任侍中,轉任宗正、光祿大夫。去世,兒子貞王司馬融繼嗣。去世,沒有兒子,安帝時立武陵威王的孫子司馬蘊為淮陵王,來供奉元王的祭祀,官位做到散騎常侍。去世,沒有兒子,以臨Jl!王司馬寶的兒子安之繼嗣。宋接受禪讓,封國被取消。

清惠亭侯司馬京字子佐,魏末年以公子身份被賜予爵位。二十四歲去世,追贈射聲校尉,讓文帝的兒子司馬機字太玄繼嗣。泰始元年,封為燕王,封邑六千六百六十三產。司馬機去封國,鹹寧初年徵召他為步兵校尉,用漁陽郡來擴充他的封國,加侍中的服飾。官拜青州都督、鎮束將軍、假節,用北平、上谷、廣密郡一萬零三百三十七戶把燕國增至兩萬戶。去世,沒有兒子,齊王司馬間上表用自己的兒子司馬幾繼嗣。後來司馬同失敗,封國被取消。

扶風武王司馬駿字子臧。年幼時聰惠,五六歲能書寫奏疏,朗誦經籍,看到的人稱奇。等到長大,清靜貞正遵守道義,在宗室中最有美名。魏景初年中,被封為平陽亭侯。齊王曹芳即位,司馬駿八歲,做散騎常侍侍講。不久遷任步兵、屯騎校尉,常侍的職位依舊。進爵為鄉侯,出任平南將軍、假節、都督淮北諸軍事,改封平壽侯,轉任安束將軍。鹹熙初年,改封東牟侯,轉任安東大將軍,鎮守許昌。

武帝登上皇位後,晉封為汝陰王,封邑一萬戶,都督豫州諸軍事。吳國將領丁奉入侵芍陂,司馬駿督率諸軍抵禦擊退敵軍。遷任使持節、都督揚州諸軍事,代替石苞鎮守壽春。不久又都督豫州,回去鎮守許昌。遷任鎮西大將軍、使持節、都督雍涼等州諸軍事,代替汝南王司馬亮鎮守關中,加授袞冕侍中的服飾。

司馬駿善於安撫統治,有威嚴恩惠,勸告督促農業桑植,與士卒分擔勞役,自己和幕僚助手以及將帥兵士等人限種田十畝,都上表報告。韶書命令普及到各州縣,使人們各自從事農事。

鹹寧初年,羌族樹機能等人反叛,司馬駿派遣眾人討伐他們,斬殺三千多人。進位為征西大將軍,建府署徵召輔吏,任儀同三司,持節、都督職位依舊。又下韶令司馬駿派七千人代替涼州守兵。樹機能、侯彈勃等人想先劫掠佃兵,司馬駿命令平虜護軍文仿督涼、秦、雍諸軍各進軍屯兵來威懾他們。機能於是遣送自己統領的二十部及彈勃反綁自己來到軍門,各自派自己兒子入為人質。安定、北地、金城幾地的胡人吉軻羅、侯金多及北虜熱同等二十萬人又來投降。逭一年司馬駿入朝,改封扶風王,用氐人戶El在封國界內的人增加他的封邑戶數,給羽葆、鼓吹。太康初年,晉封為驃騎將軍,開府、持節、都督的職位依舊。

司馬駿有孝順的品行,母親伏太妃跟隨兄長司馬亮在官任上,司馬駿常落淚思慕,如果聽說母親有病,就憂慮擔心吃不下飯,有時放下官職去省視問安。年少時好學,能著書立論,與荀頜論述仁與孝的先後,文章有可稱道之處。等到齊王司馬攸出京師去自己的封國,司馬駿上表勸諫懇切,因為皇帝不從,於是發病去世。追贈大司馬,加任侍中、假黃鐵。西部的人聽說他死了,滿路上的人為他哭泣,百姓為他立碑,長者老人見到碑沒有不下拜的,他留下的愛戴就是這樣。有十個兒子,司馬暢、司馬歆最知名。

