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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四十

武十七王

武帝二十三男:穆皇后生文惠太子、竟陵文宣王子良;張淑妃生盧陵王子卿、魚復侯子響;周淑儀生安陸王子敬、建安王子真;阮淑媛生晉安王子懋、衡陽王子峻;王淑儀生隨郡王子隆;蔡婕妤生西陽王子明;樂容華生南海王子罕;傅充華生巴陵王子倫;謝昭儀生邵陵王子貞;江淑儀生臨賀王子岳;庾昭容生西陽王子文;荀昭華生南康王子琳;顏婕妤生永陽王子珉;宮人謝生湘東王子建;何充華生南郡王子夏;第六、十二、十五、二十二皇子早亡。子珉建武中繼衡陽元王后。

竟陵文宣王子良,字雲英,世祖第二子也。初,沈攸之難,隨世祖在盆城,板寧朔將軍。仍為宋邵陵王左軍行參軍,轉主簿,安南記室參軍,邵陵王友,王名友。不廢此官。遷安南長史。升明三年,為使持節、都督會稽東陽臨海永嘉新安五郡、輔國將軍、會稽太守。

宋世元嘉中,皆責成郡縣;孝武徵求急速,以郡縣遲緩,始遣台使,自此公役勞擾。太祖踐阼,子良陳之曰:

前台使督逋切調,恆聞相望於道。及臣至郡,亦殊不疏。凡此輩使人,既非詳慎勤順,或貪險崎嶇,要求此役。朝辭禁門,情態即異;暮宿村縣,威福便行。但令朱鼓裁完,鈹槊微具,顧眄左右,叱吒自專。擿宗斷族,排輕斥重,脅遏津埭,恐喝傳郵。破崗水逆,商旅半引,逼令到下,先過己船。浙江風猛,公私畏渡,脫舫在前,驅令俱發。呵蹙行民,固其常理;侮折守宰,出變無窮。既瞻郭望境,便飛下嚴符,但稱行台,未顯所督。先訶強寺,卻攝群曹,開亭正榻,便振荊革。其次絳標寸紙,一日數至;征村切里,俄刻十催。四鄉所召,莫辨枉直,孩老士庶,具令付獄。或尺布之逋,曲以當匹;百錢余稅,且增為千。或誑應質作尚方,寄系東冶,萬姓駭迫,人不自固。遂漂衣敗力,競致兼漿。值今夕酒諧肉飫,即許附申赦格;明日禮輕貨薄,便復不入恩科。筐貢微闕,總棰撻肆情,風塵毀謗,隨忿而發。及其蒜轉積,鵝栗漸盈,遠則分鬻他境,近則托貿吏民。反請郡邑,助民由申緩,回刺言台,推信在所。如聞頃者令長守牧,離此每實,非復近歲。愚謂凡諸檢課,宜停遣使。密畿州郡,則指賜敕令,遙外鎮宰,明下條源。既各奉別旨,人競自罄。雖復台使盈湊,會取正屬所辦,徒相疑僨,反更淹懈。凡預衣冠,荷恩盛世,多以暗緩貽愆,少為欺猾入罪。若類以宰牧乖政,則觸事難委,不容課逋上綱,偏覺非才。但賒促差降,各限一期,如乃事速應緩,自依違糾坐之。坐之之科,不必須重,但令必行,期在可肅。且兩裝之船,充擬千緒;三坊寡役,呼訂萬計。每一事之發,彌晨方辦,粗計近遠,率遣一部,職散人領,無減二十,舟船所資,皆復稱是。長江萬里,費固倍之。較略一年,脫得省者,息船優役,實為不少。兼折奸減竊,遠近暫安。

封聞喜縣公,邑千五百戶。

子良敦義愛古。郡民朱百年有至行,先卒,賜其妻米百斛,蠲一民給其薪蘇。郡閣下有虞翻舊床,罷任還,乃致以歸。後於西邸起古齋,多聚古人器服以充之。夏禹廟盛有禱祀,子良曰:“禹泣辜表仁,菲食旌約,服玩果粽,足以致誠。”使歲獻扇簟而已。

建元二年,穆妃薨,去官。仍為征虜將軍、丹陽尹。開私倉賑屬縣貧民。明年,上表曰:“京尹雖居都邑,而境壤兼跨,廣袤周輪,幾將千里。縈原抱隰,其處甚多,舊遏古塘,非唯一所。而民貧業廢,地利久蕪。近啟遣五官殷沵、典簽劉僧瑗到諸縣循履,得丹陽、溧陽、永世等四縣解,並村耆辭列,堪墾之田,合計荒熟有八千五百五十四頃;修治塘遏,可用十一萬八千餘夫,一春就功,便可成立。”上納之。會遷官,事寢。

是年,始制東宮官僚以下官敬子良。

世祖即位,封竟陵郡王,邑二千戶。為使持節、都督南徐兗二州諸軍事、鎮北將軍、南徐州刺史。永明元年,徙為侍中、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征北將軍、南兗州刺史,持節如故。給油絡車。明年,入為護軍將軍,兼司徒,領兵置佐,侍中如故。鎮西州。三年,給鼓吹一部。四年,進號車騎將軍。

子良少有清尚,禮才好士,居不疑之地,傾意賓客,天下才學皆游集焉。善立勝事,夏月客至,為設瓜飲及甘果,著之文教。士子文章及朝貴辭翰,皆發教撰錄。

是時上新親政,水旱不時。子良密啟曰:

臣思水潦成患,良田沃壤變為污澤。農政告祥,因高肆務,播植既周,繼以旱虐。黔庶呼嗟,相視褫氣。夫國資於民,民資於食,匪食匪民,何以能政?臣每一念此,寢不便席。本始中,郡國大旱,宣帝下詔除民租。今聞所在逋余尚多,守宰嚴期,兼夜課切,新稅力尚無從,故調於何取給?政當相驅為盜耳。愚謂逋租宜皆原除,少降停恩,微紓民命。

自宋道無章,王風陵替,竊官假號,駢門連室。今左民所檢,動以萬數,漸漬之來,非復始適,一朝洗正,理致沸騰。小人之心,罔思前恩,董之以威,反怨後罰。獸窮則觸,事在匪輕。齊有天下日淺,恩洽未布,一方或飢,當加優養。愚謂自可依源削除,未宜便充猥役。且部曹檢校,誠存精密;令史奸黠,鮮不容情。情既有私,理或枉謬。耳目有限,群狡無極。變易是非,居然可見。詳而後取,於事未遲。

明詔深矜獄圄,恩文累墜。今科網嚴重,稱為峻察。負罪離愆,充積牢戶。暑時鬱蒸,加以金鐵。聚憂之氣,足感天和。民之多怨,非國福矣。

頃土木之務,甚為殷廣,雖役未及民,勤費已積。炎旱致災,或由於此。皇明載遠,書軌未一,緣淮帶江,數州地耳。以魏方漢,猶一郡之譬,以今比古,復為遠矣。何得不愛其民,緩其政,救其危,存其命哉?

湘區奧密,蠻寇熾強,如聞南師未能挫戮。百姓齊民,積年塗炭,疽食侵淫,邊虞方重。交州夐絕一垂,實惟荒服,恃遠後賓,固亦恆事。自青德啟運,款關受職,置之度外,不足絓言。今縣軍遠伐,經途萬里,眾寡事殊,客主勢異,以逸待勞,全勝難必。又緣道調兵,以足軍力,民丁烏合,事乖習銳。廣州積歲無年,越州兵糧素乏,加以發借,必致恇擾。愚謂叔獻所請,不宜聽從;取亂侮亡,更俟後會。雖緩歲月,必有可禽之理,差息發動費役之勞。劉楷見甲以助湘中,威力既舉,蟻寇自服。

詔折租布,二分取錢。子良又啟曰:

臣一月入朝,六登玫陛,廣殿稠人,裁奉顏色,縱有所懷,豈敢自達。比天眚亟見,地孽亟臻,民下妖訛,好生噂沓。谷價雖和,比室飢嗛;縑纊雖賤,駢門裸質。臣一念此,每入心骨。三吳奧區,地惟河、輔,百度所資,罕不自出,宜在蠲優,使其全富。而守宰相繼,務在裒克,圍桑品屋,以準貲課,致令斬樹發瓦,以充重賦,破民財產,要利一時。東郡使民,年無常限,在所相承,準令上直。每至州台使命,切求懸急,應充猥役,必由窮困。乃有畏失嚴期,自殘軀命;亦有斬絕手足,以避徭役。生育弗起,殆為恆事。守長不務先富民而唯言益國,豈有民貧於下,而國富於上邪?

又泉鑄歲遠,類多剪鑿,江東大錢,十不一在。公家所受,必須輪郭完全,遂買本一千,加子七百,猶求請無地,棰革相繼。尋完者為用,既不兼兩,回復遷貿,會非委積,徒令小民每嬰困苦。且錢帛相半,為制永久,或聞長宰須令輸直,進違舊科,退容奸利。

八屬近縣,既在京畿,發借徵調,實煩他邑。民特尤貧,連年失稔,草衣藿食,稍有流亡。今農政就興,宜蒙賑給;若逋課未上,許以申原。兗豫二藩,雖曰舊鎮,往屬兵虞,累棄鄉土。密邇寇庭,下無安志。編草結庵,不違涼暑。扶準聚洛,靡有生向。俱稟人靈,獨絕溫飽,而賦斂多少,尚均沃實。謂凡在荒民,應加蠲減。

又司市之要,自昔所難。頃來此役,不由才舉,並條其重貲,許以賈衒。前人增估求俠,後人加稅請代,如此輪迴,終何紀極?兼復交關津要,共相唇齒,愚野未閒,必加陵誑,罪無大小,橫沒貲載。凡求試谷帛,類非廉謹,未解在事所以開容?

