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紀·晉紀八
起旃蒙赤奮若,盡著雍執徐,凡四年。
孝惠皇帝下永興二年(乙丑,公元三零五年)
夏,四月,張方廢羊後。
游楷等攻皇甫重,累年不能克,重遣其養子昌求救於外。昌詣司空越,越以太宰顒新與山東連和,不肯出兵。昌乃與故殿中人楊篇詐稱越命,迎羊後於金墉城。入宮,以後令發兵討張方,奉迎大駕。事起倉猝,百官初皆從之;俄知其詐,相與誅昌。顒請遣御史宣詔喻重令降,重不奉詔。先是城中不知長沙厲王及皇甫商已死,重獲御史騶人,問曰:“我弟將兵來,欲至未?”騶人曰:“已為河間王所害。”重失色,立殺騶人。於是城中知無外救,共殺重以降。顒以馮翊太守張輔為秦州刺史。
六月,甲子,安豐元侯王戎薨於郟。
張輔至秦州,殺天水太守封尚,欲以立威;又召隴西太守韓稚,稚子朴勒兵擊輔。輔軍敗,死。涼州司馬楊胤言於張軌曰:“韓稚擅殺刺史,明公杖鉞一方,不可以不討。”軌從之,遣中督護汜瑗帥眾二萬討稚,稚詣軌降。未幾,鮮卑若羅拔能寇涼州,軌遣司馬宋配擊之,斬拔能,俘十餘萬口,威名大振。
漢王淵攻東贏公騰,騰復乞師於拓跋猗,衛操勸猗助之。猗帥輕騎數千救騰,斬漢將綦毋豚。詔假猗大單于,加操右將軍。甲申,猗卒,子普根代立。
東海中尉劉洽以張方劫遷車駕,勸司空越起兵討之。秋,七月,越傳檄山東征、鎮、州、郡云:“欲糾帥義旅,奉迎天子,還復舊都。”東平王楙聞之,懼;長史王修說楙曰:“東海,宗室重望;今興義兵,公宜舉徐州以授之,則免於難,且有克讓之美矣。”楙從之。越乃以司空領徐州都督,楙自為兗州刺史;詔即遣使者劉虔授之。是時,越兄弟並據方任,於是范陽王虓及王浚等共推越為盟主,越輒選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成都王穎既廢,河北人多憐之。穎故將公師籓等自稱將軍,起兵於趙、魏,眾至數萬。初,上黨武鄉羯人石勒,有膽力,善騎射。并州大飢,建威將軍閻粹說東嬴公騰執諸胡于山東,賣充軍實。勒亦被掠,賣為茌平人師懽奴,懽奇其狀貌而免之。懽家鄰於馬牧,勒乃與牧帥汲桑結壯士為群盜。及公師籓起,桑與勒帥數百騎赴之。桑始命勒以石為姓,勒為名。籓攻陷郡縣,殺二千石、長史,轉前,攻鄴。平昌公模甚懼;范陽王虓遣其將苟晞救鄴,與廣平太守譙國丁紹共擊籓,走之。
八月,辛丑,大赦。
司空越以琅邪王睿為平東將軍,監徐州諸軍事,留守下邳。睿請王導為司馬,委以軍事。越帥甲士三萬,西屯蕭縣,范陽王虓自許屯於滎陽。越承制以豫州刺史劉喬為冀州刺史,以范陽王虓領豫州刺史;喬以虓非天子命,發兵拒之。虓以劉琨為司馬,越以劉蕃為淮北護軍,劉輿為潁川太守。喬上尚書,列輿兄弟罪惡,因引兵攻許,遣其長子祐將兵拒越於蕭縣之靈壁,越兵不能進。東平王楙在兗州,徵求不已,郡縣不堪命。范陽王虓遣苟晞還兗州,徙楙都督青州。楙不受命,背山東諸侯,與劉喬合。
太宰顒聞山東兵起,甚懼。以公師籓為成都王穎起兵,壬午,表穎為鎮軍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給兵千人;以盧志為魏郡太守,隨穎鎮鄴,欲以撫安之;又遣建武將軍呂朗屯洛陽。
顒發詔,令東海王越等各就國,越等不從。會得劉喬上事,冬,十月,丙子,下詔稱:“劉輿迫脅范陽王虓,造構凶逆。其令鎮南大將軍劉弘、平南將軍彭城王釋、征東大將軍劉準,各勒所統,與劉喬併力;以張方為大都督,統精卒十萬,與呂朗共會許昌,誅輿兄弟。”釋,宣帝弟子穆王權之孫也。丁丑,顒使成都王穎領將軍樓褒等,前車騎將軍石超領北中郎將王闡等,據河橋,為劉喬繼援。進喬鎮東將軍,假節。
劉弘遺喬及司空越書,欲使之解怨釋兵,同獎王室,皆不聽。弘又上表曰:“自頃兵戈紛亂,猜禍鋒生,疑隙構於群王,災難延於宗子。今夕為忠,明旦為逆,翩其反而,互為戎首。載籍以來,骨肉之禍未有如今者也,臣竊悲之!今邊陲無備豫之儲,中華有杼軸之困,而股肱之臣,不惟國體,職競尋常,自相楚剝。萬一四夷乘虛為變,此亦猛虎交斗自效於卞莊者矣。臣以為宜速發明詔詔越等,令兩釋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後,其有不被詔書,擅興兵馬者,天下共伐之。”時太宰顒方拒關東,倚喬為助,不納其言。
喬乘虛襲許,破之。劉琨將兵救許,不及,遂與兄輿及范陽王虓俱奔河北;琨父母為喬所執。劉弘以張方殘暴,知顒必敗,乃遣參軍劉盤為督護,帥諸軍受司空越節度。
時天下大亂,弘專督江、漢,威行南服。謀事有成者,則曰“某人之功”;如有負敗,則曰“老子之罪”。每有興發,手書守相,丁寧款密。所以人皆感悅,急赴之,鹹曰:“得劉公一紙書,賢於十部從事。”前廣漢太守辛冉說弘以從橫之事,弘怒,斬之。
有星孛於北斗。
平昌公模遣將軍宋胄趣河橋。
十一月,立節將軍周權,詐被檄,自稱平西將軍,復立羊後。洛陽令何喬攻權,殺之,復廢羊後。太宰顒矯詔,以羊後屢為奸人所立,遣尚書田淑敕留台賜後死。詔書累至,司隸校尉劉暾等上奏,固執以為:“羊庶人門戶殘破,廢放空宮,門禁峻密,無緣得與奸人構亂。眾無愚智,皆謂其冤。今殺一枯窮之人,而令天下傷慘,何益於治!”顒怒,遣呂朗收暾。暾奔青州,依高密王略。然羊後亦以是得免。
十二月,呂朗等東屯滎陽,成都王穎進據洛陽。
劉琨說冀州刺史太原溫羨,使讓位於范陽王虓。虓領冀州,遣琨詣幽州乞師於王浚;浚以突騎資之,擊王闡於河上,殺之。琨遂與虓引兵濟河,斬石超於滎陽。劉喬自考城引退。虓遣琨及督護田徽東擊東平王楙於廩丘,楙走還國。琨、徽引兵東迎越,擊劉祐於譙;祐敗死,喬眾遂潰,喬奔平氏。司空越進屯陽武,王浚遣其將祁弘帥突騎鮮卑、烏桓為越先驅。
初,陳敏既克石冰,自謂勇略無敵,有割據江東之志。其父怒曰:“滅我門者,必此兒也!”遂以憂卒。敏以喪去職。司空越起敏為右將軍、前鋒都督。越為劉祐所敗,敏請東歸收兵,遂據歷陽叛。吳王常侍甘卓,棄宮東歸,至歷陽,敏為子景娶卓女,使卓假稱皇太弟令,拜敏揚州刺史。敏使弟恢及別將錢端等南略江州,弟斌東略諸郡,江州刺史應邈、揚州刺史劉機、丹楊太守壬曠皆棄官走。
敏遂據有江東,以顧榮為右將軍,賀循為丹楊內史,周為安豐太守,凡江東豪傑、名士,鹹加收禮,為將軍、郡守者四十餘人;或有老疾,就加秩命。循詐為狂疾,得免,乃以榮領丹楊內史。亦稱疾,不之郡。敏疑諸名士終不為己用,欲盡誅之。榮說敏曰:“中國喪亂,胡夷內侮。觀今日之勢,不能復振,百姓將無遺種。江南雖經石冰之亂,人物尚全,榮常憂無孫、劉之主有以存之。今將軍神武不世,勛效已著,帶甲數萬,舳艫山積,若能委信君子,使各得盡懷,散蒂芥之嫌,塞讒諂之口,則上方數州,可傳檄而定;不然,終不濟也。”敏乃止。敏命僚佐推己為都督江東諸軍事、大司馬、楚公,加九錫,列上尚書,稱被中詔,自江入沔、漢,奉迎鑾駕。
太宰顒以張光為順陽太守,帥步騎五千詣荊州討敏。劉弘遣江夏太守陶侃、武陵太守苗光屯夏口,又遣南平太守汝南應詹督水軍以繼之。侃與敏同郡,又同歲舉吏。隨郡內史扈懷言於弘曰:“侃居大郡,統強兵,脫有異志,則荊州無東門矣!”弘曰:“侃之忠能,吾得之已久,必無是也。”侃聞之,遣子洪及兄子臻詣弘以自固,弘引為參軍,資而遣之。曰:“賢叔征行,君祖母年高,便可歸也。匹夫之交,尚不負心,況大丈夫乎!”
敏以陳恢為荊州刺史,寇武昌;弘加侃前鋒督護以御之。侃以運船為戰艦,或以為不可。侃曰:“用官船擊官賊,何為不可!”侃與恢戰,屢破之;又與皮初、張光、苗光共破錢端於長岐。
南陽太守衛展說弘曰:“張光,太宰腹心,公既與東海,宜斬光以明向背。”弘曰:“宰輔得失,豈張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弗為也。”乃表光殊勛,乞加遷擢。
是歲,離石大飢,漢王淵徙屯黎亭,就邸閣谷;留太尉宏守離石,使大司農卜豫運糧以給之。
孝惠皇帝下光熙元年(丙寅,公元三零六年)
春,正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初,太弟中庶子蘭陵繆播有寵於司空越;播從弟右衛率胤,太宰顒前妃之弟也。越之起兵,遣播、胤詣長安說顒,令奉帝還洛,約與顒分陝為伯。顒素信重播兄弟,即欲從之。張方自以罪重,恐為誅首,謂顒曰:“今據形勝之地,國富兵強,奉天子以號令,誰敢不從,奈何拱手受制於人!”顒乃止。及劉喬敗,顒懼,欲罷兵,與山東和解。恐張方不從,猶豫未決。
方素與長安富人郅輔親善,以為帳下督。顒參軍河間畢垣,嘗為方所侮,因說顒曰:“張方久屯霸上,聞山東兵盛,盤桓不進,宜防其未萌。其親信郅輔縣具其謀。”繆播、繆胤復說顒:“宜急斬方以謝,山東可不勞而定。”顒使人召輔,垣迎說輔曰:“張方欲反,人謂卿知之。王若問卿,何辭以對?”輔驚曰:“實不聞方反,為之奈何?”垣曰:“王若問卿,但言爾爾;不然,必不免禍。”輔入,顒問之曰:“張方反,卿知之乎?”輔曰:“爾。”顒曰:“遣卿取之,可乎?”又曰:“爾。”顒於是使輔送書於方,因殺之。輔既昵於方,持刀而入,守閣者不疑。方火下發函,輔斬其頭。還報,顒以輔為安定太守。送方頭於司空越以請和;越不許。
宋胄襲河橋,樓褒西走。平昌公模遣前鋒督護馮嵩會宋胄逼洛陽。成都王穎西奔長安,至華陰,聞顒已與山東和親,留不敢進。呂朗屯滎陽,劉琨以張方首示之,遂降。甲子,司空越遣祁弘、宋胄、司馬纂帥鮮卑西迎車駕,以周馥為司隸校尉、假節,都督諸軍,屯澠池。
三月,惤令劉柏根反,眾以萬數,自稱惤公。王彌帥家僮從之,柏根以彌為長史,彌從父弟桑為東中郎將。柏根寇臨淄,青州都督高密王略使劉暾將兵拒之;暾兵敗,奔洛陽,略走保聊城。王浚遣將討柏根,斬之。王彌亡入長廣山為群盜。
寧州頻歲飢疫,死者以十萬計。五苓夷強盛,州兵屢敗。吏民流入交州者甚眾,夷遂圍州城。李毅疾病,救援路絕,乃上疏言:“不能式遏寇虐,坐待殄斃。若不垂矜恤,乞降大使,及臣尚存,加臣重辟;若臣已死,陳屍為戮。”朝廷不報,積數年,子釗自洛往省之,未至,毅卒。毅女秀,明達有父風,眾推秀領寧州事。秀獎厲戰士,嬰城固守。城中糧盡,炙鼠拔草而食之。伺夷稍怠,輒出兵掩擊,破之。
范長生詣成都,成都王雄門迎,執版,拜為丞相,尊之曰范賢。
夏,四月,己巳,司空越引兵屯溫。初,太宰顒以為張方死,東方兵必可解。既而東方兵聞方死,爭入關,顒悔之,乃斬郅輔,遣弘農太守彭隨、北地太守刁默將兵拒祁弘等於湖。五月,壬辰,弘等擊隨、默,大破之。遂西入關,又敗顒將馬瞻、郭偉於霸水,顒單馬逃入太白山。弘等入長安,所部鮮卑大掠,殺二萬餘人,百官奔散,入山中,拾橡實食之。己亥,弘等奉帝乘牛車東還。以太弟太保梁柳為鎮西將軍,守關中。六月,丙辰朔,帝至洛陽,復羊後。辛未,大赦,改元。
馬瞻等入長安,殺梁柳,與始平太守梁邁共迎太宰顒於南山。弘農太守裴廙、秦國內史賈龕、安定太守賈疋等起兵擊顒,斬馬瞻、梁邁。疋,詡之曾孫也。司空越遣督護麋晃將兵擊顒,至鄭,顒使平北將軍牽秀屯馮翊。顒長史楊騰,詐稱顒命,使秀罷兵,騰遂殺秀,關中皆服於越,顒保城而已。
成都王雄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曰晏平,國號大成。追尊父特曰景皇帝,廟號始祖;尊王太后曰皇太后。以范長生為天地太師;復其部曲,皆不豫徵稅。諸將恃恩,互爭班位,尚書令閻式上疏,請考漢、晉故事,立百官制度,從之。
秋,七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八月,以司空越為太傅,錄尚書事;范陽王虓為司空,鎮鄴;平昌公模為鎮東大將軍,鎮許昌;王浚為驃騎大將軍、都督東夷、河北諸軍事,領幽州刺史。越以吏部郎潁川庚敳為軍諮祭酒,前太弟中庶子胡母輔之為從事中郎,黃門侍郎河南郭象為主簿,鴻臚丞阮修為行參軍,謝鯤為掾。輔之薦樂安光逸于越,越亦辟之。敳等皆尚虛玄,不以世務嬰心,縱酒放誕;敳殖貨無厭;象薄行,好招權;越皆以其名重於世,故辟之。
祁弘之入關也,成都王穎自武關奔新野。會新城元公劉弘卒,司馬郭勱作亂,欲迎穎為主,治中順陽;郭舒奉弘子璠以討勱,斬之。詔南中郎將劉陶收穎。穎北渡河,奔朝歌,收故將士,得數百人,欲赴公師籓。九月,頓丘太守馮嵩執之,送鄴;范陽王虓不忍殺而幽之。公師籓自白馬南渡河,兗州刺史苟晞討斬之。
進東贏公騰爵為東燕王,平昌公模為南陽王。
冬,十月,范陽王虓薨。長史劉輿以成都王穎素為鄴人所附,秘不發喪,偽令人為台使稱詔,夜,賜穎死,並殺其二子。穎官屬先皆逃散,惟盧志隨從,至死不怠,收而殯之。太傅越召志為軍諮祭酒。
越將召劉輿,或曰:“輿猶膩也,近則污人。”及至,越疏之。輿密視天下兵簿及倉庫、牛馬、器械、水陸之形,皆默識之。時軍國多事,每會議,自長史潘滔以下,莫知所對;輿應機辨畫,越傾膝酬接,即以為左長史,軍國之務,悉以委之。輿說越遣其弟琨鎮并州,以為北面之重;越表琨為并州刺史,以東燕王騰為車騎將軍、都督鄴城諸軍事,鎮鄴。
十一月,己巳,夜,帝食餅中毒,庚午,崩於顯陽殿。羊後自以於太弟熾為嫂,恐不得為太后,將立清河王覃。侍中華混諫曰:“太弟在東宮已久,民望素定,今日寧可易乎!”即露版馳告太傅越,召太弟入宮。後已召覃至尚書閣,疑變,託疾而返。癸酉,太弟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曰惠皇后,居弘訓宮;追尊母王才人曰皇太后;立妃梁氏為皇后。
懷帝始遵舊制,於東堂聽政。每至宴會,輒與群官論眾務,考經籍。黃門侍郎傅宣嘆曰:“今日復見武帝之世矣!”