司馬暢字客趕。改封為順陽王,官拜給事中、屯騎校尉、游擊將軍。丞台末年,塑墜進入盜厘,不知司馬暢的結局。

新野莊王司馬歆字弘舒。武王死了以後,兄長司馬暢推廣恩寵請求分割國土封給司馬歆。太康年間,下韶封司馬歆為新野縣公,封邑一千八百戶,禮儀輿縣王相同。司馬歆雖然少年富貴,而能自身謹慎履行道義。母親臧太妃去世,服喪超過禮制,因孝而聞名。官拜散騎常侍。

趙王司馬倫篡位,以司馬歆為南中郎將。齊王司馬同發動義兵,在天下傳送檄文,司馬歆不知該聽誰的。受寵的王綏說:“趙王親近而強大,齊王疏遠而弱小,公應追隨趙王。”參軍孫洵對眾人大聲說:“趙王凶虐叛逆,天下應當共同討伐他,大義滅親,是古代聖明的法則。”司馬歆依從了他。於是派孫洵去見司馬同,司馬間迎上去拉著他的手說:“使我能成就大的節操的,是新野公啊。”司馬間進入洛陽,司馬歆親披甲冑,率領部下為司馬間作嚮導。因為有功晉封為新野郡王,封邑兩萬戶。遷任使持節、都督荊州諸軍事、鎮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司馬歆將赴任所,與司馬同同車去拜謁陵墓,趁機勸司馬同說:“成都王至親,共同建立大功勳,如今應留下他參與輔佐朝政。如果不行,應當剝奪他的兵權。”司馬同不聽從。不久司馬間失敗,司馬歆恐懼,主動輿成都王司馬穎結交。

司馬歆治政嚴厲苛刻,蠻夷都抱怨。等到張昌在江夏作亂,司馬歆上表請求討伐他。當時長沙王司馬義執政,與成都王司馬穎有矛盾,懷疑司馬歆與司馬穎合謀,不讓司馬歆出兵,張昌的人馬一天比一天強盛。當時孫洵任從事中郎,對司馬歆說:“古人有言,一天姑息養奸,能造成幾代人的憂患。公擔負著王室藩籬屏障的重任,處在輔佐朝廷的重要位置上,上呈表章就行動,有什麼不可以!而使奸邪凶虐滋長蔓延,災禍難於預測,這難道能叫作支撐王室鎮撫中原嗎!”司馬歆將要出兵,王綏又說:“張昌這一類小賊寇,偏將裨將就足以制服他們,用不著違反皇帝命令,親臨戰場!”於是收兵。張昌到了樊城,司馬歆出兵抵禦他,軍隊潰敗,被張昌殺害。追贈為驃騎將軍。沒有兒子,以兄長的兒子司馬劭為繼承人,永嘉末年死於石勒。

梁孝王司馬肜字子徽。清靜修行恭敬謹慎,沒有別的才能,以公子身份被封為平樂亭侯。等到五等爵位建立,改封為開平子。武帝登上皇位,封他為梁王,封邑五千三百五十八戶。等到去所封國,遷任北中郎將,督鄴城防守事宜。

當時諸王自己挑選官吏下屬,司馬肜以汝陰上計吏張蕃為中大夫。張蕃一向沒有好品行,本名雄,妻子劉氏懂音樂,為曹爽教授歌伎。張蕃又往來於何晏處,而恣意做姦淫的事。何晏被殺,遷徙到河間,於是改名主動與司馬肜結交。被有關官吏奏報,下韶削減司馬肜一個縣。鹹寧年間,又把陳國、汝南南頓增封為附屬國。太康年間,代替孔洵監豫州軍事,加任平東將軍,鎮守許呂。不久,又以原職代替下邳王司馬晃監青州、徐州軍事,進號為安東將軍。

元康初年,轉任征西將軍,代替秦王司馬塞都督關中軍事,兼任護西戎校尉。加任侍中,進位督梁州。不久被征任衛將軍、錄尚書事,代理太子太保,授給他士兵一千人馬一百匹。很久後,又任征西大將軍,代替趙王司馬倫鎮守關中,都督涼、雍諸軍事,設定左右長史、司馬。又兼任西戎校尉,屯兵在好峙,在六陌監督建威將軍且處、振威將軍盧鍾等人討伐氐族敵寇查萬年。司馬肜輿旦處有矛盾,催促他進軍而斷絕了他的後援,盧播又不救他,因而周處被害。朝廷指責司馬肜。不久徵召他為大將軍、尚書令、領軍將軍、錄尚書事。

