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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十三

古弼 張黎 劉潔 丘堆 娥清 伊 乙瑰 周幾 豆代田 車伊洛 王洛兒 車路頭 盧魯元 陳建來大幹 宿石 萬安國 周觀 尉撥 陸真 呂洛拔 薛彪 子子琡 尉元 慕容白曜 和其奴 苟頹 宇文福

古弼,代人也。少忠謹,善騎射。初為獵郎,門下奏事,以敏正稱。明元嘉其 直而有用,賜名曰筆。後改名弼,言其有輔佐才也。令典西部,與劉潔等分綰機要, 敷奏百揆。太武即位,以功拜立節將軍,賜爵靈壽侯。歷位侍中、吏部尚書,典南 部奏事。後征馮弘。弘將奔高麗,高麗救軍至,弘乃隨之,令婦人被甲居中,其精 卒及高麗陳兵於外。弼部將高苟子擊賊軍。弼酒醉,拔刀止之,故弘得東奔。太武 大怒,黜為廣夏門卒。尋復為侍中,與尚書李順使涼州。賜爵建興公,鎮長安,甚 有威名。及議征涼州,弼與順鹹言涼州乏水草,不宜行,帝不從。既克姑臧,微嫌 之,以其有將略,弗之責。

宋將裴方明克仇池,立楊玄庶子保熾。於是假弼節,督隴右諸軍討仇池,平之。 未幾,諸氐復推楊文德為主,圍仇池。弼攻解其圍,文德走漢川。時東道將皮豹子 聞仇池圍解,議欲還軍。弼使謂曰:“若其班師,寇眾復至,後舉為難。不出秋冬, 南寇必來,以逸待勞,百勝之策也。”豹子乃止。太武聞之曰:“弼言長策也。制 有南秦,弼謀多矣。”景穆總攝萬機,征為東宮四輔,與宜都王穆壽並參政事。遷 尚書令。弼雖事務殷湊,而讀書不輟。端謹慎密,口不言禁中事。功名等於張黎, 而廉不及也。

上穀人上書,言苑囿過度,人無田業,宜減大半,以賜貧者。弼入欲陳奏,遇 帝與給事中劉樹棋,志不聽事。弼侍坐良久,不獲申聞。乃起,於帝前捽樹頭,掣 下床,以手搏棋耳,以拳毆其背,曰:“朝廷不理,實爾之罪!”帝失容,放棋曰: “不聽奏事,過在朕,樹何罪?置之!”弼具狀以聞。帝奇弼公直,皆可其奏,以 與百姓。弼曰:“為臣逞志於君前者,非無罪也。”乃詣公車,免冠徒跣,自劾請 罪。帝召之,謂曰:“卿其冠履。吾聞築社之役,蹇蹶而築之,端冕而事之,神與 之福。然則卿有何罪?自今以後,苟利社稷,益國便人者,雖復顛沛造次,卿則為 之,無所顧也。”

太武大閱,將校獵於河西,弼留守。詔以肥馬給騎人,弼命給弱者。太武大怒 曰:“尖頭奴敢裁量朕也!朕還台,先斬此奴!”弼頭尖,帝常名之曰:“筆頭”, 時人呼為“筆公”。屬官懼誅。弼告之曰:“吾謂事君使田獵不過盤游,其罪小也。 不備不虞,使戎冠恣逸,其罪大也。今北狄孔熾,南虜未滅,狡焉之志,窺伺邊境, 是吾憂也。故選肥馬備軍實,為不虞之遠慮。苟使國家有利,吾寧避死乎?明主可 以理乾,此自吾罪。”帝聞而嘆曰:“有臣如此,國之寶也。”賜衣一襲,馬二疋, 鹿十頭。後車駕田于山北,獲麋鹿數千頭,詔尚書發車牛五十乘運之。帝尋謂從者 曰:“筆公必不與我,汝輩不如馬運之速。”遂還。行百餘里而弼表至,曰:“今 秋谷懸黃,麻菽布野,豬鹿竊食,鳥雁侵費,風波所耗,朝夕參倍。乞賜矜緩,使 得收載。”帝謂左右曰:“筆公果如朕卜,可謂社稷之臣。”初,楊難當之來也, 詔弼悉送其子弟於京師。楊玄少子文德,以黃金三十斤賂弼。弼受金留文德,而遇 之無禮,文德亡入宋。太武以其正直,有戰功,弗加罪責。太武崩,吳王立,以弼 為司徒。文成即位,與張黎並坐議不合旨,俱免。有怨謗之言,其家人告巫蠱,俱 伏法。時人冤之。

張黎,雁門平原人也。善書計,道武知待之。明元器其忠亮,賜爵廣平公,管 綜機要。太武以其功舊,任以輔弼,除大司農卿。軍國大議,黎常與焉。以征赫連 定功,進號征北大將軍。與樂安王范、濟南公崔徽鎮長安。清約公平,甚著聲稱, 代下之日,家無餘財。太武征涼州,蠕蠕吳提乘虛入寇,黎與司空長孫道生拒擊走 之。景穆初總百揆,黎與崔浩等輔政,忠於奉上,非公事不言。詔賜浩、黎布帛各 千疋,以褒舊勛。吳王余立,以黎為太尉。後文成即位,與古弼俱誅。

劉潔,長樂信都人也。昭成時,慕容氏獻女,潔祖父生為公主家臣,乃隨入魏。 賜以妻妾,生子堤,位樂陵太守,封信都男。卒。潔襲堤爵。數從征討,進爵會稽 公。後與永安侯魏勤及功勞將軍元屈等擊吐京叛胡,為其所執,送赫連屈丐。潔聲 氣不撓,呼其字而與之言,神色自若。屈丐壯而釋之。後得還國,典東部事。明元 寢疾,太武監國,潔與古弼等選侍東宮,對綜機要。

太武即位,奇其有柱石用,委以大任。及議軍國,朝臣鹹推其能。遷尚書令, 改為鉅鹿公。車駕西伐,潔為前鋒。沮渠牧犍弟董來距戰於城南,潔信卜者之言, 以日辰不協,擊鼓卻陣,故董來得入城。太武微嫌之。潔久在樞密,恃寵自專,帝 心稍不平。時議伐蠕蠕,潔言不如廣農積穀。以待其來,群臣皆從其議。帝決行, 乃從崔浩議。既出,與諸將期會鹿渾谷。而潔恨其計不用,欲沮諸將,乃矯詔更期, 諸將不至。時虜眾大亂,景穆欲擊之,潔執不可。停鹿渾谷六日,諸將猶不集,賊 已遠遁,追至石水,不及而還。師次漠中,糧盡,士卒多死。潔陰使人驚軍,勸帝 棄軍輕還,帝不從。潔以軍行無功,奏歸罪於崔浩。帝曰:“諸將後期,及賊不擊, 罪在諸將,豈在於浩?”又潔矯詔事遂發,輿駕至五原,收潔幽之。

