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古詩文古書籍網

卷二十·佚文篇

作者:王充

孝武皇帝封弟為魯恭王。恭王壞孔子宅以為宮,得佚《尚書》百篇,《禮》三百,《春秋》三十篇,《論語》二十一篇,聞弦歌之聲,俱復封塗,上言武帝。武帝遣吏發取,古經《論語》,此時皆出。經傳也而有〔聞〕弦歌之聲,文當興於漢,喜樂得聞之祥也。當傳於漢,寢藏牆壁之中,恭王〔聞〕之,聖王感動弦歌之象。此則古文不當掩,漢俟以為符也。孝成皇帝讀百篇《尚書》,博士郎吏莫能曉知,征天下能為《尚書》者。東海張霸通《左氏春秋》,案百篇序,以《左氏》訓詁造作百二篇,具成奏上。成帝出秘《尚書》以考校之,無一字相應者,成帝下霸於吏,吏當器辜大不謹敬。成帝奇霸之才,赦其辜,亦不〔滅〕其經,故百二《尚書》傳在民間。孔子曰“才難”,能推精思,作經百篇,才高卓遹,希有之人也。成帝赦之,多其文也。雖奸非實,次序篇句,依倚事類,有似真是,故不燒滅之。疏一櫝,相遣以書,書十數札,奏記長吏,文成可觀,讀之滿意,百不能一。張霸推精思至於百篇,漢世〔寡〕類,成帝赦之,不亦宜乎?楊子山為郡上計吏,見三府為《哀牢傳》不能成,歸郡作上,孝明奇之,征在蘭台。夫以三府掾吏,叢積成才,不能成一篇。子山成之,上覽其文。子山之傳,豈必審是?傳聞依為之有狀,會三府之士,終不能為,子山為之,斯須不難。成帝赦張霸,豈不有以哉?

孝武之時,詔百官對策,董仲舒策文最善。王莽時,使郎吏上奏,劉子駿章尤美。美善不空,才高知深之驗也。《易》曰:“聖人之情見於辭。”文辭美惡,足以觀才。永平中,神雀群集,孝明詔上《〔神〕爵頌》,百官頌上,文皆比瓦石,唯班固、賈逵、傅毅、楊終、侯諷五頌金玉,孝明覽焉。夫以百官之眾,郎吏非一,唯五人文善,非奇而何?孝武善《子虛》之賦,征司馬長卿。孝成玩弄眾書之多,善揚子云,出入遊獵,子云乘從。使長卿、桓君山、子云作吏,書所不能盈牘,文所不能成句,則武帝何貪?成帝何欲?故曰:“玩揚子云之篇,樂於居千石之官;挾桓君山之書,富於積猗頓之財。”

韓非之書,傳在秦庭,始皇嘆曰:“獨不得與此人同時!”陸賈《新語》,每奏一篇,高祖左右,稱曰萬歲。夫嘆思其人,與喜稱萬歲,豈可空為哉?誠見其美,歡氣發於內也。候氣變者,於天不於地,天,文明也。衣裳在身,文著於衣,不在於裳,衣法天也。察掌理者左不觀右,左文明也。占在右,不觀左,右,文明也。《易》曰:“大人虎變其文炳,君子豹變其文蔚。”又曰:“觀乎天文,觀乎人文。”此言天人以文為觀,大人君子以文為操也。高祖在母身之時,息於澤陂,蛟龍在上,龍觩炫耀;及起,楚望漢軍,氣成五采;將入鹹陽,五星聚東井,星有五色。天或者憎秦,滅其文章;欲漢興之,故先受命以文為瑞也。