司馬肜曾經大會賓客,對參軍工絲說:“我堂兄任尚書令,不能吞食權利。權利是很難得的。”王聳說:“公在這裹獨吞大權,尚且難啊。”司馬肜說:“長史中誰最有權?”回答說:“是盧播。”司馬肜說:“那是家臣,別提他。”王銓說:“天下都是家臣,恐怕王法就不能再推行了。”司馬肜又說:“我在長安,哪樣事做得不好!”於是指著單衣補憶表示自己清廉。王銓回答說:“朝廷內外指望公舉薦賢才,使不仁的人遠離朝廷。而您位居三公輔相,因為單衣補憶,就把這當作清廉,不值得稱道。”司馬肜現出慚愧的神色。

永康初年,和趟王司馬倫一起廢賈后,詔書任命司馬肜為太宰、守尚書令,增加封邑兩萬戶。趙王司馬倫輔佐朝政,有星象變化,占卜結果說“不利上相”。孫秀怕司馬倫受災禍,於是減省司徒為丞相,把這個職位授給司馬肜,苟且加以提升,想以此應和星象。有人說:“司馬肜沒有權,沒有好處。”司馬肜堅決推辭不接受。等到司馬倫篡位,任命司馬肜主持朝政,給武士百人,軒懸的樂隊十人。司馬倫被滅,詔書任命司馬肜為太宰,兼司徒,又代替高密王司馬泰任宗師。

永寧二年去世,喪葬按照汝南文成王司馬亮的先例。博士陳留人蔡克議論謐號說:“司馬肜的官位是宰相,責任重大,親屬關係尊貴親近,況且又是宗師,上被朝廷所敬仰,下為百姓所瞻望。然而在大節面前,沒有不可改變的志向;面對危難的事情,不能捨棄生命去追求正義;愍懷太子被廢時,沒聽到他一句勸諫;淮南王發難時,不能趁勢輔助正義;趙王司馬倫篡位叛逆,不能抽身離開朝廷。宋國有盪氏的動亂,華元白認為不能身居官位,說:‘君臣的規範,是我所掌管的。公室地位卑微而不能糾正,我的罪大啊!’一個小小的宋國,尚且有無功不受祿的大臣。何況帝王的朝廷,而有苟且容身的宰相,造要是不貶損,怎么施行法治呢!謹案縊法》‘不勤政而成名叫做靈,,司馬肜見到正義的事不去做,不能說是勤,應取謐號為靈。”梁國常侍孫霖及司馬肜的親信黨羽聲稱冤屈,官署於是下公文說:“賈氏專權,趟王司馬倫篡位叛逆,都以威力控制朝廷內外,司馬肜在那種形勢下不能離開,而指責他不能抽身離開朝廷,根據的是什麼義理呢?”蔡克重新議論說:“司馬肜是宗室大臣,然而國家動亂不能匡正。君主被顛覆不能扶助,做宰相不該是這樣的。因此《春秋》譏諷華元樂舉,說他們不像大臣。再說買氏的酷虐暴烈,不比呂后更厲害,而王陵仍得以閉門不出;趙王司馬倫的無道,不比殷紂王更嚴重,而微子還能夠離去。近代的有太尉陳準,是外姓的人,由於兄弟陳徽有曾背叛趟王司馬倫而有舊仇,也得以聲稱有病,不入偽朝廷。何況司馬肜是司馬倫的親兄長,卻偏偏無法離去呢?趙盾入朝勸諫不被聽從,出外逃亡沒有走遠,尚且不能免於罪責,何況司馬肜不能辭去官位,面朝北事奉偽君主呢?應該按照先前的議論,對他加以貶損責難,來推廣作臣的節操,明確事奉國君的道理。”於是朝廷依從蔡克的議論。司馬肜過去的下屬不斷地追訴,因而又改了謐號。

司馬肜沒有兒子,以武陵王司馬澹的兒子司馬禧繼嗣,也就是懷王。官拜征虜將軍,和司馬澹都死於石勒。元帝時,以西陽王司馬素的兒子司馬悝為司馬肜的後人,死得早,也就是殤王。到這時壇王的兒子旦墨翹從互壓那裹回國得以繼承王位,也就是聲王,官做到散騎常侍。死,沒有兒子,詔書令武陵威王的兒子司馬璉繼嗣司區塑,歷任丞室太僕,和父親旦區腫一同被廢遷徙到新安。死,太元年間恢復封國,兒子司馬穌繼承王位。死,兒子珍之繼嗣。桓玄篡位,封國的臣王孔璞送至逃到壽陽,義熙初年才回去,逐漸遷任左衛將軍、太常卿。劉裕討伐姚巡,請!縋做諮議參軍,被塑隘所害,封國被取消.

