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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三十八

蕭景先 蕭赤斧(子穎胄)

蕭景先,南蘭陵蘭陵人,太祖從子也。祖爰之,員外郎。父敬宗,始興王國中軍。

景先少遭父喪,有至性,太祖嘉之。及從官京邑,常相提攜。解褐為海陵王國上軍將軍,補建陵令,還為新安王國侍郎,桂陽國右常侍。太祖鎮淮陰,景先以本官領軍主自隨,防衛城內,委以心腹。除後軍行參軍,邛縣令,員外郎。與世祖款昵,世祖為廣興郡,啟太祖求景先同行,除世祖寧朔府司馬,自此常相隨逐。世祖為鎮西長史,以景先為鎮西長流參軍,除寧朔將軍,隨府轉撫軍中兵參軍,尋除諮議,領中兵如故。升明初,為世祖征虜府司馬,領新蔡太守,隨上鎮盆城。沈攸之事平,還都,除寧朔將軍,驍騎將軍,仍為世祖撫軍中軍二府司馬,兼左衛將軍。建元元年,遷太子左衛率,封新吳縣伯,邑五百戶。景先本名道先,乃改避上諱。

出為持節、督司州軍事、寧朔將軍、司州刺史,領義陽太守。是冬,虜出淮、泗,增司部邊戍兵。義陽人謝天蓋與虜相構扇,景先言於督府,驃騎豫章王遣輔國將軍中兵參軍蕭惠朗二千人助景先。惠朗依山築城,斷塞關隘,討天蓋黨與。虜尋遣偽南部尚書頞跋屯汝南,洛州刺史昌黎王馮莎屯清丘。景先嚴備待敵。豫章王又遣寧朔將軍王僧炳、前軍將軍王應之、龍驤將軍莊明三千人屯義陽關外,為聲援。虜退,進號輔國將軍。

景先啟稱上德化之美。上答曰:“風淪俗敗,二十餘年,以吾當之,豈得頓掃。幸得數載盡力救蒼生者,必有功於萬物也。治天下者,雖聖人猶須良佐,汝等各各自竭,不憂不治也。”

世祖即位,征為侍中,領左軍將軍,尋兼領軍將軍。景先事上盡心,故恩寵特密。初西還,上坐景陽樓召景先語故舊,唯豫章王一人在席而已。轉中領軍。車駕射雉郊外行游,景先常甲仗從,廉察左右。尋進爵為侯。領太子詹事,本官如故。遭母喪,詔超起為領軍將軍。遷征虜將軍、丹陽尹。五年,荒人桓天生引蠻虜於雍州界上,司部以北人情騷動。上以景先諳究司土,詔曰:“得雍州刺史張瑰啟事,蠻虜相扇,容或侵軼。蜂蠆有毒,宜時剿盪。可遣征虜將軍丹陽尹景先總率步騎,直指義陽。可假節,司州諸軍皆受節度。”景先至鎮,屯軍城北,百姓乃安,牛酒來迎。

軍未還,遇疾,遺言曰:“此度疾病,異於前後,自省必無起理。但夙荷深恩,今謬充戎寄,暗弱每事不稱,上慚慈旨。便長違聖世,悲哽不知所言。可為作啟事,上謝至尊,粗申愚心。毅雖成長,素闕訓范。貞等幼稚,未有所識。方以仰累聖明,非殘息所能陳謝。自丁荼毒以來,妓妾已多分張,所余醜猥數人,皆不似事。可以明月、佛女、桂支、佛兒、玉女、美玉上台,美滿、艷華奉東宮。私馬有二十餘匹,牛數頭,可簡好者十匹、牛二頭上台,馬五匹、牛一頭奉東宮,大司馬、司徒各奉二匹,驃騎、鎮軍各奉一匹。應私仗器,亦悉輸台。六親多未得料理,可隨宜溫恤,微申素意。所賜宅曠大,恐非毅等所居,須喪服竟,可輸還台。劉家前宅,久聞其貨,可合率市之,直若短少,啟官乞足。三處田勤作,自足供衣食。力少,更隨宜買粗猥奴婢充使。不須余營生。周鏇部曲還都,理應分張,其久舊勞勤者,應料理,隨宜啟聞乞恩。”卒,時年五十。上傷惜之,詔曰:“西信適至,景先奄至喪逝,悲懷切割,自不勝任。今便舉哀。賻錢十萬。布二百匹。”景先喪還,詔曰:“故假節征虜將軍丹陽尹新吳侯景先,器懷開亮,乾局通敏。綢繆少長,義兼勛戚。誠著夷險,績茂所司。方升寵榮,用申任寄。奄至喪逝,悲痛良深。可贈侍中、征北將軍、南徐州刺史。給鼓吹一部。假節、侯如故。謚曰忠侯。”