太武之徵也,潔私謂親人曰:“若軍出無功,車駕不返,即吾當立樂平王。” 潔又使右丞張嵩求圖讖,問:“劉氏應王,繼國家後,我審有名姓不?”嵩對曰: “有姓而無名。”窮驗款引,搜嵩家,果得讖書。潔與南康公秋鄰及嵩等皆夷三族, 死者百餘人。潔既居勢要,內外憚之,側目而視。籍其家,財產鉅萬。太武追忿, 言則切齒。

丘堆,代人也。美容儀。初以忠謹入侍。明元即位,拾遺左右,稍遷散騎常侍。 太武監國臨朝,堆與太尉穆觀等為右弼。及即位,賜爵臨淮公,位太僕。與宗正娥 清略地關右,而宜城王奚斤表留堆,合軍與赫連昌相拒。斤進擊赫連定,留堆守輜 重。斤為定禽,堆聞而棄甲走長安。帝大怒,遣西平公安頡斬堆。

娥清,代人也。少有將略,累著戰功,稍遷給事黃門侍郎。明元南巡,幸鄴, 以清為中領軍將軍。與宋兵將軍周幾等度河,略地至湖陸,以功賜爵須昌侯。與幾 等遂鎮枋頭。太武初,乃還京師,進為東平公。後從平統萬,遂與奚斤討赫連昌, 至安定。及昌弟定西走,斤追之。清欲尋水往,斤不從,遂與斤俱為定禽。克平涼, 乃得還。後與古弼等東討馮弘,以不急戰,弘奔高麗。檻車征,黜為門卒而卒於家。 子延,賜爵南平公。

伊珝,代人也。少勇健,走及奔馬,善射,力曳牛卻行。神初,擢為侍郎。 轉三郎,賜爵汾陽子。太武將討涼州,議者鹹以無水草諫,唯司徒崔浩勸行。群臣 出後,珝曰:“涼州若無水草,何得為國?宜從浩言。”帝善之。及克涼州,大會 於姑臧。帝謂群臣曰:“崔公智計有餘,吾亦不復奇之。正奇珝弓馬士,所見能與 崔同耳。”顧謂浩曰:“珝智力如此,終至公相。”浩曰:“何必讀書,然後為學。 衛青、霍去病亦不讀書而致公輔。”帝欲以珝為尚書,封郡公。珝以尚書務殷,公 爵至重,辭之;中、秘二省,多諸文士,請參其次。帝賢之,遂拜秘書監,賜爵河 南公。拜司空。清約自守,為政舉大綱而已,不為苛碎。大安二年,領太子太保。 三年,與司徒陸麗等並平尚書事。薨。子蘭襲爵,位庫部尚書。卒。

子盆生,驍勇有膽氣,累有戰功,遂為名將。以勛賜爵平城子。為西道都督, 戰歿。贈雍州刺史。

乙瑰,代人也。其先世統部落。太武時,瑰父匹知遣瑰入貢,帝留之。瑰善騎 射,手格猛獸。尚太武女上谷公主,除駙馬都尉,賜爵西平公。從駕南征,都督前 鋒諸軍事,勇冠三軍。後進爵為王,又為西道都將。薨,年二十九,贈太尉公,謚 曰恭。子乾歸襲爵。

乾歸有氣乾,頗習書疏,尤好兵法。尚景穆女安樂公主,除駙馬都尉、侍中。 獻文初,為秦州刺史,有惠政。孝文即位,為中道都將。卒,謚曰康。子海,字懷 仁,位散騎侍郎。卒,謚曰孝。

海子瑗,字雅珍,尚孝文女淮陽公主,除駙馬都尉,累遷西兗州刺史。天平元 年,舉兵應樊子鵠,戰敗死。

周幾,代人也。少以善射為獵郎。明元即位,為左部尚書,以軍功封交趾侯。 太武以幾有智勇,遣鎮河南,威信著於外境。幾常嫌奚斤等綏撫關中失和,每至言 論,形於聲色,斤等憚焉。進號宋兵將軍,率洛州刺史於栗磾以萬人襲陝城,卒於 軍,軍人無不嘆惜之。歸葬京師。謚曰桓。子步襲爵。

豆代田,代人也。明元時,以善騎射為內細射。從攻武牢,詔代田登樓射賊, 矢不虛發。以功遷內三郎。從討赫連昌,乘勝追賊,入其宮門。門閉,代田逾宮而 出。太武壯之,拜勇武將軍。後從討平涼,破赫連定,得奚斤等,以定妻賜之。詔 斤膝行授酒於代田。敕斤曰:“全爾身命者,代田功也。”以從討和龍戰功,封長 廣公。卒於統萬鎮大將。贈長廣王,謚曰恭。子周求襲爵。

車伊洛,焉耆胡也。世為東境部落帥,恆修職貢。延和中,授平西將軍,封前 部王。伊洛規欲歸闕,為沮渠無諱斷路,伊洛連戰破之。無諱卒。伊洛前後遣使招 喻其子乾壽等,及其戶五百餘家,送之京師。又率部眾二千餘人伐高昌,討破焉耆 東關七城。正平二年,伊洛朝京師,拜都官尚書,將軍、王如故。卒,謚康王,葬 禮依盧魯元故事。子歇襲爵。

王洛兒,京兆人也。明元在東宮,以善騎射給事帳下,謹愿未嘗有過。明元嘗 獵於氵壘南,冰陷沒馬。洛兒投水奉帝出,殆將凍死。帝解衣賜之,自是恩寵日隆。 天賜末,帝避難居外,洛兒晨夜侍衛,恭勤發於至誠。元紹之逆,帝左右唯洛兒與 車路頭。晝居山嶺,夜還洛兒家。洛兒鄰人李道潛相奉給,晨復還山。眾庶頗知, 喜而相告。紹聞,收道斬之。洛兒猶冒難往返京都,通問於大臣,大臣遂出奉迎, 百姓奔赴。明元還宮,社稷獲全,洛兒有功焉。明元即位,拜散騎常侍,賜爵新息 公,加直意將軍。又追贈其父為列侯,賜僮隸五十戶。卒。贈太尉、建平王。賜溫 明秘器,載以巉輬車,使殿中衛士為之導從,親臨哀慟者四焉。乃鴆其妻周氏,與 合葬。子長城襲爵。