十二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太傅越以詔書征河間王顒為司徒,顒乃就征。南陽王模遣其將梁臣邀之於新安,車上扼殺之,並殺其三子。
辛丑,以中書監溫羨為左光祿大夫,領司徒;尚書左僕射王衍為司空。
己酉,葬惠帝於太陽陵。
劉琨至上黨,東燕王騰即自井陘東下。時并州饑饉,數為胡寇所掠,郡縣莫能自保。州將田甄、甄弟蘭、任祉、祁濟、李惲、薄盛等及使民萬餘人,悉隨騰就谷冀州,號為“乞活”,所餘之戶不滿二萬,寇賊縱橫,道路斷塞。琨募兵上黨,得五百人,轉斗而前。至晉陽,府寺焚毀,邑野蕭條,琨撫循勞徠,流民稍集。
孝懷皇帝上
孝惠皇帝下永嘉元年(丁卯,公元三零七年)
春,正月,癸丑,大赦,改元。
吏部郎周穆,太傅越之姑子也,與其妹夫御史中丞諸葛玫說越曰:“主上之為太弟,張方意也。清河王本太子,公宜立之。”越不許。重言之,越怒,斬之。
二月,王彌寇青、徐二州,自稱征東大將軍,攻殺二千石。太傅越以公車令東萊鞠羨為本郡太守,以討彌,彌擊殺之。
陳敏刑政無章,不為英俊所附;子弟凶暴,所在為患;顧榮、周等憂之。廬江內史華譚遺榮等書曰:“陳敏盜據吳、會,命危朝露。諸君或剖符名郡,或列為近臣,而更辱身奸人之朝,降節叛逆之黨,不亦羞乎!吳武烈父子皆以英傑之才,繼承大業。今以陳敏凶狡,七弟頑冗,欲躡桓王之高蹤,蹈大皇之絕軌,遠度諸賢,猶當未許也。皇輿東返,俊彥盈朝,將舉六師以清建業,諸賢何顏復見中州之士邪?”榮等素有圖敏之心,及得書,甚慚,密遣使報征東大將軍劉準,使發兵臨江。己為內應,剪髮為信。準遣揚州刺史劉機等出歷陽討敏。
敏使其弟廣武將軍昶將兵數萬屯烏江,歷陽太守宏屯牛渚。敏弟處知顧榮等有貳心,勸敏殺之,敏不從。
昶司馬錢廣,周同郡人也,密使廣殺昶,因宣言州下已殺敏,敢動者誅三族。廣勒兵硃雀橋南;敏遣甘卓討廣,堅甲精兵盡委之。顧榮慮敏疑之,故往就敏。敏曰:“卿當四出鎮衛,豈得就我邪!”榮乃出,與周共說甘卓曰:“若江東之事可濟,當共成之。然卿觀茲事勢,當有濟理不?敏既常才,政令反覆,計無所定,其子弟各已驕矜,其敗必矣。而吾等安然受其官祿,事敗之日,使江西諸軍函首送洛,題曰‘逆賊顧榮、甘卓之首’,此萬世之辱也!”卓遂詐稱疾,迎女,斷橋,收船南岸,與、榮及前松滋侯相丹楊紀瞻共攻敏。敏自帥萬餘人討卓,軍人隔水語敏眾曰:“本所以戮力陳公者,正以顧丹楊、周安豐耳;今皆異矣,汝等何為!”敏眾狐疑未決,榮以白羽扇麾之,眾皆潰去。敏單騎北走,追獲之於江乘,嘆曰:“諸人誤我,以至今日!”謂弟處曰:“我負卿,卿不負我!”遂斬敏於建業,夷三族。於是會稽等郡盡殺敏諸弟。
時平東將軍周馥代劉準鎮壽春。三月,己未朔,馥傳敏首至京師。詔征顧榮為侍中,紀瞻為尚書郎。太傅越辟周為參軍,陸玩為扌彖。玩,機之從弟也。榮等至徐州,聞北方愈亂,疑不進,越與徐州刺史裴盾書曰:“若榮等顧望,以軍禮發遣!”榮等懼,逃歸。盾,楷之兄子,越妃兄也。
西陽夷寇江夏,太守楊珉請督將議之。諸將爭獻方略,騎督硃伺獨不言。珉曰:“硃將軍何以不言?”伺曰:“諸人以舌擊賊,伺惟以力耳。”珉又問:“將軍前後擊賊,何以常勝?”伺曰:“兩敵共對,惟當忍之;彼不能忍,我能忍,是以勝耳。”珉善之。
詔追復楊太后尊號;丁卯,改葬之,謚曰武悼。
庚午,立清河王覃弟豫章王詮為皇太子。辛未,大赦。
帝親覽大政,留心庶事;太傅越不悅,固求出籓。庚辰,越出鎮許昌。
以高密王略為征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鎮襄陽;南陽王模為征西大將軍,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諸軍事,鎮長安;東燕王騰為新蔡王,都督司、冀二州諸軍事,仍鎮鄴。
公師籓既死,汲桑逃還苑中,更聚眾劫掠郡縣,自稱大將軍,聲言為成都王報仇;以石勒為前驅,所向輒克,署勒掃虜將軍,遂進攻鄴。時鄴中府庫空竭,而新蔡武哀王騰資用甚饒。騰性吝嗇,無所振惠,臨急,乃賜將士米各數升,帛各丈尺,以是人不為用。夏,五月,桑大破魏郡太守馮嵩,長驅入鄴,騰輕騎出奔,為桑將李豐所殺。桑出成都王穎棺,載之車中,每事啟而後行。遂燒鄴宮,火旬日不滅;殺士民萬餘人,大掠而去。濟自延津,南擊兗州。太傅越大懼,使苟晞及將軍王贊等討之。
秦州流民鄧定、訇氐等據成固,寇掠漢中,梁州刺史張殷遣巴西太守張燕討之。鄧定等飢窘,詐降於燕,且賂之,燕為之緩師。定密遣訇氐求救於成,成主雄遣太尉離、司徒雲、司空璜將兵二萬救定。與燕戰,大破之,張殷及漢中太守杜孟治棄城走。積十餘日,離等引還,盡徙漢中民於蜀。漢中人句方、白落帥吏民還守南鄭。
石勒與苟晞等相持於平原、陽平間,數月,大小三十餘戰,互有勝負。秋,七月,己酉朔,太傅越屯官渡,為晞聲援。
己未,以琅邪王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揚州江南諸軍事,假節,鎮建業。
八月,己卯朔,苟晞擊汲桑於東武陽,大破之。桑退保清淵。
分荊州、江州八郡為湘州。
九月,戊申,琅邪王睿至建業。睿以安東司馬王導為謀主,推心親信,每事咨焉。睿名論素輕,吳人不附,居久之,士大夫莫有至者,導患之。會睿出觀禊,導使睿乘肩輿,具威儀,導與諸名勝皆騎從,紀瞻、顧榮等見之驚異,相帥拜於道左。導因說睿曰:“顧榮、賀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結人心。二子既至,則無不來矣。”睿乃使導躬造循、榮,二人皆應命而至。以循為吳國內史;榮為軍司,加散騎常侍,凡軍府政事,皆與之謀議。又以紀瞻為軍祭酒,卞壺為從事中郎,周為倉曹屬,琅邪劉超為舍人,張闓及魯國孔衍為參軍。壺,粹之子;闓,昭之曾孫也。王導說睿:“謙以接士,儉以足用,用清靜為政,撫綏新舊。”故江東歸心焉。睿初至,頗以酒廢事;導以為言。睿命酌,引觴覆之,於此遂絕。
苟晞追擊汲桑,破其八壘,死者萬餘人。桑與石勒收餘眾,將奔漢,冀州刺史譙國丁紹邀之於赤橋,又破之。桑奔馬牧,勒奔樂平。太傅越還許昌,加苟晞撫軍將軍、都督青、兗諸軍事,丁紹寧北將軍,監冀州諸軍事,皆假節。
晞屢破強寇,威名甚盛,善治繁劇,用法嚴峻。其從母依之,晞奉養甚厚。從母子求為將,晞不許,曰:“吾不以王法貸人,將無後悔邪!”固求之,晞乃以為督護;後犯法,晞杖節斬之,從母叩頭救之,不聽。既而素服哭之曰:“殺卿者,兗州刺史;哭弟者,苟道將也。”
胡部大張督、馮莫突等,擁眾數千,壁於上黨,石勒往從之,因說C111督等曰:“劉單于舉兵擊晉,部大拒而不從,自度終能獨立乎?”曰:“不能。”勒曰:“然則安可不早有所屬!今部落皆已受單于賞募,往往聚議,欲叛部大而歸單于矣。”C111督等以為然。冬,十月,督等隨勒單騎歸漢,漢王淵署C111督為親漢王,莫突為都督部大,以勒為輔漢將軍、平晉王,以統之。
烏桓張伏利度有眾二千,壁于樂平,淵屢招,不能致。勒偽獲罪於淵,往奔伏利度;伏利度喜,結為兄弟,使勒帥諸胡寇掠,所向無前,諸胡畏服。勒知眾心之附己,乃因會執伏利度,謂諸胡曰:“今起大事,我與伏利度誰堪為主?”諸胡鹹推勒。勒於是釋伏利度,帥其眾歸漢。淵加勒督山東征諸軍事,以伏利度之眾配之。
十一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甲寅,以尚書右僕射和郁為征北將軍,鎮鄴。
乙亥,以王衍為司徒。衍說太傅越曰:“朝廷危亂,當賴方伯,宜得文武兼資以任之。”乃以弟澄為荊州都督,族弟敦為青州刺史,語之曰:“荊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負海之險,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為三窟矣。”澄至鎮,以郭舒為別駕,委以府事。澄日夜縱酒,不親庶務,雖寇戎交急,不以為懷。舒常切諫,以為宜愛民養兵,保全州境,澄不從。
十二月,戊寅,乞活田甄、田蘭、薄盛等起兵,為新蔡王騰報仇,斬汲桑于樂陵。棄成都王穎棺於故井中,穎故臣收葬之。
甲午,以前太傅劉實為太尉,實以老固辭,不許。庚子,以光祿大夫高光為尚書令。
前北軍中候呂雍、度支校尉陳顏等,謀立清河王覃為太子;事覺,太傅越矯詔囚覃於金墉城。初,太傅越與苟晞親善,引升堂,結為兄弟。司馬潘滔說越曰:“兗州衝要,魏武以之創業。苟晞有大志,非純臣也,久令處之,則患生心腹矣。若遷於青州,厚其名號,晞必悅。公自牧兗州,經緯諸夏,籓衛本朝,此所謂為之於未亂者也。”越以為然。癸卯,越自為丞相,領兗州牧,都督兗、豫、司、冀、幽、並諸軍事。以晞為征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侍中、假節、都督青州諸軍事,領青州刺史,封東平郡公。越、晞由是有隙。
晞至青州,以嚴刻立威,日行斬戮,州人胃之“屠伯”。頓丘太守魏植為流民所逼,眾五六萬,大掠兗州,晞出屯無鹽以討之。以弟純領青川,刑殺更甚於晞。晞討植,破之。
初,陽平劉靈,少貧賤,力制奔牛,走及奔馬,時人雖異之,莫能舉也。靈撫膺嘆曰:“天乎,何當亂也!”及公師籓起,靈自稱將軍,寇掠趙、魏。會王彌為苟純所敗,靈亦為王贊所敗,遂俱遣使降漢。漢拜彌鎮東大將軍、青徐二州牧、都督緣海諸軍事,封東萊公;以靈為平北將軍。
李釗至寧州,州人奉釗領州事。治中毛孟詣京師,求刺史,累上奏,不見省。孟曰:“君亡親喪,幽閉窮城,萬里訴哀,精誠無感,生不如死!”欲自刎,朝廷憐之,以魏興大守王遜為寧州刺史,仍詔交州出兵救李釗。交州刺史吾彥遣其子咨將兵救之。
慕容廆自稱鮮卑大單于。拓跋祿官卒,弟猗盧總攝三部,與廆通好。
孝惠皇帝下永嘉二年(戊辰,公元三零八年)
春,正月,丙午朔,日有食之。
丁未,大赦。
漢王淵遣撫軍將軍聰等十將南據太行,輔漢將軍石勒等十將東下趙、魏。
二月,辛卯,太傅越殺清河王覃。
庚子,石勒寇常山,王浚擊破之。
涼州刺史張軌病風,口不能言,使其子茂攝州事。隴西內史晉昌張越,涼州大族,欲逐軌而代之,與其兄酒泉太守鎮及西平太守曹祛,謀遣使詣長安告南陽王模,稱軌廢疾,請以秦州刺史賈龕代之。龕將受之,其兄讓龕曰:“張涼州一時名士,威著西州,汝何德以代之!”龕乃止。鎮、祛上疏,更請刺史,未報;遂移檄廢軌,以軍司杜耽攝州事,使耽表越為刺史。
