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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一百六十五

崔與之 洪咨夔 許奕 陳居仁 劉漢弼

崔與之,字正子,廣州人。父世明,試有司連黜,每曰"不為宰相則為良醫",遂究心岐、黃之書,貧者療之不受直。與之少卓犖有奇節,不遠數千里游太學。紹熙四年舉進士,廣之士繇太學取科第自與之始。

授潯州司法參軍。常平倉久弗葺,慮雨壞米,撤居廨瓦覆之。郡守欲移兌常平之積,堅不可,守敬服,更薦之。調淮西提刑司檢法官。民有窘於豪民逋負,毆死其子誣之者,其長欲流之,與之曰:"小民計出倉猝,忍使一家轉徙乎?況故殺子孫,罪止徒。"卒從之,知建昌之新城,歲適大歉,有強發民廩者,執其首,折手足以徇,盜為止,勸分有法,貧富安之。開禧用兵,軍旅所需,天下騷然,與之獨買以系省錢。吏告月解不登,曰:"寧罷去。"和糴令下,與之獨以時賈糴,今民自概。通判邕州,守武人,苛刻,衣賜不時給,諸卒大哄。漕司檄與之攝守,叛者貼然,乃密訪其首事一人斬之,闔郡以寧。擢髮遣賓州軍事,郡政清簡。

尋特授廣西提點刑獄,遍歷所部,至浮海巡朱崖,秋毫無擾州縣,而停車裁決,獎廉劾貪,風采凜然。朱崖地產苦{艹登},民或取葉以代茗,州郡征之,歲五百緡。瓊人以吉貝織為衣衾,工作皆婦人,役之有至期年者,棄稚違老,民尤苦之。與之皆為榜免。其他利病,罷行甚眾。瓊之人次其事為《海上澄清錄》。嶺海去天萬里,用刑慘酷,貪吏厲民,乃疏為十事,申論而痛懲之。高惟肖嘗刻之,號《嶺海便民榜》。廣右僻縣多右選攝事者,類多貪黷,與之請援廣東循、梅諸邑,減舉員賞格,以勸選人。熙寧免役之法,獨不及海外四州,民破家相望。與之議舉行未果,以語顏戣,戣守瓊,遂行之。

召為金部員外郎,時郎官多養資望,不省事,與之鉅細必親省決,吏為欺者必杖之,莫不震慄。金南遷於汴,朝議疑其進迫,特授直寶謨閣、權發遣揚州事、主管淮東安撫司公事。寧宗宣引入內,親遣之,奏選守將、集民兵為邊防第一事。既至,浚濠廣十有二丈,深二丈。西城濠勢低,因疏塘水以限戎馬。開月河,置釣橋。州城與堡砦城不相屬,舊築夾土城往來,為易以甓。因滁有山林之阻,創五砦,結忠義民兵,金人犯淮西,沿邊之民得附山自固,金人亦疑設伏,自是不敢深入。

揚州兵久不練,分強勇、鎮淮兩軍,月以三、八日習馬射,令所部兵皆仿行之。淮民多畜馬善射,欲依萬弩手法創萬馬社,募民為之,宰相不果行。浙東飢,流民渡江,與之開門撫納,所活萬餘。楚州工役繁夥,士卒苦之,叛入射陽湖,亡命多從之者。與之給旗帖招之,眾聞呼皆至,首謀者獨遲疑不前,禽戮之,分其餘隸諸軍。

山東李全以眾來歸,與之移書宰相,謂:"自昔召外兵以集事者,必有後憂。"宰相欲圖邊功,諸將皆懷僥倖,都統劉琸承密札取泗州,兵渡淮而後牒報。琸全軍覆沒,與之憂憤,馳書宰相,言:"與之乘鄣五年,子養士卒,今以萬人之命,坏於一夫之手,敵將乘勝襲我。"金人入境,宰相連遺與之三書,俾議和。與之答曰:"彼方得勢,而我與之和,必遭屈辱。今山砦相望,邊民米麥已盡輸藏,野無可掠,諸軍與山砦併力剿逐,勢必不能久駐。況東海、漣水已為我有,山東歸順之徒已為我用,一旦議和,則漣、海二邑若為區處?山東諸酋若為措置?望別選通才,以任和議。"與之自劉琸敗,亟修守戰備,遣精銳,布要害。金人深入無功,而和議亦寢。

時議將姑闕兩淮制置,命兩淮帥臣互相為援,與之啟廟堂曰:"兩淮分任其責,而無制閫總其權,則東淮有警,西帥果能疾馳往救乎?東帥亦果能疾馳往救西淮乎?制閫俯瞰兩淮,特一水之隔,文移往來,朝發夕至,無制閫則事事稟命朝廷,必稽緩誤事矣。"議遂寢。

召為秘書少監,軍民遮道垂涕。與之力辭召命,竟還。將度嶺,趣召不已,行次池口,聞金人至邊,乃造朝奏:"今邊聲可慮者非一,惟山東忠義區處要不容緩。"前後累疏數千言,每嘆養虎將自遺患。

升秘書監兼太子侍講,權工部侍郎。未幾,成都帥董居誼以黷貨為叛卒所逐,總領楊九鼎遇害,蜀大擾。與之以選為煥章閣待制、知成都府、本路安撫使,至即帖然。時安丙握蜀重兵久,每忌蜀帥之自東南來者,至是獨推誠相與。丙卒,詔盡護四蜀之師,開誠布公,兼用吳、蜀之士,拊循將士,人心悅服。先是,軍政不立,戎帥多不協和,劉昌祖在西和,王大才在沔州,大才之兵屢衄,昌祖不救,遂棄皂郊。吳政屯鳳州,張威屯西和,金人自白還堡突入黑谷,威不尾襲,而迂路由七方關上青野原,金人遂得入鳳州。與之戒以同心體國之大義,於是戎帥協和,而軍政始立。

先是,丙嘗納夏人合從之請,會師攻秦、鞏,而夏人不至,遂有皂郊之敗。與之至是飭邊將不得輕納。逾年,夏人復攻金人,遣百騎入鳳州,邀守將求援兵。與之使都統李衝來言曰:"通問當遣介持書,不當遣兵逕入。若邊民不相悉,或有相傷,則失兩國之好,宜斂兵退屯。"夏人知不可動,不復有言。初,金人既弊,率眾南歸者所在而有,或疑不敢納。與之優加爵賞以來之。未幾,金萬戶呼延棫等扣洋州以歸,與之察其誠,納之,籍其兵千餘人,皆精悍善戰,金人自是不敢窺興元。既復鏤榜邊關,開諭招納,金人諜得之,自是上下相疑,多所屠戮,人無固志,以至於亡。

蜀盛時,四戎司馬萬五千有奇,開禧後,安丙裁去三之一,嘉定損耗過半,比與之至,馬僅五千。與之移檄茶馬司,許戎司自於關外收市如舊,嚴私商之禁,給細茶,增馬價,使無為金人所邀。總司之給料不足者,亦移檄增給之。乞移大帥於興元,雖不果行,而凡關外林木厚加封殖,以防金人突至。隔第關、盤車嶺皆極邊,號天險,因厚間探者賞,使覘之,動息悉知,邊防益密。總計告匱,首撥成都府等錢百五十萬緡助糴本。又慮關外歲糴不多,運米三十萬石積沔州倉,以備不測。初至,府庫錢僅萬餘,其後至千餘萬,金帛稱是。蜀知名士若家大酉、游似、李性傳、李心傳、度正之徒皆薦達之,其有名浮於實,用過其才者,亦歷歷以為言。沔帥趙彥吶方有時名,與之獨察其大言亡實,它日誤事者必此人,移書廟堂,欲因乞祠而從之,不可付以邊藩之寄,後果如其言。與之以疾丐歸,朝廷以鄭損代,既受代,金諜知之,大入,與之再為臨邊,金人乃退。召為禮部尚書,不拜,便道還廣。蜀人思之,肖其像於成都仙遊閣,以配張詠、趙抃,名三賢祠。