子毅,以勛戚子,少歷清官:太子舍人,洗馬,隨王友,永嘉太守,大司馬諮議參軍,南康太守,中書郎。建武初,為撫軍司馬,遷北中郎司馬。虜動,領軍守琅邪城。毅性奢豪,好弓馬,為高宗所疑忌。王晏事敗,並陷誅之。遣軍圍宅,毅時會賓客奏伎,聞變,索刀未得,收人突進,挾持毅入與母別,出便殺之。

蕭赤斧,南蘭陵人,太祖從祖弟也。祖隆子,衛軍錄事參軍。父始之,冠軍中兵參軍。赤斧歷官為奉朝請,以和謹為太祖所知。宋大明初,竟陵王誕反廣陵,赤斧為軍主,隸沈慶之。圍廣陵城,攻戰有勛,事寧,封永安亭侯,食邑三百七十戶。除車騎行參軍,出補晉陵令,員外郎,丹陽令,還除晉熙王撫軍中兵參軍,出為建威將軍、錢唐令。遷正員郎。赤斧治政為百姓所安,吏民請留之,時議見許,改除寧朔將軍。

太祖輔政,以赤斧為輔國將軍、左軍會稽司馬,輔鎮東境。遷黃門郎,淮陵太守。順帝遜位,于丹陽故治立宮,上令赤斧輔送,至薨乃還。建元初,遷武陵王冠軍長史,驃騎司馬,南東海太守,輔國將軍並如故。遷長兼侍中,祖母喪去職。起為冠軍將軍、寧蠻校尉。出為持節、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軍事、雍州刺史,本官如故。在州不營產利,勤於奉公。遷散騎常侍,左衛將軍。世祖親遇與蕭景先相比。封南豐縣伯,邑四百戶。遷給事中,太子詹事。

赤斧夙患渴利,永明三年會,世祖使甲仗衛三廂,赤斧不敢辭,疾甚,數日卒,年五十六。家無儲積,無絹為衾,上聞之,愈加惋惜。詔賻錢五萬,上材一具,布百匹,蠟二百斤。追贈金紫光祿大夫。謚曰懿伯。子穎胄襲爵。

穎胄字雲長,弘厚有父風。起家秘書郎。太祖謂赤斧曰:“穎胄輕朱被身,覺其趨進轉美,足慰人意。”遷太子舍人。遭父喪,感腳疾,數年然後能行。世祖有詔慰勉,賜醫藥。除竟陵王司徒外兵參軍,晉熙王文學。

穎胄好文義,弟穎基好武勇。世祖登烽火樓,詔群臣賦詩。穎胄詩合旨,上謂穎胄曰:“卿文弟武,宗室便不乏才。”除明威將軍、安陸內史。遷中書郎。上以穎胄勛戚子弟,除左將軍,知殿內文武事,得入便殿。出為新安太守,吏民懷之。隆昌元年,永嘉王昭粲為南徐州,以穎胄為南東海太守,行南徐州事。轉持節、督青冀二州軍事、輔國將軍、青冀二州刺史。不行,除黃門郎,領四廂直。遷衛尉。

高宗廢立,穎胄從容不為同異,乃引穎胄預功。建武二年,進爵侯,增邑為六百戶。賜穎胄以常所乘白牜俞牛。

上慕儉約,欲鑄壞太官元日上壽銀酒槍,尚書令王晏等鹹稱盛德。穎胄曰:“朝廷盛禮,莫過三元。此一器既是舊物,不足為侈。”帝不悅,後預曲宴,銀器滿席。穎胄曰:“陛下前欲壞酒槍,恐宜移在此器也。”帝甚有慚色。

冠軍江夏王寶玄鎮石頭,以穎胄為長史,行石頭戍事。復為衛尉。出為冠軍將軍、廬陵王后軍長史、廣陵太守、行南兗州、府州事。是年虜動,揚聲當飲馬長江。帝懼,敕穎胄移居民入城,百姓驚恐,席捲欲南渡。穎胄以賊勢尚遠,不即施行,虜亦尋退。仍為持節、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諸軍事、輔國將軍、南兗州刺史。