軌下教,欲避位,歸老宜陽。長史王融、參軍孟暢蹋折鎮檄,排閣入言曰:“晉室多故,明公撫寧西夏,張鎮兄弟敢肆凶逆,當鳴鼓誅之。”遂出,戒嚴。會軌長子實自京師還,乃以實為中督護,將兵討鎮。遣鎮甥太府主簿令狐亞先往說鎮,為陳利害,鎮流涕曰:“人誤我!”乃詣實歸罪。實南擊曹祛,走之。朝廷得鎮、祛疏,以侍中袁瑜為涼州刺史。治中楊澹馳詣長安,割耳盤上,訴軌之被誣。南陽王模表請停瑜,武威太守張琠亦上表留軌;詔依模所表,且命誅曹祛。軌於是命實帥步騎三萬討祛,斬之。張越奔鄴,涼州乃定。
三月,太傅越自許昌徙鎮鄄城。
王彌收集亡散,兵復大振。分遣諸將攻掠青、徐、兗、豫四州,所過攻陷郡縣,多殺守令,有眾數萬;苟晞與之連戰,不能克。夏,四月,丁亥,彌入許昌。
太傅越遣司馬王斌帥甲士五千人入衛京師,張軌亦遣督護北宮純將兵衛京師。五月,彌入自轘轅,敗官軍於伊北,京師大震,宮城門晝閉。壬戌,彌至洛陽,屯於津陽門。詔以王衍都督征討諸軍事。甲子,衍與王斌等出戰,北宮純募勇士百餘人突陳,彌兵大敗。乙丑,彌燒建春門而東,衍遣左衛將軍王秉追之,戰於七里澗,又敗之。彌走渡河,與王桑自軹關如平陽。漢王淵遣侍中兼御史大夫郊迎,令曰:“孤親行將軍之館,拂席洗爵,敬待將軍。”及至,拜司隸校尉,加侍中、特進,以桑為散騎侍郎。
北宮純等與漢劉聰戰於河東,敗之。
詔封張軌西平郡公,軌辭不受。時州郡之使,莫有至者,軌獨遣使貢獻,歲時不絕。
秋,七月,甲辰,漢王淵寇平陽,太守宋抽棄郡走,河東太守路述戰死;淵徙都蒲子。上郡鮮卑陸逐延、氐酋單征並降於漢。
八月,丁亥,太傅越自鄄城徙屯濮陽;未幾,又徙屯滎陽。
九月,漢王彌、石勒寇鄴,和郁棄城走。詔豫州刺史裴憲屯白馬以拒彌,車騎將軍王堪屯東燕以拒勒,平北將軍曹武屯大陽以備蒲子。憲,楷之子也。
冬,十月,甲戌,漢王淵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鳳。十一月,以其子和為大將軍,聰為車騎大將軍,族子曜為龍驤大將軍。
壬寅,并州刺史劉琨使上黨太守劉惇帥鮮卑攻壺關,漢鎮東將軍綦毋達戰敗亡歸。
丙午,漢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司馬、領丞相右賢王宣卒。
石勒、劉靈帥眾三萬寇魏郡、汲郡、頓丘,百姓望風降附者五十餘壘;皆假壘主將軍、都尉印綬,簡其強壯五萬為軍士,老弱安堵如故。己酉,勒執魏郡太守王粹於三台,殺之。
十二月,辛未朔,大赦。
乙亥,漢主淵以大將軍和為大司馬,封梁王;尚書令歡樂為大司徒,封陳留王;後父御史大夫呼延翼為大司空,封雁門郡公;宗室以親疏悉封郡縣王,異姓以功伐悉封郡縣公侯。
成尚書令楊褒卒。褒好直言,成主雄初得蜀,用度不足,諸將有以獻金銀得官者,褒諫曰:“陛下設官爵,當網羅天下英豪,何有以官買金邪!”雄謝之。雄嘗醉,推中書令杖太官令,褒進曰:“天子穆穆,諸侯皇皇。安有天子而為酗也!”雄慚而止。
成平寇將軍李鳳屯晉壽,屢寇漢中,漢中民東走荊沔。詔以張光為梁州刺史。荊州寇盜不禁,詔起劉璠為順陽刺史,江、漢間翕然歸之。
段譯
孝惠皇帝下永興二年(乙丑、305)晉紀八晉惠帝永興二年(乙丑,公元305年)
[1]夏,四月,張方廢羊後。
[1]夏季,四月,張方廢黜羊皇后。
[2]游楷等攻皇甫重,累年不能克,重遣其養子昌求救於外。昌詣司空越,越以太宰新與山東連和,不肯出兵。昌乃與故殿中人楊篇詐稱越命,迎羊後於金墉城。入宮,以後令發兵討張方,奉迎大駕。事起倉猝,百官初皆從之;俄知其詐,相與誅昌。請遣御史宣詔喻重令降。重不奉詔。先是城中不知長沙厲王及皇甫商已死。重獲御史騶人,問曰:“我弟將兵來,欲至未?”騶人曰:“已為河間王所害。”重失色,立殺騶人。於是城中知無外救,共殺重以降。以馮翊太守張輔為秦州刺史。
[2]游楷等人攻打皇甫重,幾年都沒有攻克,皇甫重派他的養子皇甫昌到外邊錄求救援。皇甫昌拜見司空司馬越,司馬越因為太宰司馬新近與崤山以東地區聯繫和解,不肯出兵。皇甫昌就與以前為殿中人的楊篇一起,偽稱奉司馬越的旨意,從金墉城迎出羊皇后。進入皇宮後,用皇后的命令發兵討伐張方,尊奉迎接皇帝大駕。事情來得倉猝,朝廷各部門官員開始都跟隨皇甫昌,不久知道是偽令,就一起殺了皇甫昌。司馬請求派御史向皇甫重宣布詔令,命令他投降。皇甫重不遵行詔令。開始時城裡不知道長沙厲王司馬和皇甫商已被殺死。皇甫重抓住來宣布詔令的御史馬夫,詢問說:“我弟弟帶兵過來,快到了嗎?”馬夫說:“他已被河間王司馬害死了。”皇甫重大驚失色,當即殺掉馬夫。這樣城裡知道沒有外援,就一起殺了皇甫重投降。司馬命馮翊太守張輔擔任秦州刺史。
[3]六月,甲子,安豐元侯五戎薨於郟。
[3]六月,甲子(初四),安豐元侯王戎在郟縣去世。
[4]張輔至秦州,殺天水太守封尚,欲以立威;又召隴西太守韓稚,稚子朴勒兵擊輔,輔軍敗,死。涼州司馬楊胤言於張軌曰:“韓稚擅殺刺史,明公杖一方,不可不討。”軌從之,遣中督護瑗帥眾二萬討稚,稚詣軌降。未幾鮮卑若羅拔能寇涼州,軌遣司馬宋配擊之,斬拔能,俘十餘萬口,威名大振。
[4]張輔到秦州,殺了天水太守封尚,想以此建立權威。又要召隴西太守韓稚,韓稚的兒子韓朴帶兵攻打張輔,張輔的軍隊失敗,張輔被殺死。涼州司馬楊胤對張軌說:“韓稚擅自殺死刺史,您掌握一個地區的軍事,不能不去征討。”張軌聽從了他的意見,派中軍督護瑗率領二萬人征討韓稚,韓稚到張軌那裡投降。沒有多久,鮮卑人若羅拔能進犯涼州,張軌派司馬宋配阻擊鮮卑人,殺了若羅拔能,俘虜十多萬人,聲威大振。
[5]漢王淵攻東嬴公騰,騰復乞師於拓跋猗,衛操勸猗助之。猗帥輕騎數千救騰,斬漢將綦毋豚。詔假猗大單于,加操右將軍。甲申,猗卒,子普根代立。
[5]漢王劉淵攻打東贏公司馬騰,司馬騰又向拓跋猗求援助,衛操勸拓跋猗幫助司馬騰。拓跋猗率領幾千輕裝的騎兵去救援司馬騰,殺了漢將綦毋豚。詔令把拓跋猗封為大單于,加封衛操右將軍。甲申(二十四日),拓跋猗去世,兒子拓跋普根代他立為大單于。
[6]東海中尉劉洽以張方劫遷車駕,勸司空越起兵討之。秋,七月,越傳檄山東征、鎮、州、郡云:“欲糾帥義旅,奉迎天子,還復舊都。”東平王聞之,懼;長史王說曰:“東海,宗室重望;今興義兵,公宜舉徐州以授之,則免於難,且有克讓之美矣。”從之。越乃以司空領徐州都督,自為兗州刺史;詔即遣使者劉虔授之。是時,越兄弟並據方任,於是范陽王,及王浚等共推越為盟主,越輒選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6]東海中尉劉洽因為張方劫持並強行遷移皇帝車駕,勸司空司馬越發兵征討張方。秋季,七月,司馬越在崤山以東的各征、鎮、州、郡傳布檄文說:“將集結帶領正義之師,奉迎天子返回原來的都城。”東平王司馬聽到後,惶恐不安。長史王對司馬說:“東海王是宗室中聲望最高的,現在興起正義的軍隊,您應當把徐州交給他,那就可避免災難,還享有克己謙讓的美德。”司馬同意了。司馬越就以司空兼任徐州都督,司馬自任兗州刺史,朝廷詔令立即派使者劉虔正式任命。這時,司馬越兄弟都各占據一方重任,於是范陽王司馬和王浚等人共同推舉司馬越作盟主,司馬越則選擇人才安排刺史以下的職務,朝廷的士人大多都投奔到司馬越那裡。
[7]成都王穎既廢,河北人多憐之。穎故將公師藩等自稱將軍,起兵於趙、魏,眾至數萬。初,上黨武鄉羯人石勒,有膽力,善騎射。并州大飢,建威將軍閻粹說東嬴公騰執諸胡于山東,賣充軍實,勒亦被掠,賣為茌平人師歡奴,歡奇其狀貌而免之。歡家鄰於馬牧,勒乃與牧帥汲桑結壯士為群盜。及公師藩起,桑與勒帥數百騎赴之。桑始命勒以石為姓,勒為名。藩攻陷郡縣,殺二千石、長吏,轉前,攻鄴。平昌公模甚懼;范陽王遣其將苟救鄴,與廣平太守譙國丁紹共擊藩,走之。
[7]成都王司馬穎被廢黜後,河北人大多很憐憫他。司馬穎過去的部將公師藩等人自稱將軍,在趙、魏地區起兵,人數達到幾萬。當初,上黨武鄉縣羯人石勒,有膽識力量,善於騎馬射箭。并州嚴重饑荒,建威將軍閻粹向東贏公司馬騰獻計,把各族胡人抓到崤山以東地區,賣了以後補充軍糧。石勒也被抓住,賣給仕平人師歡作奴隸,師歡認為他的相貌奇特而放了他。師歡與放馬場為鄰,石勒就與放牧的首領汲桑聚集壯士成為強盜團伙。等公師藩起兵後,汲桑和石勒率領幾百騎士投奔到公師藩那裡,汲桑讓石勒以石作為姓,用勒作為名。公師藩攻克了一些郡縣,殺了二千石俸祿的郡守、長吏,轉而向前,攻打鄴城,平昌公司馬模非常恐懼。范陽王司馬派他的部將苟去救鄴城,與廣平太守譙國人丁紹共同攻打並趕跑了公師藩。
[8]八月,辛丑,大赦。
[8]八月,辛丑(疑誤),宣布大赦。
[9]司空越以琅邪王睿為平東將軍,監徐州諸軍事,留守下邳。睿請王導為司馬,委以軍事,越帥甲士三萬,西屯蕭縣;范陽王自許屯於滎陽。越承制以豫州刺史劉喬為冀州刺史,以范陽王領豫州刺史;喬以非天子命,發兵拒之。以劉琨為司馬,越以劉蕃為淮北護軍,劉輿為潁川太守。喬上尚書,列輿兄弟罪惡,因引兵攻許,遣長子將兵拒越於蕭縣之靈壁,越兵不能進。東平王在兗州,徵求不已,郡縣不堪命。范陽王遣苟還兗州,徙都督青州。不受命,背山東諸侯,與劉喬合。
[9]司空司馬越以琅邪王司馬睿任平東將軍。監徐州諸軍事的職務,在下邳留守。司馬睿請王導擔任司馬,將軍隊事務交給王導處理。司馬越率領三萬兵士,駐紮在西邊的蕭縣。范陽王司馬從許昌到滎陽駐紮。司馬越奉制書讓豫州刺史劉喬任冀州刺史,讓范陽王司馬兼任豫州刺史。劉喬認為司馬來不是天子的旨意,就發兵阻止司馬。司馬以劉琨為司馬,司馬越以劉藩任淮北護軍。劉輿任潁川太守。劉喬給朝廷上書,羅列劉輿兄弟的罪惡,就帶兵攻打許昌,並派長子劉帶兵在蕭縣的靈壁阻擊司馬越,司馬越的軍隊不能前進。東平王司馬在兗州,不停地徵收賦稅,徵發勞役,所屬郡縣不能忍受。范陽王司馬派苟返回兗州,調司馬都督青州,司馬不接受任命,背叛崤山以東的諸侯,與劉喬匯合。
[10]太宰聞山東兵起,甚懼。以公師藩為成都王穎起兵,壬午,表穎為鎮軍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給兵千人;以盧志為魏郡太守,隨穎鎮鄴,欲以撫安之。又遣建武將軍呂朗屯洛陽。