理宗即位,授充顯謨閣直學士、知潭州、湖南安撫使,辭,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遷煥章閣學士、知隆興府、江西安撫使,又辭,授徽猷閣學士、提舉南京鴻慶宮。端平初,帝既親政,召為吏部尚書,數以御筆起之,皆力辭。金亡,朝廷議取三京,聞之頓足浩嘆。繼而授端明殿學士、提舉嵩山崇福宮,亦辭,俄授廣東經略安撫使兼知廣州。

先是,廣州摧鋒軍遠戍建康,留四年,也撤戍歸,未逾嶺,就留戍江西,又四年,轉戰所向皆捷,而上功幕府,不報,求撤戍,又不報,遂相率倡亂,縱火惠陽郡,長驅至廣州城,聲言欲得連帥洎幕屬甘心焉。與之家居,肩輿登城,叛兵望之,俯伏聽命,曉以逆順禍福,其徒皆釋甲,而首謀數人,懼事定獨受禍,遂率之遁去,入古端州以自固。至是,與之聞命亟拜,即家治事,屬提刑彭鉉討捕,潛移密運,人無知者。俄而新調諸軍畢集,賊戰敗請降,桀黠不悛者戮之,其餘分隸諸州。

帝於是注想彌切,拜參知政事,拜右丞相,皆力辭。乃訪以政事之孰當罷行,人才之孰當用舍?與之力疾奏:"天生人才,自足以供一代之用,惟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忠實而有才者,上也;才雖不高,而忠實有守者,次也。用人之道,無越於此。蓋忠實之才,謂之有德而有才者也。若以君子為無才,必欲求有才者用之,意向或差,名實無別,君子、小人消長之勢,基於此矣。陛下勵精更始,擢用老成,然以正人為迂闊而疑其難以集事,以忠言為矯激而疑其近於好名,任之不專,信之不篤。或謂世數將衰,則人才先已凋謝,如真德秀、洪咨夔、魏了翁,方此柄用,相繼而去,天意固不可曉。至於敢諫之臣,忠於為國,言未脫口,斥逐隨之,一去而不可復留,人才豈易得,而輕棄如此。陛下悟已往而圖方來,昨以直言去位者亟加峻擢,補外者蚤與召還,使天下明知陛下非疏遠正人,非厭惡忠言,一轉移力耳。陛下收攬大權,悉歸獨斷。謂之獨斷者,必是非利害,胸中卓然有定見,而後獨斷以行之。比聞獨斷以來,朝廷之事體愈輕,宰相進擬多沮格不行,或除命中出,而宰相不與知,立政造命之原,失其要矣。大抵獨斷當以兼聽為先,儻不兼聽而斷,其勢必至於偏聽,實為亂階,威令雖行於上,而權柄潛移於下矣。"

又曰:"邊臣主和,朝廷雖知,而未嘗明有施行。憂邊之士,剴切而言,一鳴輒斥,得非朝廷亦陰主之乎?假使和而可保,亦當議而行之可也。"又曰:"比年以變故層出,盜賊跳梁,雷雹震驚,星辰乖異,皆非細故。京城之災,七年而兩見,豈數萬戶生靈皆獲罪於天者。百姓有過,在予一人,此陛下所當凜凜,惟有求直言可以裨助君德,感格天心。"又曰:"戚畹、舊僚,凡有絲髮寅緣者,孰不乘間伺隙以求其所大欲,近習之臣,朝夕在側,易於親昵,而難於防閒。司馬光謂'內臣不可令其採訪外事,及問以群臣能否',蓋干預之門自此始也。若謂其所言出於無心,豈知愛惡之私,因此而入,其於聖德,寧無玷乎?"帝覽奏嘉嘆,趣召愈力,控辭至十有三疏。

嘉熙三年,乃得致仕,以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宮。自領鄉郡,不受廩祿之入,凡奉余皆以均親黨。薨時年八十有二,遺戒不得作佛事。累封至南海郡公,謚清獻。

洪咨夔,字舜俞,於潛人。嘉定二年進士,授如皋主簿,尋試為饒州教授。作《大治賦》,樓鑰賞識之。授南外宗學教授,以言去。丁母憂,服除,應博學宏詞科,直院莊夏舉自代。

崔與之帥淮東,辟置幕府,邊事纖悉為盡力。丘壽雋代與之為帥,金人犯六合,揚州閉門設守,咨夔亟詣壽雋言曰:"金人忌楚,必未至揚,乃先自示弱,不特淮左之人心動,而金人且驕必來矣。第當遠斥堠、精間探,簡士馬,張外郡聲援而大開城門,晏然如平時。若金人果來犯,某當身任之。"壽雋愧謝。已而金人果遁。山陽兼帥事青州張林清獻銅錢二十萬緡,咨夔謂宜以所獻就犒其軍,如唐魏博故事,使無輕量中國心。帥乃令輸其半,林亦不復來。

與之帥成都,請於帝,授咨夔籍田令、通判成都府。與之為制置使,首檄咨夔自近,辭曰:"今當開誠心、布公道,合西南人物以濟國事,乃一未有聞而先及門生、故吏,是示人私也。"卒不受,惟以通判職事往來效忠,蜀人高之。尋知龍州。州歲貢麩金,率科礦戶,咨夔曰:"將奉上乃厲民乎?"出官錢市之。江油之民歲戍邊,復苦餫餉,為請於制、漕司免之。毀鄧艾祠,更祠諸葛亮,告其民曰:"毋事仇讎而忘父母。"

還朝,為秘書郎,遷金部員外郎。會詔求直言,慨然曰:"吾可以盡言寤主矣。"其父見其疏,曰:"吾能吃茄子飯,汝無憂。"史彌遠讀至"濟王之死,非陛下本心",大恚,擲於地。轉考功員外郎。轉對,復言李全必為國患。於是台諫李知孝、梁成大交論,鐫二秩。讀書故山,七年而彌遠死,帝親政五日,即以禮部員外郎召,入見,乞養英明之氣,及論君子小人之分。帝問今日急務,對以"進君子而退小人,開誠心而布公道"。且言"在陛下一念堅凝"。又問在外人物,對以"崔與之護蜀而歸,閒居十年,終始全德之老臣,若趣其來,可為朝廷重。真德秀、魏了翁陛下所簡知,當聚之本朝。"