夫獄訟惟平,畫一在制。雖恩家得罪,必宜申憲;鼎姓貽愆,最合從綱。若罰典惟加賤下,辟書必蠲世族,懼非先王立理之本。

尚書列曹,上應乾象。如聞命議所出,先諮於都,都既下意,然後付郎,謹寫關行。愚謂郎官尤宜推擇。

宋運告終,戎車屢駕,寄名軍牒,動竊數等。故非分充朝,資奉殷積。廣、越邦宰,梁、益郡邑,參差調補,實允事機。且此徒冗雜,罕遵王憲,嚴加廉視,隨違彈斥,一二年間,可減太半。

五年,正位司徒,給班劍二十人,侍中如故。移居雞籠山邸,集學士抄《五經》、百家,依《皇覽》例為《四部要略》千卷。招致名僧,講語佛法,造經唄新聲。道俗之盛,江左未有也。

世祖好射雉,子良諫曰:

鑾舉亟動,天蹕屢巡,陵犯風煙,驅馳野澤。萬乘至重,一羽甚微。從甚微之歡,忽至重之誡。頃郊郛以外,科禁嚴重,匪直芻牧事罷,遂乃窀掩殆廢。且田月向登,桑時告至,士女呼嗟,易生噂議,棄民從欲,理未可安。曩時巡幸,必盡威防,領軍景先、詹事赤斧堅甲利兵,左右屯衛。今馳鶩外野,交侍疏闊,晨出晚還,頓遺清道,此實愚臣最所震迫。

狡虜玩威,甫獲款關,二漢全富,猶加曲待。如聞使臣頻亦怨望,前會東宮,遂形言色。昔宋氏遣使,舊列階下,劉纘銜使,始登朝殿。今既反命,宜賜優禮。

伏謂中堂雲構,實惟峻絕,檐陛深嚴,事隔涼暑,而別為一室,如或有疑。邊帶廣途,訛言孔熾,毀立之易,過於轉圓,若依舊制通敞,實允觀聽。

頃市司驅扇,租估過刻,吹毛求瑕,廉察相繼,被以小罪,責以重備。愚謂宜敕有司,更詳優格。

臣年方朝賢,齒未相及,以管窺天,猶知失得,廊廟之士,豈暗是非?未聞一人開一說為陛下憂國家,非但面從,亦畏威耳。臣若不啟,陛下於何聞之?

先是六年,左衛、殿中將軍邯鄲超上書諫射雉,世祖為止。久之,超竟被誅。永明末,上將射雉。子良諫曰:

忽聞外議,伏承當更射雉。臣下情震越,心懷憂悚,猶謂疑妄,事不必然。伏度陛下以信心明照,所以傾金寶於禪靈,仁愛廣洽,得使禽魚養命於江澤,豈惟國慶民歡,乃以翱翔治樂。夫衛生保命,人獸不殊;重軀愛體,彼我無異。故《禮》云:“聞其聲不食其肉,見其生不忍其死。”且萬乘之尊,降同匹夫之樂,夭殺無辜,傷仁害福之本。菩薩不殺,壽命得長。施物安樂,自無恐怖。不惱眾生,身無患苦。臣見功德有此果報,所以日夜劬勤,厲身奉法,實願聖躬康御若此。每至寢夢,脫有異見,不覺身心立就沄爛。陛下常日舍財修福,臣私心顒顒,尚恨其少,豈可今日有見此事?一損福業,追悔便難。臣此啟聞,私心實切。若是大事,不可易改,亦願陛下照臣此誠,曲垂三思;況此嬉遊之間,非關當否,而動輒傷生,實可深慎!

臣聞子孝奉君,臣忠事主,莫不靈祇通感,征祥證登。臣近段仰啟,賜希受戒,天心洞遠,誠未達勝善之途,而聖恩遲疑,尚未垂履曲降尊極,豈可今月復隨此事?臣不隱心,即實上啟。

雖不盡納,而深見寵愛。

又與文惠太子同好釋氏,甚相友悌。子良敬信尤篤,數於邸園營齋戒,大集朝臣眾僧,至於賦食行水,或躬親其事,世頗以為失宰相體。勸人為善,未嘗厭倦,以此終致盛名。

尋代王儉領國子祭酒,辭不拜。八年,給三望車。九年,京邑大水,吳興偏劇,子良開倉賑救,貧病不能立者於第北立廨收養,給衣及藥。十年,領尚書令。尋為使持節、都督揚州諸軍事、揚州刺史,本官如故。尋解尚書令,加中書監。

文惠太子薨,世祖檢行東宮,見太子服御羽儀,多過制度,上大怒。以子良與太子善,不啟聞,頗加嫌責。

世祖不豫,詔子良甲仗入延昌殿侍醫藥。子良啟進沙門於殿戶前誦經,世祖為感夢見優曇缽華。子良按佛經宣旨使御府以銅為華,插御床四角。日夜在殿內,太孫間日入參承。世祖暴漸,內外惶懼,百僚皆已變服,物議疑立子良,俄頃而蘇,問太孫所在,因召東宮器甲皆入。遺詔使子良輔政,高宗知尚書事。子良素仁厚,不樂世務,乃推高宗。詔云:“事無大小,悉與鸞參懷。”子良所志也。

太孫少養於子良妃袁氏,甚著慈愛,既懼前不得立,自此深忌子良。太行出太極殿,子良居中書省,帝使虎賁中郎將潘敞領二百人仗屯太極西階防之。成服後,諸王皆出,子良乞停至山陵,不許。進位太傅,增班劍為三十人,本官如故。解侍中。隆昌元年,加殊禮,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進督南徐州。其年疾篤,謂左右曰:“門外應有異。”遣人視,見淮中魚萬數,皆浮出水上向城門。尋薨,時年三十五。

帝常慮子良有異志,及薨,甚悅,詔給東園溫明秘器,斂以袞冕之服。東府施喪位,大鴻臚持節監護,太官朝夕送祭。又詔曰:“褒崇明德,前王令典,追遠尊親,沿情所隆。故使持節、都督揚州諸軍事、中書監、太傅、領司徒、揚州刺史、竟陵王、新除督南徐州,體睿履正,神鑒淵邈。道冠民宗,具瞻允集。肇自弱齡,孝友光備。爰及贊契,協升景業。燮曜台陛,五教克宣。敷奏朝端,百揆惟穆。寄重先顧,任均負圖。諒以齊暉《二南》,同規往哲。方憑保佑,永翼雍熙。天不慭遺,奄焉薨逝。哀慕抽割,震於厥心。今龜謀襲吉,先遠戒期。宜崇嘉制,式弘風烈。可追崇假黃鉞、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宰、領大將軍、揚州牧,綠綟綬,備九服錫命之禮。使持節、中書監、王如故。給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轀輬車,前後部羽葆鼓吹,輓歌二部,虎賁班劍百人,葬禮依晉安平王孚故事。”

初,豫章王嶷葬金牛山,文惠太子葬夾石,子良臨送,望祖硎山,悲感嘆曰:“北瞻吾叔,前望吾兄,死而有知,請葬茲地。”既薨,遂葬焉。

所著內外文筆數十卷,雖無文采,多是勸戒。建武中,故吏范雲上表為子良立碑,事不行。子昭胄嗣。

昭胄字景胤。泛涉有父風。永明八年,自竟陵王世子為寧朔將軍、會稽太守。鬱林初,為右衛將軍,未拜,遷侍中,領右軍將軍。建武三年,復為侍中,領驍騎將軍,轉散騎常侍,太常。以封境邊虜,永元元年,改封巴陵王。

先是王敬則事起,南康侯子恪在吳郡,高宗慮有同異,召諸王侯入宮,晉安王寶義及江陵公寶覽等住中書省,高、武諸孫住西省,敕人各兩左右自隨,過此依軍法,孩抱者乳母隨入。其夜太醫煮藥,都水辦數十具棺材,須三更當悉殺之。子恪奔歸,二更達建陽門刺啟。時刻已至,而帝眠不起,中書舍人沈徽孚與帝所親左右單景雋共謀少留其事。須臾帝覺,景雋啟子恪已至,驚問曰:“未邪?”景雋具以事答。明日悉遣王侯還第。建武以來,高、武王侯居常震怖,朝不保夕,至是尤甚。

及陳顯達起事,王侯復入宮,昭胄懲往時之懼,與弟永新侯昭穎逃奔江西,變形為道人。崔慧景舉兵,昭胄兄弟出投之。慧景事敗,昭胄兄弟首出投台軍主胡松,各以王侯還第。不自安,謀為身計。子良故防閣桑偃為梅蟲兒軍副,結前巴西太守蕭寅,謀立昭胄。昭胄許事克用寅為尚書左僕射、護軍將軍。以寅有部曲,大事皆委之。時胡松領軍在新亭,寅遣人說之云:“須昏人出,寅等便率兵奉昭胄入台,閉城號令。昏人必還就將軍,將軍但閉壘不應,則三公不足得也。”松又許諾。會東昏新起芳樂苑,月許日不復出遊,偃等議募健兒百餘人從萬春門入突取之,昭胄以為不可。偃同黨王山沙慮事久無成,以事告御刀徐僧重。寅遣人殺山沙於路,吏於麝郤中得其事跡,昭胄兄弟與同黨皆伏誅。

昭穎官至寧朔將軍、彭城太守。梁王定京邑,追贈昭胄散騎常侍、撫軍將軍,昭穎黃門郎。梁受禪,降封昭胄子同監利侯。

廬陵王子卿,字雲長,世祖第三子也。建元元年,封臨汝縣公,千五百戶。兄弟四人同封。世祖即位,為持節、都督郢州司州之義陽軍事、冠軍將軍、郢州刺史。永明元年,徙都督荊湘益寧梁南北秦七州、安西將軍、荊州刺史,持節如故。始興王鑑為益州,子卿解督。

子卿在鎮,營造服飾,多違制度。上敕之曰:“吾前後有敕,非復一兩過,道諸王不得作乖體格服飾,汝何意都不憶吾敕邪?忽作瑇瑁乘具,何意?已成不須壞,可速送下。純銀乘具,乃復可爾,何以作鐙亦是銀?可即壞之。忽用金薄裹箭腳,何意?亦速壞去。凡諸服章,自今不啟吾知復專輒作者,後有所聞,當復得痛杖。”又曰:“汝比在都,讀學不就,年轉成長。吾日冀汝美,勿得敕如風過耳,使吾失氣。”

五年,入為侍中、撫軍將軍,未拜,仍為中護軍,侍中如故。六年,遷秘書監,領右衛將軍,尋遷中軍將軍,侍中並如故。十年,進號車騎將軍。俄遷使持節、都督南豫豫司三州軍事、驃騎將軍、南豫州刺史,侍中如故。子卿之鎮,道中戲部伍為水軍,上聞之,大怒,殺其典簽。遣宜都王鏗代之。子卿還第,至崩,不與相見。

鬱林即位,復為侍中、驃騎將軍。隆昌元年,轉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置兵佐。鄱陽王鏘見害,以子卿代為司徒,領兵置佐。尋復見殺,時年二十七。

魚復侯子響,字雲音,世祖第四子也。豫章王嶷無子,養子響,後有子,表留為嫡。世祖即位,為輔國將軍、南彭城臨淮二郡太守,見諸王不致敬。子響勇力絕人,關弓四斛力,數在園池中帖騎馳走竹樹下,身無虧傷。既出繼,車服異諸王,每入朝,輒忿怒,拳打車壁。世祖知之,令車服與皇子同。

永明三年,遷右衛將軍。仍出為使持節、都督豫州郢州之西陽司州之汝南二郡軍事、冠軍將軍、豫州刺史。明年,進號右將軍。進督南豫州之歷陽、淮南、潁川、汝陽四郡。入為散騎常侍,右衛將軍。六年,有司奏:“子響體自聖明,出繼宗國。大司馬臣嶷昔未有胤,所以因心鞠養。陛下弘天倫之愛,臣嶷深猶子之恩,遂乃繼體扶疏,世祚垂改,茅蔣奄蔚,冢嗣莫移。誠欣惇睦之風,實虧立嫡之教。臣等參議,子響宜還本。”乃封巴東郡王,遷中護軍,常侍如故。尋出為江州刺史,常侍如故。