[10]太宰司馬聽說崤山以東戰事又起,非常恐懼。因為公師藩是為成都王司馬穎而起兵,壬午(二十三日),司馬表奏任司馬穎為鎮東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配給一千兵士;任盧志為魏郡太守,隨從司馬穎鎮守鄴城,想以此撫尉並安定公師藩。又派建武將軍呂朗到洛陽駐紮。
發詔,令東海王越等各就國,越等不從。會得劉喬上事,冬,十月,丙子,下詔稱:“劉輿迫脅范陽王,造構凶逆。其令鎮南大將軍劉弘、平南將軍彭城王釋、征東大將軍劉準,各勒所統,與劉喬併力;以張方為大都督,統精卒十萬,與呂朗共會許昌,誅輿兄弟。”釋,宣帝弟子穆王權之孫也。丁丑,使成都王穎領將軍劉褒等,前車騎將軍石超領北中郎將王闡等據河橋,為劉喬繼援;進喬鎮東將軍,假節。
司馬發布詔令,命令東海王司馬越等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封國,司馬越等人不服從。碰巧接到劉喬的上書。冬季,十月,丙子(十八日),司馬頒布詔書,聲稱:“劉輿逼迫威脅范陽王司馬,製造事端。命令鎮南大將軍劉弘、平南將軍彭城王司馬釋、征東大將軍劉準,各自帶領所轄軍隊,與劉喬並肩出力,任張方為大都督,率領十萬精兵,與呂朗在許昌會合,誅討劉輿兄弟。”司馬釋是宣帝司馬懿侄子穆王司馬權的孫子。丁丑(十九日),司馬讓成都王司馬穎帶領將軍樓褒等人,前車騎將軍石超帶領北中郎將王闡等人據守河橋,作為劉喬的後續援軍。提升劉喬為鎮東將軍,發給符節。
劉弘遺喬及司空越書,欲使之解怨釋兵,同獎王室,皆不聽。弘又上表曰:“自頃兵戈紛亂,猜禍鋒生,疑隙構於群王,災難延於宗子。今日為忠,明日為逆,翩其反而,互為戎首。載籍以來,骨肉之禍未有如今者也,臣竊悲之!今邊陲無備豫之儲,中華有杼軸之困,而股肱之臣,不惟國體,職競尋常,自相楚剝。萬一四夷乘虛為變,此亦猛虎交斗自效於卞莊者矣。臣以為宜速發明詔詔越等,令兩釋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其有不被詔書,擅興兵馬者,天下共伐之。”時太宰方拒關東,倚喬為助,不納其言。
劉弘給劉喬及司空司馬越去信,想使他們之間消解怨恨停止軍事行動,共同輔佐王室,但雙方都不理會。劉弘又上奏表說:“自從近年戰亂迭起,猜疑災禍一起出現,疑忌讎隙在親王們之間出現,災難禍患延續於宗室後代身上,今天是忠於王室的,明天就成了反叛王室,是非反覆變化無常,輪流成為興起戰事的首領。有歷史記載以來,骨肉相殘的災禍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我對此感到十分悲傷!現在邊疆沒有預防發生變動的儲備,中原卻有相當的困厄,輔助王室的重要大臣,不考慮國家的命運,卻以競爭長短為能事,自相殘殺。萬一四邊夷人乘虛而製造變亂,這也正是兩個猛虎相爭鬥而自然成為卞莊的獵物。我認為應該趕快發布公開詔書,命令司馬越等人,解除猜忌仇怨,各自保持自己所分管的職位和封地。從今以後,如果有不接受詔令,擅自動用軍隊挑起事端的人,全國共同來討伐他。”當時太宰司馬剛開始進抵關東地區,要倚靠劉喬作為幫助,因而不採納劉弘的進言。
喬乘虛襲許,破之。劉琨將兵救許,不及,遂與兄輿及范陽王俱奔河北;琨父母為喬所執。劉弘以張方殘暴,知必敗,乃遣參軍劉盤為都護,帥諸軍受司空越節度。
劉喬乘虛襲擊許昌,一舉攻克。劉琨帶兵救援許昌,已經來不及,於是和兄劉輿以及范陽王司馬一起逃奔河北。劉琨的父母被劉喬抓住。劉弘根據張方的殘暴,知道司馬一定要失敗,便派參軍劉盤為都護,帶領所轄各軍隊接受司馬越的指揮。
時天下大亂,弘專督江、漢,威行南服。謀事有成者,則曰:“某人之功”,如有負敗,則曰:“老子之罪。”每有興發,手書守相,丁寧款密。所以人皆感悅,爭赴之,鹹曰:“得劉公一紙書,賢於十部從事。”前廣漢太守辛冉說弘以從橫之事,弘怒,斬之。
這時天下大亂,劉弘專門督管江、漢地區,威勢及於南方邊遠地區。謀劃事情成功了,就說是某人的功勞。如果遇到失敗,則稱是自己的責任。每當興師動眾,親筆寫信給負責官員,詳細叮嚀囑咐。所以大家都很感動和舒暢,爭相到他那兒。大家都說:“能夠得到劉公一紙親筆信,勝過做十個部從事。”前廣漢太守辛冉向劉弘遊說割據稱霸的事,劉弘發怒,把他殺了。
[11]有星孛於北斗。
[11]有異星出現在北斗星旁。
[12]平昌公模遣將軍宋胄趣河橋。
[12]平昌公司馬模派將軍宋胄向河橋進兵。
[13]十一月,立節將軍周權,詐被檄,自稱平西將軍,復立羊後。洛陽令何喬攻權,殺之,復廢羊後。太宰矯詔,以羊後屢為奸人所立,遣尚書田淑敕留台賜後死。詔書屢至,司隸校尉劉暾等上奏,固執以為:“羊庶人門戶殘破,廢放空宮,門禁峻密,無緣得與奸人構亂;眾無愚智,皆謂其冤。今殺一枯窮之人,而令天下傷慘,何益於治!”怒,遣呂朗收暾;暾奔青州,依高密王略。然羊後亦以是得免。
[13]十一月,立節將軍周權,假稱收到檄文,自稱為平西將軍,又重新立羊皇后。洛陽令何喬攻打周權,把他殺了,又廢黜羊皇后。太宰司馬假稱詔令,根據羊皇后多次被壞人擁立,派尚書田淑命令留守台署賜羊皇后死。詔書幾次傳到,司隸校尉劉暾等人上奏,堅持認為:“羊庶人門庭早已破敗,廢黜放逐空宮,宮門禁衛戒備森嚴,沒有條件能夠與壞人勾結而製造變亂,大家無論愚蠢還是聰明,都說她很冤枉。現在殺這樣一個潦倒窮愁的人,而使天下悲傷,對社會安定有什麼好處?”司馬發怒,派呂朗拘捕劉暾,劉暾投奔青州,依靠高密王司馬略。但羊皇后也因此而得以免於一死。
[14]十二月,呂朗等東屯滎陽,成都王穎進據洛陽。
[14]十二月,呂朗等向東在滎陽駐紮,成都王司馬穎進兵據守洛陽。
[15]劉琨說冀州刺史太原溫羨,使讓位於范陽王。領冀州,遣琨詣幽州乞師於王浚;浚以突騎資之,擊王闡於河上,殺之。琨遂與引兵濟河,斬石超於滎陽。劉喬自考城引退。遣琨及督護田徽東擊東平王於廩丘,走還國。琨、徽引兵東迎越,擊劉於譙;敗死,喬眾遂潰,喬奔平氏。司空越進屯陽武,王浚遣其將祁弘帥突騎鮮卑、烏桓為越先驅。
[15]劉琨向冀州刺史太原人溫羨遊說,讓他把職位讓給范陽王司馬。司馬兼領冀州後,派劉琨到幽州向王浚求兵。王浚派精銳騎兵幫助司馬,在黃河上襲擊王闡,把王闡殺了。劉琨於是和司馬率兵渡黃河,在滎陽殺了石超。劉喬從考城率兵撤退。司馬派劉琨和都護田徽向東在廩丘攻打東平王司馬,司馬逃歸封國。劉琨、田徽帶兵向東迎接司馬越,在譙地攻打劉,劉兵敗陣亡,劉喬的軍隊於是潰散,劉喬逃奔平氏縣。司空司馬越進軍到陽武駐紮,王浚派他的部將祁弘帶領鮮卑、烏桓精銳騎兵作為司馬越的前鋒。
[16]初,陳敏既克石冰,自謂勇略無敵,有割據江東之志。其父怒曰:“滅我門者,必此兒也!”遂以憂卒。敏以喪去職。司空越起敏為右將軍、前鋒都督。越為劉所敗,敏請東歸收兵,遂據歷陽叛。吳王常侍甘卓,棄官東歸,至歷陽,敏為子景娶卓女,使卓假稱皇太弟令,拜敏揚州刺史。敏使弟恢及別將錢端等南略江州,弟斌東略諸郡,揚州刺史劉機、丹楊太守王曠皆棄城走。
[16]當初,陳敏戰勝石冰後,自以為勇猛謀略沒有對手,產生在江東割據的想法。他父親生氣地說:“使我們家族滅絕的,一定是這個兒子!”於是憂鬱而死。陳敏因為喪事而離職。司空司馬越起用陳敏為右將軍、前鋒都督。司馬越被劉打敗,陳敏請求收兵東歸,於是占據歷陽反叛。吳王常侍甘卓,拋棄官職東歸,到歷陽,陳敏為自己的兒子陳景娶甘卓的女兒,並讓甘卓偽稱皇太弟的命令,任命陳敏為揚州刺史。陳敏派弟弟陳恢以及部將錢端等人向南攻打江州,弟弟陳斌向東攻打各郡,揚州刺史劉機,丹陽太守王曠都棄城逃跑。
敏遂據有江東,以顧榮為右將軍,賀循為丹楊內史,周為安豐太守,凡江東豪傑、名士,鹹加收禮,為將軍、郡守者四十餘人;或有老疾,就加秩命。循詐為狂疾,得免;乃以榮領丹楊內史。亦稱疾,不之郡。敏疑諸名士終不為己用,欲盡誅之。榮說敏曰:“中國喪亂,胡夷內侮,觀今日之勢,不能復振,百姓將無遺種。江南雖經石冰之亂,人物尚全,榮常憂無孫、劉之主有以存之。今將軍神武不世,勛效已著,帶甲數萬,舳艫山積,若能委信君子,使各盡懷,散蒂芥之嫌,塞讒諂之口,則上方數州,可傳檄而定;不然,終不濟也。”敏命僚佐推己為都督江東諸軍事、大司馬、楚公,加九錫,列上尚書,稱被中詔,自江入沔、漢,奉迎鑾駕。
陳敏於是占據了江東地區,任命顧榮為右將軍、賀循為丹陽內史、周為安豐太守,凡是江東地區的豪族英傑、名士,都加以收攬以禮相待,其中擔任將軍、郡守的有四十多人。如果有年老、有病的,也封給一定的給別。賀循假裝瘋病,得以逃脫,就讓顧榮兼任丹陽內史。周也稱病而不到郡。陳敏懷疑各位名士最終不能為自己服務,想把他們全部殺掉。顧榮對陳敏說:“中原喪亂動盪,胡人、夷人欺辱內地,看今天的趨勢,國家不會再重新振興,百姓將難以生存下去。江南地區雖然經過石凍的叛亂,但百姓與財物都還健全,我常常對沒有孫權、劉備那樣的領袖來使江南保存感到憂慮。現在您超凡威武舉世無雙,功績已經顯赫,有數萬武士,高大的戰艦排列如群山。如果能在君子中獲得信任,讓他們心情舒暢,解開他們心中小小的疑忌,堵塞住讒言陷害或阿庚奉承之人的嘴,那么長江上游的幾個州,都能用傳布檄文的方式穩定,不然,終究不能成功。”陳敏讓下屬推舉自己為都督江東諸軍事、大司馬,封為楚公、加九錫重禮,列上尚書,聲稱直接接到皇帝的詔令,從長江進入沔水,漢水流域,迎接皇帝大駕。
太宰以張光為順陽太守,帥步騎五千詣荊州討敏。劉弘遣江夏太守陶侃、武陵太守苗光屯夏口,又遣南平太守汝南應詹督水軍以繼之。太宰司馬以張光任順陽太守,率領步兵騎兵五千人到荊州討伐陳敏。劉弘派江夏太守陶侃、武陵太守苗光在夏口駐紮,又派南平太守汝南人應詹督領水軍來支援陶侃等人。
侃與敏同郡,又同歲舉吏。隨郡內史扈懷言於弘曰:“侃居大郡,統強兵,脫有異志,則荊州無東門矣!”弘曰:“侃之忠能,吾得之已久,必無是也。”侃聞之,遣子洪及兄子臻詣弘以自固,弘引為參軍,資而遣之。曰:“賢叔征行,君祖母年高,便可歸也。匹夫之交,尚不負心,況大丈夫乎!”
陶侃與陳敏是同郡人,又同年被薦舉為官吏。隨郡內史扈懷對劉弘說:“陶侃在大郡任太守,統領強兵,倘若有異心,荊州就失去東大門了!”劉弘說:“陶侃的忠心和才能,我了解他已很久了,一定不會這樣。”陶侃聽說後,派兒子陶洪和侄子陶臻到劉弘那兒,以使自己的地位穩固,劉弘作用陶洪等二人為參軍,發給錢物讓他們回去,說:“你們賢德的叔叔要征戰出行,而祖母年事已高,你們應該回去。村野匹夫互相交往,尚且不負心,何況大丈夫呢!”