翼日,與王遂並拜監察御史。咨夔感激知遇,謂遂曰:"朝無親擢台諫久矣,要當極本窮原而先論之。"乃上疏曰:"臣歷考往古治亂之原,權歸人主,政出中書,天下未有不治。權不歸人主,則廉級一夷,綱常且不立,奚政之問?政不出中書,則腹心無寄,必轉而他屬,奚權之攬?此八政馭群臣,所以獨歸之王,而詔之者必天官冢宰也。陛下親政以來,威福操柄,收還掌握,揚廷出令,震撼海宇,天下始知有吾君。元首既明,股肱不容於自惰,撤副封,罷先行,坐政事堂以治事,天下始知有朝廷。此其大權、大政,亦略舉矣。然中書之敝端,其大者有四:一曰自用,二曰自專,三曰自私,四曰自固。願陛下於從容論道之頃,宣示臣言,俾大臣充初志而加定力,懲往轍而圖方來,以仰稱勵精更始之意。"帝嘉納之。又首乞罷樞密使薛極以厲大臣之節,章三上,卒出之。其他得罪清議者,相繼劾去,朝綱大振。

明年,改元端平。咨夔預乞於正月朔下詔求直言,使人人得盡言無隱,又乞令內職任之穹者各舉所知,皆從之。時登進諸儒,以廣講讀、說書之選。咨夔言聖學之實,所當講明而推行者有六:一,親睦本支;二,正始閨門;三,警肅侍御;四,審正邪用舍;五,儲養文武之才;六,憂根本無生事邀功。又言常平義倉、鹽課及苗稅多取之敝。京湖以《八陵圖》來上,咨夔援紹興留司奉表八陵及東晉大都督親謁五陵故事,乞先詔制臣往省,俟還,別議朝祭。又復以完顏守緒骨來獻,時相侈大其事,咨夔曰:"此朽骨耳,函之以葬大理寺可也。第當以金亡告九廟,歸諸祖宗德澤,況與大敵為鄰,抱虎枕蛟,事變叵測,顧可侈因人之獲,使邊臣論功,朝臣頌德。且陛下知慕崇政受俘之元祐,獨不鑒端門受降之崇寧乎?"然不果悉從。

擢殿中侍御史,會王定入台察,力詆蔣重珍,咨夔乃按定疾視善良,乞罷之。越三日,左遷定,而擢咨夔中書舍人,尋兼權吏部侍郎,與真德秀同知貢舉,俄兼直學士院。時咨夔口瘍已深,復上疏謂當引咎悔過,且乞祠,帝曰:"卿在朝多有裨益,何輕去?"咨夔奏:"臣數備台諫、給舍,皆不能遏六月之師,何補於朝?臣病久當去,去猶足裨風俗。"帝勉留之,遷吏部侍郎兼給事中。奏:"比徇私成俗,化實未更,所恃以一公鑠萬私者,獨陛下耳,而好樂營繕,親厚近屬,保護舊臣,若未能無所繫纍。"上在位逾一紀,國本未立,未有敢深言之者,咨夔乞擇宗室子養之,並為濟王立後。

擢給事中,史嵩之入相,召赴闕下,進刑部尚書,拜翰林學士、知制誥。求去愈力,加端明殿學士,卒。御筆:"洪咨夔鯁亮忠愨,有助親政,與執政恩例,特贈兩官。"其遺文有《兩漢詔令攬抄》、《春秋說》、外內制、奏議、詩文行於世。

許奕,字成子,簡州人。以父任主長江簿。丁內艱,免喪調涪城尉。慶元五年,寧宗親擢進士第一,授簽書劍南東川節度判官。未期年,持所生父心喪,召為秘書省正字,遷校書郎兼吳興郡王府教授。尋遷秘書郎、著作佐郎、著作郎,權考功郎官,非報謁問疾不出。

遷起居舍人,韓侂胄議開邊,奕貽書曰:"今日之勢,如元氣僅屬,不足以當寒暑之寇。"又因轉對,論:"今日之急惟備邊,而朝廷晏然,百官充位如平時。京西、淮上之師敗同罰異。總領,王人也,而聽宣撫司節制,或為參謀。廟堂之議,外廷莫得聞,護聖之軍,半發於外,而禁衛單薄。"乞鞫勘贓吏,永廢勿用。特與放行以啟僥倖者,宜加遏絕。所言皆侂胄所不樂也。

蜀盜既平,以起居舍人宣撫四川。奕謂:"使從中遣,必淹時乃至,既又徒雲犒師,而不以旌別淑慝為指,無以尉蜀父老之望。"執政是其言。又請:"遇朝會,起居郎、舍人分左右立如常儀。前後殿坐,侍立官御坐東南面西立,可以獲聞聖訓,傳示無極。臣僚奏事,亦不敢易。"詔下其疏討論之。

遣奕使金,奕與骨肉死訣,詣執政趣受指請行,執政曰:"金人要索,議未決者尚多,今將奈何?"奕曰:"往集議時,奕嘗謂增歲幣、歸俘虜或可耳,外此其可從乎?不可行者,當死守之。"尋遷起居郎兼權給事中,以國事未濟力辭,不許。金人聞奕名久,禮迓甚恭,方清暑,離宮相距二十里,至是特為奕還內。方射,奕破的十有一,乃卒行成。還奏,帝優勞久之,奕復奏:"和不可恃,宜葺紀綱,練將卒,使屈信進退之權,復歸於我。"客有以使事賀者,奕憮然曰:"是豈得已者,吾深為天下愧之。"

權禮部侍郎,條六事以獻。俄兼侍講。會諫官五居安、傅伯成以言事去職,奕上疏力爭之。其後又因災異申言曰:"比年上下以言為諱,諫官無故而去者再矣。以言名官,且不得盡,況疏遠乎。"又論:"用兵以來,資賞泛濫,僥倖捷出,宜加裁製。"夏旱,詔求言,奕言:"當以實意行實政,活民於死,不可責償於禱祠之間而已也。蝗至都城,然後下禮寺講酺祭,孰非王土,顧及境而懼,偶不至輦下,則終不以為災乎。"又曰:"權臣之誅也,下至閭巷,歡聲如雷。蓋更化之初,人有厚望,久而無以相遠也,此謗讟之所從生。"又曰:"內降非盛世事也,王璇進狀不實而經營以求倖免,裴伸何人,驟為帶御器械。"時應詔者甚眾,奕言最為剴切。攝兼侍讀,每進讀至古今治亂,必參言時事:"願陛下試思,設遇事若此,當何以處之。"必拱默移時,俟帝凝思,乃徐竟其說。帝曰:"如此則經筵不徒設矣。"

遷吏部侍郎兼修玉牒官,兼權給事中,論駁十有六事,皆貴族近習之撓政體者。而封還劉德秀贈典、高文虎之奉祠,士論尤韙之。加楊次山少保、永陽郡王,奕上疏曰:"自古外戚恩寵太甚,鮮不禍咎,天道惡盈,理所必至。次山果辭,則宜從之,如欲更示優恩,則超轉少傅,在陛下既隆於恩,在次山知止於義,顧不休哉!"又言:"史彌遠力辭恩命,宜從之以成其美。"疏入,不報。奕遂臥家求補外,以顯謨閣待制知瀘州。彌遠問所欲言,奕曰:"比觀時事,調護之功深,扶持之意少,非朝廷之利也。"

嘉、敘、瀘俱接夷壤,董蠻米在大入,俘殺兵民,四路創安邊司窮治其事。奕得夷人質之以致所掠,由是迕安邊司。夷酋王粲浮檆木萬計入賈,奕慮其盪水陸之險,驅之。

安撫使安丙新立大功,讒忌日聞,宰相錢象祖出謗書問奕,奕喟而言:"士不愛一死而因於眾多之口,亦可悲也。奕願以百口保之。"象祖艴然曰:"公悉安子文若此乎?"適宇文紹節宣撫荊湖還,亦曰:"仆願亦百口以信許公之言。"於是異論頓息,委寄益專。奕於丙深相知,而職事所關必反覆辯數以求直。其後士多畔丙,奕獨以書疏候問愈數。