惡人操意,前後乖違。始皇前嘆韓非之書,後惑李斯之議;燔《五經》之文,設挾書之律。五經之儒,抱經隱匿,伏生之徒,竄藏土中。殄賢聖之文,厥辜深重,嗣之及孫。李斯創議,身伏五刑。漢興,易亡秦之軌,削李斯之跡。高祖始令陸賈造書,未興《五經》。惠、景以至元、成,經書並修。漢朝鬱郁,厥語所聞,孰與亡秦?王莽無道,漢軍雲起,台閣廢頓,文書棄散。光武中興,修存未詳。孝明世好文人,並征蘭台之官,文雄會聚。今上即〔命〕,詔求亡失,購募以金,安得不有好文之聲!唐、虞既遠,所在書散;殷、周頗近,諸子存焉。漢興以來,傳文未遠,以所聞見,伍唐、虞而什殷、周,煥炳鬱郁,莫盛於斯!天晏,者星辰曉爛;人性奇者,掌文藻炳。漢今為盛,故文繁湊也。

孔子曰:“文王既歿,文不在茲乎!”文王之文,傳在孔子。孔子為漢制文,傳在漢也。受天之文。文人宜遵五經六藝為文,諸子傳書為文,造論著說為文,上書奏記為文,文德之操為文。立五文在世,皆當賢也。造論著說之文,尤宜勞焉。何則?發胸中之思,論世俗之事,非徒諷古經、續故文也。論發胸臆,文成手中,非說經藝之人所能為也。周、秦之際,諸子並作,皆論他事,不頌主上,無益於國,無補於化。造論之人,頌上恢國,國業傳在千載,主德參貳日月,非適諸子書傳所能並也。上書陳便宜,奏記薦吏士,一則為身,二則為人。繁文麗辭,無上書文德之操。治身完行,徇利為私,無為主者。夫如是,五文之中,論者之文多矣。則可尊明矣。

孔子稱周曰:“唐、虞之際,於斯為盛,周之德,其可謂至德已矣!”孔子,周之文人也,設生漢世,亦稱漢之至德矣。趙他王南越,倍主滅使,不從漢制,箕踞椎髻,沉溺夷俗。陸賈說以漢德,懼以帝威,心覺醒悟,蹶然起坐。世儒之愚,有趙他之惑;鴻文之人,陳陸賈之說。觀見之者,將有蹶然起坐,趙他之悟。漢氏浩爛,不有殊卓之聲。文人之休,國之符也。

望豐屋知名家,睹喬木知舊都。鴻文在國,聖世之驗也。孟子相人以眸子焉,心清則眸子了,了者,目文了也。夫候國占人,同一實也。國君聖而文人聚,人心惠而目多采。蹂蹈文錦於泥塗之中,聞見之者,莫不痛心。知文錦之可惜,不知文人之當尊,不通類也。天文人文,文豈徒調墨弄筆,為美麗之觀哉?載人之行,傳人之名也。善人願載,思勉為善;邪人惡載,力自禁裁。然則文人之筆,勸善懲惡也。諡法所以章善,即以著惡也。加一字之謚,人猶勸懲,聞知之者,莫不自勉。況極筆墨之力,定善惡之實,言行畢載,文以千數,傳流於世,成為丹青,故可尊也。

揚子云作《法言》,蜀富人齎錢千萬,願載於書。子云不聽,“夫富無仁義之行,〔猶〕圈中之鹿,欄中之牛也,安得妄載?班叔皮續《太史公書》,載鄉里人以為惡戒。邪人枉道,繩墨所彈,安得避諱?是故子云不為財勸,叔皮不為恩撓。文人之筆,獨已公矣!賢聖定意於筆,筆集成文,文具情顯,後人觀之,以〔見〕正邪,安宜妄記?足蹈於地,跡有好醜;文集於禮,志有善惡。故夫占跡以睹足,觀文以知情。《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論衡》篇以十數,亦一言也,曰:“疾虛妄。”