七年,遷使持節、都督荊湘雍梁寧南北秦七州軍事、鎮軍將軍、荊州刺史。子響少好武,在西豫時,自選帶仗左右六十人,皆有膽乾。至鎮,數在內齋殺牛置酒,與之聚樂。令內人私作錦袍絳襖,欲餉蠻交易器仗。長史劉寅等連名密啟,上敕精檢。寅等懼,欲秘之。子響聞台使至,不見敕,召寅及司馬席恭穆、諮議參軍江愈、殷曇粲、中兵參軍周彥、典簽吳修之、王賢宗、魏景淵於琴台下詰問之。寅等無言。修之曰:“既以降敕旨,政應方便答塞。”景淵曰:“故應先檢校。”子響大怒,執寅等於後堂殺之。以啟無江愈名,欲釋之,而用命者已加戮。

上聞之怒,遣衛尉胡諧之、游擊將軍尹略、中書舍人茹法亮領齋仗數百人,檢捕群小,敕:“子響若束首自歸,可全其性命。”諧之等至江津,築城燕尾洲,遣傳詔石伯兒入城慰勞。子響曰:“我不作賊,長史等見負,今政當受殺人罪耳。”乃殺牛具酒饌,餉台軍。而諧之等疑畏,執錄其吏。子響怒,遣所養數十人收集府州器仗,令二千人從靈溪西渡,克明旦與台軍對陣南岸。子響自與百餘人袍騎,將萬鈞弩三四張,宿江堤上,明日,凶黨與台軍戰,子響於堤上放弩,亡命王沖天等蒙盾陵城,台軍大敗,尹略死之,官軍引退。上又遣丹陽尹蕭順之領兵繼至,子響部下恐懼,各逃散。

子響乃白服降,賜死。時年二十二。臨死,啟上曰:“劉寅等入齋檢杖,具如前啟。臣罪既山海,分甘斧鉞。奉敕遣胡諧之、茹法亮賜重勞,其等至,竟無宣旨,便建旗入津,對城南岸築城守。臣累遣書信喚法亮渡,乞白服相見,其永不肯,群小懼怖,遂致攻戰,此臣之罪也。臣此月二十五日束身投軍,希還天闕,停宅一月,臣自取盡,可使齊代無殺子之譏,臣免逆父之謗。既不遂心,今便命盡,臨啟哽塞,知復何陳。”

有司奏絕子響屬籍,削爵土,收付廷尉法獄治罪。賜為蛸氏。諸所連坐,別下考論。贈劉寅侍中,席恭穆輔國將軍、益州刺史,江愈、殷曇粲黃門郎,周彥驍騎將軍。寅字景蕤,高平人也。有文義而學不閒世務。席恭穆,安定焉氏人,關隴豪族。

上憐子響死,後游華林園,見猿對跳子鳴嘯,上留目久之,因嗚咽流涕。豫章王嶷上表曰:“臣聞將而必戮,炳自《春秋》,罄於甸人,著於《經禮》,猶懷不忍之言,尚有如倫之痛。豈不事因法往,情以恩留。故庶人蛸子響,識懷靡樹,見淪不逞,肆憤一朝,取陷凶德,遂使跡鄰非孝,事近無君,身膏草野,未雲塞釁。但韔矢倒戈,歸罪司戮,即理原心,亦既迷而知返。釁骨不收,辜魂莫赦,撫事惟往,載傷心目。昔閔榮伏痍,愴動墳園;思荊就辟,側懷丘墓。皆兩臣釁結於明時,二主議加於盛世,積代用之為美,歷史不以雲非。伏顧一下天矜,爰詔蛸氏,使得安兆末郊,鏇窆余麓,微列葦韔之容,薄申封樹之禮。豈伊窮骸被德,實且天下歸仁。臣屬忝皇枝,偏留友睦,以臣繼別未安,子響言承出命,提攜鞠養,俯見成人,雖輟胤蕃條,歸體璇萼,循執之念不移,傅訓之憐何已。敢冒宸嚴,布此悲乞。”上不許。先是貶為魚復侯。

安陸王子敬,字雲端,世祖第五子也。初封應城縣公。永明二年,出為持節、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北中郎將、南兗州刺史。四年,進號右軍。明年,徙都督荊湘梁雍南北秦六州軍事、平西將軍、荊州刺史,持節如故。尋進號安西將軍。七年,征侍中,護軍將軍。十年,轉散騎常侍、撫軍將軍、丹陽尹。十一年,進車騎將軍。尋給鼓吹一部。隆昌元年,遷使持節、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征北大將軍、南兗州刺史。延興元年,加侍中。高宗除諸蕃王,遣中護軍王玄邈征九江,王廣之襲殺子敬,時年二十三。

晉安王子懋,字雲昌,世祖第七子也。初封江陵公。永明三年,為持節、都督南豫豫司三州、南中郎將、南豫州剌史。魚復侯子響為豫州,子懋解督。四年,進號征虜將軍。南豫新置,力役寡少,加子懋領宣城太守。明年,為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軍事、後將軍、南兗州刺史,持節如故。六年,徙監湘州、平南將軍、湘州刺史。明年,加持節、都督。八年,進號鎮南將軍。撰《春秋例苑》三十卷奏之,世祖嘉之,敕付秘閣。九年,親府州事。十年,入為侍中,領右衛將軍。十一年,遷散騎常侍,中書監。未拜,仍為使持節、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軍事、征北將軍、雍州刺史,給鼓吹一部。豫章王喪服未畢,上以邊州須威望,許得奏之。 $

鬱林即位,即本號為大將軍。子懋見幼主新立,密懷自全之計,令作部造器杖。陳顯達時為征虜,屯襄陽,欲脅取以為將帥。顯達密啟,高宗征顯達還。隆昌元年,遷子懋為都督江州剌史,留西楚部曲助鎮襄陽,單將白直俠轂自隨。顯達入別,子懋謂曰:“朝廷令身單身而反,身是天王,豈可過爾輕率。今猶欲將二三千人自隨,公意何如?”顯達曰:“殿下若不留部曲,便是大違敕旨,其事不輕。且此間人亦難可收用。”子懋默然,顯達因辭出便發去,子懋計未立,還鎮尋陽。

延興元年,加侍中。聞鄱陽、隨郡二王見殺,欲起兵赴難。母阮在都,遣書欲密迎上,阮報其兄於瑤之為計,瑤之馳告高宗。於是纂嚴,遣平西將軍王廣之南北討,使軍主裴叔業與瑤之先襲尋陽,聲云為郢州行司馬。子懋知之,遣三百人守盆城。叔業溯流直下,至夜回下襲盆城。城局參軍樂賁開門納之。子懋率府州兵力,先已具船於稽亭渚,聞叔業得盆城,乃據州自衛。子懋部曲多雍土人,皆踴躍願奮,叔業畏之,遣於瑤之說子懋曰:“今還都,必無過憂,政當作散官,不失富貴也。”子懋既不出兵攻叔業,眾情稍沮。中兵參軍於琳之,瑤之兄也,說子懋重賂叔業,子懋使琳之往。琳之因說叔業請取子懋。叔業遣軍主徐玄慶將四百人隨琳之入州城,僚佐皆奔散,琳之從二百人拔刃入齋。子懋罵曰:“小人何忍行此事!”琳之以袖鄣面,使人害之。時年二十三。

初,子懋鎮雍,世祖敕以邊略曰:“吾比連得諸處啟,所說不異,虜必無敢送死理,然為其備,不可暫懈。今秋犬羊輩越逸者,其亡滅之徵。吾今亦行密纂集,須有分明指的,便當有大處分。今普敕鎮守,並部偶民丁,有事即便應接運,已敕更遣,想行有至者,汝共諸人量覓,可使人數往南陽舞陰諸要處參覘。糧食最為根本,更不憂人仗,常行視驛亭馬,不可有廢闕。並約語諸州,當其堺皆爾,不如法,即問事。”又曰:“吾敕荊、郢二鎮各作五千人陣,本擬應接彼耳。賊若送死者,更即呼取之。已敕子真,魚繼宗、殷公愍至鎮,可以公愍為城主,三千人配之便足。汝可好以階級在意,勿得人求,或超五三階級。及文章詩筆,乃是佳事,然世務彌為根本,可常憶之。汝所啟仗,此悉是吾左右御仗也,云何得用之。品格不可乖,吾自當優量覓送。”先是啟求所好書,上又曰:“知汝常以書讀在心,足為深欣也。”賜子懋杜預手所定《左傳》及《古今善言》。

隨郡王子隆,字雲興,世祖第八子也。有文才。初封枝江公。永明三年,為輔國將軍、南琅邪彭城二郡太守。明年,遷江州刺史,未拜,唐宇之賊平,遷為持節、督會稽東陽新安臨海永嘉五郡、東中郎將、會稽太守。遷長兼中書令。

子隆娶尚書令王儉女為妃,上以子隆能屬文,謂儉曰:“我家東阿也。”儉曰:“東阿重出,實為皇家蕃屏。”未及拜,仍遷中護軍,轉侍中、左衛將軍。八年,代魚復侯子響為使持節、都督荊雍梁寧南北秦六州、鎮西將軍、荊州刺史,給鼓吹一部。其年,始興王鑑罷益州,進號督益州。九年,親府、州事。十一年,晉安王子懋為雍州,子隆復解督。鬱林立,進號征西將軍。隆昌元年,為侍中、撫軍將軍,領兵置佐。延興元年,轉中軍大將軍,侍中如故。

子隆年二十一,而體過充壯,常服蘆茹丸以自銷損。高宗輔政,謀害諸王,世祖諸子中,子隆最以才貌見憚,故與鄱陽王鏘同夜先見殺。文集行於世。

建安王子真,字雲仙,世祖第九子也。永明四年,為輔國將軍、南琅邪彭城二郡太守。遷持節、督南豫司二州軍事、冠軍將軍、南豫州刺史,領宣城太守。進號南中郎將。六年,以府州稍實,表解領郡。七年,進號右將軍,遷丹陽尹,將軍如故。轉左衛將軍。七年,遷中護軍,仍出為持節、都督郢司二州軍事、平西將軍、郢州刺史。鬱林立,進號安西將軍。隆昌元年,為散騎常侍、護軍將軍。延興元年,轉鎮軍將軍,領兵置佐,常侍如故。其年見殺,年十九。

西陽王子明,字雲光,世祖第十子也。永明元年,封武昌王。三年,失國璽,改封西陽。六年,為持節、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軍事、冠軍將軍、南兗州刺史。八年,進號征虜將軍。十年,進左將軍,仍為督會稽東陽臨海永嘉新安五郡軍事、會稽太守。將軍如故。子明風姿明淨,士女觀者,鹹嗟嘆之。