和帝為荊州,以穎胄為冠軍將軍、西中郎長史、南郡太守、行荊州府、州事。東昏侯誅戮群公,委任廝小,崔、陳敗後,方鎮各懷異計。永元二年十月,尚書令臨湘侯蕭懿及弟衛尉暢見害。先遣輔國將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山陽領三千兵受旨之官,就穎胄共襲雍州。雍州刺史梁王將起義兵,慮穎胄不識機變,遣使王天虎詣江陵,聲雲山陽西上,並襲荊、雍。書與穎胄,勸同義舉。穎胄意猶未決。初,山陽出南州,謂人曰:“朝廷以白虎幡追我,亦不復還矣。”席捲妓妾,盡室而行。至巴陵,遲回十餘日不進。梁王復遣天虎齎書與穎胄,陳設其略。是時或雲山陽謀殺穎胄,以荊州同義舉,穎胄乃與梁王定契,斬王天虎首,送示山陽。發百姓車牛,聲雲起步軍征襄陽。十一月十八日,山陽至江津,腳踏車白服,從左右數十人,詣穎胄,穎胄使前汶陽太守劉孝慶、前永平太守劉熙曄、鎧曹參軍蕭文照、前建威將軍陳秀、輔國將軍孫末伏兵城內。山陽入門,即於車中亂斬之。副軍主李元履收餘眾歸附。遣使蔡道猷馳驛送山陽首於梁王,乃發教纂嚴,分部購募。東昏聞山陽死,發詔討荊、雍。贈山陽寧朔將軍、梁州刺史。

穎胄有器局,既唱大事,虛心委己,眾情歸之。加穎胄右將軍,都督行留諸軍事,置佐史,本官如故。西中郎司馬夏侯詳加征虜將軍。遣寧朔將軍王法度向巴陵。穎胄獻錢二十萬,米千斛,鹽五百斛。諮議宗塞、別駕宗夬獻谷二千斛,牛二頭。換借富貲,以助軍費。長沙寺僧業富,沃鑄黃金為龍數千兩,埋土中,歷相傳付,稱為下方黃鐵,莫有見者,乃取此龍,以充軍實。

十二月,移檄:

西中郎府長史、都督行留諸軍事、右軍將軍、南郡太守、南豐縣開國侯蕭穎胄,司馬、征虜將軍、新興太守夏侯詳告京邑百官,諸州郡牧守:

夫運不常夷,有時而陂;數無恆剝,否極則亨。昔商邑中微,彭、韋投袂;漢室方昏,虛、牟效節。故風聲永樹,卜世長久者也。昔我太祖高皇帝德范生民,功格天地,仰緯彤雲,俯臨紫極。世祖嗣興,增光前業,雲雨之所沾被,日月之所出入,莫不舉踵來王,交臂納貢。鬱林昏迷,顛覆厥序,俾我大齊之祚,翦焉將墜。高宗明皇帝建道德之盛軌,垂仁義之至蹤,紹二祖之鴻基,繼三五之絕業。昧旦丕顯,不明求衣,故奇士盈朝,異人輻湊。若乃經禮緯樂之文,定鼎作洛之制,非雲如醴之詳,白質黑章之瑞,諒以則天比大,無德稱焉。

而嗣主不綱,窮肆陵暴,十愆畢行,三風鹹襲。喪初而無哀貌,在戚而有喜容。酣酒嗜音,罔懲其侮;讒賊狂邪,是與比周。遂令親賢嬰荼毒之誅,宰輔受菹醢之戮。江僕射,蕭、劉領軍,徐司空,沈僕射,曹右衛,或外戚懿親,或皇室令德,或時宗民望,或國之虎臣,並勛彰中興,功比周、邵,秉鈞贊契,受遺先朝。鹹以名重見疑,正直貽斃,害加黨族,虐及嬰孺。曾無《渭陽》追遠之情,不顧本枝殲落之痛。信必見疑,忠而獲罪,百姓業業,罔知攸暨。崔慧景內逼淫刑,外不堪命,驅土崩之民,為免死之計,倒戈回刃,還指宮闕。城無完守,人有異圖。賴蕭令君勛濟宗祏,業拯蒼氓,四海蒙一匡之德,億兆憑再造之功。江夏王拘迫威強,牽制巨力,跡屈當時,乃心可亮,竟不能內恕探情,顯加鴆毒。蕭令君自以親惟族長,任實宗臣,至誡苦言,朝夕獻入,讒醜交構,漸見疏疑,浸潤成災,奄離怨酷。用人之功,以寧社稷,刈人之身,以騁淫濫。

台輔既誅,奸小競用。梅蟲兒、茹法珍妖忍愚戾,窮縱醜惡,販鬻主威,以為家勢,營惑嗣主,恣其妖虐。宮女千餘,裸服宣淫,孽臣數十,袒裼相逐。帳飲闤肆之間,宵遊街陌之上,提挈群豎,以為歡笑。