譯文

漢武帝封弟弟為魯恭王。魯恭王拆毀孔子舊宅修建宮室,得到失傳的《尚書》一百篇、《禮》三百篇、《春秋》三十篇、《論語》二十一篇,同時聽到宅內有彈琴瑟、唱歌的聲音,因為懼怕,又重新把它封閉起來,用泥塗好,並將此事上奏了漢武帝。漢武帝派遣官吏去打開取出那些東西,經書和《論語》,這時都出現了。經傳是無聲的書卻出現了令人聽見彈琴唱歌之聲的事情,這是古文該在漢代興盛,經傳歡慶自己被發掘出來的一種吉兆。它們應當流傳於漢代,所以靜靜地藏在牆壁之中,魯恭王發掘了它們,就出現了使聖王感動的彈琴唱歌的現象。這就說明古代文獻不該被埋沒,而漢朝等待它們出現作為興盛的徵兆。

漢成帝閱讀百篇《尚書》,朝中博士、郎官沒有誰能通曉,徵求天下能究治《尚書》的人。東海郡張霸精通《左氏春秋》,根據百篇《尚書》的序言,採用《左氏春秋》的文字解釋,編造出一百零二篇本《尚書》,全部完成後奏報給漢成帝。漢成帝取出秘藏的《尚書》用來考訂校對它,沒有一個字是相合的。漢成帝就把張霸交給司法官吏去審訊治罪。司法官判張霸犯了欺君之罪。漢成帝認為張霸的才能出眾,赦免了他的罪,也不毀掉他的經書,所以一百零二篇本《尚書》才流傳在民間。

孔子說:“人才難得啊。”張霸能夠推究精深的思想,編寫經書百篇,才高卓越,是世上稀有的人物。漢成帝赦免他,是欣賞他的文才。他的經文雖然是偽造的不真實的,但在編排篇章句子,組織材料安排內容上,就像真的經書一樣,所以漢成帝不燒毀他的經書。整治一隻書匣,把自己的作品贈送別人,寫出十幾根木簡的公文呈報長官,文章寫成後受看,閱讀它令人滿意,這樣的人一百個當中難挑出一個來。張霸推究精深的思想寫出百篇文章,在漢代很少有這類人才,漢成帝赦免他,不也是很應該的嗎?

楊子山任郡的上計吏,看到三府編寫《哀牢傳》不能成功。回到郡中寫成後上報朝廷,漢明帝認為他是奇才,徵召他在蘭台為官。憑三府中的屬官,聚集了大批人材,而不能寫出一部《哀牢傳》。楊子山寫成了《哀牢傳》,皇帝採用了他的文章。楊子山的《哀牢傳》,難道就這么好嗎?關於哀牢的情況當時傳說紛紜,聚集三府中的人士,終究不能寫出來,楊子山寫它,頃刻寫成,毫不困難。漢成帝赦免張霸,難道沒有原因嗎?

漢武帝時,召見百官考試對策,董仲舒的策文最好。王莽時,命郎官上奏章,劉子駿的奏章尤其華美。這種美和善都不是空虛的,而是他們才高智深的證明。《周易》上說:“聖人的情感體現在卦辭和爻辭中。”文辭的美與醜,足以看出一個人的才智。永平年間,有一大群神雀停落在京師,漢明帝下詔書,令官吏和文人以神雀的出現為題,寫歌功頌德的文章獻上。百官的頌文獻上,文章都用瓦石作比喻,只有班固、賈逵、傅毅、楊終、侯諷五個人寫的頌像金玉般的美好,漢明帝採納了這些文章。憑百官的人數眾多,郎官也不止一人,只有五個人的文章寫得好,他們不是奇才而是什麼呢?

漢武帝欣賞《子虛賦》,就徵召司馬長卿為官。漢成帝閱讀的書很多,只欣賞楊子云的文章,無論出入遊獵,楊子云都乘車隨從。假如讓司馬長卿、桓君山、楊子云當官,寫書不能成篇,寫文章不能成句,那么漢武帝貪圖什麼,漢成帝欲求什麼呢?所以說:欣賞楊子云的文章,比當了年俸一千石的大官還要高興;擁有恆君山寫的書,比猗頓積聚的財富更富有。