車路頭,代人也。少以忠厚選給東宮,為帳下帥。天賜末,明元出於外,路頭 隨侍竭力。及即位,封宣城公、忠意將軍。帝性明察,群臣多以職事遇譴,至有杖 罰,故路頭優遊不任事。性無害,每評獄處理,常獻寬恕之議,以此見重於朝,帝 亦敬納之。卒,明元親臨哀慟,贈太保、宣城王,謚曰忠貞。喪禮一依安城王叔孫 俊故事。陪葬金陵。子眷襲爵。

盧魯元,昌黎徒河人也。曾祖副鳩,仕慕容氏,為尚書令、臨澤公。祖、父並 至大官。魯元寬和有雅度。明元時,選為通直郎,以忠謹給侍東宮,太武親愛之。 即位,以為中書侍郎,寵待彌渥。而魯元益加謹肅,帝愈親待之。內外大臣,莫不 敬憚。性多容納,善與人交,好掩人過揚人美,由是公卿鹹親附之。以工書有文才, 累遷中書監,領秘書事。賜爵襄城公,贈其父為信都侯。從征赫連昌,太武親追擊, 入其城門,魯元隨帝出入。是日微魯元,幾至危殆。後遷太保、錄尚書事。帝貴異 之,臨幸其第,不出旬日。欲其居近,易往來,乃賜甲第於宮門南。衣食車馬皆乘 輿之副。真君三年,駕幸陰山,魯元以疾不從。侍臣問疾,醫藥傳驛,相屬於路。 及薨,帝甚悼惜之,還臨其喪,哭之哀慟。東西二宮,命大官日送奠。晨昏哭臨, 訖則備奏鐘鼓伎樂。輿駕比葬三臨之。喪禮依安城王叔孫俊故事而賵送有加。贈襄 城王,謚曰孝。葬於崞山,為建碑闕。自魏興,貴臣恩寵,無與為比。

子統襲爵,以父任,侍東宮。太武以元舅陽平王杜超女南安長公主所生妻之。 車駕親自臨送,太官設供具,賞賚千計。文成即位,典選部、主客二曹。卒,贈襄 城王,謚曰景。無子。弟彌娥襲。卒,贈襄城王,謚曰恭。

魯元少子內,給侍東宮。景穆深昵之,常與臥起,同衣食。父子有寵兩宮,勢 傾天下。內性寬厚,有父風,而恭慎不及。正平初,宮臣伏誅。太武以魯元故,唯 殺內而厚撫其兄弟。

陳建,代人也。以善騎射擢為三郎,遷下大夫、內行長。太武討山胡白龍,輕 之,單將騎數十,每自登山。白龍伏壯士,出不意;帝墜馬,幾至不測。建以身捍 賊,奮擊,殺數人,被十餘瘡。帝壯之,賜別戶二十。文成初,出為幽州刺史,假 秦郡公。帝以建貪暴懦弱,遣使就州罰杖五十。孝文初,征為尚書右僕射,加侍中, 進爵趙郡公。建與晉陽侯元仙德、長樂王穆亮、平原王陸睿密表啟南伐,帝嘉之。 遷司徒,進爵魏郡王。帝與文明太后頻幸建第,賜建妻宴於後庭。薨,子念生襲。 有罪,爵除。

來大幹,代人也。父初真,從道武避難叱候山,參創業功。官至後將軍,武原 侯,與在八議。大幹驍果善騎射。永興初,襲爵,位中散。至於朝賀之日,大幹常 著御鎧,盤馬殿庭,朝臣莫不嗟嘆。遷內三郎、幢將,典宿衛禁旅。大幹用法嚴明, 上下齊肅。嘗從明元校獵,見獸在高岩上,持槊直前刺之,應手而死,帝嘉其勇壯。 太武踐阼,與襄城公盧魯元等七人俱為常侍,常持仗侍衛,晝夜不離左右。累從征 伐,以戰功賜爵廬陵公,鎮雲中,兼統白道軍事。太武以其壯勇,數有戰功,兼悉 北境險要,詔使巡撫六鎮,以防寇虜。經略布置,甚得事宜。後吐京胡反,以大幹 為都將,討平之。在吐京卒。喪還,停於平城南。太武出遊還,見而問之,左右以 對,帝悼嘆者良久。詔聽其喪入殯城內。贈司空,謚莊公。子丘頹襲爵,降為晉興 侯。

宿石,朔方人,赫連屈丐弟文陳之曾孫也。天興中,文陳父子歸魏,道武嘉之, 以宗女妻焉,拜上將軍。祖若豆根,明元時賜姓宿氏,襲上將軍。父沓乾,從太武 征平涼有功,賜爵漢安男。後從討蠕蠕,戰沒。石年十三襲爵,擢為中散,遷內行 令。從於苑中遊獵,石走馬引前,道峻馬倒,殞絕,久之乃蘇。由是御馬得制。文 成嘉之,賜以綿帛、駿馬,改爵義陽子。又常從獵,文成親欲射猛獸。石叩馬諫, 引帝至高原上。後猛獸騰躍殺人。褒美其忠,許後有犯罪,宥而勿坐,賜駿馬一疋。 尚上谷公主,拜駙馬都尉。位吏部尚書,進爵太山公,為北征中道都大將。卒,追 贈太原王,謚康,葬禮依盧魯元故事。太和初,子倪襲爵。

萬安國,代人也。世為酋帥。父振,尚高陽長公主,拜駙馬都尉,位長安鎮將, 爵馮翊公。安國少明敏,以國甥復尚河南公主,拜駙馬都尉。獻文特親寵之,與同 臥起。拜大司馬、大將軍,封安城王。安國先與神部長奚買奴不平,承明初,矯詔 殺買奴於苑中。孝文聞之,大怒,遂賜死,年二十三。子翼襲王爵。有嵇根者,世 為紇奚部帥。皇始初,率部歸魏,尚昭成女。生子拔,位尚書令。拔尚華陰公主, 生子敬。元紹之逆也,主有功,超授敬大司馬,封長樂王。薨,子護襲,拜外都大 官。根事跡遺落,故略附雲。

周觀,代人也,驍勇有膂力。太武以軍功賜爵金城公,位高平鎮將。善撫士卒, 號有威名。後拜內都大官,出為秦州刺史。撫馭失和,部人薛永宗聚眾汾曲以叛。 觀討永宗,為流矢所中。太武幸蒲坂,觀聞帝至,驚怖而起,瘡重遂卒。帝怒,絕 其爵雲。

尉撥,代人也。父那,濮陽太守。撥為太學生,募從兗州刺史羅忸擊賊於陳、 汝,有功,賜爵介休男。討和龍,擊吐谷渾,皆有軍功,進爵為子。累遷杏城鎮將, 大得人和。文成以撥清平有惠績,賜以衣服。獻文即位,為北征都將。南攻懸瓠。 進爵安城侯,位北豫州刺史。卒,謚敬侯。