文帝有九個兒子,文明王皇后生武帝、齊獻王攸、城陽哀王兆、遼東悼惠王定國、廣漢殤王廣德,其樂安平王鑑、燕王機、皇子永祚、樂平王延祚不知母親是誰。燕王機繼嗣清惠亭堡,另外有傳。永祚死得早,沒有傳。

齊獻王司馬攸字大猷。年少時就聰慧。等到長大,清靜和氣公允,親近賢人喜好施捨,愛好經典書籍,能寫文章,善於書信,被世人所效法。才氣名聲比武帝大,宣帝常器重他。景帝沒有兒子,讓司馬攸作繼承人。跟隨征討王浚,被封為長樂亭侯。等到景帝去世,司馬攸年僅十歲,悲哀感動了周圍的人,很是受到稱頌讚嘆。承襲了舞陽侯的封號。在另外的宅第事奉景獻羊後,事奉皇后以孝聞名。又歷任散騎常侍、步兵校尉,當時十八歲,安撫軍營部屬,很有威嚴與恩惠。五等爵位建立,改封為安昌侯,遷任衛將軍。

為文帝服喪,悲哀毀容超過禮制,拄著木杖才能站立起來。手下人用稻米乾飯做成丸狀給他吃,司馬攸哭著不接受。太后親自去開導他說:“如果萬一得了其他疾病,又該怎么辦呢?應該從長遠考慮,不能專守著一個想法。”常派人逼司馬攸吃東西,司馬嵇喜又勸諫說:“哀傷而不泯滅性情,這是聖人的教化。況且大王處在宗室近親的位置,擔任著輔佐朝政的重任。普通人為了祖宗尚且愛惜性命,何況你擔負著天下的大業,擔負著輔佐皇室的重任,怎能盡沒有邊際的悲哀,與顏淵閔損爭孝呢!不能讓賢人嘲笑,讓愚人慶幸。”嵇喜親自奉上飲食,司馬攸不得已,勉強吃飯。嵇喜退下後,司馬攸對左右的人說:“嵇司馬將讓我不忘居喪的禮節,得以保全我小小的身軀。”

武帝登上皇位,封司馬攸為齊王。當時朝廷剛創立,司馬攸總管軍事,鎮撫安寧內外,沒有不依附的。韶書議論藩王讓他們自選封國內的高級官吏,司馬攸奏議說:“過去聖王封建萬國,用以親近諸侯,規矩代代相承,沒人能改變。實在是因為國君不世代相傳,就會人心暗存僥倖;人們沒有穩定的主人,就會風俗虛偽不淳厚。因此先帝深入考究了治理萬世的道統,考慮恢復先代聖哲的規矩,劃分土地疆界,建立五等爵位,或者是為了推崇美德,或者是為了酬勞功臣。我以為陛下是順應天意創立大業,樹立封建親戚,聽任藩國自行任命高級官吏。然而現今初創大業,制度剛剛建立,雖然庸蜀順從,吳還沒有臣服,應當等到清平安泰,再商議恢復古代制度。”奏章接連送上三次,都回答說不同意。這之後國相上報說高級官吏缺乏,典書令請求差遣推選。司馬攸下命令說:“愧受恩寵禮遇,擔憂的就是不稱職。至於授官職論才幹,都是朝廷的事,不是封國適宜裁定的。我命令向上請求此事。”當時王府家人衣食都由皇家提供,司馬攸上表說租賦俸祿足以自給,請求不再供給。前後十多次上表,皇帝又不準許。司馬攸雖然沒去自己的封國,但對文武官吏,下至士卒,都是把租賦俸祿分給他們,如有疾病死亡喪葬就饋贈他們。有時發生旱澇災害,就對國內百姓加以賑濟借貸,等到豐收的年頭才收回,少要十分之二,國內依賴他。