韓非的書,流傳在秦朝的宮廷,秦始皇感嘆說:“偏偏不能和此人生活在同一個時代。”陸賈寫作《新語》,每當上奏一篇,漢高祖左右的臣子就高呼“萬歲”。感嘆思慕那個人與歡呼萬歲,難道能憑空產生嗎?確實看到了它的優美之處,高興之氣就發自於內心。觀測氣象變化,在於天不在於地,因為天的文采鮮明。衣和裳穿在身上,文采裝飾在於衣,而不在於裳,衣效法於天。看手相的人看左手,不看右手,因為左手手紋鮮明。占卜在於右邊,不看左邊,因為右邊文采鮮明。《周易》上說:“大人發怒,威猛如虎,儀表威嚴,光彩照人。君子發怒,威儀如豹,儀態雍容,清朗華美。”又說:“觀察天文現象,觀察人文現象。”這是說天和人都是以文采作為外觀的,大人和君子都是以文飾表現儀表的。

漢高祖在母親身懷他時,他的母親在湖澤岸邊休息,蛟龍伏在她的身上,龍角光彩奪目;等到漢高祖興起之時,楚軍望漢軍陣營,雲氣成五彩;漢高祖將要進入鹹陽城時,金、木、水、火、土五星聚集於東井宿這一方,五星又呈見白、青、黑、赤、黃五種顏色。天也許由於憎惡秦朝,就泯滅了它的文彩,而想讓漢朝興盛,所以先授予天命,以文彩作為它的祥瑞。惡人的品行思想,前後自相矛盾。秦始皇先是讚嘆韓非的書,後來又迷惑於李斯的議論,燒毀《詩》、《書》、《易》、《禮》、《春秋》這五種儒家經書,制定了禁止藏書的法令。究治五經的儒生,抱著經書隱藏起來;伏生這類人,逃竄躲藏於深山之中。秦始皇滅絕賢聖的經文,他的罪惡深重,帝位沒有傳到孫輩就滅亡了。李斯由於首先提出建議,身受五種刑罰。漢代興起,改變了已滅亡了的秦代的法令,廢除了李斯的做法。漢高祖才命令陸賈寫文章,但沒有使五經興盛。從漢惠帝、漢景帝以至漢元帝、漢成帝各朝,五經及各種書籍同時編纂。漢朝文化興盛,就已經知道的情況來說,同已滅亡的秦朝相比怎么樣呢?

王莽不行道義,漢軍如雲興起,台閣敗壞,文章書籍丟失散佚。光武帝復興漢代,收集整理圖書尚未完備。漢明帝一代喜歡文人,把他們徵召到蘭台里做官,文豪得以會聚在一起。當今皇帝即位,下詔徵求亡失了的圖書,用金錢廣泛收購徵集,怎么會沒有喜好文化的好名聲呢?唐、虞時代久遠,當時圖書已經散佚;殷、周時代稍微近一些,諸子的書籍還留存於世間,漢代興盛以來,傳播文化的時間不長,根據人們的所見所聞,已經五倍於堯、舜時代,十倍於殷、周時代,文化光輝燦爛繁榮昌盛,沒有哪一個朝代有漢代這樣興盛。天空晴朗無雲,星辰明亮無比;人的本質奇異,手掌紋理的文彩鮮明。漢朝發展到今天已經很昌盛,所以文化繁榮發達。

孔子說:“周文王死了以後,一切禮樂文化不都在我這裡嗎!”周文王時代的文化,承傳在孔子。孔子為漢代整理文化典籍,承傳在漢代。承受從天而降的文化,文人應當奉行。五經、六藝是文化,諸子著作是文化,著書立說是文化,上書奏文是文化,文飾儀表是文化。在世間能夠成就五種文化當中的一種,都應當受到稱讚。著書立說的文化,尤其應當嘉獎它。為什麼呢?抒發胸中的思想,論述世俗間的事情,不僅僅是背頌點古經、續寫點舊文章而已。議論發自胸臆,文章成於手中,這不是只懂得解釋經書的人所能做到的。