移知夔州,表辭不行,改知遂寧府。捐緡錢數十萬以代民輸,復鹽策之利以養士,為浮梁作堤數百丈,民德之,畫像祠於學。進龍圖閣待制,加寶謨閣直學士,知潼川府。霖雨壞城,撤而築之,不以煩民,亦捐緡錢十二萬為十縣民代輸,於是其民亦相與祠於東山僧舍。

會金人敗盟,蜀道震擾,奕請"速選威望大臣宣撫,信賞必罰,以獎忠義、收人心。"又言:"忠義之招,體勢倒持,兵食頓增,未知攸濟,且斬將之人未聞褒擢,敗軍之將未見施行,事勢不決,將有後時之悔。"御史劾奕欺罔,降一官。詔提舉玉降宮,未數月,特復元官,提舉崇福宮。

還家,草遺表曰:"自念本非衰病,初染微疴。當湯熨可去之時,臣以疾而為諱;及針石已窮之後,醫束手而莫圖。靖言膏肓所致之由,大抵脈絡不通之故。"皆寓諷諫之意。進顯謨閣直學士致仕,贈通議大夫。初,奕之守瀘,帝顧禮部尚書章穎曰:"許奕已去乎?"起居舍人真德秀侍帝前,論人才,上以骨鯁稱之。

奕天性孝友,送死恤孤,恩意備至。通籀隸書,所著有《毛詩說》、《論語尚書周禮講義》、奏議、雜文行世。

陳居仁,字安行,興化軍人。父太府少卿膏,娶明州汪氏女,因家焉。膏初為汾州教授,佐守臣張克戩捍金人。後知惠州,單馬造曾袞壘,譬曉降之。鄞僧王法恩謀逆事覺,或請屠城,膏方為御史,力論多殺非聖世事,脅從者悉寬宥之。

居仁年十四而孤,以蔭授鉛山尉。紹興二十一年舉進士。秦檜與膏有故,有勸以一見可得美官,居仁曰:"是有命焉。"終不自通。移永豐令,入鹽行在點檢贍軍激賞酒庫所糴場,詔修《高宗聖政》,妙選寮屬,與范成大並充檢討官。

淮甸交兵,魏杞以宗正少卿使金,辟居仁幕下。時和戰未決,金兵駐淮北,人情恟懼,突騎大至,彎弓夾道,居仁上馬,猶從容舉酒屬杞:"天寒且酹此觴。"觀者壯之。乃諭金人開道入,卒成禮,減歲幣而還。因出疆賞,轉承議郎,授諸王宮大國小教授。杞秉國柄,居仁忍貧需遠次,未嘗求進。虞允文欲引以為用,不就。允文欲與論兵,謝不能,退而貽書謂:"有定力乃可立事,若徒為大言,終必無成,幸成亦鏇敗。"允文為之色動。

徙主軍器監簿、宗正修玉牒。轉對,言:"立國須定規模,陛下非無可致之資,而規模未立。"孝宗初頗不懌,曰:"朕未嘗不立規模。"居仁奏:"陛下銳意恢復,繼乃通和,和、戰、守三者迄今未定,孰為規模耶?"允文曰:"此正前日定力之論,某今益知此言之當也。"

遷將作監丞,轉國子丞。九年,進秘書丞。入對,論文武並用長久之術:"陛下獎進武臣,深得持平救偏之道,然未必得智謀勇略之士,或多便佞輕躁之徒,將復有偏勝之患。"帝喜納。權禮部郎官。嘗言台閣宜多用明習典故之士,帝問其人,居仁以李燾、莫濟對。甫數日,召燾。

居仁力請外,乃知徽州。帝令陛辭,慰諭遣之。至郡,告以天子節經費以惠儉瘠,不能推廣聖德,吏則有罪。乃招三衙軍,植二表於庭,有輸納中度而遭抑退者,抱所輸立表下,親視之,人無留滯,吏不能措手,輸稅者恆裹贏以歸。鄰州有訟,多詣台省乞決於居仁。秩滿,邦人挽留,由間道始得去。

入對,帝舉新安之政獎之。請編類隆興以來寬恤詔令,有曰:"法久則易玩,事久則易怠。惟申加戒飭,有以儆其觀聽,則千萬年猶一日。"帝曰:"名言也。"又言:"歸正忠順,過於優渥,而遇戰士反輕。此曹出萬死策勛,今老矣,添差已罷,廩稍半給,至丐於市,軍士解體。乞加優恤,以終始念功之意,堅後生圖報之心。"帝覽之嘉嘆。會駕大閱白石,即命再添差兩任,衣糧全給,三軍為之呼舞。

留為戶部右曹郎官,命未下,朝方推《會要》賞,帝曰:"陳居仁治行為天下第一,可因是並賞之。"特轉朝議大夫兼權度支,又兼權禮部。會樞屬闕員,方進擬,帝曰:"豈有人才如陳居仁而可久為郎乎?"即授樞密院檢詳文字,尋為右司,遷左司,又遷檢正中書門下省諸房公事,歷兼左藏諸庫。居仁親視按牘,嘗謂:"有罪倖免則冤者何告,誣枉者七人皆當敘復。"執政難之,居仁退,疏其冤狀上之。帝曰:"居仁精審,尚復何疑。"詔以旱求言,居仁乞命公卿務行寬大,御史京鏜極論從窄之敝,此風未革。

假吏部尚書使金,還,遷起居郎,尋兼詳定一司敕令兼權中書舍人,泛恩濫賞,封繳無所避。因言:"恩惠不及小民,名為寬逋負,實以惠頑民耳;名為赦有罪,實以惠奸民耳。願盡放天下五等戶身丁,四等戶一半。"從之。安定王子肜乞封妾為夫人,居仁繳奏,帝喜迎,謂有補風教。又論:"君人之道,貴在執要,今陛下親細故而忽遠猷,事末節而忘大體,願舉綱要以御臣下,省思慮以頤精神。"詰旦,令清中書之務。權直學士院。帝曰:"內外製向委數人,今陳居仁一人當之,不見其難。"乞詔大臣博議"絕浮費,汰冗兵,計當省之數,定蠲除之目,此富民之要術也。"

以集英殿修撰知鄂州,築長堤捍江,新安樂寮以養貧病之民,撥閒田歸之。進煥章閣待制,移建寧府。歲飢,出儲粟平其價,弛逋負以巨萬計,代輸畸零繭稅。有因告糴殺人者,會赦免,居仁曰:"此亂民也,釋之將覆出為惡。"遂誅之。觀察推官柳某死,貧不克歸,二子行丐於道,聞而憐之,予之衣食,買田以養之,擇師以教之。鎮江大旱,又移居仁守鎮江。請以緡錢十四萬給兵食,不報;為書以義撼丞相,然後許。發時密往覘之。間遣糴運於荊楚商人,商人曰:"是陳待制耶?"爭以粟就糴。居仁區畫有方,所存活數萬計。因饑民治古海鮮界港,為石〈石達〉丹徒境上,蓄泄以時,以通漕運。治江陰奸僧。