遷任驃騎將軍,並設府署徵召輔吏,禮儀如同三司。降低身份使自己謙虛,用誠信待人。經常感嘆公府不考查官吏,然而以督察控制軍政,才會再有適當的威嚴約束,於是下教令說:“前代帝王統治國家,明確刑罰整飭法律,把鞭打作為教訓方式,來糾正拖延怠慢。況且唐、虞的朝代,還得督察責求。以前我想論述造件事,使督察法大致固定下來。又擔心繁簡上是否合適,沒能審核它的要點,因而命令劉、程兩人詳細考定。然而又想到,鄭國鑄造刑書,叔向否定;范宣議論制度,佺星譏諷他。命令完全依照舊典,沒有增加減損。那些平常規則沒有論及的,根據事情論處決斷。所有官吏各自盡心竭力,一心放在公事上是古人的節操。如果有所缺漏,要靠朝廷重臣們匡正救助的規定,差不多可以免去責任。”於是內外恭敬整肅。當時驃騎這一職務應當取消營兵,兵士幾千人依戀司馬攸的恩德,不肯離去,攔住京兆官員訴說,皇帝於是退還司馬攸的營兵。

司馬攸每逢參與朝政的議論,都詳盡陳述。韶書認為連年饑荒,商議該節省的事。司馬攸奏議說:“我聽說先代帝王的教化,沒有不先端正根本的。務農業重根本,是國家的大綱。如今四方安定,武士脫下盔甲,四散休假,去從事農業。然而地方官不能努力體恤公務,來充分發揮地利。過去漠宣帝嘆息說:‘和我治理天下的人,衹有好的太守啊!’及時加以賞罰,罷黜昏官提升賢臣,那時很是安定,任用的多是著名的太守。算計著如今土地有剩餘,而不務農的人很多,加上歸附農業的人中又有虛假,從全國考慮,那么挨餓的人一定不少。現在應當嚴厲敕令州郡,檢查那些虛偽欺詐損害農業的事,督促充實農田,上下一同重視所從事的事。這樣天下的穀物可以恢復到古時的水平,難道還怕短暫一時的水災旱災,便要擔心饑荒嗎!考核政績決定罷黜升遷,一律要求嚴明,畏懼威嚴感懷恩惠,沒有不自己發奮的。此外都邑內,不務農而有飯吃的越來越多,憑藉技藝工巧末等行業,服飾奢侈華麗,富人加倍奢華,仍舊有魏遣留下的弊端,接受教化時間不長,浪費財物糧食,動輒又是以萬計數。應當申明過去的法律,一定要禁止斷絕這種現象。使人放棄奢華改為儉樸,不侵奪農時,全力耕種收割,來充實倉庫。這樣榮辱禮節,從此產生,興起教化返回根本,從此昌盛。”

轉任鎮軍大將軍,加任侍中,用羽葆、鼓吹,代理太子少傅。幾年後,被授職為太子太傅,向太子進言說:“過去上古的帝王,建立國家確立君位,抬頭看天文,低頭察地理,創立大業弘揚道義,來安定人民繼承祭祀,福祚延續道統相傳,因而確立太子。用弘大的道義使他尊貴,用自己副手的身份使他地位穩固,太子的德行確立了,國家就有了依靠。那些親善仁義的太子功業告成,接近奸佞的太子國家傾覆,因此保傅宰相的人選,一定要挑賢明的人。過去在周成王時,旦奭擔任傅,在外靠明德自我輔助,在內靠對家人親善求得穩固,德靠義成事,親善則不勉強。贏氏廢棄公族,他的潰敗如同山崩;劉氏封建子弟,漢代的帝業長久留傳。楚因為無極作亂,宋因為伊戾興難。張禹能說善辯,最終危及強盛的漢朝。輔佐的人不忠誠,災禍殃及你的身體;不衹是你的身體,還要喪亡你的國家。不要說父子不會有隔閡,過去有江充的先例;不要說至親之間沒有貳心,或許會有潘崇那樣的人。奉承的話可以亂真,誣陷的影響可以離間親人,驪姬的讒言,使晉侯懷疑申生。穩固親情要用道,不要用恩;修身要靠敬,不要寄託於尊貴。自我貶損的人有餘地,自我滿足的人更昏庸。各種事情不能不體恤,根本大事不能不敦厚。見到滅亡就要戒備危險,看到安定就要想到生存。長子主持道義,我冒昧地告訴看門人。”世人認為造篇箴言寫得精巧。