敏以陳恢為荊州刺史,寇武昌,弘加侃前鋒督護以御之。侃以運船為戰艦,或以為不可。侃曰:“用官船擊官賊,何為不可!”侃與恢戰,屢破之;又與皮初、張光、苗光共破錢端於長岐。
陳敏讓陳恢任荊州刺史,進犯武昌,劉弘讓陶侃兼任前鋒都護去抵禦。陶侃以一般運輸船作為戰艦,有人認為不行。陶侃說:“用官船來打官賊,有什麼不行?”陶侃與陳恢交戰,多次把陳恢打敗。又和皮初、張光、苗光在長岐共同打敗錢端。
南陽太守衛展說弘曰:“張光,太宰腹心,公既與東海,宜斬光以明向背。”弘曰:“宰輔得失,豈張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弗為也。”乃表光殊勛,乞加遷擢。
南陽太守衛展對劉弘說:“張光是太宰司馬的心腹,您既然傾向於東海王司馬越,應該殺張光來表明您的立場。”劉弘說:“太宰的得失,怎么是張光的罪過,危害別人使自己安全,君子是不作這種事的。”於是表奏張光的功勳,請求朝廷提拔。
[17]是歲,離石大飢,漢王淵徙屯黎亭,就邸閣谷;留太尉宏守離石,使大司農卜豫運糧以給之。
[17]這一年,離石地區災荒嚴重。漢王劉淵遷到黎亭駐紮,使用邸閣糧谷,讓太尉劉宏留守離石,派大司農卜豫運糧供給他。
光熙元年(丙寅、306)
光熙元年(丙寅,公元306年)
[1]春,正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1]春季,正月,戊子朔(初一),出現日食。
[2]初,太弟中庶子蘭陵繆播有寵於司空越;播從弟右衛率胤,太宰前妃之弟也。越之起兵,遣播、胤詣長安說,令奉帝還洛,約與分陝為伯。素信重播兄弟,即欲從之。張方自以罪重,恐為誅首,謂曰:“今據形勝之地,國富兵強,奉天子以號令,誰敢不從,柰何拱手受制於人!”乃止。及劉喬敗,懼,欲罷兵,與山東和解,恐張方不從,猶豫未決。
[2]當初,太弟中庶子蘭陵人繆播受到司馬越的寵信。繆播堂弟右衛率繆胤,是太宰司馬的前妃的弟弟。司馬越起兵,派繆播、繆胤到長安勸說司馬,讓他侍奉惠帝返歸洛陽。並相約與司馬分地而治,共同輔佐王室。司馬一直信任看重繆播兄弟,當時就想聽從他們的勸說。張方認為自己罪行很重,擔心成為被誅殺的首犯,就對司馬說:“現在我們占據形勢險要的地方,國富兵強,挾天子發布號令,誰敢不服從,怎么能拱手被別人控制?”司馬聽後打消了與司馬越聯合的念頭。等到劉喬兵敗,司馬畏懼,想停止軍事行動,與崤山以東地區和解,但又耽心張方不聽從,而猶豫不決。
方素與長安富人郅輔親善,以為帳下督。參軍河間畢垣,嘗為方所侮,因說曰:“張方久屯霸上,聞山東兵盛,盤桓不進,宜防其未萌。其親信郅輔具知其謀。”廖播、繆胤復說:“宜急斬方以謝,山東可不勞而定。”使人召輔,垣迎說輔曰:“張方欲反,人謂卿知之。王若問卿,何辭以對?”輔驚曰:“實不聞方反,為之柰何?”垣曰:“王若問卿,但言爾爾;不然,必不免禍。”輔入,問之曰:“張方反,卿知之乎?”輔曰:“爾。”曰:遣卿取之,可乎?”又曰:“爾。”於是使輔送書於方,因殺之。輔既昵於方,持刀而入,守閣者不疑。方火下發函,輔斬其頭。還報,以輔為安定太守。送方頭于越以請和;越不許。
張方平素和長安豪富郅輔親近要好,讓他擔任帳下督。司馬的參軍河間人畢垣,曾經受到張方的侮辱,於是勸司馬說:“張方在霸上駐兵很久了,聽說崤山以東地區軍隊強盛,所以徘徊不前,應該在他萌生反心之前做好防備。張方的親信郅輔對他的謀劃全部了解。”繆播、繆胤又對司馬進行勸說:“應當迅速殺了張方向天下謝罪,崤山以東地區不用興兵就可以平定。”司馬派人召郅輔,畢垣迎上前對郅輔說:“張方想謀反,大家都說你知道這事,親王如果問你,你將如何回答?”郅輔吃驚地說:“的確沒有聽說張方謀反,這怎么辦?”畢垣說:“親王如果問你,你只能這樣說,不然的話,一定免不了災禍。”郅輔入府,司馬問他說:“張方謀反,你知道嗎?”郅輔說:“是的。”司馬說:“派你去抓他,行嗎?”郅輔又說:“行。”司馬於是派郅輔給張方送信,然後趁機殺掉張方,郅輔與張方關係親密,拿刀進去時,守門的兵士也不懷疑,張方在燈旁揭啟信封,郅輔抽刀砍掉了他的頭。回去報告,司馬讓郅輔任安定太守。把張方的頭送給司馬越請求和解。但司馬越不答應。
宋胄襲河橋,樓褒西走。平昌公模遣前鋒督護馮嵩會宋胄逼洛陽。成都王穎西奔長安,至華陰,聞已與山東和親,留不敢進。呂朗屯滎陽,劉琨以張方首示之,遂降。司空越遣祁弘、宋胄、司馬纂帥鮮卑西迎車駕,以周馥為司隸校尉、假節,都督諸軍,屯澠池。
宋胄襲擊河橋,樓褒向西逃竄。平昌公司馬模派前鋒督護馮嵩會同宋胄進逼洛陽。成都王司馬穎向西逃奔長安,到達華陰,聽說司馬已經和崤山以東和解,便停下不敢前進。呂朗在滎陽駐紮,劉琨拿張方的頭給他看,於是呂朗就投降了。司空司馬越派祁宏、宋胄、司馬纂帶領鮮卑人向西迎接皇帝大駕,任周馥為司隸校尉,掌持符節,都督諸軍,在澠池駐紮。
[3]三月,令劉伯根反,眾以萬數,自稱公。王彌帥家僮從之,柏根以彌為長史,彌從父弟桑為東中郎將。柏根寇臨淄,青州都督高密王略使劉暾將兵拒之;暾兵敗,奔洛陽,略走保聊城。王浚遣將討柏根,斬之。王彌亡入長廣山為群盜。
[3]縣令劉柏根反叛,有一萬多人,自稱公。王彌帶領家奴僮僕跟隨他,劉柏根任王彌為長史,王彌的堂弟王桑擔任東中郎將。劉柏根進犯臨淄,青州都督高密王司馬略派劉暾帶兵阻擊他。劉暾兵敗,逃奔洛陽,司馬略退保聊城。王浚派部將討伐劉柏根,把他殺了。王彌逃進長廣山做了強盜。
[4]寧州頻歲飢疫,死者以十萬計。五苓夷強盛,州兵屢敗。吏民流入交州者甚眾,夷遂圍州城。李毅疾病,救援路絕,乃上疏言:“不能式遏寇虐,坐待殄斃。若不垂矜恤,乞降大使,及臣尚存,加臣重辟;若臣已死,陳屍為戮。”朝廷不報。積數年,子釗自洛往省之,未至,毅卒。毅女秀,明達有父風,眾推秀領寧州事。秀獎厲戰士,嬰城固守。城中糧盡,炙鼠拔草而食之。伺夷稍怠,輒出兵掩擊,破之。
[4]寧州幾年連續災荒流行傳染病。死了十萬人。五苓夷人強盛,寧州軍隊屢次失敗。官吏百姓很多都流亡到交州,夷人趁機包圍了州城。李毅身患疾病,救援的道路已斷絕,於是給朝廷上奏疏,說:“不能制止強盜作惡,只好坐等一死。如果朝廷不體諒救濟,那么請求派來大使,我還活著,就對我施以重刑,如果我已死,就對我戮屍懲罰。”朝廷沒有答覆。過了幾年,李毅的兒子李釗從洛陽去探視他,還沒有到,李毅就去世了。李毅的女兒李秀,精明通達具有父親的風範,於是大家推舉李秀來管理寧州事務。李秀獎勵戰士,環城固守。城裡糧食吃完了,就燒鼠拔草作為食物。等夷人稍微有些懈怠時,就發兵突然襲擊,攻破了夷人的包圍。
[5]范長生詣成都,成都王雄門迎,執版,拜為丞相,尊之曰范賢。
[5]范長生到成都,成都王李雄到城門口迎接,拿著表示禮節的手板,任范長生為丞相,尊稱他為范賢。
[6]夏,四月,己巳,司空越引兵屯溫。初,太宰以為張方死,東方兵必可解。既而東方兵聞方死,爭入關,悔之,乃斬郅輔,遣弘農太守彭隨、北地太守刁默將兵拒祁弘等於湖。五月,壬辰,弘等擊隨、默,大破之,遂西入關,又敗將馬瞻、郭偉於霸水,單馬逃入太白山。弘等入長安,所部鮮卑大掠,殺二萬餘人,百官奔散,入山中,拾橡實食之。己亥,弘等奉帝乘牛車東還。以太弟太保梁柳為鎮西將軍,守關中。六月,丙辰朔,帝至洛陽,復羊後。辛未,大赦,改元。
[6]夏季,四月,乙巳(十三日),司空司馬越率兵到溫縣駐紮。起初,太宰司馬以為張方一死,東方的戰事一定能夠停止。不久,東方的軍隊聽說張方死了,爭相進入關中,司馬感到後悔,就殺了郅輔,派弘農太守彭隨、北地太守刁默帶兵在關東湖縣阻擊祁弘等人。五月,壬辰(初七),祁弘等人把彭隨、刀默打得慘敗,於是西進入關,又在霸水打敗司馬的部將馬瞻、郭偉,司馬單槍匹馬逃入太白山。祁弘等人進入長安城,所部鮮卑人大肆搶掠,殺了二萬多人,大臣官員們跑散,逃入山中,撿拾櫟樹子當飯吃。己亥(十四日)祁弘等人侍奉惠帝乘坐牛車東返。任太弟太保梁柳為鎮西將軍,據守關中。六月,丙辰朔(初一),惠帝到洛陽,恢復了羊皇后的地位。辛未(十六日),宣布大赦,改年號為光熙。
[7]馬瞻等入長安,殺梁柳,與始平太守梁邁共迎太宰於南山。弘農太守裴、秦國內史賈龕、安定太守賈疋等起兵擊,斬馬瞻、梁邁。疋,詡之曾孫也。司空越遣督護麋晃將兵擊,至鄭,使平北將軍牽秀屯馮翊。長史楊騰,詐稱命,使秀罷兵,騰遂殺秀,關中皆服於越,保城而已。
[7]馬瞻等人又回到長安,殺了梁柳,與始平太守梁邁共同在南山迎接太宰司馬。弘農太守裴、秦國內史賈龕、安定太守賈疋等人起兵攻打司馬,殺了馬瞻、梁邁。賈疋是賈詡的曾孫。司空司馬越派督護麋晃帶兵攻打司馬,到了鄭縣。司馬派平北將軍牽秀在馮翊駐紮。司馬的長史楊騰,假稱司馬的命令,讓牽秀停止軍事行動,楊騰於是殺了牽秀,關中地區都歸服司馬越,司馬僅僅保住長安城而已。
[8]成都王雄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曰晏平,國號大成。追尊父特曰景皇帝,廟號始祖;尊王太后曰皇太后。以范長生為天地太師;復其部曲,皆不豫徵稅。諸將恃恩,互爭班位,尚書令閻式上疏,請考漢、晉故事,立百官制度;從之。
[8]成都王李雄即皇帝位,宣布大赦,改年號為晏平,國號稱為大成。追尊父親李特為景皇帝,定廟號為始祖,把王太后尊奉為皇太后。以范長生為天地太師,讓他部下的人免交賦稅。各位將領都倚仗李雄的恩德,互相爭搶職位。尚書令閻式上奏疏,請求按照漢朝、晉朝的舊制,建立百官制度。李雄採納了。
[9]秋,七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9]秋季,七月,乙酉朔(初一),出現日食。
[10]八月,以司空越為太傅,錄尚書事;范陽王為司空,鎮鄴;平昌公模為鎮東大將軍,鎮許昌;王浚為驃騎大將軍、都督東夷、河北諸軍事,領幽州刺史。越以吏部郎庚為軍諮祭酒,前太弟中庶子胡母輔之為從事中郎,黃門侍郎郭象為主簿,鴻臚丞阮修為行參軍,謝鯤為掾。輔之薦樂安光逸于越,越亦辟之。等皆尚虛玄,不以世務嬰心,縱酒放誕;殖貨無厭,象薄行,好招權;越皆以其名重於世,故辟之。
[10]八月,朝廷任司空司馬越為太傅,錄尚書事;任范陽王司馬為司空,鎮守鄴城;任平昌公司馬模為鎮東大將軍,鎮守許昌;任王浚為驃騎大將軍、都督東夷、河北諸軍事,兼任幽州刺史。司馬越任吏部郎庚為軍咨祭酒,任前太弟中庶子胡母輔之為從事中郎,任黃門侍郎郭象為主簿,任鴻臚丞阮修為行參軍,任謝鯤為掾。胡母輔之向司馬越推薦樂安人光逸,司馬越也加以任用。庚等人都崇尚虛玄空淡,不把政務放在心上,縱酒放誕,庚聚斂財物貪得無厭,郭象品行輕薄,喜好貪圖權位,司馬越都因為他們名重於世,所以任用他們。
[11]祁弘之入關也,成都王穎自武關奔新野。會新城元公劉弘卒,司馬郭勱作亂,欲迎穎為主;郭舒奉弘子以討勱,斬之。詔南中郎將劉陶收穎。穎北渡河,奔朝歌,收故將士,得數百人,欲赴公師藩,頓丘太守馮嵩執之,送鄴;范陽王不忍殺而幽之。公師藩自白馬南渡河,兗州刺史苟討斬之。
[11]祁弘進入關中,成都王司馬從武關逃奔新野。正遇到新城元公劉弘去世,司馬郭勱搞叛亂,想把司馬穎迎接來作首領。郭舒擁戴劉弘的兒子劉討伐郭勱,把他殺了。朝廷詔令南中郎將劉陶拘捕司馬穎。司馬穎北渡黃河,逃奔朝歌,收攏舊部將士,聚集了幾百人,想去找公師藩,頓丘太守馮嵩將司馬穎抓住,押送到鄴城,范陽王司馬不忍心殺司馬穎,把他幽禁起來。公師藩從白馬南渡黃河,兗州刺史苟討伐並殺掉了公師藩。
[12]進東嬴公騰爵為東燕王,平昌公模為南陽王。
[12]把東嬴公司馬騰的爵位提升為東燕王,平昌公司馬模的爵位提升為南陽王。
[13]冬,十月,范陽王薨。長史劉輿以穎素為鄴人所附,秘不發喪,偽令人為台使稱詔,夜,賜穎死,並殺其二子。穎官屬先皆逃散,惟盧志隨從,至死不怠,收而殯之。太傅越召志為軍諮祭酒。
[13]冬季,十月,范陽王司馬去世。長史劉輿因為過去鄴城人一直歸附司馬穎,所以秘不發喪,派人假裝成朝廷使者傳宣假詔書,夜裡賜司馬穎死,並且殺了他的兩個兒子。司馬穎的部屬起先已全部逃散,只有盧志一直跟隨,直到他死了也不懈怠,為司馬穎收屍並安葬了他。太傅司馬越宣召盧志為軍咨祭酒。
越將召劉輿,或曰:“輿猶膩也,近則污人。”及至,越疏之。輿密視天下兵簿及倉庫、牛馬、器械、水陸之形,皆默識之。時軍國多事,每會議,自長史潘滔以下,莫知所對,輿應機辨畫,越傾膝酬接,即以為左長史,軍國之務,悉以委之。輿說越遣其弟琨鎮并州,以為北面之重;越表琨為并州刺史,以東燕王騰為車騎將軍、都督鄴城諸軍事,鎮鄴。
司馬越打算召用劉輿,有人說:“劉輿這個人好比污垢,誰接近他就會沾上這污垢。”等到劉輿來了,司馬越就疏遠他。劉輿暗地查閱國家的軍事簿籍資料以及倉庫、牛馬、器械、地理的情況,都默默記下來。當時軍務國政事情繁多,每次討論,從長史潘滔以下,誰也不知怎么辦,而劉輿便按照情況分析策劃,司馬越虛心接受採納,就讓劉輿擔任左長史,軍務國政的事務,全部都交給劉輿。劉輿勸說司馬越派他弟弟劉琨鎮守并州,以增強北方的防務,司馬越就表奏劉琨為并州刺史,以東燕王司馬騰任車騎將軍,都督鄴城諸軍事,鎮守鄴城。
[14]十一月,己巳,夜,帝食中毒,庚午,崩於顯陽殿。羊後自以於太弟熾為嫂,恐不得為太后,將立清河王覃。侍中華混諫曰:“太弟在東宮已久,民望素定,今日寧可易乎!”即露版馳召太傅越,召太弟入宮。後已召覃至尚書閣,疑變,託疾而返。癸酉,太弟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曰惠皇后,居弘訓宮;追尊母王才人曰皇太后;立妃梁氏為皇后。
[14]十一月,己巳(十七日),夜間,惠帝吃麥餅中毒,庚午(十八日),在顯陽殿駕崩。羊皇后自以為是太弟司馬熾的嫂子,擔心當不成太后,打算擁立清河王司馬覃。侍中華混勸諫說:“太弟在東宮已經很久了,在百姓中的聲望一直是確定的,今天難道還能改變嗎?”隨即用不封口的公文迅速宣召太傅司馬越,宣召皇太弟入宮。皇后也已宣召司馬覃到尚書閣,司馬覃懷疑會有變故,就稱病回去了。癸酉(二十一日),太弟司馬熾即皇帝位,宣布大赦,尊奉皇后為惠皇后,安排在弘訓宮。追尊母親王才人為皇太后。冊立妃梁氏為皇后。
懷帝始遵舊制,於東堂聽政。每至宴會,輒與群官論眾務,考經籍。黃門侍郎傅宣嘆曰:“今日復見武帝之世矣!”
