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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張天覺為人

作者:洪邁

張天覺為人賢否,士大夫或不詳知。方大觀、政和間,時名甚著,多以忠直許之,蓋其作相適承蔡京之後,京弄國為奸,天下共疾,小變其政,便足以致譽,飢者易為食,故蒙賢者之名,靖康初政,遂與司馬公、範文正同被褒曲。予以其實考之,彼直奸人之雄爾。其外孫何麒作家傳云:“為熙寧御史,則逐於熙寧;為元祐廷臣,則逐於元祐;為紹聖諫官,則逐於紹聖;為崇寧大臣,則逐於崇寧;為大觀宰相,則逐於政和。”其跡是矣,而實不然。為御史時,以斷獄失當,為密院所治,遂摭博州事以報之,三樞密皆乞去,故坐貶。為諫官時,首攻內侍陳衍以搖宣仁,至比之於呂、武;乞追奪司馬公、呂申公贈謚,仆碑毀樓;論文潞公背負國恩,呂汲公動搖先烈;辯呂惠卿、蔡確無罪。後以交通潁昌富民蓋漸故,又貶。元符末,除中書舍人,謝表歷詆元祐諸賢,云:“當元祐之八九年,擢黨人之二十輩。”及在相位,乃以郭天信交結而去耳。平生言行如此,而得美譽,則以蔡京不相能之故。然皆章子厚門下客,其始非不同也。京拜相之辭,天覺所作,是以得執政雲。

譯文

張天覺(張商英,字天覺)為人賢良與否,士大夫們或許並不詳細了解。在大觀、政和年間,名望非常之高,多人稱讚他忠直,因為他作宰相剛好在蔡京之後,蔡京操縱國政乾盡壞事,天下之人都痛恨,只要稍微變更他的施政措施,就足以獲取名譽,就象飢俄的人容易準備飲食,所以得到了賢者的名聲,靖康初年政治局面稍變,從而和司馬公(即司馬光)、範文正一起受到朝廷的褒揚封典。我根據他的實際情況來考察他,他只不過是個奸險小人之特殊者罷了。他的外孫何麒為他所作的家傳說:“熙寧年間作御史,就在熙寧年間被驅逐;元箱年間作廷臣,就在元祐年間被驅逐;紹聖年間作諫官,就在紹聖年間被驅逐;崇寧年間作大臣,就在崇寧年間被驅逐;大觀年間作宰相,就在政和年間被驅逐。”他仕途的大致經過是這樣的,可是他所以失意的實際原因卻不是同權奸抗爭使然。作御史的時候,因為判斷刑獄不當,被樞密院追查,於是就檢取博州(治所在聊城)的另一件事來報復追查他的人,誣陷人家也斷獄不當,結果三位樞密院的主管官員都去乞求皇上允許他們離任,所以因此罪被貶官。作諫官的時候,首先攻擊內侍陳衍,用以動搖宣仁皇太后的地位,甚至把她比成漢初的呂后和唐代的武則天;要求取消司馬公(即司馬光)、呂申公(呂公著,卒封申國公)的封贈諡號,把他們墓前的碑樓搗毀;定文潞公的罪是背負國恩,定呂汲公的罪為動搖先烈的地位;替奸佞小人呂惠卿、蔡確申辯,稱其無罪。後來因為勾結穎昌府(治所在河南許昌)財主蓋漸誣陷執政的緣故,又被貶官。元符末年,任命為中書舍人,在答謝皇上的章表中一一誣衊元祐年間的各位賢臣,說:‘在元祐的八九年間,提拔了結黨營私之徒二十餘人。”等到他添居相位,競然又是因為郭天信勾結被罷免。他平生言行如此之卑劣,卻得到了美好的名譽,就因為和蔡京鬧矛盾的緣故,然而他們都是章子厚(章撐字子厚)的門下客,其根本並非不同。蔡京答謝被任命為宰相的章表的文章,是天覺寫的。因此得到蔡氏的援引才得以進入執政者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