鹹寧二年,代替買充任司空,侍中、太傅的職位依舊。起初,司馬攸特別被文帝寵愛,每次見到司馬攸,就拍著床叫他的小名說“這是桃符的座位”,幾乎立為太子的情況有多次。等到皇帝臥病,擔心司馬攸不安,為武帝敘述漢代淮南王、魏陳思王的故事而哭泣。臨死,拉著司馬攸的手託付給武帝。逭之前太后有病,病好了以後,皇帝與司馬攸捧著酒杯祝壽,司馬攸因為太后先前的病危重,於是獻欷流淚,皇帝覺得慚愧。司馬攸曾經在皇帝病時侍奉,總是有憂戚的面容,當時的人因此而稱讚感嘆。等到太后臨終,也流著淚對皇帝說:“桃符性急,而你作兄長的不慈愛,我如果就此一病不起,恐怕你們一定不能相容。因此囑託你,別忘了我的話。”

到了皇帝晚年,幾個兒子都懦弱,而太子又不賢,朝廷內外,都有意立司馬攸。中書監荀勖、侍中馮魷都阿諛奉承自我鑽營,司馬攸一向厭惡他們。荀勖等人因為朝廷的期望在司馬攸,恐怕他繼嗣,災禍必定殃及自己,於是不動聲色地對皇帝說:“陛下萬歲之後,太子無法立為皇帝。”皇帝說:“為什麼呢?”荀勖說:“百官內外都心向齊王,太子怎么能繼位呢?陛下試著下韶命整去所封國,必定是滿朝人不同意,那么我的話就有了證明丫。”馮魷又說:“陛下派遣諸侯赴封國,完成五等爵位的制度,應該從親人開始。親人沒有比齊王更親的了。”

皇帝相信了荀勖的話以後,又接受了馮魷的意見,在太康三年下韶書說:“古代官爵為九命的作伯,或入朝輔佐朝政,或出京統治四方。周代的呂望,對五侯九伯,都可以征討。侍中、司空、齊王司馬攸,美德清靜昌盛,忠誠公允。憑著同母弟的身份,擔負著三公的重任,輔佐天命建立功勳,為王室辛勞,應該登上顯赫的官位。來滿足大家的期望。任命他為大司馬、都督青州諸軍事,侍中的職位依舊,假節,統領本營兵士千人,親騎帳下司馬大車都依舊,增加鼓吹一部,官騎補足二十人,設定騎司馬五人。其餘由主事的人按舊制施行。”司馬攸不高興,主簿丁頤說:“過去太公封在齊,仍在束海顯赫;齊桓公九合諸侯,在五霸中最強。何況殿下大德欽敬聖明,輔弼大的封國,整肅東行,人人各得其所。何必衹有在朝廷,才能弘大帝業!”司馬攸說:“我沒有匡正時事的能力,卿哪來那么多話。”

第二年,給司馬攸策書說:“啊!天命不常在,天已經遷移了魏的朝廷帝業。我晉朝已經接受依順了上天的命令,榮封諸王,遠在東方建立了王國,賜給他東方之地,來保衛輔助我們國家。美好啊永不怠慢,永遠保衛宗廟。”又給太常下詔書,商議尊崇賞賜的物品,用濟南郡增益齊國。又任命司馬攸的兒子司馬窟為北海王。於是準備物品儀節,設定軒懸的樂隊、六佾的樂舞行列,黃鐵朝車乘輿的副車跟從。

司馬攸知道荀勖、馮魷陷害自己,憤怒怨恨而生病,乞求守在先後陵地,不允許。皇帝派遣御醫診治,那些醫生迎合皇帝旨意,都說沒病。病轉重,仍催他上路。司馬攸自己勉強入朝辭行,他平素保持容貌儀表,病雖重,還是自我整肅,舉止如同平常,皇帝更懷疑他沒病。出行住了兩夜,吐血而死,當時三十六歲。皇帝哭得悲痛,馮魷在旁邊侍奉說:“齊王的名聲超過了實際,而天下人心向著他。如今自己去世,是國家的福,陛下為什麼要過度悲傷!”皇帝不再流淚哭泣。下詔命喪禮依照安平王司馬孚的先例,廟裹設軒懸的樂隊,在太廟拊祭。兒子司馬同繼位,另有傳。