周、秦時代,諸子都在著書立說,論述的全是其他事情,沒有稱頌帝王的,對國家沒有什麼好處,對於教化也沒有什麼補益。寫作《論衡》的人,歌頌君王的功德,弘揚國家的隆盛,使國家的功業流傳千載,使君王的德行與日月同輝,這不是剛才提到的先秦諸子的著作能夠相比的。上書陳述治理國家的建議和辦法,寫奏記向上級推薦官吏士人,一則是為了自身,二則是為了他人。文章繁多辭句華麗,卻沒有一點是為了君王的。在文采儀表上,根據禮儀修養自己,使行為完美無缺,實際上仍是為了個人的私利,沒有一點是為了君王的。如果是這樣,五種文化之中,著書立說的文化是最好的,因而值得尊重也就很清楚了。

孔子稱頌周代說:“唐堯、虞舜時代以後,就數周武王這個時代人才最盛,周代的功德,可以說是最高的了!”孔子是周代的文人,假如他生在漢代,也會稱頌漢代的最高功德了。趙他在南越稱王,背叛漢朝斷絕使臣往來,不奉行漢朝的制度,坐似畚箕發挽椎髻,沉溺於夷人的風俗之中。陸賈用漢朝的功德去勸說他,用漢朝君王的威勢去恐嚇,使他從內心覺察醒悟,猛然起身端坐。俗儒的愚昧,有如趙他一樣的糊塗;擅長寫文章的人,陳述陸賈的勸說,讀到文章的人,將會有猛然起身端坐,如趙他一般的醒悟過來。漢代的功德浩大燦爛,怎么會不享有卓越的名聲呢?

文人卓越,是國家的祥瑞。看到宏麗的住宅就知道是戶有名望的人家,看到高大的樹木就知道這裡曾經是舊都。國家有大文人,這是太平盛世的證明。孟子憑人的眼睛察看人,心地光明,眼睛就會明亮。所謂明亮,指的是眼睛的文彩明亮。占驗國家和占驗人,實際上是同一回事。國君聖明而文人會聚,人心聰敏而眼睛多彩。在爛泥中踐踏有花紋的錦綢,聽到看見的人沒有誰不會痛心。知道踐踏了文錦可惜,卻不知道文人應當尊重,這就是不懂得類比了。文人寫的文章,哪裡只是玩弄筆墨追求華麗的外表呢?它是記載人們的行為,傳播人們的名聲的。善良的人希望得到記載,所以想努力去做好事;邪惡的人厭惡記載,所以就自己盡力節制惡行。這樣說來,文人的筆的作用在於勸善懲惡了。

諡法之所以表彰美善,就是以此來暴露醜惡。加一個字的諡號,人們就知道勸善懲惡,聽見的人,沒有誰不自勉。何況盡筆墨的力量,評定善惡的真實情況,言語行動全部記載,文章以千數計算,流傳在世間上,成為不可磨滅的作品,所以值得尊重。楊子云寫作《法言》時,蜀郡的富商送十萬錢給他,希望把自己記載到書中去。楊子云不接受,說:“富商沒有仁義的品行,好比是圈中的鹿,欄中的牛,怎么能夠胡亂記載呢?”班叔皮續寫《太史公書》,記載家鄉人把它作為對邪惡的懲戒。邪惡的人不符合正道,依法度加以制裁,怎么能夠為他迴避忌諱呢?

所以楊子云不被錢財所引誘,班叔皮不因恩情而屈從。天下唯獨文人的筆是最公正的了。賢人聖人定奪思想於筆端,書寫匯集而成文章,文章具備而真情顯露,後人觀看文章,以此知道正邪,怎么應該胡亂記載呢?足踩在地上,足跡就有好有醜;文章匯集在書札上,記載就有善有惡。所以占驗足跡就可以看出足如何。讀文章就可以知道情感如何。“《詩經》三百篇,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它,那就是沒有邪惡的思想。”《論衡》的篇章在百篇左右,也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反對虛假荒誕的事物和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