陸真,代人也。父洛侯,秦州刺史。真少善騎射。太武以真膂力過人,拜內三 郎。真君中,從討蠕蠕,以功賜爵關內侯。後攻懸瓠,登樓臨射城中,弦不虛發。 從太武至江,還攻盱眙,真功居多。文成即位,進爵都昌侯,位選部尚書。後拜長 安平鎮將。時初置長蛇鎮,真率眾築城未訖,而氐豪仇傉檀等反叛。真擊平之,卒 城長蛇而還。東平王道符反於長安,以真為長安鎮將,賜爵河南公。長安平兵人素 伏其威信,及至,皆怗然安靜。在鎮數年,甚著威稱。卒,謚曰烈。

子延,字契胡提,頗有氣乾。襲爵河南公,例降,改封汝陽侯。位懷朔鎮大將、 太僕卿。受使綏慰秀容,為牧子所害

呂洛拔,代人也。曾祖渴侯,昭成時率戶五千歸魏。父匹知,太武時為西部長, 封榮陽公。洛拔以壯勇知名。文成末,為平原鎮都將。隨尉元攻宋將張永,大敗之, 賜爵成武侯。卒。

長子文祖,獻文以其勛臣子,補龍牧曹奏事中散。以牧產不滋,坐徙武川鎮。 後文祖以舊語譯註皇誥,辭義通辯,為外都曹奏事中散。後坐事伏法。

薛彪子,代人也。祖達頭,自姚萇時率部落歸魏。道武賜爵聊城侯,待以上客 禮,賜妻鄭氏。卒,贈冀州刺史,謚曰悼。父野者,並、太二州刺史,封河東公, 有聲稱。卒,謚曰簡。彪子姿貌壯偉,明斷有父風。為內行長,典奏諸曹事。當官 正直,內外憚之。及文明太后臨朝,出為枋頭鎮將。素剛簡,為近臣所嫉;因小過, 黜為鎮門士。及獻文南巡,次山陽,彪子拜訴於路,復除枋頭鎮將。累遷開府、徐 州刺史。在州甚多惠政,百姓便之。沛郡太守邵安、下邳太守張攀,鹹以贓污,彪 子案之於法。安等遣子弟上書,誣彪子南通賊虜。孝文曰:“此妄矣。”推案果虛。 卒,謚曰文。子琡。

琡字曇珍,形貌瑰偉。少以乾用為典客令。每引見,儀望甚美。宣武謂曰: “卿風度峻整,姿貌秀異,後當升進,何以處官?”琡答曰:“宗廟之禮,不敢不 敬;朝廷之事,不敢不忠。自此之外,非庸臣所及。”正光中,行洛陽令,部內肅 然。時以久旱,京師見囚悉召集於都亭,理問冤滯。洛陽獄唯有三人。孝明嘉之, 賜縑百疋。琡本附元叉,叉廢,憂懼,由是政教廢弛,坐免官。李神軌有寵於靈太 後,琡復事之。累遷吏部郎中。

先是,吏部尚書崔亮奏立停年格,不簡人才,專問勞舊。琡乃上書曰:“臣聞 錦縠雖輕,不委之以學割;瑚璉任重,豈寄之以弱力。若使選曹唯取年勞,不簡賢 否,使義均行雁。次若貫魚,勘簿呼名,一吏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今黎元 之命繫於守長。若其得人,則蘇息有地;任非其器,為患更深。請郡縣之職,吏部 先盡擇才,並學通古今曉達政職者,以應其選。不拘入職遠近,年勛多少,其積勞 之中,有才堪牧人者,自在先用之限。其餘不堪者,既壯藉其力,豈容老而棄之。 將佐丞尉去人稍遠,小小當否,未為多失,宜依次補敘,以酬其勞。”書奏,不報。 後因引見,復陳之曰:“今四方初定,務在養人。臣請依漢氏更立四科,令三公宰 貴各薦時賢,以補郡縣。明立條格,防其阿黨之端。庶令塗炭之餘,戴仰有地。” 詔下公卿議之,事亦寢。

元天穆討邢杲,以琡為行台尚書。軍次東郡,時元顥已據贊阝城,邢杲又逼歷 下,天穆議其所先。議者鹹以杲盛,宜先經略。唯琡以杲為聚眾無名,雖強猶賊。 元顥皇室昵親,來稱義舉。自河陰之役,人情駭怨,今有際會,易生感動。待顥事 決,然後回師。天穆以群情所願,遂先討杲。杲降,軍還至定陶,天穆留琡行西兗 州事。尋為元顥所陷。顥執琡自隨。爾硃榮破顥,天穆謂琡曰:“不用君言,乃至 於此!”

天平初,拜七兵尚書。齊神武引為丞相府長史,軍國之事,多所關知。叔亦推 誠盡節,屢進忠讜。神武大舉西伐,將度蒲津。琡諫曰:“西賊連年饑饉,故冒死 來入陝州。但宜置兵諸道,勿與野戰。比及來年麥秋,人應餓死,寶炬、黑獺自然 歸降。願無渡河。”侯景亦曰:“今舉兵極大,萬不一捷,卒難收斂。不如分為二 軍,相繼而進,前軍若勝,後軍合力;前軍若敗,後軍承之。”神武皆弗納,遂有 沙苑之敗。

後范陽盧仲禮反,琡與諸軍討平之。轉殷州刺史。為政嚴酷,吏人苦之。後歷 位度支、殿中二尚書。天保元年,卒於兼尚書右僕射。臨終,敕其子斂以時服。逾 月便葬,不聽乾求贈官。自製喪車,不加雕飾,但用麻為旒蘇,繩網路而已。明器 等物,並不令置。

琡久在省闥,明閒簿領,當官剖斷,敏速如流。然天性險忌,情義不篤。外若 方格,內實浮動。受納貨賄,曲理舞法,深文刻薄,多所傷害。人士畏惡之。魏東 平王元匡妾張氏,淫逸放恣。琡初與奸通,後納以為婦。惑其讒言,遂棄前妻于氏, 不忍其子允。家人內忿,競相告列,深為世所譏鄙。贈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僕射、 青州刺史。謚曰威恭。子允嗣。

尉元,字苟仁,代人也。世為豪宗。父目斤,勇略聞於當時,位中山太守。元 以善射稱,為羽林中郎,以匪懈見知。稍遷駕部給事中,賜爵富城男。和平中,遷 北部尚書,進爵太昌侯。