司馬攸用禮自我約束,極少有過失。向別人借書,必定親手改正書中的謬誤,然後再還書。加上純厚的性情超過常人,如有觸犯他避諱的情況,就潸然落淚。即便是武帝也敬畏他,每逢叫他在一起時,一定要想好了言辭再開口。三個兒子:司馬蕤、司馬贊、司馬寔。

司馬蕤字景回,過繼給遼東王定國。太康初年,改封為東萊王。元康年間,歷任步兵、屯騎校尉。司馬蕤性格強暴,酗酒任性,屢次欺凌侮辱弟弟司馬間,旦墨旦因為他是兄長而寬容他。司馬同發動義兵,司馬倫收捕司馬蕤及弟弟北海王司馬富交給廷尉,判殺頭。司馬儉的太子中庶子擔鈾上疏勸諫說:“罪不涉及別人,惡僅限於他自身,這是先代哲人的弘大謀略,百世帝王通行的制度。因此鯀被殺而死,禹繼嗣興盛;笪趙被誅殺,基趙被流放,而砸蠻沒有責任。開明寬恕的道止息,猜忌嫌疑的心思通行,於是用人質來控制他人,設立連坐法來發現奸邪。這些方法的來源,大概是三代的有害的法律。司馬蕤、司馬寔,是獻王的兒子,有明德者的後代,應受到特別的寬宥,來成全和睦親人的典章。”適逢孫秀死,司馬蕤等人全得以免難。司馬蕤率領兵眾迎之,司馬蕤在路旁迎接他。司馬冏不立即見他,要等交付兵符前軍安頓。司馬蕤怨恨說:“我受你牽連差一點喪命,怎么沒有親友之情!”

等到司馬冏輔佐朝政,下詔任命司馬蕤為散騎常侍,加任大將軍,兼後軍、侍中、特進,增加封邑補足兩萬戶。司馬蕤又向司馬同請求開設府署,司屋旦說:“亘墮的兒子呈王、遼童工還沒有開設府署,應該等以後再說。”司馬蕤因此更加怨恨,秘密上表說司馬同專權,輿左衛將軍工輿謀劃一同廢了旦區旦。事情敗露,被免為庶民。不久下韶說:“大司馬見識廣判斷明,謀略高速,率領同盟,安定恢復國家。自從有文字記載以來,旦公、醜公的賢明也不足以和他的功勳相比,因而授他上宰職位。束萊王司馬蕤暗中忌妒,包藏禍心,與王輿密謀,想誣告陷害。收捕王輿那天,司屋莖和下人同車,身穿便服為王輿奔走,一宿才回家。奸詐兇險顯而易見,迷惑內外。此外司馬蕤先前上表彈劾司馬岡所用的言辭深重,就是管蔡背離道義,牙慶搞亂宗族,也超不過司馬蕤的措辭。《春秋》的典章,大義滅親,把司馬蕤遷徙到上庸。”後來封司馬蕤為微陽侯。永寧初年,上庸內史陳鍾稟承司馬同的旨意殺害了司馬蕤。司馬同死後,下詔書誅殺陳鍾,恢復司馬蕤的封地,按王禮改葬。

司馬贊字景期,過繼給廣漢殤王廣德後人。六歲時死,當時是太康元年,謐號是沖王。

司馬寔字景深,起初是長樂亭侯。司馬攸因為司馬贊死了,又讓司馬塞過繼給廣漠殤王作後人,改封為北海王。永寧初年任平束將軍、假節,加任散騎常侍,代替齊王司馬間鎮守許昌。不久進位為安南將軍、都督豫州軍事,增加封邑補足兩萬戶。沒出發,留任侍中、上軍將軍,授他千名士兵百匹戰馬。

