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部·卷十三
○驢
《說文》曰:驢,似馬,長耳也。
何承天《纂文》曰:驢,一曰漠驪,其子曰〈馬蒙〉。
《史記》曰:匈奴奇畜即驢、騾也。
《漢書·西域傳》曰:烏桓國,有驢無牛。
《後漢書》曰:薊子訓,漢末入市,投主人家停,其驢忽死。時夏月,蛆從驢口中出。主人見之,白訓,訓曰:"無苦。"遂往驢邊,舉杖,驢忽走起。
又曰:永平中,更憂蘅輦,歲省億萬計,全活徒士數千人。
又曰:戴良字叔鸞,其母喜驢鳴,常學之以娛樂。
《晉書》曰:王濟卒,將葬,時賢無不畢至。孫遲顆敬濟,而後來,哭之甚悲,客莫不垂涕。哭畢,向靈床曰:"卿常好我作驢鳴,我為卿作之。"體似聲真,賓客皆笑。襯匏曰:"諸君不世而令王濟死乎!"
《世說》曰:王仲宣呵蘅鳴。既葬,魏文帝臨其喪,顧語同游曰:"王呵蘅鳴,可各作一聲以送之。"赴客皆作驢鳴。
《吳志》曰:諸葛恪父瑾,長面似驢。孫權大會群臣,使人牽一驢入,長檢其面,題曰:"諸葛子瑜"也。恪對跪乞請筆,益兩字續其下曰"之驢"。舉座欣笑,以驢賜恪。
《晉陽春秋》曰:晉文帝親阮籍,恆與譚戲,任其所欲,不迫以職事。籍從容,常言曰:"平生曾游東平,樂其士風,願得為東平太守。"文帝大悅,即從其意。疾點騎驢逕到郡,至,皆壞府舍諸壁障,使內外相望。然籍教令清整,常留十餘日,便乘驢去。
又曰:胡威字伯虎。父質,為荊州,威自京都省之。家貧,無車馬僮僕,威自驅驢單行,拜見告歸。每至客舍,自放驢,取樵爨食畢,復隨侶而進。
《晉書》曰:石苞既定壽春,以威惠服物。淮南監軍王環,輕苞素微,又聞童謠曰:"官中大馬幾作驢,大石壓之不得舒。"因是密表苞與吳人交通。
又曰:王導謂諸葛恢曰:"人言王葛,不言葛王。"恢曰:"人言驢馬,不言馬驢,豈驢勝馬也?"
沉約《宋書》曰:後廢帝昱,於耀靈殿上養驢數十。
又曰:吏部尚書庾仲文。荀萬秋常詣仲文,逢一客姓夏侯,主人問"有好牛不",言無;問有"呵揄不",又言無,止有佳驢耳。仲文便答云:"甚是所欲。"客出門,遂與相問索之。
《齊書》曰:劉祥博才傲物。常謂一驢曰:"汝努力,如汝人才,俱為令仆矣。"
南史曰:謝吃葳為人仗才使酒,齊高帝問以北方事,吃葳對失儀,出為南郡王中軍司馬。人或問曰:"聞有朝命,定是何府?"答曰:"不知是司馬為復是司驢,既是驢府,正應是司驢。"為有司所奏,以怨望免。
《後魏書》曰:玄坦傲狼凶粗,安豐王延明每切責之曰:"昔宋有東海王禕志性凡劣,人號曰驢王;我熟觀汝所作,亦恐不免驢。"當時聞者,號為驢王。
《三國典略》曰:東魏靜帝遷都鄴,尚書郎以下盡令乘驢。
又曰:齊蕭愨為太子洗馬。愨字仁祖,常患腰痛,眩,不堪馳馬。齊主令乘驢以從,見者笑之。
《北史》曰:公孫軌拜尚書,賜爵郡公,出為武牢鎮將。初,太武將北征,發驢以運糧,使軌部調雍州。軌令驢主皆加絹一百匹,乃與受之。百姓語曰:"驢無弱,負絹自壯。"眾共嗤之。
又曰:後魏車駕往征蠕蠕,司馬楚之與齊陰公盧中山等督運以繼大軍。時鎮北將軍封沓亡入蠕蠕,說令醜之以絕運。蠕蠕乃潛遣覘楚之軍,截驢耳而去。有告失驢耳者,楚之曰:"必覘賊截之,為驗耳,賊將至矣。"乃伐柳為城,水灌令凍。城立而賊至,不可攻逼,乃走散。太武聞而嘉之。
《唐書》曰:郭英乂鎮劍南。取女人,令乘驢擊球,以寶鈿為驢鞍,賞賜巨萬,以為笑樂。