天安元年,薛安都以徐州內附,獻文以元為持節、都督東道諸軍事,與城陽公 孔伯恭赴之。宋兗州刺史畢眾敬遣東平太守章仇歸款,元並納之,遂長驅而進。 宋遣將張永、沈攸之等屯於下蓋。安都出城見元。元依朝旨,授其徐州刺史,遣 中書侍郎高閭、李璨等與安都俱還入城。別令孔伯恭撫安內外,然後元入彭城。元 以永仍據險要,乃命安都與璨等同守。身率精銳,揚兵於外,分擊呂梁,絕其糧運。 永遂捐城夜遁。於是遣高閭與張讜對為東徐州刺史;李璨與畢眾敬對為東兗州刺史。 拜元開府、都督、徐州刺史、淮陽公。太和初,征為內都大官。既而出為使持節、 鎮西大將軍、開府、統萬鎮都將,甚得夷人之心。三年,進爵淮陽王,以舊老見禮, 聽乘步挽,杖於朝。齊高帝既立,多遣間諜,扇動新人;不逞之徒,所在蜂起。以 元威名夙振,使總率諸軍以討之。東南清晏,遠近帖然。入為侍中、都曹尚書,遷 尚書令,進位司徒。

十年,例降庶姓王爵,封山陽郡公。其年,頻表以老乞身,詔許之。元詣闕謝 老,引見於庭;命升殿勞宴,賜玄冠、素服。又詔曰:“前司徒山陽郡公尉元、前 大鴻臚卿新泰伯游明根,並元亨利貞,明允誠素,位顯台宿,歸老私第。可謂知始 知卒,希世之賢也。公以八十之年,宜處三老之重;卿以七十之齡,可充五更之選。” 於是養三老、五更於明堂,國老、庶老於階下。孝文再拜三老,親袒割牲,執爵而 饋;於五更行肅拜之禮;賜國老、庶老衣服有差。既而元言曰:“自天地分判,五 行施則,人之所崇,莫重於孝順。然五孝六順,天下之所先,願陛下重之,以化四 方。臣既年衰,不究遠趣,心耳所及,敢不盡誠。”帝曰:“孝順之道,天地之經。 今承三老明言,銘之於懷。”明根言曰:“夫至孝通靈,至順感幽,故《詩》云: ‘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如此則孝順之道,無所不格。願陛下念之, 以濟黎庶。臣年志朽弊,識見昧然,在於愚慮,不敢不盡。”帝曰:“五更助三老 以言至范,敷展德音。當克己復禮,以行來授。”禮畢,乃賜步挽一乘。詔曰: “夫尊老尚更,列聖同致,欽年敬德,綿哲齊軌。朕雖道謝玄風,識昧睿則,然仰 稟先誨,企遵猷旨。故推老以德,立更以元;父焉斯彰,兄焉斯顯矣。前司徒公元、 前鴻臚卿明根,並以沖德懸車,懿量歸老,故尊老以三,事更以五。雖老、更非官, 耄耋罔祿,然況事既高,宜加殊養。三老可給上公祿,五更可食元卿俸。供食之味, 亦同其例。”十七年,元疾篤,帝親省疾。薨,謚景桓公,葬以殊禮,給羽葆鼓吹, 假黃鉞,班劍四十人。

子翊襲爵。遷洛,以山陽在畿內,改為博陵郡公。卒於恆州刺史,謚曰順。

慕容白曜,慕容晃之玄孫也。父琚,歷官以廉清著稱,賜爵高都侯。終尚書左 丞,謚曰簡。白曜少為中書吏,以敦直給事宮中。襲爵,稍遷北部尚書。文成崩, 與乙渾共執朝政,遷尚書右僕射,進爵南鄉公。

宋徐州刺史薛安都、兗州刺史畢眾敬並以城內附,詔鎮南大將軍尉元、鎮東將 軍孔伯恭赴之。而宋東平太守申纂屯無鹽,并州刺史房崇吉屯斗城,遏絕王使。皇 興初,加白曜使持節、都督軍事、征南大將軍,進爵上黨公。屯碻磝,為諸軍後繼。 白曜攻纂於無鹽,拔其東郭。纂遁,遣兵追執之。回攻斗城。肥城戍主聞軍至,棄 城遁走,獲粟三十萬石。又下襲破麋溝、垣苗二戍,得粟十餘萬斛。由是軍糧充足。 先是,淮陽公皮豹子再征垣苗不克,白曜一旬內頻拔四城,威震齊土。獻文下詔褒 美之。斗城不降,白曜縱兵陵城,殺數百人,崇吉夜遁。白曜撫其人,百姓懷之。 獲崇吉母妻,待之以禮。宋遣將吳喜公欲冠彭城,鎮南大將軍尉元請濟師,獻文詔 白曜赴之。白曜到瑕丘,遇患,因停。會崇吉與從弟法壽盜宋盤陽城以贖母妻。白 曜遣將軍長孫觀等率騎入自馬耳關赴之。觀至盤陽,諸縣悉降。白曜自瑕丘進攻歷 城。二年,崔道固及兗州刺史梁鄒守將劉休賓並面縛而降。白曜皆釋之。送道固、 休賓及其僚屬於京師。後乃徙二城人望於下館,朝廷置平齊郡懷寧、歸安二縣以居 之。自余悉為奴婢,分賜百官。白曜雖在軍旅,而接待人物,寬和有禮。所獲崇吉 母妻、申纂婦女,皆別營安置,不令士卒喧雜。及進克東陽,擒沈文秀。凡獲倉粟 八十五萬斛。始末三年,築圍攻擊,雖士卒死傷,無多怨叛。三齊欣然,安堵樂業。 克城之日,以沈文秀抗倨不為之拜,忿而撾撻,唯以此見譏。以功拜開府儀同三司、 都督、青州刺史,進爵濟南王。初,乙渾專權,白曜頗所挾附,後緣此以為責。四 年,見誅,雲謀反叛,時論冤之。

白曜少子真安,年十一,聞父被執,將自殺。家人止之曰:“輕重未可知。” 真安曰:“王位高功重,若小罪,終不至此。我不忍見父之死。”遂自縊。太和中, 著作佐郎成淹上表理白曜,孝文覽表嘉愍之。

白曜弟子契,輕薄無檢。太和初,以名家子擢為中散,遷宰官中散。南安王楨 有貪暴之響,遣中散閭文祖詣長安察之。文祖受楨金寶之賂,為楨隱而不言。事發, 太后引見群臣,謂曰:“前論貪清,皆雲克修。文祖時亦在中,後竟犯法。以此言 之,人心信不可知。”孝文曰:“卿等自審不勝貪心者,聽辭位歸第。”契進曰: “小人之心無定,而帝王之法有常。以無恆之心奉有常之法,非所克堪。乞垂退免。” 帝曰:“契若知心不可常,即知貪之惡矣,何為求退?”遷宰官令,賜爵定陶男。 後卒於都督、朔州刺史,謚曰克。初,慕容氏破後,種族仍繁。天賜末,頗忌而誅 之。時有免者,不敢複姓,皆以輿為氏。延昌末,詔復舊姓。而其子女先入掖庭者, 猶號慕容,特多於他族。