鬱林初,進號平東將軍。隆昌元年,為右將軍、中書令。延興元年,遷侍中,領驍騎將軍,右軍如故。建武元年,轉撫軍將軍,領兵置佐。二年,誅蕭諶,誣子明及弟子罕、子貞與諶同謀,見害。年十七。

南海王子罕、字雲華,世祖第十一子也。永明六年,為北中郎將、南琅邪彭城二郡太守。上初以白下地帶江山,徙琅邪郡自金城治之,子罕始鎮此城。十年,為持節、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軍事、征虜將軍、南兗州刺史。鬱林即位,進號後將軍。隆昌元年,遷散騎常侍、右衛將軍。建武元年,轉護軍將軍。二年,見殺。年十七。

巴陵王子倫,字雲宗,世祖第十三子也。永明七年,為持節、都督南豫司二州軍事、南中郎將、南豫州刺史。十年,遷北中郎將、南琅邪彭城二郡太守。鬱林即位,以南彭城祿力優厚,奪子倫與中書舍人綦母珍之,更以南蘭陵代之。隆昌元年,遷散騎常侍、左將軍。延興元年,遣中書舍人茹法亮殺子倫,子倫正衣冠出受詔,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先朝昔滅劉氏,今日之事,理數固然。君是身家舊人,今銜此使,當由事不獲已。”法亮不敢答而退。年十六。

邵陵王子貞,字雲松,世祖第十四子也。永明十年,為東中郎將、吳郡太守。鬱林即位,進號征虜將軍,還為後將軍。建武二年,見誅。年十五。

臨賀王子岳,字雲嶠,世祖第十六子也。永明七年封。高宗誅世祖諸子,唯子岳及弟六人在後,世呼為七王。朔望入朝,上還後宮,輒嘆息曰:“我及司徒諸兒子皆不長,高、武子孫日長大。”永泰元年,上疾甚,絕而復甦。於是誅子岳等。

延興建武中,凡三誅諸王,每一行事,高宗輒先燒香火,嗚咽涕泣,眾以此輒知其夜當相殺戮也。子岳死時,年十四。

西陽王子文,字雲儒,世祖第十七子也。永明七年,封蜀郡王。建武中,改封西陽王。永泰元年,見殺。年十四。

衡陽王子峻,字雲嵩,世祖第十八子也。永明七年,封廣漢郡王。建武中,改封。永泰元年,見殺。年十四。

南康王子琳,字雲璋,世祖第十九子也。母荀氏,盛寵。子琳鍾愛。永明七年,封宣城王。明年,上改南康公褚蓁以封子琳。永泰元年,見殺。年十四。

湘東王子建,字雲立,世祖第二十一子也。母謝氏,無寵,世祖度為尼。高宗即位,使還母。子建,永泰元年見殺,年十三。

南郡王子夏,字雲廣,世祖第二十三子也。上春秋高,子夏最幼,寵愛過諸子。初,世祖夢金翅鳥下殿庭,搏食小龍無數,乃飛上天。永泰元年,子夏誅。年七歲。

史臣曰:民之勞逸,隨所遭遇,習以成性,有識斯同。帝王子弟,生長尊貴,薪禽之道未知,富厚之圖已極。齠年稚齒,養器深宮,習趨拜之儀,受文句之學,坐躡搢紳,傍絕交友,情偽之事,不經耳目,憂懼之道,未涉胸衿。雖卓爾天悟,自得懷抱,孤寡為識,所陋猶多。朝出閫閨,暮司方岳,帝子臨州,親民尚小。年序次第,宜屏皇家,防驕剪逸,積代恆典,平允之情,操捶貽慮。故輔以上佐,簡自帝心,勞舊左右,用為主帥。州國府第,先令後行,飲食游居,動應聞啟。端拱守祿,遵承法度,張弛之要,莫敢厝言。行事執其權,典簽掣其肘,苟利之義未申,專違之咎已及。處地雖重,行己莫由,威不在身,恩未接下,倉卒一朝,艱難總集,望其釋位扶危,不可得矣。路溫舒云:“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斯宋氏之餘風,在齊而彌弊也。

贊曰:武十七王,文宣令望,愛才悅古,仁信溫良,宗英是寄,遺惠未忘。廬陵犯色,安陸括囊。晉安早悟,隨郡雕章。建賀湘海,二陵二陽,幼蕃盛寵,南郡南康。

譯文

武帝生有二十三個兒子:穆皇后生文惠太子、竟陵文宣王子良,張淑妃生廬陵王子卿、魚復侯子響,周淑儀生安陸王子敬、建安王子真,阮淑媛生晉安王子懋、衡陽王子峻,王淑儀生隨郡王子隆,蔡婕妤生西陽王子明,樂容華生南海王子罕,傅充華生巴陵王子倫,謝昭儀生邵陵王子貞,江淑儀生臨賀王子岳,庾昭容生西陽王子文,荀昭華生南康王子琳,顏婕妤生永陽王子珉,宮人謝氏生湘束王子建,何充華生南郡王子夏。其中第六、十二、十五和二十二皇子早亡,子珉在建武年間過繼給衡陽元王為後。

竟陵文宣王子良字雲英,是世祖的第二子。當初沈攸之發難時跟隨世祖在盆城,任命為寧朔將軍,並為宋邵陵王左軍行參軍,轉主簿,安南記室參軍,邵陵王府友。王名字是叄,但並沒有因此而廢除友這種官職。遷安南長史。升明三年,為使持節、都督會稽東陽臨海永嘉新安五郡、輔國將軍、會稽太守。

宋世元嘉年間,均督促郡縣課稅賦役,至孝武帝時徵求特別急促,覺得郡縣動作遲緩,才開始派遣台使,從這以後公役勞煩擾民很重。太祖登基後,子良進言說:

從前台使催討拖欠的賦稅,被派去催督賦稅的人多至相望於道。等我到了郡縣,仍然一點也沒有減少。大抵這些台使,本不是周詳謹慎、勤勉和順的人,有的還貪婪險詐心思難測,才請求這個差使。早上離開宮禁之門,就情態頓改;晚間寄宿村縣,更加作威作福。衹要紅色鐘鼓剛剛完備,長矛大戟稍稍具全,便左右顧視,叱吒生威,專斷弄權。斷滅宗族,輕遭排擠,重被斥逐,威脅恐嚇於水陸衝要之地。破崗那兒水勢倒逆,商家旅人大半退讓,台使逼令其到下游,使自己的船先過;浙江上風浪威猛,公私船隻都不敢輕易渡過,他們卻不顧眼前破船的危險,驅使船家開船。呵責百姓行人,還算是尋常道理,侮辱郡守縣宰,更是花樣百出。一看見城郭邊境,就飛快地發下符節,衹自稱行台使,卻不指明出使許可權。先是呵斥強大官署,後又威懾眾官吏,張設亭閣鋪正坐榻,就掄起荊條皮鞭大施刑罰。然後發下片紙手令,一天要發下好幾次;征討村莊課稅,一會兒就催了十來遍。從四周鄉里召來的人,一概不管是非曲直,不論是老人小孩還是士人、庶民,都下令關造牢獄。甚或把拖欠一尺布的硬說成欠一匹;把差一百錢稅的隨便增添成差一千。又或者欺人說應當抵債去尚方為皇宮製造器物,或送去東冶服役,使萬民驚懼,人人不能自保。於是紛紛傾盡家裹的財力向台使行賄。碰上今晚酒肴轡盛,台使就把他們列在可以赦免的名單上;明天禮輕物賤。便回覆說不能開恩。缺了一筐貢奉之物,即肆意鞭打,詆毀誹謗的流言,隨著他的忿怒任意散發。等些豬鵝蒜栗一類物品越積越多,便拿到遠處去賣,或就近托人賣給本地官吏百姓。反來請求郡縣,幫著下民乞求緩交賦稅,郡縣回覆台使,信任與否都由他好惡來定。聽說近來令長守牧等地方官,離任時總是私囊飽滿,也已不是近來的事了。愚臣以為大凡各種課斂,應該停止派遣台使徵收,切近的王畿州郡,則直接下達敕令,邊遠的地域,明確頒布條律,既已各自奉行所領帝旨,人人自會爭相盡力效命。而若台使派遣得很多,和郡縣屬共同辦理,徒然相互心生疑慮把事情弄糟,反而更加鬆懈滯遲。凡是入仕為官,在當今盛世承受皇恩的,多是由於昏昧遲緩而犯了過失,很少是因為奸猾欺詐犯罪。那些人身為地方負責官員卻玩忽職守,就凡事都難推卸責任,不能追繳逃避的賦稅,自然被認為沒有才幹。衹須分別情況,對可延緩的、須緊促的、或可降減的,分別定下期限,像那事情急迫而辦來延遲的,自當依照違背條律的罪名定罪,獲罪的處置,不必過重,衹要令下一定執行,就可望肅清吏治。況且加倍裝載的船隻事情繁多;坊巷繁重的差役又千頭萬緒。每因一事發遣,要經夜忙到早晨才能辦好,粗略計算一下路程遠近,便派遣人員押運,領頭的及民夫等合在一起,總不下於二十。船隻費用,也都是這樣。長江行程漫長,費用更是加倍於此。一年之間,如果能夠省免,停息船運讓差役得些安閒,益處實在不少。並且可以消滅奸邪之事,使遠近都得到暫時的安寧。

於是被封為聞喜縣公,享受一千戶的封邑。

子良看重道義愛好古物。本郡的朱百年有高尚的德行,死得早,就賜給他的妻子一百斛米,指派一個人為她提供柴草。郡署內有從前虞翻用的舊床,離任回鄉時,便帶回去。後來在西邸造了一間古齋,聚藏了很多古人的器物。夏禹廟裹祭祀的事很盛,子良說:“禹哀憐罪人表彰仁義之士,食用簡單提倡節約,衹要用些服用所需的東西和果類粽子,就足以表達虔誠敬意了。”讓人衹是每年供奉紙扇和竹器盛的飯食而已。

建元二年,穆妃薨,辭官。仍舊是征虜將軍、丹陽尹。打開自己的糧倉救濟本縣的貧民。第二年,就上表說:“京尹雖然是大都城,但地域廣闊,範圍將近千里。平原環繞,低地很多,古售池塘也不止一處。而百姓貧苦農業荒廢,土地久遭荒蕪。最近派遣了五官殷浦、典簽劉僧瑗到各縣去勘察,得到丹陽、溧陽、永世等四縣並村莊長老的申報,可以耕種的田地,荒田熟地總計有八千五百五十四頃,整修池塘窪地,可以徵用十一萬八千餘人,一個春天完工,很快就能辦好。”皇上接納了這個建議。又碰上改易官職,事情就擱下了。