《風俗通》曰:靈帝於宮中西園駕四白驢,射自操轡,驅馳周鏇,以為大樂。於是公卿貴戚轉相仿,至乘軿以為騎從,價與馬齊。
又曰:凡人相罵曰"死驢",醜惡之稱也。董卓陵虐王室,執政皆如死驢。
《漢志》曰:靈帝駕四驢,親自操轡。驢者,服重征遠,上下山谷,野人之所用耳,何有帝王君子而驂駕之乎?天意若曰:國且大亂,賢愚倒植,凡執政者,皆如驢焉。
《金樓子》云:漢靈帝養驢數百頭,常自騎之,馳驅遍京師。有時駕四驢入市。
《符子》曰:有驢仙者,享五百歲,負乘而不輟,歷無定主,大驛於天下。
《世說》曰:孝武帝未常見驢,謝袒緣問:"陛下遙想其形,當何所似?"孝武掩口而笑,答曰:"頭當似豬。"
《續搜神記》曰:石虎中,有一胡道人知咒術。乘驢作賈客,於外國深山中行,下有絕澗,窅然無底。忽有惡鬼,偷牽此道人驢下入澗。道人尋跡咒誓,呼諸鬼王,須臾即驢物如故。
《國朝傳記》曰:武后初稱周,恐下心不安,乃令人自舉供奉官正員外,多置里行拾遣、補闕、御史,至有車載斗量之詠。有御史台令史將入室,值里行御史數人,聚立門內。令史不下驢,衝過其間。諸御史大怒,將杖之。令史云:"今日之過,實在此驢,乞先數之,然後受罰。"御史許之。謂驢曰:"汝技藝可知,精神極鈍,何物驢畜,敢於御史里行!"於是羞赦而止。
《楚辭》曰:驥垂兩耳,中阪蹉跎。蹇驢服駕,無用日多。
又曰:駕蹇驢而無策,又何路之能極?
臧彥《笛鋅文》曰:爰有奇人,西州之驅馳者,體質強直,稟性沉難,聰敏寬詳,高音遠暢。真驢氏之名駒也。
宋袁淑《俳諧文》曰:驢山公九錫,曰:若乃三軍陸邁,糧運艱難,謀臣停算,武夫吟嘆。爾乃長鳴上黨,慷慨應官,崎嶇千里,荷囊致餐,用捷大勛,萬世不刊,斯實爾之功也。音隨時興,晨夜不默,仰契玄像,俯葉漏刻,應更長鳴,毫分不卻。雖挈壺著稱,未足比德。斯復爾擲昵也。若乃六合昏晦,三辰幽冥,猶憶天時,用不應聲,斯又爾之鳴也。青脊絳身,長頰廣額,修尾後垂,巨耳慫泫,斯又爾之形也。嘉麥既熟,實須精面,負磨回衡,迅若轉電。惠我眾庶,神祇獲薦,斯又爾之能也。爾有濟師旅之勛,而加之以眾能,是用遣中大夫廬丘加廬爾,使銜勒大鴻臚、班腳大將軍、宮亭侯,以揚州之廬江、江州之廬陵、吳國之桐廬、冷浦之朱廬,封爾為中驢公。
○騾
《廣志》云:騾,北方或曰罔。
《說文》曰:騾,驢父馬母也。
崔豹《古今注》曰:驢為牡、馬為牝,即生騾。馬為牡、驢為牝,即生騰{脈馬}。
《史記》曰:大將軍衛青圍匈奴,匈奴薄暮乘六騾,壯騎可數百,冒圍去,追之不及。
《漢書》曰:高昌性難伏,乃作歌曰:"驢非驢,馬非馬。"言高昌似騾也。
《三國典略》曰:齊陽休之常乘騾游於公卿門,略無慚色。
又曰:侯莫陳悅既敗,與其子弟及麾下數十騎遁走。至牽屯山,不知所趨,乃棄馬山谷,乘騾而去。
《唐書》曰:吳玄濟叛,其將有董重質者守洄曲,其部下乘騾即戰,號騾子部,最為勁悍,官軍恆警備之。
《呂氏春秋》曰:趙簡子有兩白騾,而甚襖戤。陽城疸渠豦,黃門之官,夜款門而謁曰:"主君之臣胥渠有疾,醫教之曰:得白騾肝,病則止。不得則死。"謁者入通,董安於御於側,慍曰:"嘻!胥渠也,欺君,請即刑焉。"簡子曰:"夫殺人以活畜,不亦不仁乎?殺畜以活人,不亦仁乎?"於是令庖人殺白騾取其肝,以與陽城疸渠豦。無幾何,趙興兵而攻翟。黃門之官左七百人右七百人,皆先登而獲甲首。人主胡可以不好士?