和其奴,代人也。少有操行,善射御。初為三郎。文成初,封平昌公,累遷尚 書左僕射。又與河東王閭毗、太宰常英等並平尚書事。在官慎法,不受私請。遷司 空,加侍中。文成崩,乙渾與林金閭擅殺尚書楊保年等。時殿中尚書元郁率殿中宿 衛士欲加兵於渾。渾懼,歸咎於金閭,執以付郁。時其奴以金閭罪惡未分,出之為 定州刺史。皇興元年,長安鎮將東平王道符反,詔其奴討之,未至而道符敗。軍還, 薨,內外嘆惜之。贈平昌王,謚曰宣。子受襲爵。

苟頹,代人也。本姓若干。父洛拔,內行長。頹厚重寡言,少嚴毅清直,武力 過人。擢為中散,小心謹敬。太武至江,賜爵建德男。累遷司衛監、洛州刺史。抑 強扶弱,山蠻畏威,不敢為寇。太和中,歷位侍中、都曹尚書,進爵河南公。頹方 正好直言,雖文明太后生殺不允,頹亦言至懇切。李惠、李之誅,頹並致諫。遷 司空,進爵河東王。以舊老,聽乘步挽,杖於朝。大駕行幸三川,頹留守京師。沙 門法秀謀反,頹率禁旅收掩畢獲,內外晏然。薨,謚僖王。長子愷襲爵河東王,例 降為公。

宇文福,其先南單于之遠屬也。世為擁部大人。祖活撥,仕慕容垂為唐郡內史、 遼東公。道武之平慕容氏,活撥入魏,為第一客。福少驍果,有膂力。太和中,累 遷都牧給事。及遷洛,敕福檢牧馬所。福規石濟以西,河內以東,拒黃河南北千里 為牧地,今之馬場是也。及徙代移雜畜牧於其所,福善於將養,並無損耗。孝文嘉 之。尋補司衛監。後以勛封襄樂縣男,歷位太僕卿、都官尚書、營州大中正、瀛州 刺史。性忠清,在公嚴毅,以信御人,甚得聲譽。後除都督懷朔、沃野、武川三鎮 諸軍事、懷朔鎮將。至鎮卒,謚曰貞惠。

子延,字慶壽,體貌魁岸,眉目疏朗。位員外散騎侍郎。以父老,詔聽隨侍在 瀛州。屬大乘妖黨突入州城,延率奴客逆戰,身被重瘡。賊縱火燒齋閣,福時在內。 延突火入,抱福出外,支體灼爛,鬢髮盡焦。於是勒眾與賊苦戰,賊乃散走,以此 見稱。累遷直寢。與万俟鬼奴戰,沒。

論曰:古弼軍謀經國,有柱石之量;張黎誠謹廉方,以勛舊見重。並纖介之間, 一朝隕覆。宥及十世,乃徒言耳。劉潔咎之徒也;丘堆敗以亡身。娥清、伊珝俱以 材力見用,而珝以謀猷取異,其殆優乎。乙瑰之驍猛,周幾之智勇,代田之騎射, 其位遇豈徒然也。車伊洛宅心自遠,豈常戎乎。王洛兒、車路頭、盧魯元、陳建、 來大幹、宿石,或誠發於衷,竭節危難;或忠存衛主,義足感人。苟非志烈,亦何 能若此。宜其生受恩遇,歿盡哀榮。至如安國,以至覆亡,害盈之義也。周觀、尉 撥、陸真、呂洛拔等,鹹以勇毅自進,而觀竟致貶黜,異夫數子者矣。薛彪子世載 強正,曇珍克盛家聲,美矣乎!魏之諸將,罕方面之績。尉元以寬雅之風,膺將帥 之任,威名遠被,位極公老,自致乞言之地,無乃近代之一人歟!白曜出專薄伐, 席捲三齊,考績圖勞,固不細矣。而功名難處,追猜嬰戮。宥賢議勤,未聞於斯日 也。和其奴之貞正,苟頹之剛直,宇文福之氣乾,鹹亦有用之士乎!

部分譯文

古弼,代地人,從小就忠實、謹慎,擅長騎馬、射箭。起初,他當獵郎,在門下省奏事時,以機敏正直得到稱譽。明元帝為嘉獎他正直而有用,便以筆譬直,賜名“筆”,後來才改名為弼,意思是他有輔佐之才。皇帝派他掌管西部,與劉潔等人分管機要,向皇帝奏百事。

太武帝即位後,古弼因功被拜為立節將軍,賜爵為靈壽侯。歷任侍中、吏部尚書,主管南部奏事。後來古弼征伐馮弘,馮弘要去投奔高麗,高麗派來了救兵,救兵來到,馮弘便跟隨他們前往,並讓婦女穿著盔甲藏在軍隊中間,他的精銳士卒和高麗軍隊在外面。古弼的部將高苟子攻打馮弘及高麗軍隊。當時古弼喝醉了酒,拔刀制止了高苟子,使得馮弘能夠逃到高麗。太武帝十分生氣,將古弼罷黜為廣夏門兵卒。後來又任侍中,和尚書李順一起出使涼州。古弼賜爵建興公,鎮守長安,很有威名。當商議征伐涼州時,古弼和李順都說涼州缺乏糧草,不適宜遠征,但太武帝不聽他們的意見,攻下姑臧後,就有些討厭古弼,但因古弼有將略,才沒責備他。

宋將裴方明攻下仇池,立楊玄的庶子保熾為首領。於是朝廷給古弼假持節,統率隴右諸軍討伐裴方明,平定了仇池。不久,諸氐又推舉楊文德當主帥,包圍仇池。古弼攻打他們,解了仇池之圍,楊文德逃到漢川。這時東道將領皮豹子聽說仇池已經解圍,商議回兵。古弼派人對他說:“如果要班師回去,眾寇又會來到,再發動進攻就困難了。不出秋冬,南方的敵人也必定會來,以逸待勞這是百勝之策。”皮豹子就沒有行動。太武帝得知此事,說:“古弼說的是長久之策啊,制服南秦,古弼的計謀最多。”

景穆帝總攬國家大權後,召古弼為東宮四輔,與宜都王穆壽一起參議政事,後來他又升任為南書令,雖然政務繁忙,但古弼一直不停止讀書,他品德端正,行動謹慎,嚴守機密,從不對外說朝廷內部的事情。他功名和張黎相同,但不及張黎廉潔。