懷帝司馬熾開始遵奉舊制,在東堂聽政。每到朝廷會集群臣宴會時,就與大臣官員們商討各種政務,探討經典的內容。黃門侍郎傅宣感嘆道:“今天又看到了武帝的時代了。”
[15]十二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15]十二月,壬午朔(初一),出現日食。
[16]太傅越以詔書徵河間王為司徒,乃就征。南陽王模遣其將梁臣邀之於新安,車上扼殺之,並殺其三子。
[16]太傅司馬越用詔書徵召河間王司馬為司徒,司馬就前去接受徵召。南陽王司馬模派部將梁臣,在新安攔住司馬,在車上把他掐死,並殺了他的三個兒子。
[17]辛丑,以中書監溫羨為左光祿大夫,領司徒;尚書左僕射王衍為司空。
[17]辛丑(二十日),任中書監溫羨為左光祿大夫,兼任司徒。任尚書左僕射衍為司空。
[18]己酉,葬惠帝於太陽陵。
[18]己酉(二十八日),把惠帝安葬在太陽陵。
[19]劉琨至上黨,東燕王騰即自井陘東下。時并州饑饉,數為胡寇所掠,郡縣莫能自保。州將田甄、甄弟蘭、任祉、祁濟、李惲、薄盛等及吏民萬餘人,悉隨騰就谷冀州,號為“乞活”所余之戶不滿二萬;寇賊縱橫,道路斷塞。琨募兵上黨,得五百人,轉斗而前。至晉陽,府寺焚毀,邑野蕭條,琨撫循勞徠,流民稍集。
[19]劉琨到上黨,東燕王司馬騰就從井陘東下。當時并州饑荒,多次遭到外族強盜的搶掠,各郡縣沒有能夠保衛自己的。州屬部將田甄、田甄弟田蘭、任祉、祁濟、李惲、薄盛等人以及官吏百姓一萬多人,都隨司馬騰到冀州找飯吃,稱為“乞活”,剩下的不足兩萬戶。強盜竊賊到處橫行,道路交通阻斷。劉琨在上黨召募兵卒,聚集了五百人,轉戰向前,到達晉陽。官府房舍焚毀,城鄉一片蕭條,劉琨安撫慰勞,稍微聚集了一些流民。
孝懷皇帝上永嘉元年(丁卯、307)
晉懷帝永嘉元年(丁卯,公元307年
[1]春,正月,癸丑,大赦,改元。
[1]春季,正月,癸丑(初二),宣布大赦,改年號為永嘉。
[2]吏部郎周穆,太傅越之姑子也,與其妹夫御史中丞諸葛玫說越曰:“主上之為太弟,張方意也。清河王本太子,公宜立之。”越不許。重言之,越怒,斬之。
[2]吏部郎周穆是太傅司馬越姑母的兒子,他與妹夫御史中丞諸葛玫勸司馬越說:“皇上當時成為太弟,是張方的意圖。清河王本來是太子,您應當擁立他。”司馬越不同意。他們又向司馬越說,司馬越發怒,把他們殺了。
[3]二月,王彌寇青、徐二州,自稱征東大將軍,攻殺二千石。太傅越以公車令東萊鞠羨為本郡太守,以討彌,彌擊殺之。
[3]二月,王彌在青、徐二州作亂,自稱征東大將軍,攻殺郡守。太傅司馬越讓公車令東萊人鞠羨擔任本郡太守,以討伐王彌,王彌把他打死了。
[4]陳敏刑政無章,不為英俊所附;子弟凶暴,所在為患;顧榮、周等憂之。廬江內史華譚遺榮等書曰:“陳敏盜據吳、會,命危朝露。諸君或剖符名郡,或列為近臣,而更辱身奸人之朝,降節叛逆之黨,不亦羞乎!吳武烈父子皆以英傑之才,繼承大業。今以陳敏凶狡,七弟頑冗,欲躡桓王之高蹤,蹈大皇之絕軌,遠度諸賢,猶當未許也。皇輿東返,俊彥盈朝,將舉六師以清建業,諸賢何顏復見中州之士邪!”榮等素有圖敏之心,及得書,甚慚,密遣使報征東大將軍劉準,使發兵臨江,己為內應,剪髮為信。準遣揚州刺史劉機等出歷陽討敏。
[4]陳敏處理刑罰政事都無章法,英傑們都不附從他。他的子弟兇惡殘暴,當地把他們看作禍患。顧榮、周等人對此感到憂慮。廬江內史華譚給顧榮等人去信說:“陳敏竊據吳郡、會稽地區,性命像早晨的露水一樣危險。你們或者拿著朝廷的符節在外統領名郡,或者曾為朝廷的近侍之臣,卻玷污自己轉而投身於奸邪的偽朝,變節投降於叛逆的敗類,不恥辱嗎?吳武烈皇帝孫堅父子都是以英俊傑出的才能,繼承大業。現在以陳敏的兇惡狡猾,七個弟弟的刁頑庸劣,想追隨桓王孫策的高絕的足跡,踩著大皇帝孫權的非凡的軌道。認真思量一下各地群賢,都不會答應。現在皇帝車駕已東返洛陽,俊傑英才充滿朝廷,將要動用六師來清理建業,你們還有什麼臉重新見中州的人士呢?”顧榮等人一直有除掉陳敏的想法,等見到這封信後,非常羞慚,秘密派使者向征東大將軍劉準報告,讓他發兵到江邊,自己作為內應,剪掉頭髮作為記號。劉準派遣揚州刺史劉機等人從歷陽出發討伐陳敏。
敏使其弟廣武將軍昶將兵數萬屯烏江,歷陽太守宏屯牛渚。敏弟處知顧榮等有貳心,勸敏殺之,敏不從。
陳敏派他弟弟廣武將軍陳昶帶領數萬兵馬在烏江縣駐紮,歷陽太守陳宏在牛渚駐紮。陳敏弟陳處得知顧榮等人有二心,勸陳敏殺掉他們,陳敏不同意。
昶司馬錢廣,周同郡人也,密使廣殺昶,宣言州下已殺敏,敢動者誅三族。廣勒兵朱雀橋南;敏遣甘卓討廣,堅甲精兵悉委之。顧榮慮敏之疑,故往就敏。敏曰:“卿當四出鎮衛,豈得就我邪!”榮乃出,與周共說甘卓曰:“若江東之事可濟,當共成之。然卿觀茲事勢,當有濟理不?敏既常才,政令反覆,計無所定,其子弟各已驕矜,其敗必矣。而吾等安然坐受其官祿,事敗之日,使江西諸軍函首送洛,題曰‘逆賊顧榮、甘卓之首’,此萬世之辱也!”卓遂詐稱疾,迎女,斷橋,收船南岸,與、榮及前松滋侯相丹楊紀瞻共攻敏。陳昶的司馬錢廣是周的同郡人,周秘密地讓錢廣殺了陳昶,並宣稱州城已殺掉陳敏,有敢亂動者誅殺三族。錢廣帶兵停在朱雀橋南,陳敏派甘卓征討伐錢廣,把堅固的鎧甲和精兵全都給了甘卓。顧榮考慮到陳敏的懷疑,所以就到陳敏那裡。陳敏說:“你應該四處走走鎮定人心來保衛我。怎么能到我這兒來呢?”顧榮於是就出去,與周一起勸說甘卓道:“如果江東地區的事情能夠成功,我們就應該共同努力將事辦成。但是你分析一下事情的趨勢,能夠成功嗎?陳敏才能平平,政令反覆無常,計略不確定,他的兒子兄弟個個驕縱自負,他一定要失敗。而我們卻安心地接受擔任他的官職俸祿,等事情失敗的時候,假如讓長江以西地區各支軍隊把我們的首級裝在盒子裡送到洛陽,上邊寫著‘叛逆賊寇顧榮、甘卓的首級’,這真是萬世的恥辱啊!”甘卓於是假裝稱病,接回女兒,截斷橋的交通,把船收回到南岸,與周、顧榮以及前松滋侯相丹揚人紀瞻一起攻打陳敏。
敏自帥萬餘人討卓,軍人隔水語敏眾曰:“本所以戮力陳公者,正以顧丹楊、周安豐耳;今皆異矣,汝等何為!”敏眾狐疑未決,榮以白羽扇揮之,眾皆潰去。敏單騎北走,追獲之於江乘,嘆曰:“諸人誤我,以至今日!”謂弟處曰:“我負卿,卿不負我!遂斬敏於建業,夷三族。於是會稽等郡盡殺敏諸弟。
陳敏親自帶領一萬多人征討甘卓,甘卓手下的壯士隔水對陳敏的兵卒說:“原來所以為陳公效力,正是因為丹陽太守顧榮、安豐太守周而已,現在他們都改變了立場,你們這樣是為什麼?”陳敏的部眾猶疑不定,顧榮揮動白羽扇,陳敏的部眾都潰散離去。陳敏一個人騎馬向北逃跑,在江乘被追上抓住,感嘆道:“這些人耽誤了我,才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又對弟弟陳處說:“我辜負了你,你卻沒有辜負我!”陳敏在建業被殺,夷滅三族。這樣會稽等郡把陳敏的幾個弟弟也都殺了。
時平東將軍周馥代劉準鎮壽春。三月,己未朔,馥傳敏首至京師。詔征顧榮為侍中,紀瞻為尚書郎。太傅越辟周為參軍,陸玩為掾。玩,機之從弟也。榮等至徐州,聞北方愈亂,疑不進,越與徐州刺史裴盾書曰:“若榮等顧望,以軍禮發遣!”榮等懼,逃歸。盾,楷之兄子,越妃兄也。
當時平東將軍周馥代劉準鎮守壽春。三月,己未朔(疑誤),周馥把陳敏的首級送往京城。朝廷詔令徵召顧榮為侍中,紀瞻為尚書郎。太傅司馬越任命周為參軍,陸玩為掾。陸玩是陸機的堂弟。顧榮等人到徐州,聽說北方更加亂了,遲疑不前,司馬越給徐州刺史裴盾去信說:“如果顧榮等人左顧右盼,就按軍法遣送他們!”顧榮等人聽說後非常恐懼,就逃回去了。裴盾是裴楷的兒子,司馬越妃子的哥哥。
[5]西陽夷寇江夏,太守楊珉請督將議之。諸將爭獻方略,騎督朱伺獨不言。珉曰:“朱將軍何以不言?”伺曰:“諸人以舌擊賊,伺惟以力耳。”珉又問:“將軍前後擊賊,何以常勝?”伺曰:“兩敵共對,惟當忍之;彼不能忍,我能忍,是以勝耳。”珉善之。
[5]西陽夷人進犯江夏,太守楊珉請軍事官員商討對策,官員們爭相提出計策,只有騎督朱伺一個人默不作聲。楊珉說:“朱將軍為什麼不說話?”朱伺說:“大家都是用口舌攻打賊寇,我只靠力量罷了。”楊珉說:“將軍前後幾次攻打賊寇,為什麼能夠常勝不敗?”朱伺說:“兩軍對壘,只應當忍耐,對方不能夠忍耐,而我能忍耐,所以能夠戰勝他們。”楊珉認為很對。
[6]詔追復楊太后尊號;丁卯,改葬之,謚曰武悼。
[6]詔令追復楊太后的尊號,丁卯(十七日),將太后改葬,定諡號為武悼。
[7]庚午,立清河王覃弟豫章王詮為皇太子。辛未,大赦。
[7]庚午(二十日),立清河王司馬覃的弟弟豫章王司馬銓為皇太子。辛未(二十一日),宣布大赦。
[8]帝觀覽大政,留心庶事;太傅越不悅,固求出藩。庚辰,越出鎮許昌。
[8]懷帝司馬熾親自審察大政,對朝廷事務也很留心。太傅司馬越對此不高興,堅決要求出去作藩鎮。
[9]以高密王略為征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鎮襄陽;南陽王模為征西大將軍,都督秦、雍、梁、益諸軍事,鎮長安;東燕王騰為新蔡王,都督司、冀二州諸軍事,仍鎮鄴。
[9]任高密王司馬略為征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鎮守襄陽;任南陽王司馬模為征西大將軍,都督秦、雍、梁、益諸軍事,鎮守長安;封東燕王司馬騰為新蔡王,都督司、冀二州諸軍事,仍然鎮守鄴城。
[10]公師藩既死,汲桑逃還苑中,更聚眾劫掠郡縣,自稱大將軍,聲言為成都王報仇;以石勒為前驅,所向輒克,署勒討虜將軍,遂進攻鄴。時鄴中府庫空竭,而新蔡武哀王騰資用甚饒。騰性吝嗇,無所振惠。臨急,乃賜將士米各數升,帛各丈尺,以是人不為用。夏,五月,桑大破魏郡太守馮嵩,長驅入鄴,騰輕騎出奔,為桑將李豐所殺。桑出成都穎棺,載之車中,每事啟而後行。遂燒鄴宮,火旬日不滅;殺士民萬餘人,大掠而去。濟自延津,南擊兗州。太傅越大懼,使苟及將軍王贊討之。
[10]公師藩死後,汲桑逃回到苑中,轉而聚眾到各郡縣去搶劫掠奪,自稱大將軍,聲稱要為成都王司馬穎報仇,以石勒為先鋒,所向披靡,又任石勒為代討虜將軍,接著進攻鄴城。當時鄴城裡倉庫已空,而新蔡武哀王司馬騰用度卻很奢侈。司馬騰品性吝嗇,部下得不到什麼好處,臨到軍情緊急時,就賜給將士每人幾升米,一丈左右的布帛,所以部下都不為他所用。夏季,五月,汲桑重創魏郡太守馮嵩,長驅直入,攻進鄴城,司馬騰輕裝騎馬出逃。被汲桑部將李豐殺死。汲桑起出成都王司馬穎的棺材,裝到車上,每件事都要向司馬穎棺材禱告後才去辦。接著焚燒了鄴城王宮,大火十天都不滅。又殺掉一萬多土人百姓,大肆搶掠後才離去。在延津渡過黃河,向南攻打兗州。太傅司馬越非常懼怕,派苟和將軍王贊去討伐汲桑。