這一年才開始規定束宮眾官以下的官長都要敬事子良。世祖即位,封為竟陵郡王,賜給封邑二千戶。為使持節、都督南徐兗二州諸軍事、鎮北將軍、南徐州刺史。永明元年,改任侍中、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征北將軍、南兗州刺史,仍為持節。賜給油絡車。第二年,入朝為護軍將軍,兼司徒,領兵置佐,仍為侍中。鎮西州。永明三年,賞賜鼓吹一部。四年,進封車騎將軍。

子良年輕時就有高潔志趣,禮遇有才能者喜好士子,居於沒有疑忌的地位,竭誠以待賓客,天下有才學的人從各處聚集於此。善於做成快意勝事,夏季有客來,就為他們陳設瓜果飲料,在士林中傳為美談。士人君子和朝廷顯貴的文章詩作,都由子良為之輯錄刊發。

這時皇上剛剛執政,常有水旱災害。子良私下啟奏說:

臣下想這水患猖獗,肥沃良田都變成了泥沼;司農官報告凶兆,因此更要重視正經大事,現在播種的事才完畢,又接連發生了旱災。老百姓痛呼怨嘆,相互觀望喪失了膽氣。國家賴百姓存在,人民靠糧食生存,沒有糧食和百姓,哪裹還談得上政事?臣下每次想到這些,連覺都睡不安穩。本始年間,國內大旱,宣帝就頒布韶書免除民眾租稅。現在據說要追討的欠稅還有很多,郡縣長官嚴定期限,日夜督促,新稅尚且沒有能力交納,過去的舊賬又從什麼地方出呢。如此為政實在是驅使他們去做強盜了。愚臣以為應該廢除原來的欠租,稍稍發布恩典,使民生暫時得到舒緩。

自從宋君無道,王朝混亂失序,竊取官職假造名號的,處處皆是。現在左民曹官所檢舉的,動輒數以萬計,是漸漸積累而來的,不是才開始出現,欲圖在朝夕之間肅?旨改正,按道理會導致群情激憤。小人的心地,是不會反省先前過失的,用威嚴對他加以督察,反要埋怨後來受到的刑罰,就像野獸無路可走便要撞人,這件事也不簡單。齊王朝擁有天下日子不多,恩德還沒有深入民心,某處發生饑荒,應當給予優待養息。愚臣以為可以照例減削免除,不應就發配做苦役。況且部曹官查核檢舉,固然很是精確周密,而令史等長官奸猾狡黠,很少有不徇情枉法的.既然有徇私情者,推想就有冤枉錯謬的案例。耳目探查畢竟有限,群下狡詐卻沒個窮盡,使是非顛倒,清清楚楚可以明鑑。等掌握詳情再下決定,也不算晚。

知道皇上深憐牢獄罪人,恩典的韶文常有下達。現今法令森嚴,可稱得上是嚴峻明察。犯罪被抓的人,充滿了牢房。暑天悶熱如蒸,又要身戴枷鎖,憂苦的怨氣積聚,足以影響上天的和順之德。百姓多怨恨,不是國家的福分。

近來上木工程非常盛大,雖然沒有役使百姓,但勞苦耗費已很嚴重。大旱成災,或者是因為此事。太乎盛世還遠稱不上,文字車制各異天下尚未統一,沿著長江、淮河一帶,不過有幾個州郡,拿魏國去比漢朝,尚且好比是漢的一個郡,拿當今來比古代,更加差得遠了。憑什麼能夠不愛惜人民,放寬政事,挽救危難,使國家得以生存呢?

湘地深險隱秘,少數民族的強盜很猖獗,聽說南下軍隊沒有剿敗他們。平民百姓,長年生活困苦,禍患漫延累積,邊遠地區特別嚴重。交州位於邊陲絕地,實在是荒涼的地界,藉著遼遠的名義後來朝見,也是常有的事。自從本朝興起,外族前來通好受職,這-IJ,片地方算不了什麼,根本不必放在心上。現在率軍遠去征討,行程萬里,與敵相比眾寡懸殊,主客地位之勢優劣明顯,敵方以逸待勞,我軍要獲全勝是難以辦到的。另外又沿途微調兵丁補充軍力,民丁不過是烏合之眾,不能戰勝久經訓練的敵人。廣州連年沒有收成,越州向來缺少軍糧,如果從這幾處徵調借用,肯定會導致恐懼慌亂。愚臣以為叔獻的請求,不可以接受;攻打亂軍流民,還是等待以後的機會。雖然日期延遲了,一定能夠擒獲敵軍,稍稍停歇發動軍兵的勞頓,減少費用和勞役。劉楷以現成的軍士在幫助湘中剿寇,軍威已經大振,盜賊自會臣服。

皇帝下詔命令將租布折價,朝廷取其十分之二。子良又上書奏請說:臣下一月之內,六次登上殿階,殿中人數眾多,都謹慎侍候皇上,縱然有什麼想法,又哪敢擅自進言。正趕上皇天屢不開恩,土地屢次作孽,百姓間妖言惑論,議論紛雜。儘管谷價很低,家家都挨餓;儘管絲絮很賤,人人都裸著身體。臣下一想到這些,總是痛入心骨。三吳居處腹地,衹有河、輔兩地,各種用度所依賴的,沒有什麼不是自己出產的,應該免除租稅給予優待,使它能得富庶。但是郡守執宰相繼而來,衹是專事聚斂搜刮,圍起桑林評定房屋等次,來完成繳納賦稅的數目。以致使人砍樹賣瓦,湊足繁重的租稅,使百姓破產,為己追求一時的利祿。束郡役使百姓,一年中沒有固定的期限,往往相繼徵調用人,以完成上司給的任務。每每到了州郡長官及台使發下差使,徵求十分急迫,便調撥去做繁雜的勞役,所以弄得很窮困。於是就有人害怕錯過苛刻的期限而得罪,便自殺自殘,也有斬斷手足以逃避徭役的。不能夠繁衍生息,也是很平常的事。郡縣長官不力求使百姓先富足,卻衹說什麼國家利益,難道會有下面百姓貧困,國家卻得富強的事嗎?

又錢幣鑄成已久,大抵都毀損不堪,江東的大錢,存下的不到十分之一。官府收錢,一定要邊緣完整的,於是舊錢收進時本價一千的,再加收七百,還是無處求請,衹連用鞭打逼迫。尋找完整的錢幣才能使用,既然不再實行錢帛各羋的制度,又須輾轉變賣,碰上行情不好則堆積難售,憑白使老百姓遭受困苦。錢帛各交一半,是歷來的制度,聽說郡縣長官一定要求交納錢幣,在上違背了過去的制度,在下又助長了奸人謀利。

近旁的八個屬縣,緊鄰著京城,發借糧草徵調賦稅,實在是煩難其他地方,百姓特別的貧困,連年沒有收成,穿草衣吃粗食,有的還流亡他鄉。現在農業正始發動,應該給予救濟,如果欠租尚未交上,準許其申辯理由。

兗、豫兩州,雖說自古以來就是一方大鎮,過去屢遭戰事,土地都廢棄了。盜賊時時劫掠家室,民眾不得安居。編草搭成草屋,難避寒暑;沿著淮河聚居,簡直沒有活路。同樣是托生為人,他們卻和溫飽無緣,而賦稅收取的多少,卻與土地肥沃,物產豐富的地區等同。我以為對荒年的民眾,應當減免稅收。

又司市造一職位緊要,向來是難以擔當的。近來這件事,不是因才能舉薦,一併列舉其財貨,許給炫賣財富的人。前任增高物價以追求俠義之名,後任便添加稅目以接續前者,如此循環,到什麼地步才能了結?並且交通往來樞要之地,相互之間唇齒相依,鄉野愚民不通世故,肯定會被欺詐,罪過不論大小,財物一律橫加沒收。凡是請求任掌管谷帛之職的,大抵不是廉潔勤謹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對此開脫相容?

訴訟爭執惟求道理公平,制度應平等劃一,即使恩人犯罪,也必須繩之以法,顯貴大族有罪,更應該納入法綱。如果懲罰的規定衹用在卑賤下民身上,而徵召的文書總是赦免世家豪族,恐怕不是先王立下法理的本意。

尚書省的各個機構,上輿天象相應。聽說命令奏議的擬定,先向左右司征尋意見,左右司同意,再交給郎官,謹慎撰寫執行。愚臣以為對郎官尤其要嚴格選拔。宋王朝運數告終,多次進行征戰,投軍寄名的人,動輒竊取到數等官爵。所以非分得官的充斥朝廷,支取的俸薪累積起來很多。廣、越、梁、益等州郡的長官,反覆調補雜亂參差,以求滿足政事的需要。這樣的官僚繁多雜亂,且很少遵從王法行事,對之可以嚴格查處,有違於廉政的就隨時彈劾斥逐,一二年內,可以減去大半冗員。

永明五年,任司徒之位,賜給班劍儀仗隊二十人,仍舊是侍中。遷居到雞籠山的宅院,羅致學者抄寫《五經》、諸子百家,依照《皇覽》的體例撰成《四部要略》一千卷。招來名僧,講解辯論佛法,推動佛經梵咀的新聲名,在道俗問盛行一時,是江束未曾有過的。世祖喜好獵取野雞,子良規勸說:皇上的車駕屢次出行,冒著風塵寒暑,在野地裹驅逐賓士。皇上萬乘之軀無比尊貴,野雞的羽毛卻是多么輕微。為了求得如此微不足道的快意,而忽視了至為尊貴的您的安危警誡。近來都城郊外,定下重重嚴禁的條律,並不到砍柴放牧均已完結的季節,竟然就已經掩埋蕪敗幾乎都荒廢了。況且田中穀物快要成熟,採桑養蠶的時候也到了,男女人眾呼告埋怨,很容易造成不好的輿論,拋下百姓的甘苦而一味隨從自己的意願,在道理上也難以心安。從前巡察出遊,必定竭力設防護衛,領軍景先、詹事赤斧等將官身穿堅硬的甲冑手持銳利的武器,在左右守衛。如今在野外賓士,侍從疏散,又早出晚歸,清除道路有失嚴密,這實在是最讓愚臣恐懼擔憂的。

狡詐的敵人逞示軍威,剛剛攻破關防,二漢國勢盛大,尚且要委曲求全好生對待。現在聽說使臣常常抱怨,前次在束宮聚會,就在言辭神色間表現了出來。從前宋朝派遣使臣,是站在台階下的,劉綴領受出使的使命,才開始登上殿堂。現在他們既然已經完成使命前來回報,應該給予優待和禮遇。臣以為皇宮高大壯麗,實在是高峻無比,屑檐重階深廣莊嚴,可以隔斷寒暑,而要另外營造宮室,應該有所疑慮。邊界和內地,謠言都很興盛,毀名立名非常容易,比轉動圓環還要簡單,如果依照舊的制度使宮室通達寬廣,實在有益於教化。近來司市煽動市情,租價過於苛刻,吹毛求疵,連著勘察查訪,僅以小罪,就嚴加責備。愚臣以為應詔命有司官吏,重新審察可以寬待的一類。

臣子年紀剛與朝臣相仿,歲數可能還不及他們,以管窺天,見聞狹窄,尚且稍知政事得失,朝廷上的大臣,難道不懂得是非?但沒聽說有一個人進言為陛下操心國家大事,不僅是因為表面順從,也是敬畏天威的緣故。如果臣下不啟奏皇上,陛下哪裹能夠聽得到呢?