上谷地區有人給皇帝上書,說皇家的園林和獵場所占的土地太多,使許多百姓沒有田產,應當將園林、獵場減去大半,分賜給窮苦的人。古弼入朝想向皇帝陳奏,皇帝正和給事中劉樹下棋,心不在聽政事上。古弼在旁邊坐了很久,得不到機會說此事,就站了起來,在皇帝面前揪住劉樹的頭,把他拉下床,用手扯住他的耳朵,用拳打他的背,說“:朝廷不理政事,是你的罪過!”皇帝的臉色都變了,放下棋子,說:“不聽奏事,是我的過錯,劉樹有什麼罪!放了他吧!”古弼把上穀人上書一事告訴皇帝。皇帝驚奇古弼的正直,全部批准了他的奏狀,把田分給了百姓。古弼說:“為臣的在君王面前逞強,不是沒有罪啊!”於是他到公車令那裡,脫帽光腳,自責請罪。皇帝說“:你穿戴好鞋帽吧。我聽說築社的人,艱難地把社壇築起,又恭恭敬敬地去侍奉社神,神就給他賜福,那么你又有什麼罪呢?從今以後只要對社稷有利,對國對民有益的事,雖然魯莽不合規定,你只管去做,不必顧慮。”

太武帝大閱兵,準備到河西打獵,古弼留守。皇帝下詔讓把壯馬給騎士,而古弼卻讓人給弱馬,太武帝大怒說:“尖頭奴,竟敢和我計較,等我回京,先殺了這個奴才!”古弼頭尖,太武帝常叫他筆頭,當時人稱他為筆公。古弼的下屬十分害怕,古弼告訴他們說:“我認為侍奉君王打獵,讓他們遊玩得不痛快,這罪小。而不準備,不防範,讓敵寇隨意自由侵入,這罪就大了。現在北狄很強盛,南方的敵人也沒消滅,他們十分狡猾,都在窺伺我們的邊境,這就是我憂慮的。所以挑選肥馬,以備軍用,是為了防備不測的遠慮。如果能使國家有利,我能怕死嗎?明主是可以用道理來說服的。”太武帝聽了這些話,感嘆地說:“有這樣的大臣,真是國家之寶啊!”他賜給古弼一套衣服、兩匹馬、十頭鹿。後來皇帝的車駕到山北打獵,捕到幾千頭麋鹿,下詔書讓發來五十輛牛車。不久皇帝又對跟從的人說“:筆公肯定不給,你們不如用馬運跑得快呀!”於是返回。走了一百多里,古弼的奏表便到了,表中說:“如今秋谷已黃,麻菽遍野,豬鹿偷吃,鳥雁侵害,風波損耗,每天加倍。請賜稍得緩行,以便收載糧食。”太武帝對左右說“:筆公果然像我預料的那樣,真是社稷之臣啊!”

起初,楊難當來歸附時,皇帝下詔讓古弼把楊家子弟都送進京城。楊玄的小兒子文德,用黃金三十兩賄賂古弼,古弼收了金子也收了文德。但他對文德無禮,因此文德又逃到宋國。太武帝因古弼正直,有戰功,因此沒有加罪和責罰。太武帝去世,吳王立,任命古弼為司徒。文成帝即位,古弼和張黎都因參議政事不合皇帝心意,二人都被罷免。於是,多有抱怨和不滿的言論,他的家人上告說,古弼在家用巫覡來詛咒朝廷。於是古弼、張黎全被殺害。當時人們認為他們實在是冤枉。

劉潔,長樂信都人。昭成帝時,慕容氏向魏進獻女兒,劉潔的祖父劉生是侍奉公主的家臣,於是就隨公主入魏。劉生被賜給妻妾,生了兒子劉堤,劉堤官至樂陵太守,被封為信都男後去世。

劉潔繼承了劉堤的爵位,他多次跟隨皇上出征,晉爵會稽公。後來,他和永安侯魏勤、功勞將軍元屈等一起攻打吐京的叛胡,被叛胡抓去,送給赫連屈丐。劉潔不屈不撓,喊著赫連屈丐的名字和他說話,神色自若。屈丐因他的勇敢而釋放了他。後來得以回國,主管東部諸事務。明元帝生病期間,太武帝主持國政,劉潔與古弼等人被選派服侍皇太子,幫他處理機要大事。

太武帝即位,認為劉潔是個像國家的柱石一樣的奇才,委以重任。在議論軍國大事時朝中大臣都認為劉潔有能力,他因此而升遷為尚書令,改為鉅鹿公。不久,大軍征伐西部的沮渠牧犍,劉潔為先鋒。沮渠牧犍的弟弟董來在城南接戰,劉潔相信了占卜者的無稽之談,以日月和時辰不合,擊鼓收兵,使董來得以進城。太武帝因這件事對他有些不滿。劉潔因長久主管樞密,自恃皇帝對他的寵幸,辦事獨斷專行,太武帝為此心中也有些不安。

在商議征伐蠕蠕時,劉潔提出不如廣積糧食,等待蠕蠕前來,大臣都贊成他的意見,但太武帝堅持出征,採用了崔浩的意見。出征時,皇帝和諸將約定了日期在鹿渾谷會集。劉潔因自己的計策未被採用,想阻止諸將,便改動了詔書上所規定的日期。到了約定的日期,各位大將都沒到鹿渾谷。這時候,敵兵大亂,景穆帝打算帶兵去襲擊敵兵,劉潔不讓他去。軍隊在鹿渾谷停留了六天,諸將還未到達,賊兵已逃遠了,他們追到石水,沒追上就回兵了。部隊到達大漠中間,糧食已盡,士兵死了很多。劉潔暗地裡派人騷擾部隊,趁機勸皇帝拋棄軍隊,帶少數人輕裝而回。皇帝不接受劉潔的建議。劉潔把這次軍隊出征失利的原因上奏皇帝,把罪過歸於崔浩。皇帝說:“諸將在約定日期未到,罪在他們,怎么在崔浩呢?”後來劉潔更改詔書上的日期的事被揭發出來,當皇帝到五原時,就把劉潔幽禁起來。

太武帝這次出征時,劉潔曾私下對他的親信說:“如果這次出師不利,太武帝不能回來,我應當立為樂平王。”劉潔又向右丞張嵩詢問讖書,他問:“劉氏應當統治天下,以繼魏國,不知有我名姓沒有?”張嵩回答說“:有姓而無名。”於是窮追查證,搜查張嵩的家,找到了那本讖書。劉潔和南康公秋鄰、張嵩等都被夷滅三族,死的有一百多人。劉潔身居要職,朝廷內外都怕他,對他側目而視。劉潔的家被抄沒,抄出家產巨萬。太武帝十分後悔和氣憤,每次說起劉潔便咬牙切齒。