[11]秦州流民鄧定、訇氐等據成固,寇掠漢中,梁州刺史張殷遣巴西太守張燕討之。鄧定等飢窘,詐降於燕,且賂之,燕為之緩師。定密遣訇氐求救於成。成主雄遣太尉離、司徒雲、司空璜將兵二萬救定,與燕戰,大破之,張殷及漢中太守杜孟治棄城走。積十餘日,離等引還,盡徙漢中民於蜀。漢中人句方、白落帥吏民還守南鄭。
[11]秦州流民鄧定、訇氐等人占據成固,進犯搶掠漢中,梁州刺史張殷派遣巴西太守張燕討伐他們。鄧定等人飢餓困窘,假裝向張燕投降,又賄賂張燕,張燕就為他們緩兵。鄧定秘密派遣訇氐成漢求救,成漢君主李雄派太尉李離、司徒李雲、司空李璜率領二萬軍隊去救援鄧定,與張燕交戰,把張燕打得慘敗,張殷和漢中太守杜孟治棄城而逃。十幾天后,李離等人帶兵回師,把漢中百姓全部遷徙到蜀地。漢中人句方、白落帶領部分官吏百姓回到南鄭據守。
[12]石勒與苟等相持於平原、陽平間數月,大小三十餘戰,互有勝負。秋,七月,己酉朔,太傅越屯官渡,為聲援。
[12]石勒與苟在平原、陽平之間相持對壘幾個月,大小三十餘城,雙方互有勝負。秋季,七月,己酉朔(初一),太傅司馬越在官渡屯兵駐紮,聲援苟。
[13]己未,以琅邪王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揚州江南諸軍事、假節,鎮建業。
[13]己未(十一日),朝廷任命琅邪王司馬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揚州江南諸軍事,持符節,鎮守建業。
[14]八月,己卯朔,苟擊汲桑於東武陽,大破之。桑退保清淵。
[14]八月,己卯朔(初一),苟在東武陽攻打汲桑,大敗汲桑。汲桑撤退到清淵防守。
[15]分荊州、江州八郡為湘州。
[15]從荊州、江州分出八個郡,建立湘州。
[16]九月,戊申,琅邪王睿至建業。睿以安東司馬王導為謀主,推心親信,每事咨焉。睿名論素輕,吳人不附,居久之,士大夫莫有至者,導患之。會睿出現禊,導使睿乘肩輿,具威儀,導與諸名勝皆騎從,紀瞻、顧榮等見之驚異,相帥拜於道左。導因說睿曰:“顧榮、賀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結人心;二子既至,則無不來矣。”睿乃使導躬造循、榮,二人皆應命而至。以循為吳國內史;榮為軍司,加散騎常侍,凡軍府政事,皆與之謀議。又以紀瞻為軍祭酒,卞為從事中郎,周為倉曹屬。琅邪劉超為舍人,張及魯國孔衍為參軍。,粹之子;,昭之曾孫也。王導說睿:“謙以接士,儉以足用,以清靜為政,撫綏新舊;”故江東歸心焉。睿初至,頗以酒廢事;導以為言。睿命酌,引觴覆之,於此遂絕。
[16]九月,戊申(初一),琅邪王司馬睿到達建業。司馬睿讓安東司馬王導作為主要謀士,對他推心置腹,非常信任,每件事都找王導諮詢。司馬睿名望聲譽一直很輕,吳地人們都不附從,在建業居住了很久,士大夫沒有來拜訪的,王導感到憂慮。正趕上司馬睿出去觀看禊祭,王導讓司馬睿乘上抬轎,安排了威嚴的儀仗。王導和名士們都騎馬侍從,紀瞻、顧榮等人見了後感到驚異,一個跟著一個地在道路左邊行拜禮。王導就勸說司馬睿道:“顧榮、賀循,都是這個地區最具名望的人了,應當結交他們來收服人心,他們兩人來了,就沒有不來的人。”司馬睿就派王導親自拜訪賀循、顧榮,兩個人都接受邀請而來到司馬睿處,司馬睿讓賀循擔任吳國內史,顧榮擔任軍司馬,加授散騎常侍。軍政事務,都與他們商議。又讓紀瞻擔任軍咨祭酒,卞擔任從事中郎,周任倉曹屬,琅邪人劉超任舍人,張和魯國的孔衍任參軍。卞是卞粹的兒子,張是張昭的曾孫。王導對司馬睿說:“以謙遜的態度對待士人,通過節儉的辦法保證用度的充足,以清靜無為的原則處理政務,安撫以前的故舊部下與新結交的士人。”所以得到了江東地區人們的信任。司馬睿剛來時,常常因為喝酒耽誤事情,王導對此進行勸說,司馬睿就命令人斟上酒,他接過酒杯後把酒倒掉,從此便戒了酒。
[17]苟追擊汲桑,破其八壘,死者萬餘人。桑與石勒收餘眾,將奔漢,冀州刺史譙國丁紹邀之於赤橋,又破之。桑奔馬牧,勒奔樂平。太傅越還許昌,加苟撫軍將軍、都督青、兗諸軍事,丁紹寧北將軍、監冀州諸軍事,皆假節。
[17]苟追擊汲桑,攻破汲桑的八個營壘,打死一萬多人。汲桑與石勒收拾殘餘部眾,打算投奔劉漢,冀州刺史譙國人丁紹又在赤橋攔截,結果丁紹打敗了他們。汲桑逃奔馬牧,石勒逃奔樂平。太傅司馬越返回許昌,給苟加官為撫軍將軍,都督青、兗諸軍事,給丁紹加官為寧北將軍、監冀州諸軍事,都授給符節。
屢破強寇,威名甚盛,善治繁劇,用法嚴峻。其從母依之,奉養甚厚。從母子求為將,不許,曰:“吾不以王法貸人,將無後悔邪!”固求之,乃以為督護;後犯法,杖節斬之,從母叩頭救之,不聽。既而素服哭之曰:“殺卿者,兗州刺史,哭弟者,苟道將也。”
苟多次打敗強大的敵寇,威名遠揚,他善於治理繁重複雜的事務,運用刑法嚴峻。他的姨母投靠他。苟非常周到地侍奉贍養。姨母為她的兒子求職想做部將,苟不同意,說:“我不拿王法去寬貸別人,你可不要後悔呀!”姨母堅持為兒子求官,苟不得已讓他擔任督護。後來他犯了法,苟手持符節把他殺了,姨母叩頭求救,苟不聽。後來苟又換上素淨的衣服去哭他說:“殺你的,是兗州刺史,來哭弟弟的,是苟道將。”道將是苟的字。
[18]胡部大張督、馮莫突等,擁眾數千,壁於上黨,石勒往從之,因說督等曰:“劉單于舉兵擊晉,部大拒而不從。自度終能獨立乎?”曰:“不能。”勒曰:“然則安可不早有所屬!今部落皆已受單于賞募,往往聚議,欲叛部大而歸單于矣。”督等以為然。冬,十月,督等隨勒單騎歸漢,漢王淵署督為親漢王,莫突為都督部大,以勒為輔漢將軍、平晉王、以統之。
[18]胡人首領部大張督、馮莫突等人,有部眾幾千人,在上黨設定軍壘,石勒去投奔他們。石勒對張督等人說:“單于劉淵舉兵攻打晉朝,您抗拒而不隨從,自己考慮一下能夠最終獨立嗎?”張督等人回答說:“不能。”石勒說:“那怎么能不早點找一靠山!現在部落都已經接受了單于的賞賜招募,常常在一起商議,想背叛部下而投歸單于了。”張督等人認為說得對。冬季,十月,張督等人隨石勒騎馬投歸漢,漢王劉淵封張督為親漢王,馮莫突為都督部大,任石勒為輔漢將軍,並封平晉王,以統率他們。
烏桓張伏利度有眾二千,壁于樂平,淵屢招,不能致。勒偽獲罪於淵,往奔伏利度,伏利度喜,結為兄弟,使勒帥諸胡寇掠,所向無前,諸胡畏服。勒知眾心之附己,乃因會執伏利度,謂諸胡曰:“今起大事,我與伏利度誰堪為主?”諸胡鹹推勒。勒於是釋伏利度,帥其眾歸漢。淵加勒督山東征討諸軍事,以伏利度之眾配之。
烏桓人張伏利度有二千部眾,在樂平設定軍壘,劉淵每次去招募,都沒有成功。石勒假裝在劉淵那裡犯了罪,去投奔張伏利度,張伏利度很高興,與石勒結拜成兄弟,派石勒帶領各部胡人去搶劫,所向無敵,各部胡人都敬畏佩服。石勒知道大家的心都已歸向自己,於是趁聚會時抓住張伏利度,對各部胡人說:“今天要幹大事,我與張伏利度誰能夠成為首領?”各部胡人都推舉石勒。石勒於是放了張伏利度,率部眾投歸漢。劉淵給石勒加職為督山東征討諸軍事,把張伏利度的部眾交給石勒指揮。
[19]十一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19]十一月,戊申朔(疑誤),出現日食。
[20]甲寅,以尚書右僕射和郁為征北將軍,鎮鄴。
[20]甲寅(初八),朝廷任尚書右僕射和郁為征北將軍,鎮守鄴城。
[21]乙亥,以王衍為司徒。衍說太傅越曰:“朝廷危亂,當賴方伯,宜得文武兼資以任之。”乃以弟澄為荊州都督,族弟敦為青州刺史,語之曰:“荊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負海之險,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為三窟矣。”澄至鎮,以郭舒為別駕,委以府事。澄日夜縱酒,不親庶務,雖寇戎交急,不以為懷。舒常切諫,以為宜愛民養兵,保全州境,澄不從。
[21]乙亥(二十九日),任王衍為司徒。王衍對太傅司馬越說:“朝廷出現危險變亂,應當依靠地方最高長官,找得文武兼備的人加以任用。”於是讓弟弟王澄任荊州都督,族弟王敦為青州刺史,王衍告訴他們說:“荊州有江、漢的堅固,青州有靠海的險要,你二人在外面而我在朝中,足以成為狡兔的三窟了。”王澄到任所,讓郭舒擔任別駕,將都督府的事務都交給了他。王澄則日夜縱情喝酒,不親理事務,雖然盜賊軍情緊急,也不放在心上。郭舒常常苦苦勸諫,認為應當愛護人民保養軍隊,這樣來使州境稻兩保全,王澄不採納。
[22]十二月,戊寅,乞活田甄、田蘭、薄盛等起兵,為新蔡王騰報仇,斬汲桑于樂陵。棄成都王穎棺於故井中,穎故臣收葬之。
[22]十二月,戊寅(初二),隨司馬騰“乞活”的州將田甄、田蘭、薄盛等人起兵,為新蔡王司馬騰報仇,在樂陵殺了汲桑。把成都王司馬穎的棺材丟棄到故井裡,司馬穎的故臣又收拾好棺材安葬了。
[23]甲午,以前太傅劉為太尉,以老固辭;不許;庚子,以光祿大夫高光為尚書令。
[23]甲午(十八日),朝廷任前太傅劉為太尉,劉以年事高堅決推辭,但不批准。庚子(二十四日),任光祿大夫高光為尚書令。
[24]前北軍中候呂雍、度支校尉陳顏等謀立清河王覃為太子;事覺,太傅越矯詔囚覃於金墉城。
[24]前北軍中侯呂雍、度支校尉陳顏等人密謀立清河王司馬覃為太子,事情暴露,太傅司馬越假稱詔令把司馬覃囚禁在金墉城。
[25]初太傅越與苟親善,引升堂,結為兄弟。司馬潘滔說越曰:“兗州衝要,魏武以之創業。苟有大志,非純臣也,久令處之,則患生心腹矣。若遷於青州,厚其名號,必悅。公自牧兗州,經緯諸夏,藩衛本朝,此所謂為之於未亂者也。”越以為然。癸卯,越自為丞相,領兗州牧,都督兗、豫、司、冀、幽、並諸軍事。以為征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侍中、假節、都督青州諸軍事,領青州刺史,封東平郡公。越、由是有隙。
[25]起初太傅司馬越與苟關係很親近,帶他進入後堂,結拜為兄弟。司馬藩滔對司馬越說:“兗州地處險要,魏武帝從這兒創業。苟有大志向,不是純粹的臣下,讓他在這裡呆久了,就會成為心腹禍患。如果把他調遷到青州,提高他的名號,苟一定高興。您親自管理兗州,規劃治理全國,藩衛朝廷,這就是所謂防患於未然。”司馬越認為說得正確。癸卯(二十七日),司馬越自任丞相,兼充州牧,都督兗、豫、司、冀、幽、並諸軍事。讓苟任征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任侍中,授予符節,都督青州諸軍事、兼青州刺史,封東平郡公。司馬越、苟之間因此產生怨恨。
至青州,以嚴刻立威,日行斬戮,州人謂之“屠伯”。頓丘太守魏植為流民所逼,眾五六萬,大掠兗州,出屯無鹽以討之。以弟純領青州,刑殺更甚於。討植,破之。
苟到青州,以嚴刑酷法建立威嚴,每天都有殺戮,青州人稱他為“屠伯”。頓丘太守魏植迫於流民,聚眾五六萬人,到兗州大肆搶掠,苟出兵在無鹽駐紮,來討伐魏植。讓弟弟苟純兼任青州刺史,苟純刑罰殺戮比苟還要厲害。苟討伐魏植,打敗了他。
