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學案·侍郎余訒齋先生祐
余祐,字子積,別號訒齋,鄱陽人。年十九,往師胡敬齋,敬齋以以女妻之。登弘治己未進士第,授南京刑部主事。忤逆瑾,落職。瑾誅,起知福州,晉山東副使,兵備徐州。以沒入中官貨,逮詔獄,謫南寧府同知,稍遷韶州知府,投劾去。嘉靖改元,起河南按察使,調廣西,兩遷至雲南左布政,以太僕卿召,轉吏部右侍郎,未離滇而卒,戊子歲也,年六十四。
先生之學,墨守敬齋,在獄中著《性書》三卷,其言程、朱教人,拳拳以誠敬為入門,學者豈必多言,惟去其念慮之不誠不敬者,使心地光明篤實,邪僻詭譎之意勿留其間,不患不至於古人矣。時文成《朱子晚年定論》初出,以朱子到底歸於存養。先生謂文公論心學凡三變:如《存齋記》所言“心之為物,不可以形體求,不可以聞見得,惟存之之久,則日用之間若有見焉”,此則少年學禪,見得昭昭靈靈意思。及見延平,盡悟其失;復會南軒,始聞五峰之學,以察識端倪為最初下手處,未免闕卻平時涵養一節工夫。《別南軒詩》:“惟應酬酢處,特達見本根。”《答叔京書》尾謂“南軒入處精切”,皆謂此也。後來自悟其失,改定已發未發之論,然後體用不偏,動靜交致其力,功夫方得渾全。此其終身定見也,安得以其入門功夫謂之晚年哉!
愚按:此辨正先生之得統於師門處。《居業錄》云:“古人只言涵養,言操存,曷嘗言求見本體?”是即文成少年之見也。又云:“操存涵養是靜中工夫,思索省察是動上工夫,動靜二端,時節界限甚明,工夫所施,各有所當,不可混雜。”是即文公動靜交致其力,方得渾全,而以單提涵養者為不全也。雖然,動靜者,時也;吾心之體,不著於時者也。分工夫為兩節,則靜不能該動,動不能攝靜,豈得為無弊哉!其《性書》之作,兼理氣論性,深闢性即理也之言。蓋分理是理、氣是氣,截然為二,並朱子之意而失之。有云:“氣嘗能輔理之美矣,理豈不救氣之衰乎?”整庵非之曰:“不謂理氣交相為賜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