加寶文閣待制、知福州。入境,有饑民嘯聚,部分迓兵遮擊之,首惡計窮,自經死。治宗室之暴橫,申蠱毒之舊禁。有召命求間者,再進華文閣直學士,提舉太平興國宮,卒,贈金紫光祿大夫。

居仁風度凝遠,處己應物,壹以誠信。臨事毅然有守,所至號稱循吏,皆立祠祀之。有奏議、制稿、詩文行世。子卓。

卓字立道,紹熙元年進士,其後知江州,移寧國府。丞相以故欲見之,卓謝不往,丞相益器之。李全叛,褫其爵,詔書至淮,人益自勵;太廟災,降罪已詔,京師感動,皆卓所草也。為簽書樞密院事。未幾,丐祠還里。平生不營產業,以贊書所酬金築世綸堂。閒居十有六年,卒年八十有六。將葬,事不能具,丞相吳潛聞之,貽書制置使以助。其孫定孫力請謚於朝,乃謚清敏。

劉漢弼,字正甫,上虞人。生二歲而孤,母謝氏撫而教之。嘉定九年舉進士,授吉州教授。歷江西安撫司乾官,監南嶽廟、浙西提舉茶鹽司乾官。召試館職,改秘書省正字,序遷秘書郎兼沂王府教授,改著作佐郎兼史館校勘,權考功員外郎。升著作郎、知嘉興府兼兵部員外郎,改兼考功。尋為考功員外郎兼崇政殿說書、編修國史、檢討實錄,擢監察御史。出知溫州。尋擢太常少卿,以左司諫召,擢侍御史兼侍講,以戶部侍郎致仕。

漢弼學明義利之辨,為正字時,應詔言事,極論致災弭災之道。為校書郎,轉對,舉蘇軾所言結人心,厚風俗,存紀綱。又論制閫當復其舊,戎司當各還其所,邊郡守當用武臣。又論決和戰以定國論,合江、淮以壹帥權,公賞罰以勵人心,廣規撫以用人才。為著作佐郎,言兵財楮幣權不可分。又言取士之法,詞學不當去"宏博"字,混補不如復待補之便。為著作,為考功員外,所陳皆切於時務。及為言官,帝獎諭曰:"以卿純實不欺,故此親擢,宜悉心以告。"

漢弼以台綱久馳,疏三事,曰:定規撫,正體統,遠謀慮。首論給事中錢相巧於迎合,睥睨政地,直學士院吳愈不稱其職,罷去之。又劾中書舍人濮斗南、左正言葉賁,疏留中不出。賁,松陽人,為時相史嵩之腹心。有使賁互按者,明日賁有他命,而漢弼由是去國。嵩之久擅國柄,帝益患苦之,既復以左司諫召,首贊帝分別邪正以息眾疑。奏疏論立聖心、正君道、謹事機、伸士氣、收人才五事,帝嘉其言,並付外行之。

及為侍御史,密奏曰:"自古未有一日無宰相之朝,今虛相位已三月,尚可狐疑而不斷乎?願奮發英斷,拔去陰邪,庶可轉危而安;否則是非不可兩立,邪正不並進,陛下雖欲收召善類,不可得矣。臣聞富弼之起復,止於五請,蔣芾之起復,止於三請,今嵩之既六請矣,願聽其終喪,亟選賢臣,早定相位。"帝覽納,遂決。乃命范鍾、杜范並相,百官舉笏相慶,漢弼之力為多。又累章言金淵、鄭起潛、陳一薦、謝達、韓祥、濮斗南、王德明,皆疇昔託身私門,為之腹心,盤據要路,公論之所切齒者。至論馬光祖奪情,總賦淮東,乃嵩之預為引例之地,乞勒令追服終喪,以補名教。

帝嘗屬漢弼以進人才,退而條具以奏,皆時望所歸重。漢弼以受知特異,而奸邪未盡屏汰,論議未能堅定為慮,遂感末疾,居亡何,遂卒。特贈四官,未幾,賜官田五百畝、楮五千緡給其家,謚曰忠。漢弼之沒也,太學生蔡德潤等百七十有三人伏闕上書以為暴卒,而程公許著《漢弼墓銘》,亦與徐元傑並言,其旨微矣。

論曰:唐張九齡、姜公輔,宋余靖皆出於嶺嶠之南,而為名世公卿,造物者曷嘗擇地而生賢哉?先王立賢無方,蓋為是也。番禺崔與之晚出,屹然大臣之風,卒與三子者方駕齊驅。洪咨夔、許奕直道正言於理宗在位之日。陳居仁見稱循吏,親結主知。劉漢弼抱忠以死,哀哉!

部分譯文

洪咨夔,字舜俞,於潛人。考中嘉定二年(1209)進士,被授予如皋主簿,不久授為饒州教授。他寫成《大治賦》,得到樓鑰的賞識。被授予南外宗學教授,因言論離職。遭母喪,服喪期滿後,他應博學宏詞科,直院莊夏推舉他代替自己的官職。

崔與之統帥淮東,把洪咨夔召為幕僚,他對邊事十分盡力。丘壽雋代替崔與之統帥淮東,金人進犯六合,揚州閉門防守,洪咨夔立即去對丘壽雋說:“金人顧忌楚州,一定不會到揚州,我們都自己先示弱,不僅會使淮東的人心動搖,而且金人將更驕橫,一定來了。只應該在遠處安排放哨的人,精選間諜,選拔人馬,誇大外郡的聲援並大開城門,像平時一樣。如果金人真來進犯,我當然要親上前線。”丘壽雋很慚愧。不久金人果然退走。金國山陽守將兼青州統帥張林請求獻上二十萬緡銅錢,洪咨夔認為應把張林所獻的銅錢用來犒賞他的人馬,像唐代魏博鎮那樣,使他們沒有輕視中國的心。統帥就下令運來其中的一半,張林也不再來宋境。

崔與之統帥成都,向皇上請示,授予洪咨夔為籍田令、成都府通判。崔與之為制置使,首先把洪咨夔召到身邊,洪咨夔推辭說“:如今應該開誠心、布公道,集中西南的人物來成就國事,我是一個沒有聲望的人而你用人先涉及門生、故吏,是向人們顯示自己的私心。”他始終不接受任命,只以通判的身份往來效忠,蜀人認為他很高尚。不久洪咨夔任龍州知州。龍州年年貢奉..金,幾乎都是從礦戶那科斂來的,洪咨夔說:“要侍奉皇上就危害百姓嗎?”拿出官府的錢買..金。江油百姓年年戍守邊境,又苦於運送糧餉,洪咨夔向制、漕二司請求免去這項差事。他毀去鄧艾祠,重新祭祀諸葛亮,對那裡的百姓說“:不要事奉仇人而忘了父母。”

洪咨夔回到朝中,任秘書郎,升為金部員外郎。恰好皇上下詔徵求直言,他慨然說“:我可以把想說的話都說給明主了。”他的父親見了他的奏疏說“:我能吃茄子飯,你不要有什麼憂慮。”史彌遠讀到“濟王的死,不是陛下本意”時,非常憤怒,把他的奏疏扔到地上。洪咨夔轉官為考功員外郎。百官轉對,他又說李全一定是國家禍患。於是遭台諫李知孝、梁成大相繼彈劾,他被降官二級。他在原來的山上讀書,七年後史彌遠去世,皇上親政五天,就召用洪咨夔為禮部員外郎,他入朝拜見皇上,請求皇上修養英明的氣質,並論述君子和小人的區別。皇上詢問當今最緊要的政事是什麼,他以“進用君子而斥退小人,開誠心而布公道”來回答。並說“這些都在陛下有堅定的信念”。皇上又問在朝外的人物都有誰可以任用,他回答說:“崔與之守衛四川歸來,閒居了十年,是一位始終保全德行的老臣,若請他入朝為官,可以作為朝廷的倚靠。真德秀、魏了翁是陛下所選拔了解的,應該讓他們聚集到朝中來。”