在此六年前,左衛、殿中將軍邯鄲超上書諫止射獵野雞,世祖為此停止了打獵。過了許久,邯鄲超竟然被殺掉了。丞塱末年,皇上將要去射獵野雞,子良規勸說:

忽然聽見外廷議論,想是又要去射獵野鶸。愚臣心裹感到震驚和憂慮,還以為是自己多心,事情不一定是逭樣。我想陛下誠信之心明照天下,所以多施金錢實物給,仁愛的德性遍布於世間,能夠使飛禽和游魚都各居其所,何止是國家安泰百姓歡樂,天下治平的景象乃至達於禽獸。想要保全生命,人和獸都是一樣;愛惜身體,彼此也沒有什麼不同。所以《禮》經上說“聽見它的聲音就不吃它的肉,看見它活生生的樣子就不忍心把它弄死”。況且以您帝王的尊貴,屈尊降格至於與平民一樣遊樂,殘殺無辜的生靈,有傷您的仁德有礙於您的福分。菩薩不殺生,才能夠長壽。使生物各得安樂,自然就沒什麼值得恐懼的了;不煩擾眾生,身體便無病無災。臣子看見做功德有這樣的因果報應,所以日夜勤勤懇懇,修身奉行佛法,實在誠願陛下聖體也如此康健。每每睡下做夢,倘或夢見什麼異常景象,不覺身心都頓時焦灼如焚。陛下平常捐舍財物求福,臣下心中仰慕,尚且遺憾以為捐舍太少,怎么可以今天又看見射獵這宗事呢?一旦損害了福分,再追悔也來不及了。臣下啟奏這些,心中實在出於真切之意。如果是一樁大事,不能更改,也希望陛下明察臣子忠誠之心,對此三思,何況這是遊戲的事,談不上是否適當,卻動不動要傷害生靈,實在應該十分審慎。

臣下聽說孝子侍奉父親,忠臣事奉君主,沒有不感動神靈,顯現祥瑞徵兆的。臣下近來上奏此事,希望聖上稍稍警戒,天心能洞察幽遠,實在還沒有達到美善地步,而聖恩猶疑不定,尚未能降尊而採納實行,怎么可以現在重又做起這事呢?臣下不隱藏心事,以實情上告。雖然沒有全被採納,但是很受皇上恩寵。又和文惠太子共同愛好佛教,非常友好。子良敬信佛法特別心誠,屢次在宅園裡舉辦齋戒活動,召集許多朝臣和名僧,舍給食物並用水潔身以祈佛,有時還親自做這些事,世人都覺得有失宰相身份。勸人行善事,從不厭倦,因此終於享有盛名。不久代替士儉領國子祭酒,推辭不受。永明八年,賜給三望車。九年,京都發大水,吳興一帶特別嚴重,子良打開糧倉救濟災民,貧困有病不能活命的在宅第北面設立官舍收養他們,供給衣食和藥物。十年,領尚書令。不久為使持節、都督揚州諸軍事、揚州刺史,本官依舊。不久又解除尚書令,加中書監。文惠太子薨,世祖檢視束宮,看見太子的服飾車馬儀仗,大多僭越制度,皇上非常生氣,因為子良和太子交好,卻沒有上報,對子良也嫌忌責備。

世祖有病,詔令子良帶著披甲執仗的衛士進延昌殿侍候醫藥雜事。子良上奏進獻佛徒在大殿前誦經,世祖有感應而夢見無花果開花,子良按照佛經下令讓御府製成銅花,插在御床的四角。日夜守候殿中,太孫閒暇之曰入殿參拜。世祖的病突然加劇,宮廷內外都驚惶憂懼,百官都已經改變服飾,眾人議論懷疑要立於良為帝,一會兒皇上清醒過來,問太孫在哪裹,於是召東宮帶器物甲士一同入殿。遣韶讓子良輔佐政事,高宗蕭鸞知尚書事。子良向來仁德淳厚,不喜管理世務,就一齊推給高宗。詔令所說的“不論大事小情,都和蕭鸞共同參酌”,就是子良的意見。太孫幼時由於良的妃子袁氏撫養,對之非常慈祥寵愛,既因前次擔心不得立為帝,從此對於良非常忌憚。為先帝發喪出太極殿,子良在中書省,皇上使虎賁中郎將潘敞領二百人駐守在太極西側防備。大殮成服後,諸王都出來了,子良要求留下守山陵,未得準許。

進位為太傅,增加班劍儀仗至三十人,本官依舊。解除侍中之職。隆昌元年,給予特別的禮遇,準許佩劍著履上殿,入朝不必行趨禮,贊拜行禮時不須稱名。進督南徐州。這一年病重,對侍從左右的人說:“門外應當有不尋常的事。”派人去看,見淮河裹有數萬條魚,都浮出水面朝向城門。不久去世,當時三十五歲。皇上常常擔心子良有謀反企圖,等他死了,很是高興。下詔賜給束園溫明葬器,用袞冕的服制裝殮。在束府設立喪位,以大鴻臚持節監守衛護,太官早晚奉送祭品。又詔令說:“褒獎發揚光明的德行,是先王美好的法則,追悼死者尊敬親長,為歷來情理所尊崇。故去的使持節、都督揚州諸軍事、中書監、太傅、領司徒、揚州刺史、竟陵王、新除督南徐州,思悟明哲行止周正,見識高遠。德高望重,萬民景仰。自從幼年時起,就具備孝順父母友愛兄弟的美德;等到輔佐君主,幫助治理社稷使呈昇平景象。光輝照耀殿堂,五教得以發揚光大。身居朝臣之首,百官敬仰有加。身受先帝顧命的重託,承擔輔佐幼帝的責任。推想他能光大《周南》、《召南》的精神,創立過去的賢哲那樣的儀范。正要依靠他的佑助,以期永遠的和樂興盛。上天為何不留下如此賢臣,忽然辭世。哀傷戀慕之情痛如刀割,心中震動。現在占卜得吉El,先提前確定日期。應該推崇美善,光大其遣風。可以追贈假黃鐵、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宰、領大將軍、揚州牧,綠級鰻,採用九服錫命的禮制。使持節、中書監、王號依舊。賜給九旒鸞轄,黃屋左纛,輥鯨車,前後部羽葆鼓吹,輓歌兩部,虎賁班劍隊一百人,葬禮按照晉安堊王司馬孚的舊例辦。”當初,逸童主蘆盛葬在金牛山,文惠太子葬在夾互,王旦送葬,望著狙泌煌,悲哀傷感嘆道:“向北看見我的叔父,向前望到我的兄長,如果死而有知覺,請把我葬在這塊地方。”去世以後,就埋葬於此。

所寫的各種韻散文章幾十卷,雖然沒有什麼文采,多有勸誡的話。建武年問,他過去的下屬絲晝上表請求為工皇立碑,事情沒有辦成。其子昭胄繼承其位。

昭胄字景胤。行為有其父的風範。永明八年,以竟陵王世子的身份為寧朔將軍、會稽太守。郁晝登位之初,為右衛將軍,未拜,遷侍中,領右軍將軍。建武三年,又為侍中,領驍騎將軍,轉散騎常侍,太常。因為封地臨近虜境,在永元元年,改封巴陵王。

這之前王敬則叛亂,南康侯子恪在吳郡,高宗塞擔心有什麼差錯,召集諸王侯入宮。晉安王寶義和江陵公寶覽等住在中書省,高帝、武帝諸王孫住西省,詔令每人身邊隨帶兩個侍從,超過了就照軍法論處,還是小孩子的由乳母跟著入宮。那一晚太醫煮了毒藥,都水官採辦了幾十具棺材,要在三更時將諸王孫全部殺掉。子恪急奔回朝,二更時到了建陽門投遞他的名片。時刻已經到了,皇上卻昏睡不起,中書舍人沈徽孚和皇上所親信的侍從里量魚共同商議暫緩這件事。一會兒皇帝醒過來,量雋報告說子恪已經到了,皇上驚問道:“還沒做嗎?”景雋詳細地說了當時的情形。第二天把王侯全都遣送回他們各自的宅第。從建迭以來,產童、亘瞳的王侯等平常都惶恐不安,朝不保夕,到這一次更加嚴重。

到陳顯達起兵,王侯再次入宮。昭胄以過去的經歷而心生戒懼,與弟永新侯昭穎逃往江西,假扮成道人。崔慧景興兵,昭胄兄弟出來投奔他。慧景兵敗,昭胄兄弟伏罪出投台軍主胡松,各自以王侯身份歸家。不能心安,謀慮存身之計。子良過去的防合將軍桑偃是梅蟲兒的軍副,聯合從前的巴西太守蕭寅,謀劃要擁立昭胄。昭胄答應事成之後用蕭寅為尚書左僕射、護軍將軍。因為蕭寅擁有軍隊,大事都委託給他。當時胡松領軍在新亭,蕭寅派人去遊說他,說“等到昏人出來,我等就率領軍兵敬奉昭胄進入禁城,關閉城門發下號令。昏人必來投靠將軍,將軍衹是閉塞營壘不要答應,那么要得三公也算不了什麼大事。”胡松同意了。正碰上東昏侯新建芳樂苑,一個來月沒有再出遊,桑偃等人計畫招募強健軍兵百餘人從萬春門突襲奪取禁城,昭胄覺得不行。桑偃同夥王山沙想到事情已久而一無所成,把這件事向御刀徐僧重告發了。蕭寅派人在路上把王山沙殺了,官吏從王山沙的物袋裹得知了此事,昭胄兄弟和那一夥人都被處死。昭穎官至寧朔將軍、彭城太守。梁王平定京都,追贈昭胄散騎常侍、撫軍將軍,昭穎黃門郎。梁王受憚讓登帝位,降封昭胄之子為同監利侯。

廬陵王子卿字雲長,是世祖釣第三子。建元元年,封為臨汝縣公,食邑一千五百戶。兄弟四人一同受封。世祖即位,則為持節、都督郢州司州之義陽軍事、冠軍將軍、郢州刺史。永明元年,徙都督荊湘益寧梁南北秦七州、安西將軍、荊州刺史,持節依舊。始興王蕭鑒為益州刺史,於卿解督益、寧二州。

子卿在任上,營造服飾器度,大多不合於制度。皇上韶令說:“我先後幾番下令,不止是一兩次了,說是諸王不許製作違背其身份的服飾,你為什麼一點也不記得?忽然用玳瑁製作騎馬的用具,是什麼意思?既已做了也不必毀掉,可趕快去除.以純銀製作騎馬的用具,倒還罷了,為什麼做的鞍蹬也是銀的?趕快毀去。又忽然用金箔包裹箭尾,是什麼意思?也須趕緊毀掉。凡是各種服飾用具,從今起不啟奏使我知道就白行決定製作,等我聽說了,一定要痛打一頓。”又說:“你靠近京都,不致力學業,年紀漸漸長大成人,我每天希望你德才兼美,不要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讓我失望。”