初,陽平劉靈,少貧賤,力制奔牛,走及奔馬,時人雖異之,莫能舉也。靈撫膺嘆曰:“天乎,何當亂也!”及公師藩起,靈自稱將軍,寇掠趙、魏。會王彌為苟純所敗,靈亦為王贊所敗,遂俱遣使降漢。漢拜彌鎮東大將軍、青、徐二州牧、都督緣海諸軍事,封東萊公;以靈為平北將軍。
當初,陽平人劉靈,年輕時貧窮低賤,力氣大得能制服奔跑著的牛,跑起來能與奔馬相比,當時的人們雖然認為他不同尋常,但卻無人推舉他。劉靈撫胸感嘆說:“天啊,為什麼趕上亂世呢?”等到公師藩起兵,劉靈自稱將軍,進犯搶掠趙、魏地區。王彌被苟純打敗時,劉為也被王贊打敗,於是他們都派使者向漢投降。漢王劉淵任命王彌為鎮東大將軍,青徐二州牧,都督緣海諸軍事,封東萊公。任命劉靈為平北將軍。
[26]李釗至寧州,州人奉釗領州事。治中毛孟詣京師,求刺史,屢上奏,不見省。孟曰:“君亡親喪,幽閉窮城,萬里訴哀,精誠無感,生不如死!”欲自刎,朝廷憐之,以魏興太守王遜為寧州刺史,仍詔交州出兵救李釗。交州刺史吾彥遣其子咨將兵救之。
[26]李釗到寧州,州里的人們尊奉李釗兼理州刺史事務。治中毛孟到京城,請求朝廷委派刺史,多次上奏,沒有被審理。毛孟說:“州君已死,州城被圍困,不遠萬里到朝廷傾訴悲哀,心意精誠而朝廷無動於衷,生不如死!”就想自刎,朝廷憐惜他,讓魏興太守王遜任寧州刺史,同時詔令交州出兵救援李釗。交州刺史吾彥派他兒子吾咨帶兵去救援李釗。
[27]慕容自稱鮮卑大單于。
[27]慕容自稱鮮卑大單于。
[28]拓跋祿官卒,弟猗盧總攝三部,與通好。
[28]拓跋祿官去世,弟拓跋猗盧總管三部,與慕容結交友好。
二年(戊辰、308)
二年(戊辰,公元308年)
[1]春,正月,丙午朔,日有食之。
[1]春季,正月,丙午朔(初一),出現日食。
[2]丁未,大赦。
[2]丁未(初二),宣布大赦。
[3]漢王淵遣撫軍將軍聰等十將南據太行,輔漢將軍石勒等十將東下趙、魏。
[3]漢王劉淵派遣撫軍將軍劉聰等十名將軍向南占據太行,派輔漢將軍石勒等十名將軍向東到趙、魏地區。
[4]二月,辛卯,太傅越殺清河王覃。
[4]二月,辛卯(十六日),太傅司馬越殺死清河王司馬覃。
[5]庚子,石勒寇常山,王浚擊破之。
[5]庚子(二十五日),石勒進犯常山,王浚擊敗了石勒。
[6]涼州刺史張軌病風,口不能言,使其子茂攝州事。隴西內史晉昌張越,涼州大族,欲逐軌而代之,與其兄酒泉太守鎮及西平太守曹祛,謀遣使詣長安,告南陽王模,稱軌廢疾,請以秦州刺史賈龕代之。龕將受之,其兄讓龕曰:“張涼州一時名士,威著西州,汝何德以代之!”龕乃止。鎮、上疏,更請刺史,未報;遂移檄廢軌,以軍司杜耽攝州事,使耽表越為刺史。
[6]涼州刺史張軌患風疾,不能說話,讓他兒子張茂代理州政。隴西內史晉昌人張越,是涼州名門望族,想驅逐張軌後自己取代他的聯位,與他哥哥酒泉太守張鎮和西平太守曹商量,派使者到長安向南陽王司馬模報告,說張軌因病殘廢,請求讓秦州刺史賈龕取代他。賈龕將要接受新職,他哥哥責備賈龕說:“涼州張軌是當代名士,威名傳播於西州地區,你有什麼德望來代替張軌呢?”賈龕於是沒有去接受這個取務。張鎮、曹向朝廷上奏章,請求另行任命刺史,沒有回音。於是發布檄文廢除張軌的職務,讓軍司杜耽代理州政,又讓杜耽表奏任命張越為刺史。
軌下教,欲避位,歸老宜陽。長史王融、參軍孟暢蹋折鎮檄,排閣入言曰:“晉室多故,明公撫寧西夏,張鎮兄弟敢肆凶逆,當鳴鼓誅之。”遂出,戒嚴。會軌長子自京師還,乃以為中督護,將兵討鎮。遣鎮甥太府主簿令狐亞先往說鎮,為陳利害,鎮流涕曰:“人誤我!”乃詣歸罪。南擊曹,走之。
張軌下發告諭,想辭去職位,告老回故鄉宜陽。長史王融、參軍孟暢用腳碎踏張鎮的檄文,推開門進去說:“晉朝多變故,您安撫平定西夏地區,張鎮兄弟膽敢肆意逞凶叛逆,應當鳴鼓誅討他們。”說完出去,在城中戒嚴。正趕上張軌的大兒子張從京城回來,於是就讓張任中都護,帶兵討伐張鎮。並派張鎮的外甥都督府主簿令狐亞先去說服張鎮,向他陳說利害關係,張鎮流著眼淚說:“有人坑害我!”於是到張那裡認罪受罰。張向南攻打曹,曹敗走。
朝廷得鎮、祛疏,以侍中袁瑜為涼州刺史。治中楊澹馳詣長安,割耳盤上,訴軌之被誣。南陽王模表請停瑜,武威太守張亦上表留軌;詔依模所表,且命誅曹。軌於是命帥步騎三萬討,斬之。張越奔鄴,涼州乃定。
朝廷接到張鎮、曹的那份奏章,就任命侍中袁瑜為涼州刺史。州治中楊澹躍馬奔向長安,割掉耳朵放在盤上,訴說張軌被誣陷的情況。南陽王司馬模表奏停止任命袁瑜,武威太守張亦上奏表挽留張軌,朝廷詔令按照司馬模所奏的辦,並且詔令誅殺曹。張軌於是命令張率領三萬步兵和騎兵討伐曹,把曹斬首。張越逃奔到鄴城,涼州於是安定。
[7]三月,太傅越自許昌徙鎮鄄城。
[7]三月,太傅司馬越從許昌遷徙到鄄城鎮守。
[8]王彌收集亡散,兵復大振。分遣諸將攻掠青、徐、兗、豫四州,所過攻陷郡縣,多殺守令,有眾數萬;苟與之連戰,不能克。夏,四月,丁亥,彌入許昌。
[8]王彌收攏聚集流亡逃散的殘兵,軍隊重新大為振作。王彌又派遣部將們分別攻打搶掠青州、徐州、兗州、豫州等地,攻陷郡和縣,把郡守、縣令大多殺掉,聚集了幾萬部眾。苟與王彌的軍隊接連交戰,沒有能夠取勝。夏季,四月,丁亥(十三日),王彌攻入許昌。
太傅越遣司馬王斌帥甲士五千人入衛京師,張軌亦遣督護北宮純將兵衛京師。五月,彌入自轅,敗官軍於伊北,京師大震,宮城門晝閉。壬戌,彌至洛陽,屯於津陽門。詔以王衍都督征討諸軍事。北宮純募勇士百餘人突陳,彌兵大敗。乙丑,彌燒建春門而東,衍遣左衛將軍王秉追之,戰於七里澗,又敗之。
太傅司馬越派遣擔任司馬的王斌帶領五千兵卒進京城防衛,張軌也派遣督護北宮純帶兵保衛京城。五月,王彌從轅出發,在伊水以北打敗官軍,京城大為震動,宮城門白天也關閉。壬戌(十九日),王彌到達洛陽,在津陽門駐紮。詔令以王衍指揮征討王彌的各項軍事行動。北宮純招募一百多勇士突襲王彌兵陣,王彌的軍隊大敗。乙丑(二十二日),王彌放火燒建春門後向東逃竄,王衍派左衛將軍王秉追擊他,在七里澗交戰,又打敗了王彌。
彌走渡河,與王桑自軹關如平陽。漢王淵遣侍中兼御史大夫郊迎,令曰:“孤親行將軍之館,拂席洗爵,敬待將軍。”及至,拜司隸校尉,加侍中、特進;以桑為散騎侍郎。
王彌逃跑渡過黃河,與王桑從軹關到平陽。漢王劉淵派侍中兼御史大夫到郊外迎接,命令說:“我將親自去將軍的府第,擦拭座席清洗酒爵,誠心誠意對待將軍。”王彌到後,任他為司隸校尉、兼侍中,並授以特進職位。任王桑為散騎侍郎。
北宮純等與漢劉聰戰於河東,敗之。
北宮純與漢劉聰的軍隊在河東交戰,打敗了劉聰。
[9]詔封張軌西平郡公,軌辭不受。時州郡之使,莫有至者,軌獨遣使貢獻,歲時不絕。
[9]詔令封張軌為西平郡公,張軌推辭而不接受。當時各州郡都沒有到京城的使者,只有張軌獨自派遣使者進貢,每年都不中斷。
[10]秋,七月,甲辰,漢王淵寇平陽,太守宋抽棄郡走,河東太守路述戰死;淵徙都蒲子。上郡鮮卑陸逐延、氐酋單征並降於漢。
[10]秋季,七月,甲辰(初二),漢王劉淵進犯平陽,太守宋抽丟下郡城逃跑,河東太守路述戰死。劉淵遷都到蒲子縣。上郡鮮卑人陸逐延、氐人酋長單征都向漢投降。
[11]八月,丁亥,太傅越自鄄城徙屯濮陽;未幾,又徙屯滎陽。
[11]八月,丁亥(十五日),太傅司馬越從鄄城遷徙到濮陽駐紮,沒有多久,又遷徙到滎陽駐紮。
[12]九月,漢王彌、石勒寇鄴,和郁棄城走。詔豫州刺史裴憲屯白馬以拒彌,車騎將軍王堪屯東燕以拒勒,平北將軍曹武屯大陽以備蒲子。憲,楷之子也。
[12]九月,漢國王彌、石勒進犯鄴城,守將和郁棄城而逃。詔令豫州刺史裴憲在白馬駐紮以抵禦王彌;車騎將軍王堪在東燕駐紮以抵禦石勒;平北將軍曹武駐紮在大陽以護備蒲子。裴憲是裴楷的兒子。
[13]冬,十月,甲戌,漢王淵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鳳。十一月,以其子和為大將軍,聰為車騎大將軍,族子曜為龍驤大將軍。
[13]冬季,十月,甲戌(初三),漢王劉淵即皇帝位,宣布大赦,改年號為永鳳。十一月,任命他兒子劉和為大將軍,劉聰為車騎大將軍,同族侄子劉曜為龍驤大將軍。
[14]壬寅,并州刺史劉琨使上黨太守劉帥鮮卑攻壺關,漢鎮東將軍綦毋達戰敗亡歸。
[14]壬寅(初一),并州刺史劉琨讓上黨太守劉帶領鮮卑人攻打關,漢的鎮東將軍綦毋達戰敗而逃回。
[15]丙午,漢都督中外諸軍事、領丞相、右賢王宣卒。
[15]丙午(初五),漢國都督中外諸軍事、兼丞相、右賢王劉宣去世。
[16]石勒、劉靈帥眾三萬寇魏郡、汲郡、頓丘,百姓望風降附者五十餘壘;皆假壘主將軍、都尉印綬,簡其強壯五萬為軍士,老弱安堵如故。己酉,勒執魏郡太守王粹於三台,殺之。
[16]石勒、劉靈率領三萬人進犯魏郡、汲郡、頓丘等地,五十多個村壘的百姓望風投降,石勒對全部村壘頭目都授給將軍、都尉的印章和綬帶,並從百姓中挑選了五萬強壯者作為兵士,對老弱病殘的百姓仍讓他們在原地安居。己酉(初八),石勒在三台抓住並殺了魏郡太守王粹。
[17]十二月,辛未朔,大赦。
[17]十二月,辛未朔(初一),宣布大赦。
[18]乙亥,漢主淵以大將軍和為大司馬,封梁王;尚書令歡樂為大司徒,封陳留王;後父御史大夫呼延翼為大司空,封雁門郡公;宗室以親疏悉封郡縣王,異姓以功伐悉封郡縣公侯。
[18]乙亥(初五),漢主劉淵任大將軍劉和為大司馬,封為梁王。任尚書令歡樂為大司徒,封為陳留王。任皇后的父親御史大夫呼延翼為大司空,封雁門郡公。宗室當中根據親疏都封給郡縣王,異姓長官根據戰功都封予郡縣公侯。
[19]成尚書令楊褒卒。褒好直言,成主雄初得蜀,用度不足,諸將有以獻金銀得官者,褒諫曰:“陛下設官爵,當網羅天下英豪,何有以官買金邪!”雄謝之。雄嘗醉,推中書令杖太官令,褒進曰:“天子穆穆,諸侯皇皇。安有天子而為酗也!”雄慚而止。
[19]成漢尚書令楊褒去世。楊褒喜歡直言,成漢主李雄剛剛占據蜀地時,費用不夠,部將當中有因為捐獻金銀財物而得到職任的人,楊褒勸諫說:“陛下設定官職爵位,應該網羅天下的英雄豪傑,哪裡有用官職換取金錢的道理?”李雄向他謝罪。李雄曾經喝醉了酒,讓中書令杖打太官令,楊褒進言說:“天子威儀莊嚴,諸侯儀態端正。哪裡有天子酗酒的道理!”李雄感到慚愧而停止了酗酒。
[20]成平寇將軍李鳳屯晉壽,屢寇漢中,漢中民東走荊沔。詔以張光為梁州刺史。荊州寇盜不禁,詔以張光為梁州刺史。荊州寇盜不禁,詔起劉為順陽內史,江、漢間翕然歸之。
[20]成漢的平寇將軍李鳳在晉壽駐紮,多次進犯漢中,漢中百姓向東逃難到荊州、沔陽一帶,朝廷詔令任張光為梁州刺史。荊州的強盜竊賊不能禁絕,朝廷詔令起用劉為順陽內史,於是,江、漢地區的百姓紛紛聚集歸附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