城陽哀王司馬兆字千秋,十歲時夭折。武帝登上皇位,下韶書曰:“我死去的弟弟千秋少年聰慧,有早熟的氣質。不幸早早故去,先帝先後特別哀傷。先後想延續他的後人,而最終沒如意,每當追思遣願,情懷感傷。立皇子景度為千秋的後人,雖然不符典章禮制,也是近世所通行的,況且是為了遵循先後的本意。”於是追加司馬兆的封謐。景度在泰始六年去世,又以第五個兒子司馬憲繼嗣哀王。去世,又以第六個兒子司馬祗為東海王,作哀王的後人。去世,鹹寧初年又封第十三個兒子司馬遐為清河王,作司馬兆的後人。

遼東悼惠王定國,三歲時死去。鹹寧初年追加封謐,齊王司馬攸讓長子司馬蕤繼嗣。司馬蕤去世,兒子司馬遵繼嗣。

廣漢殤王廣德,兩歲時死去。鹹寧初年追加封謐,齊王司馬攸讓第五個兒子司馬贊繼承封爵。死,改讓第二子直繼嗣。

樂安平王司馬鑒字大明,起初封為臨泗亭侯。武帝登上皇位,封他為樂安王。皇帝為司馬鑒及燕王司馬機認真挑選師長朋友,下詔書說:“樂安王司馬鑒、燕王司馬機都已長大,應該有輔導他們的師長朋友,選取精通經典儒學,有好品行節約儉樸的人,使他們足以敬畏。過去韓起和田蘇交往從而好行善,應當一定得到稱職的人。”

泰始年間,官拜越騎校尉。鹹寧初年,用齊國的梁鄒擴充封地,於是赴封國,穿戴侍中的服飾。元康初年,徵召他任散騎常侍、上軍大將軍,兼射聲校尉。不久遷任使持節、都督豫州軍事、安南將軍,代替清河王司馬遐鎮守許昌,因病沒有成行。七年去世,兒子殤王司馬籍繼位。去世,沒有兒子,齊王司馬間讓兒子司馬冰作司馬鑒的後代。用濟陰一萬一千二百一十九戶改為廣陽國,立司馬冰做廣陽王。司馬間失敗,廣陽王被廢。

樂平王延祚字大思,小時有重病,不勝任封爵。太康初年,詔書說:“弟司馬延祚早年喪父尚幼小無知,令人哀傷同情。小時患重病,每天盼著病好,如今竟成了殘廢,不再有治好的指望,心中很是哀傷。封他為樂平王,使他有個名號,來安慰我的心。”不久死去,沒有兒子。

史臣曰:平原王情緒理智不穩定,世上沒人能猜度他。說到他處在動亂離散的年代,生活在交兵爭鬥的時期,卻能遠離災害保全自身,享受大福,他的愚昧別人是達不到的!琅邪王武功既好,再加上溫和恭敬,扶風王文采教化出眾,再加上孝行,或者是宗室中可以稱道的人吧。齊王以文帝、景帝的宗親身份,弘揚《周南》、《召南》的教化,道德光照雅俗,名望在宰輔中重大,百官景仰,萬方歸心。後來地位高而遭疑惑逼迫,文采儒雅而被挑毛病,馮魷、荀勖拿出如同蔓草的奸邪計謀,武帝深深地維護著對兒子難解的愛心。於是剝奪了齊王在朝中的權力,遷徙到千里外的封國,沒等到籌備登程,就死於憤恨,可惜啊!假如上天給他年壽而且除掉他的政敵,奉命作心腹之臣,接受治國的重託,輔佐繼位的皇帝,確實能治理國家政治,那么從陰間的徵兆測算,或許廢興自有時,從人世間的事態證明,可能勝敗可以推求,八王哪敢力爭,五胡怎能爭逐!《詩》說“沒有賢人,國家就衰敗了”,司馬攸實在可以證實逭話;“奸臣說人壞話沒有止境,擾亂四面八方”,說的大概是荀勖、馮統一類人吧。

贊曰:文帝、宣帝的子孫,有的賢明有的鄙下。扶風王留下愛心,琅邪王約束克制自身。司馬澹諂媚凶虐數第一,司馬肜參與了公報私仇。司馬乾雖然清虛退讓,但性情理智不穩定。那美好的齊獻王,出類拔萃。自己治理國家,文武雙全。樹木因高大而被砍伐,蘭花因能薰香而被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