《抱朴子》曰:世不信騾乃驢馬所生,雲各自有種,況乎仙者難知之事哉?
《魯女生別傳》曰:李少君死後百餘日,後人有見少君在河東蒲坂,乘青騾。帝聞之,發棺,無所有。
《洞冥記》曰:修彌國多神馬騾驢。驢高十丈,毛色皎然,能行水上,有兩翼,或飛於海上。常與牝馬合,則生神騾。
又曰:玄封四年,修彌國獻駁騾,高一丈,毛色亦班,背山毛鏇成日月之像。常以金寶物器盛芻以飼之,置於黃門廄。東方朔曰:"桿六畜之下者,無為深愛。昔夏侯淫於原獸,以亡其國。況戎翟獻蒲吧獸,費財毀德,非所以示天下也。楚莊呵揄,叔敖知其失政。願陛下省物,全國家之機事。騾,鄙獸,宜置之於負乘,不用則棄之於野。"上乃放之。後野人見有赤蛇自天屬地,有雲氣來繞地,及雲徐,蛇復變為赤龍,騎之入雲。有人來告,上曰:"滑稽兒使我失龍矣。"朔曰:"龍何難值?恐陛下費金寶終化為驢騾耳。"帝納其言而深忌之。
《吳歷》曰:朱據討沓中,獲驢、騾二千餘頭。
《晉書》曰:乘傳使者賣官出使,遭周親喪以上,皆自表聞,聽得白服乘騾車。
《晉諸公贊》曰:劉禪降,乘騾車,詣鄧艾。
《神仙傳》曰:薊子訓,齊人也。到京師,諸貴人慾見之。子訓曰:"我非有重瞳八彩,欲見我,我亦無所道。"遂去。諸貴人皆逐之,問人,云:"適去東陌上乘騾者是。"乃各走馬逐之,望見子訓騾徐行,而名馬逐之不及,乃各罷歸。
○橐駝
《淮南子》曰:橐駝植稻出泉渠。
《廣志》曰:天竺以北多橐駝。
《山海經》曰:號山陽之光山,獸多橐駝,善行流沙中,日三百里,負千斤。
《史記·匈奴傳》曰:其奇畜則橐駝。
又《蘇秦傳》曰:蘇秦說楚威王曰:"閣王誠能用臣之愚計,則燕代橐駝、良馬必實外廄。"
《漢書·西域傳》曰:鄯善國多橐駝。
《東觀漢記》曰:河西太守竇融遣使獻橐駝。南單于上書獻橐駝。單于歲祭三龍祠,走馬斗橐駝,以為樂事。
華嶠《後漢書》曰:南單于遣使詣闕,奉蕃稱臣,入居於雲中,獻使獻橐駝。
《南史·四夷傳》曰:滑國有兩腳橐駝,野驢有角。
《後魏書》曰:高祖不飲洛水,常以千里足名駝更互向恆州取水,以供贍焉。
《後周書·四夷傳》曰:且末西北有流沙數百里,夏日多熱風,為行旅之患。其風欲至,惟老駝知之,即預鳴而聚立,埋其口於沙中。人以為候,即以氈擁其鼻口。其風迅速,須臾即過,不爾則至危斃。
《鹽鐵論》曰:齊陶之縑,南漢之布,中國以一端縵得匈潘闞金之物。驢騾駱驢,可使銜尾入塞。
《博物志》曰:敦煌西渡流沙,千餘里中無水,時時伏流豦,人不能知,皆乘駱駝,駝知水脈,遇其處,輒停不肯行,以足蹋地。人於蹋處掘之,輒得水。
《外國傳》曰:大秦國人長一丈五尺,猿臂長脅,好騎駱駝。
《洛中記》曰:有銅駝二枚,在宮之南四會道頭,高九尺,號銅駝路。
陸翽《鄴中記》曰:二銅駝如馬形,長一丈,高一丈,足如牛,尾長二尺,脊如馬鞍。在中陽門外,夾道相向。
《異苑》曰:西域苟夷國,山上有石駱駝,腹下出水。以金鐵及手承取,即便對過;瓠蘆盛之者則得。飲之令身體香淨而昇仙。其國神秘,不可數遇。
《楚辭》曰:蛙黽游乎華池,腰褭奔亡,勝駕橐駝。(腰褭,駿馬。)
郭璞《山海經圖·橐駝贊》曰:駝惟奇畜,肉鞍是被。迅騖流沙,顯功絕地。潛識泉源,微乎其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