第二天,他和王遂一起被任命為監察御史。洪咨夔感激對他的知遇之恩,對王遂說“:皇上不親自提拔台諫已很久了,我們應該把治國的根本先論述清楚。”於是他上疏說“:臣歷考古代治亂的本原,權力歸於人主,政事出於中書,天下沒有不大治的。權力不歸人主,那么清廉正直的人就會被剷除,三綱五常將不能確立,還有什麼政事可考察?政事不出於中書,那么心腹人就會無所寄託,一定要投奔別處,還攬什麼權?這是國家施政八個方面中的駕馭群臣,所以大權只屬於人主,而受詔命的人一定是百官。陛下親自處理朝政以來,把國家的大權收回並掌握在自己手中,光大朝廷、發出政令,震撼了海內外,天下才知道有陛下。元首既已英明,大臣也不允許偷惰,撤銷言事者的上疏副本,罷去先行,在政事堂處理政事,天下才知道有朝廷。這些大權、大政,也稍微確立了。但中書的弊端,其中嚴重的有四條:一是自用,二是自專,三是自私,四是自固。希望陛下在從容講論治道的時候,表明我說的這些,使大臣充滿信心並更加努力,懲前毖後,繼往開來,以便與勵精圖治的綱領相符合。”皇上高興地接受了。他又首先請求罷去樞密使薛極以勉勵大臣的節操,他三次上奏,終於使薛極被罷免。其他被公正的評論所摒棄的人,也相繼被彈劾罷去,朝綱大振。

第二年,改年號為端平。洪咨夔先請求在正月初一下詔徵求直言,使人人能暢所欲言,又請求下令讓內職中職權大的人推薦人才,皇上都採納了。當時任用很多儒士,以擴大對講讀、說書的選拔。洪咨夔說聖人學說的實際,所應該講明並推行的有六點:一,親睦自己的嫡系和庶出子孫;二,決定妻妾的名分;三,告誡和引導侍從官;四,審察正直的人和姦邪的人,決定是任用還是斥退;五,儲備和培養文武人才;六,憂慮國家的根本,不要有惹事邀功的事情發生。又說常平義倉、鹽課和苗稅多收取的弊病。京湖獻來《八陵圖》,洪咨夔援引紹興留司去八陵獻奉表和東晉大都督親自朝拜五陵的做法,請求先詔命制臣前去察看,等制臣回來,再另外議定朝拜、祭祀的形式。完顏守緒的遺骨獻來,當時的宰相對此大張旗鼓地慶祝,十分奢侈,洪咨夔說“:這是朽骨,把它裝起來埋葬在大理寺就行。只是應該把金國滅亡的事告訴九廟,歸功於列祖列宗的恩德,何況與大敵為鄰,就像抱著老虎,枕著蛟龍,時刻會有危險,事情變化莫測,卻借著別人的俘獲大肆奢侈,使邊境守臣論功,朝臣頌德。陛下羨慕元..時在崇政殿接受俘虜、獨獨不借鑑崇寧時在端門受降嗎?”但最終沒被採納。

洪咨夔被提升為殿中侍御史,恰好王定進入御史台,極力詆毀蔣重珍,洪咨夔就彈劾王定忌恨善良的人,請求罷免他。過了三天,王定被降官,而洪咨夔升為中書舍人,不久兼權吏部侍郎,與真德秀同時任知貢舉,不久他兼直學士院,這時洪咨夔的口瘡已重,他又上疏認為自己應該引咎悔過,並請求得到管理宮觀的閒職,皇上說:“你在朝中對國家有很多裨益,為什麼輕易離去?”洪咨夔上奏:“臣屢次任台諫、給舍的官職,但都不能阻止六月朝廷下詔出師收復三京,對朝廷有什麼補益?臣病了很久,應該離朝,離開了還能有益於風俗。”皇上挽留他,升任他為吏部侍郎兼給事中。他上奏:“近來營私成俗,風化實際沒改變,靠一公而削去萬私的,只有陛下,而好樂營繕,厚待親近的人,保護舊臣,似乎對陛下不能沒有拖累。”皇上在位已超過十二年,沒立皇太子,沒有對此敢深說的,洪咨夔請求皇上選擇宗室子孫在宮中撫養,並替濟王確立後代。

洪咨夔升為給事中,史嵩之入朝任宰相,召他入朝,進升為刑部尚書,被授予翰林學士、知制誥。洪咨夔更極力請求罷官,他被加官為端明殿學士。洪咨夔去世,皇上御筆寫道:“洪咨夔耿直忠誠,有助於新政,給他按執政的恩例,特贈他兩官。”洪咨夔的遺文有《兩漢詔令攬抄》、《春秋說》、外內制、奏議、詩文在世間流行。

許奕,字成子,簡州人。因父親的恩蔭任長江縣主簿。遭母喪,服喪期滿後調為涪城縣尉。慶元五年(1199),寧宗親自提拔他為第一名進士,被授予簽書劍南東川節度判官。不到一年,他不穿喪服,在心中悼念亡父,為父親守喪,被徵召為秘書省正字,升為校書郎兼吳興郡王府教授。不久升為秘書郎、著作佐郎、著作郎,他為權考功郎官,不是答謝應酬看望病人是不出來的。

許奕升為起居舍人,韓..胄議定擴充疆土,許奕給他寫信說:“當今的形勢,就像僅有元氣一樣,不能抵禦寒暑的侵襲。”又借百官轉對的機會,論道:“現在最緊迫的是防備邊境,但朝廷安然,百官像平時一樣。京西、淮上的軍隊失敗相同但處罰不同。總領,是有權力的,卻受宣撫司節制,或者擔任參謀。朝廷的決定,朝外的人不知道,保護皇上的軍隊,一半被調往外地,禁衛京城的力量很單薄。”他請求審查贓吏,永遠不任用他們。對那些僥倖過關的,應該加以遏制。他所說的都是韓..胄所不喜歡的。四川的盜賊平定後,許奕以起居舍人的身份宣撫四川。許奕說“:使臣從朝中派出,一定是滯留時日才到,既然又只說是犒賞軍隊,卻不以識別善良和邪惡為意圖,沒有什麼能慰藉四川父老的期望。”執政認為他說的對。他又請求“:遇到朝會時,起居郎、舍人分左右站立如同常儀。前後殿坐,侍立官在御座的東南面向西而站,可以聆聽聖訓,傳示本意。臣僚奏事,也不敢改變。”皇上下詔把他的奏疏傳下討論。