永明五年,入朝為侍中、撫軍將軍,未拜受,仍然為中護軍,侍中。六年,遷秘書監,領右衛將軍,不久遷為中軍將軍,侍中還是依舊。十年,進號車騎將軍.,很快又遷為使持節、都督南豫豫司三州軍事、驃騎將軍、南豫州刺史,侍中依舊。子卿前往任上,在途中把部隊編為水軍遊戲,皇上聽說了,特別生氣,殺了他的典簽官。派宜都王蕭鏗去代替他。子卿回到家裹,皇上到死時,都沒有和他見面。

鬱林王即位,又為侍中、驃騎將軍.隆昌元年,轉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置兵佐。鄱陽王鏘被害,以子卿為司徒,領兵置佐。不久也被殺,當時二十七歲。

魚復侯子響字雲音,是世祖的第四子。豫章王蕭嶷沒有子嗣,領養子響,後來有了兒子,上表朝廷留子響仍為嫡子。世祖即位,為輔國將軍、南彭城臨淮二郡太守,會見諸王子不須致敬。子響勇武有力無人能比,彎弓有四斛的力量,屢次在園林中貼著坐騎在竹樹下賓士,全身沒受一點傷。過繼以後,車駕服飾與諸王不同,每當入朝之時,就非常憤怒,揮拳打擊車壁。世祖知道了,命令給他的車駕服飾和皇子一樣。

永明三年,遷右衛將軍。並出為使持節,都督豫州郢州之西陽、司州之汝南二郡軍事,冠軍將軍,豫州刺史。第二年,進號為右將軍。進督南豫州之歷陽、淮南、穎川、汝陽四郡。入朝為散騎常侍,右衛將軍。六年,官吏上奏議說:“子響本是聖上骨肉,出繼給宗族。大司馬蕭嶷過去沒有子嗣,所以用心撫養。陛下弘揚天倫愛心,大臣蕭嶷深味義子的恩情,於是才扶助弱枝,改變他的世系。這就像茅、蔣都是周公後裔,興旺盛大,不改易後代子嗣,固然敦厚和睦之風可喜,而實在是虧損了立嫡的準則。臣等參酌商議,以為王饗應回屬本支。”於是封為巴東郡王,遷中護軍,常侍依舊。不久出任為江州刺史,常侍依舊。

永明七年,遷使持節、都督荊湘雍梁寧南北秦七州軍事、鎮軍將軍、荊州刺史。子響從小愛好武藝,在西豫地方的時候,自己選拔了帶仗侍從六十人,都頗有膽略與才幹。到了任上,屢次在內庭殺牛擺設酒席,同他們聚集取樂。讓內侍私下製作錦緞官袍和深紅色棉襖,想要拿去同蠻人交換兵器。長史劉寅等聯名秘密奏知皇上,皇上詔令仔細核查。劉寅等人害怕,想把此事保密。子響聽說台使來到,卻沒有見到韶令,召集劉寅和司馬席恭穆、諮議參軍江愈、殷曇粲、中兵參軍周彥、典簽吳脩之、王賢宗、魏景淵到琴台旁詢問實情。劉寅等無話可說。吳脩之說:“既然降下聖旨,執政應該見機行事加以應對。”景淵說:“照例應當先核查。”子響大怒,綁縛劉寅等人到後堂殺了。因為奏書上沒有江愈的名字,想釋放他,而執行命令的人已經把他殺了。皇上聽說此事很憤怒,派遣衛尉胡諧之、游擊將軍尹略、中書舍人茹法亮率領皇宮武士數百人,查捕眾人。詔令說:“如果子響自縛來自首,可以保全他的性命。”

胡諧之等人到了江津,在燕尾洲築城屯兵,派傳詔石伯兒進城慰勞子響。子響說:“我沒有叛亂,長史等人背負我,現在論法衹應計殺人之罪罷了.”於是殺牛擺設酒肴,供給台使的軍隊。而胡諧之等人心存疑慮畏懼,扣留了他的官吏。子響發怒,派遣他所豢養的幾十人收集州府中的兵器,命令二千人從靈溪向西渡河,至第二天早上與台使軍在南岸對陣。子響自己同騎兵百餘人,帶著有萬鈞之力的弩機三四張,駐紮在江堤上。第二天,他的部下與台軍作戰,子響在堤上放弩,亡命之徒王沖天等人頂著盾牌登上城牆,台軍大敗,尹略死於此,官軍撤退了。皇上又派丹陽尹蕭順之領兵再來討伐,子響部下感到恐懼,各自逃散,子響才穿白衣投降,被賜死。當時二十二歲。

臨死時,向皇上上書說:“劉寅等人進內庭檢視兵器一事,前次奏書中已詳盡呈報。臣子既然犯下重罪,甘願受斧鈸之刑。韶令派胡諧之、茹法亮勞頓來伐,他們到了以後,竟然不宣明聖旨,就樹起旗幟進入江津,在城南岸築城守陣。臣子幾次派人送信請法亮渡河,乞求身穿白衣見他們,他們始終不肯,部下眾人畏懼,於是導致攻城作戰,這是臣子的罪過。臣子此月二十五日自縛投降,希望回到朝廷,居家一月後,白盡而死,可以使齊代不遭受殺子的非議,臣子也免去違逆父命的指責。既然不能如我所願,現在就將喪命,對著奏書哽咽淚下,不知還能說些什麼。”官吏奏上永不將子響列入宗室名冊,削去爵號采邑,交付廷尉法獄處治。改其姓為蛸氏。各類牽連的人,另外再考察論罪。追贈劉寅侍中,席恭穆輔國將軍、益州刺史,江愈、殷曇粲黃門郎,周彥驍騎將軍。劉寅字景蕤,是高平人。擅長寫文章而不熟悉世情雜務。席恭穆,是安定焉氏人,為關隴一帶的豪族。

皇上哀憐子響之死,後來遊覽華林園,看見猿猴對幼子呼嘯,皇上注視了很久,因而嗚咽流淚。豫章王蕭嶷上表說:“臣下聽說將領有不得不殺的,《春秋》中已很明白;處死於執行公族死刑的人,《經》、《禮》上也很顯著,然而還是懷藏不忍心的言辭,有如喪失親人的哀痛。難道不是因為事情按照法律去辦,而恩情自留心中嗎。已故的庶人蛸子響,見識不多,以致陷入不快之事,一時泄憤,而陷於兇殘不義的名聲,於是弄成做人近於不孝,處事好像無視君主,身體被棄置荒野,沒能補救他的罪過。衹看他收藏起弓箭倒提長戈,負罪歸降受斬,推想他的本心,也算是迷途而知返了。軀骨不曾收殮,有罪的魂靈仍未得到赦免,追想往事,實在讓人傷心。過去閔榮伏誅,愴痛震動墳園;思荊被殺,哀憐充溢墓地。都是兩位臣子在昌明年代犯下罪過,兩位盛世君主卻施加恩德,歷代以此事為善舉,史官也從來沒有說它不對。我請求陛下稍稍顯示天子的憐恤,下詔使蛸氏得以在都城郊野之末安下墓地,歸葬余出的山地。略微陳列簡樸的靈車,稍稍採用封土植樹的禮遇。不僅是他的骸骨受到恩德,實在能使天下人歸於仁義。臣下也算是皇族的一支,蒙受皇上友愛,因為臣沒有子嗣,使子響繼承我的香火,我辛勤撫養他,眼見他成人,雖然後來不再過繼給我,回歸本支,但我關懷牽掛的情分沒有改變,輔佐教導他的慈愛又哪能停止。現在膽敢冒犯聖上神威,提出造一悲哀的乞求。”皇上沒有應允。在此之前已貶為魚復侯。

安陸王子敬字雲端,是世祖第五子。開始封為應城縣公。永明二年,出京城為持節、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北中郎將、南兗州刺史。四年,進號為右將軍。第二年,徙都督荊湘梁雍南北秦六州軍事、乾西將軍、荊州刺史,持節依舊。不久進號為安西將軍。七年,征侍中,護軍將軍。十年,轉散騎常侍、撫軍將軍、丹陽尹。十一年,進為車騎將軍。不久賜給鼓吹一部。隆昌元年,遷使持節、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征北大將軍、南兗州刺史。延興元年,加官侍中.高宗掃除諸王侯,派遣中護軍王玄邈、征九江王廣之等人襲擊誅殺子敬,當時二十三歲。

晉安王子懋字雲昌,是世祖第七子。開始封為江陵公。永明三年,為持節、都督南豫豫司三州、南中郎將、南豫州刺史。魚復侯子響為遂州刺史,王懋解督。四年,進號征虜將軍。南豫州新設,勞役很少,加官子懋兼宣城太守。第二年,為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軍事、後將軍、南兗州刺史,持節依舊。六年,徙監湘州、平南將軍、湘州刺史。第二年,加持節、都督。八年,進號鎮南將軍。撰寫《春秋例苑》三十卷上奏,世祖很是誇獎,詔令交付宮禁中藏書閣。九年,親自辦理府州事務。十年,入朝為侍中,領右衛將軍。十一年,遷散騎常侍,中書監。沒有拜受,仍然是使持節、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和郢州的竟陵、司州的隨郡各州郡軍事、征北將軍、雍州刺史,賞賜鼓吹一部。豫章王的喪期還沒有滿,皇上因邊境州郡需要有威望者鎮守,準許他上奏此事。

鬱林王即位,就本號為大將軍。子懋看幼小君主剛剛即位,私下懷持自保的計謀。使作坊鍛造兵器。陳顯達當時是征虜將軍,駐紮在襄陽,想要脅迫他作為自己的將帥。顯達秘密上告,高宗征顯達回朝。隆昌元年,遷子懋為都督江州刺史,留下西楚部隊幫助鎮守襄陽,衹帶侍從衛隊隨行。陳顯達來同子懋告別,子懋說:“朝廷命你一個人回朝,你身是尊王,怎么能如此輕率。現在還是願你帶著二三千人跟隨著,你覺得怎么樣?”顯達說:“殿下如果不留下部眾,就是大大違背了聖旨,這可非輕微小事。況且這些閒雜人員也難以收用。”子懋沉默不語,陳顯達出來就上路了,子懋的計策沒有成功,回去鎮守尋陽。

