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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征類·卷三

◎梁相國解夢

梁文定公病篤,夢至一處,宮殿嵬峨,坐客皆非所認識者。公談久,忽想吃煙,苦無火。或指一殿曰:“此中有火。”中坐神人招梁曰:“且緩吃煙,我有一對,君對之。”書“三代之英汝繼泰”七字。梁驚而醒,召諸門生來視病,為解之,俱不能解。良久曰:“我不起矣。三者,三中堂寶也;英者,英中堂廉也;泰者,伍中堂彌泰也。三人官與我同,而俱死矣,我其繼之乎?速辦後事可也。”越三日而薨。

◎張文端應夢而生

佛家輪迴之說,儒者所弗道,而轉世托生之事,世常有之,昔人亦往往見之紀載,不得謂全屬子虛。頤如韋皋為諸葛武侯後身、范淳父為鄧仲華後身、蘇文忠為五祖戒禪師後身、史道鄰為文信國後身,身異性存,尚稱有理。至阮亭為高麗國王轉世,已屬不倫,而姚姬傳先生《惜抱軒集》有《香亭得雄於其去歲所失小郎有再生之徵識異》一詩,所謂“正似吾鄉張太傅,再招東晉大將軍”者,注稱張文端太傅母,始夢有異人,自稱王敦,至其家,生子名敦哥,數歲殞,母慟甚,夢異人復至,曰:“吾終為夫人子。”遂產文端,名之敦復。

及長,遂以為字。姚先生本篤信宋儒之學者,乃舉此事,必非妄語。余嘗見阮亭《居易錄》,時稱文端為夢敦,當時敦復外別有此字,其為應夢而生,益可信。夫文端為熙朝良佐,而敦則衰世亂臣,生平大相逕庭,且相去千數百年,其一再托生,不知何意。又杭州錢曇如女史,母夢年羹堯而生,易兜鍪而巾幗,更不可解。頗疑輪迴之中,別有宿緣牽合,異氣感召,種種不一。至如阿文成公,自知前身為塞外喇嘛,因小沙彌犯律,嗔心動而入世,佛家謂之墮落。德清蔡谷山學士,自知前生為黑橋老嫗,以善果轉男,此又各自一種。知其有如是種種,則此事雖奇,而實未足奇也。

◎姚端恪遇劍仙

清初,桐城姚端恪公為司寇時,有山西某以謀殺案將定罪。某以十萬金,賂公介弟文燕求寬,文燕憚公方正,不敢向公言,竟私取之。一夕,公於燈下判案,忽梁上君子持匕首下,公問:“汝刺客耶,來何為?”曰:“為山西某來。”公曰:“某法不當寬。如欲寬某,則國法大壞,我無顏立於朝矣,不如死。”指其頸曰:“取。”客曰:“公不可,何為公弟受金?”曰:“我不知。”曰:“某亦料公之不知也。”騰身而出,但聞屋瓦上如風掃葉之聲。

時文燕方出京,赴知州任,公急遣人告之,到德州,已喪首於車中矣。據家人云:“主人在店早飯畢,上車行數里,忽大呼好冷風,我輩急送綿衣往視,頭不見,但見血淋漓而已。”端恪題刑部白雲亭云:“常覺胸中生意滿,須知世上苦人多。”

◎黎襄勤病中異夢

河帥黎襄勤公,治河十三年,安瀾無事,雖由福命,然其生平清白乃心,吏民共悉。道光甲申春,薨於位。先於癸未冬,得夢甚異,有詩以紀。及卒時,坐而假寐,白氣彌空,家無餘財,眾目所睹,鹹以為公之清節,升天必矣。嘗錄其詩見示,序云:“道光三年,歲在癸未,嘉平月二十一日封篆之期,予方苦病,纏繞數月,夜臥多不成寐,但是夕忽睡著,夢帝錫予銅符篆文,如古錢形,長約三寸余,寬約二寸,夢中讀之,不甚記憶,上有‘天雷’二字,下有‘不千金’三字,余字不甚了了。又似同節相孫制軍閱視,不知主何凶吉,詩以記之:‘道光癸未冬,病魔苦為祟。痞塊填胸膺,腸胃復泄痢。進食苦難銷,夜臥多不寐。參術訖無靈,醫工術徒試。嘉平廿一日,就枕忽酣睡。夢帝齎銅符,珍重拜恩賜。長方不數寸,古篆渾難識。上列天雷文,下有千金字。其餘言尚多,模糊不記憶。既醒自尋思,蒼蒼是何意。或予河乾走,尚有微勞勛。神人慰勉予,愛身無自棄。抑我祿命終,合作天雷使。君子安義命,達者一心志。堅定向道心,不以身死異。爰作五言詩,用紀侑來祀。’”

此事似涉奇幻,然古來名臣,沒而成神,如寇萊公為閻浮王、韓魏公為紫府真人,見於載籍甚多,蓋其心可與鬼神質,即其氣自與天地通,非可以怪誕論也。

◎梁制府軼事

梁構亭制府,總督直隸。自言五歲時,有外祖母楊氏,無所依倚,就養女家,得奇疾,臥床能將緞被寸寸裂之,亦不知其指力之勇從何來也。一日,召梁太夫人曰:“外孫二官以後切不許其立床邊,他渾身是火,近之將人炙痛。現在我跟前,某姑某舅,人雖物故,而與我有情,時來與我談笑,一見二官到,無不爬牆升屋而逃者,使我心大不安。”

梁太夫人即手揮公出。公不敢再入,時於窗縫中窺探,楊已知覺,蹙額曰:“二官這小兒,又來作鬧了,速趕他去。”如其言,楊始安寢。亡何,楊病重氣絕矣,良久復甦,張目謂梁太夫人曰:“我魂靈要出去,汝家灶神、鬥神一齊攔住大門,說我不是梁氏之人,不許我出去,奈何?”梁太夫人曰:“當速請高僧來誦經,為母親懺悔求請,何如?”楊曰:“不如仍教二官來,向二神一說,神必首肯也。”太夫人即率公往門灶前,代為通說。頃刻間,楊瞑目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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