朝廷派許奕出使金國,許奕與骨肉親人訣別,很快到執政那裡接受指示請求出發,執政說:“金人索要的,還有很多沒議定,如今將怎么辦?”許奕說:“原來議論這些時,我曾說過增加歲幣,歸還俘虜還可以,此外還能屈從金人嗎?不可行的,就應該以死相守。”不久他升為起居郎兼權給事中,因國事沒什麼起色他極力推辭,朝廷不允許。金人聽說許奕的名字已很久了,十分恭敬地迎接他,正趕上金國皇帝避暑,離宮與京城相距二十里,這時金國皇帝特意為許奕回到京城。射箭時,許奕射中了十一個目標,於是終於達成和議。許奕回朝稟奏,皇上優待、慰勞他很久。許奕又上奏:“和議不可靠,應該修綱紀,訓練將士,使屈伸進退的大權,重新歸屬我們。”門客中有因許奕出使金國議和的事來向他祝賀的,許奕茫然地說:“這是不得已啊,我深為天下慚愧。”

許奕為權禮部侍郎,他列具六件事獻上。不久他兼任侍講。恰好諫官王居安、傅伯成因上疏的事被罷官,許奕上疏為他們力爭。隨後又借災異再三說“:近年以來上下以言事為忌諱,諫官無故而被罷去的屢見不鮮。以言為官名,尚且不能盡言,何況不是言官。”又論奏:“用兵以來,恩賞泛濫,僥倖的人走捷徑進入仕途,應該加以清理。”夏季發生旱災,皇上下詔徵求直言,許奕說:“應該以實意施行實政,把百姓從死亡線上救活,不能就把希望寄托在祈禱和祭祀上就算了。蝗災波及都城,然後才讓禮寺請求祭祀,哪兒不是陛下的土地,看到災害已達都城才害怕,如果災害沒到陛下的腳下,那就始終不認為發生了災荒啦?”又說“:誅殺濫用權力的大臣,下至平民百姓,都歡聲如雷。更化初期,人們寄託著厚望,時間長了,國家政治並沒有好到哪去,這樣誹謗和怨言就產生了。”又說“:內降不是盛世應該出現的事情,王王睿的進狀不符合實際卻周鏇往來以求倖免,裴伸是什麼人,很快成為帶御器械。”當時應詔上疏的人很多,許奕說的最懇切。許奕兼侍讀,每當講讀到古今治亂的時候,他定要聯繫實際,提出:“希望陛下考慮一下,假如遇到類似的事情,應該怎么辦?”許奕一定要沉默一段時間,等皇上認真思考後,才慢慢講明其中的道理。皇上說:“如此說來,經筵沒白設呀。”

許奕升為吏部侍郎兼修玉牒官,兼權給事中,議論駁回了十六件事,這些事都是貴族、寵臣妨礙政體的事。封還對劉德秀父母贈官、對高文虎授予宮觀之職,這深得士大夫的讚許。楊次山被加封為少保、永陽郡王,許奕上疏說“:自古以來,對外戚過分恩寵,很少不造成禍患的,天道討厭過分的事,發生禍患是理所當然的。楊次山如果推辭,就應該同意,如果想對他表示優待恩寵,那就越級升他為少傅,在陛下就是對他施以厚恩,在楊次山也知道這符合義理,這樣不就了結了嘛!”又說“:史彌遠極力推辭皇上的任命,應該同意以成其美。”奏疏獻上後,沒有答覆。許奕就呆在家中請求到地方任職,他以顯謨閣待制的身份任瀘州知州。史彌遠問他想說什麼,許奕說:“近來看時事,調理保護的事情很多,而幫助朝政的意思很少,這對朝廷不利。”

嘉、敘、瀘州都和少數民族接壤,董蠻米在大舉入境,俘虜、殺害軍民,四路設安邊司治理這件事。許奕獲得少數民族的人後換回被他們掠走的邊境居民,因此得罪了安邊司。少數民族首領王粲運..木萬根來做買賣,許奕擔心他毀壞水陸險要的地方,驅逐了他。

安撫使安丙新立大功,每天都能聽到對他的各種讒言,宰相錢象祖拿出誹謗安丙的文書問許奕,許奕感嘆地說:“士不吝惜一死而被眾口所困擾,也可悲啊。我許奕願意用一百口人擔保他。”錢象祖生氣地說:“你就如此了解安子文嗎?”恰好宇文紹節宣撫荊湖回朝,也說:“我願以百口人相信許公的話。”於是對安丙的奇談怪論馬上平息,朝廷對他的任用更加專一。許奕和安丙十分相知,但有關職任的事一定要反覆考察以求公正。後來士人大多背叛安丙,只有許奕用書信多次問候他。

許奕調為夔州知州,他上表推辭不登程,就改任為遂寧知府。他捐錢數十萬緡替百姓納稅,又用鹽利來養士,為橋樑修了數百丈的堤壩,百姓非常感激他,在學校中畫像祭祀他。許奕升為龍圖閣待制,加為寶謨閣直學士、潼川知府。連雨天使城牆毀壞,他拆去壞的地方重新修好,沒煩擾百姓,也捐錢十二萬緡替十縣的百姓納稅,於是這裡的百姓也紛紛在東山的僧寺祭祀他。

正巧金人背叛盟約,蜀道震動,許奕請求“趕快選派有威望的大臣去四川任宣撫,要信賞必罰,以獎勵忠義,收拾人心”。又說:“招撫忠義人,把大權交給別人,軍隊的糧餉立刻增多,不知如何供給。況且殺敵人將領的人沒聽說給以獎勵提拔,打敗仗的將軍也沒見有什麼處罰,這樣的事情都沒有決斷,將來恐怕有後悔的時候。”御史彈劾他欺罔,許奕被降官一級。詔命他提舉玉隆宮,幾個月後,他又被特許官復原職,提舉崇福宮。

許奕回到家中,起草遺表說:“自以為本來不衰老、沒大病,只是剛染小病。在吃點藥就能去病的時候,我諱疾忌醫;等到用石針都不能治好的時候,醫生也束手無策了。要說導致病入膏肓的原因,大抵是脈絡不通的緣故。”其中都寓有諷諫的意思。許奕升為顯謨閣直學士辭官,被贈為通議大夫。當初,許奕為瀘州守臣,皇上問禮部尚書章穎:“許奕已經離開了嗎?”起居舍人真德秀在皇上跟前侍奉,議論人才,皇上稱讚許奕耿直。

許奕天性孝友,給死者送葬,撫恤孤苦的人,對他們恩義備至。他精通籀文隸書,著述有《毛詩說》、《論語講義》、《尚書講義》、《周禮講義》、奏議、雜文在世間流行。

陳居仁,字安行,興化軍人。他的父親太府少卿陳膏,娶明州汪氏的女兒為妻,於是家住在明州。陳膏開始為汾州教授,輔佐守臣張克戩抵禦金人。後來任惠州知州,單人匹馬到曾袞的營壘中,用比喻講明道理使他歸降。鄞縣的和尚王法恩謀反的事被發覺,有人請求屠城,陳膏當時正任御史,極力論述多殺人不是盛世的事,被脅從的人都加以寬待。

陳居仁十四歲喪父,因恩蔭被授予鉛山縣尉。紹興二十一年(1151)他被推舉參加進士考試。秦檜與陳膏有故交,有人勸陳居仁去拜見秦檜就能獲得美官,陳居仁說:“這是命中注定的事。”始終沒走秦檜的門路。他轉任永豐縣令,入京任監行在點檢贍軍激賞酒庫所糴場,皇上下詔修《高宗聖政》,選擇僚屬,他和范成大都充作檢討官。