延興元年,加侍中。聽說鄱陽、隨郡二王被殺,想起兵往救國難。其母阮淑媛在都城,送信去想讓他秘密地迎接皇上,阮淑媛報告給同胞兄弟於瑤之一同商量計策,瑤之跑去報告高宗。於是內外戒嚴,派遣平西將軍王廣之南北討伐,讓軍主裴叔業和於瑤之先去襲擊尋陽,聲稱是郢州行司馬。子懋得知此事,派三百人鎮守盆城。裴叔業逆流直上,到夜間回師襲擊盆城。城局參軍樂賁開城門迎他們進來。子懋率領府州的兵士,已經先在稽亭渚準備好船隻,聽說裴叔業取下了盆城,就據守州城自衛。子懋的部眾裹有很多雍州本地人,於戰事都踴躍振奮,叔業對之感到畏懼,派於瑤之去勸說子懋:“現在如果回朝廷,一定不計較你的過錯,政事上可以做散官,仍然不失富貴。”子懋既然不出兵攻打裴叔業,部眾情緒都有些沮喪。中兵參軍於琳之,是瑤之的兄長。勸說子懋用厚禮賄賂裴叔業,子懋就派於琳之前往。於琳之於是勸說裴叔業讓他去捉拿子懋,叔業派軍主徐玄慶帶領四百人跟著琳之進入州城,子懋屬下官吏都紛紛逃散,於琳之率二百人在破曉時攻入府門,子懋罵道:“小人怎么能忍心做出這種事。”於琳之用袖子遮住臉部,命人把他殺了。死時二十三歲。

當初,子懋鎮守雍州,世祖詔令駐守邊境的策略:“我們近來接連攻占好幾處地方,如果所說的情況確切,敵人一定沒有敢來送死的道理,但為了戒備,仍不可鬆懈。今年秋天敵軍逃逸,是其將要滅亡的徵兆。我們現在也秘密聚集兵力,衹要有明確目標,就可以大舉進攻。現在廣泛告知鎮守官員和部眾民兵,有戰事就立即接應,已下詔令來重新派遣,估計不久就有到達的了,你和大家一同參酌尋找,可以讓人多次去南陽舞陰等重要防地視察。糧食是最根本的,更不必說人馬兵器,應常常去視察驛站的車馬,不能有毀壞缺乏的情況。並且和各州約定好,在其界內都要如此,不這么辦,就追究其責任。”又說:“我詔令荊、郢兩鎮,各排成五千人的大陣,本來想要接應他的。敵軍如果有來送死的,就立刻拿下他們。已詔令子真,魚繼宗÷殷公愍到鎮上,可以讓公愍做城主,配備三千人給他就足夠了。你應好好地關心尊卑等級一事,不要被人一加請求,就越級拔高三五階。至於文章詩賦,本是好事,但世情時務更為重要,應當經常記住這點。你所要求的兵器,都是我左右侍從的御用兵器,你怎么可以使用。品級規格不可違背,我自然會好好地為你挑選。”在此之前上奏請求賜給他所喜好的書,皇上又說:“知道你常把讀書放在心上,足以讓我深感欣慰了。”賞賜子懋由杜預親手勘定的《左傳》和《古今善言》。

隨郡王子隆字雲興,是世祖第八子。有文才。開始封為枝江公。永明三年,為輔國將軍、南琅邪彭城兩郡太守。第二年,遷江州刺史,沒有拜受,唐寓之叛亂平定後,遷為持節、督會稽束陽新安臨海永嘉五郡、東中郎將、會稽太守。遷長兼中書令。

子隆娶了尚書令王儉的女兒為王妃,皇上因為子隆擅長寫文章,對王儉說:“這是我們家的東阿。”王儉說:“東四重新出世,實在是皇室的屏障。”沒有來得及拜領,仍然遷為中護軍,轉侍中、左衛將軍。永明八年,代替魚復侯子響為使持節、都督荊雍梁寧南北秦六州、鎮西將軍、荊州刺史,賜給鼓吹一部。遣一年,始興王鑑罷任益叢,進號督益業。九年,親自治理府州雜事。十一年,晉安王子懋為雍州刺史,子隆又解督。鬱林王即位,進號征西將軍。隆昌元年,為侍中、撫軍將軍,領兵置佐。延興元年,轉中軍大將軍,侍中依舊。

子隆二十一歲時,身體過於健壯,常常服用蘆茹丸以減輕體重。高宗輔佐政事,謀害諸王侯,世祖各皇子中,子隆最因他的才貌受忌憚,所以和鄱陽王蘊錘在同一晚先被誅殺。他的文集流傳於世。

建安王子真字雲仙,是世祖的第九子。永明四年,為輔國將軍、南琅邪彭城兩郡太守。遷持節、督直遼司二州軍事、冠軍將軍、南豫業刺史,領宣球太守。進號為南中郎將。六年,因為州府稍稍充實,卜表解領郡。七年,進號右將軍,遷晝陽尹,將軍依舊。轉左衛將軍。七年,遷中護軍,仍然出任為持節、都督郢司兩州軍事、平西將軍、郢州刺史。鬱林王即位,進號為安西將軍。隆昌元年,為散騎常侍、護軍將軍。延興元年,轉鎮軍將軍,領兵置佐,常侍依舊。這一年被殺,十九歲。

西陽王子明字雲光,是世祖第十子。永明元年,封為武昌王。三年,遣失傳國璽印,改封西陽王。六年,為持節、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軍事、冠軍將軍、南兗業刺史。八年,進號征虜將軍。十年,進為左將軍,仍然督會稽束陽臨海永嘉新安五郡軍事、會稽太守,將軍依舊。子明風采明朗澄淨,不論男女看見他的,都嗟嘆讚賞。鬱林王即位之初,進號平束將軍。隆昌元年,為右將軍、中書令。延興元年;遷侍中,領驍騎將軍,右軍依舊。建武元年,轉撫軍將軍,領兵置佐。二年,誅殺蕭諶,誣告子明和其弟子罕、子貞與蕭諶同謀,被殺。死時十七歲。

南海王子罕字雲華,是世祖第十一子。永明六年,為北中郎將、南琅邪彭城二郡太守。皇上當初因為白下地連長江、鐘山,遷徙琅邪郡以金城為郡治,子罕開始鎮守這城。十年,為持節、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軍事、征虜將軍、南兗州刺史。鬱林王即位,進號後將軍。隆昌元年,遷散騎常侍、右衛將軍。建武元年,轉護軍將軍。二年,被殺。時年十七歲。

巴陵王子倫字雲宗,是世祖第十三子。永明七年,為持節、都督南豫司二州軍事、南中郎將、南豫州刺史。十年,遷北中郎將、南琅邪莖球二郡太守。鬱林王即位,因為南彭城俸祿豐厚,取消子倫之職轉給中書舍人綦母珍之,改子儉為直墮墜太守。E塑元年,遷散騎常侍、左將軍。延興元年,派中書舍人茹法亮去誅殺子倫,工儉整理衣冠出來接受詔令,說:“烏到了臨死的時候,嗚叫聲也格外哀切;人到要死時,他的話語也會友善。我朝過去滅掉劉宋,今天的事,正是理所當然。你是我們家的舊屬下,現在接受這個使命,正是因為事不由己。”茹法亮不敢答話退了下去。死時十六歲。

登入王王貞字雪松,是世祖第十四子。丞明十年,為東中郎將、吳郡太守。鬱林王即位,進號征虜將軍,後又為後將軍。建迭二年,被殺。時年十五歲。

臨賀王子岳字雲崤,是世祖第十六子。永明七年受封。高宗誅殺世祖各皇子時,衹有子岳和六個弟弟在後宮,世間叫做七王。初一、十五入朝,皇上回到後宮,就要嘆息說:“我和司徒的兒子們都不長大,高帝、武帝的子孫卻H漸長大。”永泰元年,皇上病重,死去又甦醒過來。於是殺掉了子岳等人。延興、建武年間,一共三次誅殺諸王,每次行事,高宗總是先燒香火,嗚咽哭泣,眾人就知道當夜要殺諸王了。子岳死時,十四歲。

西陽王子文字雲儒,是世祖第十七子。永明七年,封為蜀郡王。建武年間,改封西陽王。永泰元年被殺。時年十四歲。

衡陽王子峻字雲嵩,是世祖第十八子。永明七年,封為廣漢郡王。建武年間,改封。永泰元年被殺。時年十四歲。

南康王子琳字雲璋,是世祖第十九子。母親荀氏,非常得寵。子琳也特別受到鍾愛。永明七年,封為宣城王。第二年,皇上改用南康公盪蓁來封王繼。永泰元年被殺。時年十四歲。

湘東王子建字雲立,是世祖第二十一子。母親謝氏,不受寵,世祖時剃度為尼。高宗即位,使他母親回來。王建在永泰元年被殺,時年十三歲。

南郡王子夏字雲廣,是世祖第二十三子。皇上年事已高,子夏年齡最小,對他的寵愛超過其他各子。當初,世祖夢見金翅烏飛下殿來,捕食無數小龍,又飛上天去。永泰元年,子夏被殺。時年七歲。

史臣曰:平民百姓或者勞苦或者安逸,都由他的生平遭遇決定,習慣了就形成他的品性,成年後大致相同。而帝王子弟,生長在尊貴之家,不知道籌劃生計的事情,已經享有極高的榮華富貴。從很小時起,就在深廣的宮廷裹撫養,學習趨拜一類禮儀,接受文章學問方面的教導。行走坐臥都垂著紳帶插著笏板,不同其他人交往,真真假假的各種事情,沒有耳聞目見,心胸中也不曾有值得憂慮恐懼的事,儘管是天分悟性很高,自然有不凡的胸襟,然而見識稀少,眼光短淺的情況很多。早晨出了宮禁之門,晚上就治理州郡,身為皇子降臨州郡,治理百姓年紀尚小,論年齡次序,又當避免倚重皇室身份,防止驕傲消除放縱之態,歷代都以此為永恆的準則,追求公正平等的情感,出仕從政的鍛鍊,都要竭盡思慮。所以需要輔佐的大臣,由皇上加以選擇,又要煩勞皇上舊臣,為之做主帥,州國府第內外各事,先發出命令再實行,飲食遊樂和El常起居,隨時應當使皇上知道,正身拱手謹守自己的福祿,繼承遵守已有的法律制度,政事應該緊嚴還是寬和不敢隨意發表議論,行事官為他具體執行職權,典簽官從旁加以牽制,貪求不正當利益的念頭尚未實行,卻已經有了專斷違逆的過失。所處地位雖然重要,行事卻不能根據自己的意見,威嚴不在自身,恩德也未施給下民,一旦事有倉促,碰上各種艱難之事糾結雜集,指望他們身居其位扶助國家度過危難,也是不可能的。路溫舒說:“秦朝有十種過失,其中之一還存在著。”這是劉宋時遺留下來的風氣,到齊代更加敗壞不堪了。

贊曰:武帝的十七個王子,文宣王德高望重,愛惜人才珍好古物,仁義有信溫良可喜,是宗族中的英才,遣下的恩惠至今不能忘懷。廬陵王冒犯天子,安陸王沉默無言。晉安王少年早慧,瞪難王文采斐然。建賀湘海,二陵二陽,幼年均極受寵愛,還有南郡王南康王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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