王洛兒,京兆人。明元帝當東宮太子時,王洛兒因善於騎馬、射箭,得以在明元帝帳下任給事。他謹慎小心,從來沒有過失。一次,明元到飈南打獵,座騎掉入冰窟窿,王洛兒跳進冰水中把明元帝救出,自己卻幾乎被凍死。明元帝把自己的衣服脫下賜給他,從此,王洛兒更是一天比一天受寵。天賜末年,明元帝在外避難,王洛兒日夜侍奉、守衛,出自真誠而不辭辛勞。元紹叛亂時,明元帝身邊只有王洛兒和車路頭兩人,他們白天躲在山裡,夜裡回到王洛兒家。王洛兒的鄰居李道暗中也送來食物。一到早晨,他們又回到山中。百姓們知道一些他們的情況,高興地彼此相告。元紹知道後,抓了李道,把他斬首。王洛兒冒險往返京都,向大臣們通報訊息。於是大臣們出來迎接明元帝,百姓們也都奔走前來。明元帝回到皇宮,國家得到保全,王洛兒立有大功。

明元帝即位後,拜王洛兒為散騎常侍,賜爵新息公,並加封直意將軍。又追贈他父親為列侯,賜給僮僕、奴隸五十戶。王洛兒死後,追贈為太尉、建平王。皇帝賜給他宮中生產的棺材,用鍂車京車運載,派宮中衛士為靈車開路,皇帝親臨哀哭多次,並毒死了王洛兒的妻子周氏,讓她和王洛兒合葬,他的兒子長城繼承了他的爵位。

來大幹,代郡人。他的父親來初真,曾經跟隨道武帝在叱侯山避難,在建立北魏政權中有功業,官至後將軍、武原侯,是皇帝的八議之臣。

來大幹勇猛果敢,善於騎馬射箭,永興初年,他繼承了父親的爵位,為中散大夫。到了朝賀的日子,來大幹常常穿著御賜的盔甲,騎著馬在宮廷的院子中繞圈子,朝廷中的大臣無不驚嘆。後來,來大幹被提拔為內三郎、幢將,掌管宿衛禁旅。大幹執法十分嚴明,上下肅然。大幹曾跟隨明元帝去打獵,見一隻野獸在很高的岩石上,大幹手持長矛上前直刺,手到獸死,明元帝誇獎他的勇猛果敢。

太武帝即位,來大幹與襄城公盧魯元等七人都是太武帝的常侍,他常常手持武器侍衛,在皇帝旁邊日夜不離。他多次跟隨太武帝出征作戰,因有戰功而受賜盧陵公的爵位,鎮守雲中,併兼統領白道的軍事。太武帝因大幹的強健、勇敢,多次有戰功,又很熟悉北方邊境的險要地理情況,下詔派他巡撫六鎮,以防禦敵寇。來大幹的治軍方法、謀略安排都十分妥當。

後來,吐京胡人叛亂,朝廷任命來大幹為都將,前去討伐,討平後,他死在吐京。靈柩運了回來,停在平城城南。太武帝出遊回來,見到靈柩就問是怎么回事,左右將實情告訴了他,太武帝哀悼、嘆息了很久。他下詔允許在城內舉行葬禮,並賜給他司空的頭銜,諡號“莊公”。大幹的兒子丘頹繼承了父親的爵位,降為晉興侯。

慕容白曜是慕容晃的玄孫。他的父親慕容琚,任官時以清廉著稱,賜爵高都侯。慕容琚在任尚書左丞時去世,諡號“簡”。

白曜年輕時為中書吏,因淳厚、正直,做了宮中給事並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後來又升遷為北部尚書。文成帝死後,慕容白曜與乙渾一起執掌朝政,升為尚書右僕射,晉爵南鄉公。

宋徐州刺史薛安都、兗州刺史畢眾敬一起以城來歸附,鎮南大將軍尉元、鎮東將軍孔伯恭前去接受二城。但是宋東平太守申纂屯兵無鹽,并州刺史房崇古屯兵升城,阻止大使前去。皇興初年,加封慕容白曜為持使節、都督諸軍事,征南大將軍,晉爵上黨公。領兵屯守..郂,作為各軍的後繼。他帶兵在無鹽攻打申纂,奪取了無鹽城東郭。申纂倉皇逃跑,白曜派兵追擊,抓住了申纂。他又回兵攻打升城。肥城守兵主將聽到慕容白曜的軍隊來了,便棄城逃走,慕容白曜的軍隊進了肥城得到三十萬石糧食。他又領兵攻下麋溝、垣苗二處戍鎮,得糧十多萬斛,因此軍糧充足。原先,淮陽公皮豹子多次攻打垣苗都沒能成功,慕容白曜在一旬之內奪取了四座城池,威震齊地。獻文帝下詔讚賞他。房崇古盤踞升城不投降,慕容白曜率兵逼近升城,殺了幾百人,房崇古趁夜逃走,白曜撫慰了升城人,百姓紛紛歸附於他。他抓獲了房崇古的母親和妻子,以禮待之。宋派將領吳喜公攻打彭城,鎮南大將軍尉元請求朝廷派援兵,獻文帝下詔讓慕容白曜前去。白曜到達瑕丘便生了病,因此停留在那裡。這時房崇古和堂弟房法壽盜取宋盤陽城,用以贖房崇古的母親和妻子。慕容白曜派將軍長孫觀等人率騎兵自馬耳關前去盤陽。長孫觀到了盤陽,各縣都前來歸降。慕容白曜從瑕丘進攻歷城。皇興二年(468),崔道固及兗州刺史梁鄒的守將劉休賓一起自縛投降。慕容白曜將他們都釋放了,並送崔道固、劉休賓及他們屬下到京都,後來又將兩城的有名望的人遷到下館,朝廷設定了平齊郡懷寧、歸安二縣,讓遷來的人住在城中。其餘的都作為奴婢,分賜給百官。慕容白曜雖在軍旅,但待人接物寬容和氣又有禮貌,他抓到了崇古的母親、妻子,申纂的婦女都另設營安置,不讓士兵喧擾。到了攻克東陽時,抓獲沈文秀,繳獲了八十五萬斛糧食。這次作戰,前後用三年時間,雖然修工事、攻城、追擊敵人,士兵有死傷,但沒有人怨恨和叛逃。於是三齊人歡欣鼓舞,安居樂業。攻克東陽那天,因為沈文秀倨傲,不肯下拜,慕容白曜生氣而毆打沈文秀,只有這件事受到人們的譏諷。慕容白曜因功而官拜開府儀同三司、都督、青州刺史,晉爵濟南王。

起初,乙渾專權,白曜依附過乙渾,後來追查起來就成為罪責。皇興四年(470)被殺,說他陰謀反叛。當時的議論都認為這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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