淮甸交戰,魏杞以宗正少卿的身份出使金國,徵召陳居仁為幕僚。當時和戰不定,金兵駐在淮北,人心恐懼,突然金國騎兵到來,拉開弓箭站在道兩旁,陳居仁上馬,還從容舉杯交給魏杞說:“天氣寒冷,先喝了這杯酒。”觀看的人很佩服他,於是他讓金人開道入境,終於達成和議,減少歲幣回到京城。因出使金國受賞,陳居仁轉為承議郎,被授予諸王宮大國小教授。魏杞掌握大權,陳居仁安於依次補任為官,不曾謀求進升。虞允文想召他為自己的幕僚,他不去。虞允文想同他談論兵事,他推辭說不行,回來後他給虞允文寫信說“:有能力才能成就大事,如果只說大話,最終將一事無成,幸而成功很快也要失敗。”虞允文為此不高興。

陳居仁轉為軍器監主簿、宗正修玉牒。百官轉對時,他說:“立國必須定下規制,陛下不是沒有立國的資質,只是規制沒定下。”孝宗開始很不高興,說:“朕什麼時候沒定下規制。”陳居仁奏道“:陛下銳意恢復失地,接著和金國講和,和、戰、守三方面至今不定,哪個是規制呢?”虞允文說“:這正是他先前有關能力的論述,我今天更知道這些話的恰當了。”

陳居仁升為將作監丞,轉為國子丞。乾道九年(1173)升為秘書丞。入朝奏對,談論文武並用長久的方法:“陛下獎勵進用武臣,非常符合持平救偏的道理,但未必得到有智謀勇略的人,或者多是些邪佞輕浮的人,將又有偏重的禍患。”皇上高興地採納。陳居仁為權禮部郎官。他曾說台閣應該多用通曉典故的人,皇上問誰能勝任,他回答說李燾、莫濟可以。剛過了幾天,李燾就被徵召。

陳居仁極力請求到地方任職,於是他被任命為徽州知州。皇上命令他入朝向皇上辭別,對他進行慰勉、告誡。他到徽州後,宣布說天子節約經費對百姓施以仁愛,不能推廣恩德,官吏就有罪。於是招集三衙軍,在庭中樹起二個標誌,有納稅符合標準卻遭到抑退的人,拿著自己交納的東西站在標誌下,親自觀看,人不滯留,官吏不能處理,納稅的人常常是帶著多餘的稅物而回。鄰州有訴訟,多到台省請求讓陳居仁決斷。陳居仁任官期滿後,當地人挽留他,他走小路才得以離開。

陳居仁入朝奏對,皇上用新安的政績獎勵他。他請求把隆興以來發布的寬恤詔令編輯分類,其中說道:“法令時間長了就容易忽視,事情時間長了就容易懈怠,只有嚴加戒飭,使人們在思想上有所警惕,那就會千萬年如一日。”皇上說:“很有道理。”他又說:“朝廷對歸正的人和忠順的人,過於優待,而對戰士反而不重視。戰士們出生入死建立功勳,如今老了,添差已被罷去,廩食也只給一半,甚至在市上乞討,軍士解體。請朝廷對他們加以優撫,來表明國家始終感念他們的功勞,使後來的戰士堅定報國之心。”皇上看後很高興。恰好皇上在白石閱兵,就命令給戰士再添差兩任,衣糧全給,三軍因此而歡欣鼓舞。

陳居仁留任戶部右曹郎官,詔命沒下達,朝廷正為《會要》編成而論功行賞,皇上說“:陳居仁的政績是天下第一,可因此一起獎勵他。”他特被轉為朝議大夫兼權度支,又兼權禮部。恰好樞密院缺額,正在選拔人員,皇上說“:哪有陳居仁這樣的人才可以久任郎官呢?”就授予他樞密院檢詳文字,不久為右司,升為左司,又升為檢正中書門下省諸房公事,歷兼左藏諸庫。陳居仁親閱案卷,曾說:“有罪的被免罪那么有冤屈的人上哪裡去申告,被誣陷冤枉的七個人都應該敘復。”執政不同意,陳居仁退去,寫明他們的冤情呈上。皇上說“:陳居仁辦事精密確當,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因天旱下詔徵求直言,陳居仁請求命令公卿務必實行寬大的政策,御史京鏜透徹地論述施政太嚴的弊病,這種風氣沒有改變。

陳居仁以吏部尚書的身份出使金國,回來後,升為起居郎,不久兼任詳定一司敕令兼權中書舍人,對朝廷的泛恩濫賞,他都給以封駁,無所迴避。他還說“:恩惠不波及一般百姓,名義上放寬對拖欠稅賦的徵收,實際是對刁頑的人施恩;名義上赦免有罪的人,實際是對奸邪的人施恩。希望把五等戶的身丁錢全部免去,四等戶的免去一半。”皇上採納了他的建議。安定王子肜請求加封他的妾為夫人,陳居仁駁還他的奏疏,皇上很高興,認為對風教有補益。陳居仁又論奏“:駕馭人的方法,貴在掌握要領,現在陛下親自處理小事而忽視遠大的謀略,重視小節而忘了大體,希望陛下舉綱要以御使臣下,減少思慮以頤養精神。”第二天早晨,命令他澄清中書的事務。他為權直學士院。皇上說“:內外製從前委託數人,現在陳居仁一人承擔,不見他有什麼為難。”陳居仁請求下詔讓大臣深入廣泛地討論有關“停止浪費,裁減冗兵,統計應當節省的費用數,確定免掉的租稅項目。”這些都是官民的要求。

陳居仁以集英殿修撰的身份任鄂州知州,他築長堤防禦江水泛濫,翻新安樂寮使貧病的百姓住在那裡,撥出閒田歸他們使用。陳居仁升為煥章閣待制,轉任建寧知府。當年發生饑荒,他拿出儲備的米來平衡糧價,對數以巨萬計的拖欠稅賦加以寬限,代交零散的繭稅。有因告發買糧而殺人的,正趕上赦免罪犯,陳居仁說:“這是亂民,放了他將會再出來為惡。”就殺了罪犯。觀察推官柳某去世,貧困的無法歸葬,他的二個兒子在路上乞討,陳居仁聽說後很憐憫他們,給他們衣服、糧食,買田來養活他們,選老師教育他們。鎮江發生大旱災,又把陳居仁調到鎮江為守臣。陳居仁請求用十四萬緡錢供給士兵糧食,沒有答覆;他又寫信以義打動丞相,然後才得到允許。調發緡錢時陳居仁秘密前去觀看。他暗中派人向荊楚地區的商人買糧,商人問:“是陳待制派來的嗎?”就爭相賣糧。陳居仁賑災有方,使數以萬計的人活了下來。他又發動饑民治理古時的海鮮界港,在丹徒修石石達,按時節儲水放水,使漕運暢通。他懲治江陰的奸僧。

陳居仁被加封為寶文閣待制、福州知州。他到福州,有饑民聚在一起反抗,他分派迓兵阻擊,首謀無計可施,自殺。陳居仁治理宗室的暴橫,申明毒害的舊禁令。有詔命求間者,陳居仁又升為華文閣直學士,提舉太平興國宮,他去世後,被贈為金紫光祿大夫。

陳居仁風度穩健宏遠,對人對己,一律待以誠信。遇事堅強果斷有操守,所到之處號稱是奉職守法的官吏,人們都建祠祭祀他。有奏議、制稿、詩文在世間流行。他的兒子叫陳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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