劉山陽潛受凶旨,規肆狂逆,天誘其衷,即就梟翦。

夫天生蒸民,樹之以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豈有尊臨宇縣,毒遍黔首,絕親戚之恩,無君臣之義,功重者先誅,勛高者速斃。九族內離,四夷外叛,封境日蹙,戎馬交馳,帑藏既空,百姓已竭,不恤不憂,慢游是好。民怨於下,天懲於上,故熒惑襲月,孽火燒宮,妖水錶災,震蝕告沴。七廟阽危,三才莫紀,大懼我四海之命,永淪於地。

南康殿下體自高宗,天挺英懿。食葉之徵,著於弱年,當璧之祥,兆乎綺歲。億兆顒顒,鹹思戴奉。且勢居上游,任總連帥,家國之否,寧濟是當。莫府身備皇宗,忝荷顧托,憂深責重,誓清時難。今命冠軍將軍、西中郎諮議、領中直兵參軍、軍主楊公則,寧朔將軍、領中兵參軍、軍主王法度,冠軍將軍、諮議參軍、軍主龐颻,輔國將軍、諮議參軍、領別駕、軍主宗夬,輔國將軍、諮議參軍、軍主樂藹等,領勁卒三萬,陵波電邁,逕造秣陵。冠軍將軍、領諮議、中直兵參軍、軍主蔡道恭,輔國將軍、中直兵參軍、右軍府司馬、軍主席闡文,輔國將軍、中直兵參軍、軍主任漾之,寧朔將軍、中直兵參軍、軍主韓孝仁,寧朔將軍、中直兵參軍、軍主朱斌,中直兵參軍、軍主宗冰之,建威將軍、中直兵參軍、軍主朱景舒,寧朔將軍、中直兵參軍、軍主庾域,寧遠將軍、軍主庾略等,被甲二萬,直指建業。輔國將軍、武寧太守、軍主鄧元起,輔國將軍、前軍將軍、軍主王世興等,鐵騎一萬,分趨白下。征虜將軍、領司馬、新興太守夏侯詳,寧朔將軍、咨議參軍、軍主柳忱,寧朔將軍、領中兵參軍、軍主劉孝慶,建威將軍、軍主、江陵令江詮等,帥組甲五萬,駱驛繼發。

雄劍高麾,則五星從流;長戟遠指,則雲虹變色。天地為之矞皇,山淵以之崩沸。莫府親貫甲冑,授律中權,董帥熊羆之士十有五萬,征鼓粉沓,雷動荊南。寧朔將軍、南康王友蕭穎達領虎旅三萬,抗威後拒。蕭雍州勳業蓋世,謀猷淵肅,既痛家禍,兼憤國難,泣血枕戈,誓雪怨酷,精卒十萬,已出漢川。張郢州節義慷慨,悉力齊奮。江州邵陵王、湘州張行事、王司州皆遠近懸契,不謀而同,並勒驍猛,指景風驅。舟艦魚麗,萬里蓋水,車騎雲屯,平原霧塞。以同心之士,伐倒戈之眾,盛德之師,救危亡之國,何征而不服,何誅而不克哉!

今兵之所指,唯在梅蟲兒、茹法珍二人而已。諸君德載累世,勛著先朝,屬無妄之時,居道消之運,受迫群豎,念有危懼。大軍近次,當各思拔跡,來赴軍門。檄到之日,有能斬送蟲兒、法珍首者,封二千戶開國縣侯。若迷惑凶黨,敢拒軍鋒,刑茲無赦,戮及宗族。賞罰之信,有如曒日,江水在此,余不食言。

遣冠軍將軍楊公則向湘州。王法度不進軍,免官。公則進克巴陵,仍向湘州。遣寧朔將軍劉坦行湘州事。

穎胄遣人謂梁王曰:“時月未利,當須來年二月。今便進兵,恐非良策。”梁王曰:“今坐甲十萬,糧用自竭。況藉以義心,一時驍銳。且太白出西方,仗義而動,天時人謀,無有不利。昔武王伐紂,行逆太歲,豈復待年月邪?”穎胄乃從。遣西中郎參軍鄧元起率眾向夏口。

三年正月,和帝為相國,穎胄領左長史,進號鎮軍將軍。於是始選用方伯。梁王屢表勸和帝即尊號,梁州刺史柳惔、竟陵太守曹景宗並勸進。穎胄使別駕宗寔撰定禮儀,上尊號,改元,於江陵立宗廟、南北郊,州府城門悉依建康宮,置尚書五省,以城南射堂為蘭台,南郡太守為尹。建武中,荊州大風雨,龍入柏齋中,柱壁上有爪足處,刺史蕭遙欣恐畏,不敢居之。至是以為嘉祐殿。中興元年三月,穎胄為侍中、尚書令,假節、都督如故。尋領吏部尚書,監八州軍事,行荊州刺史,本官如故。左丞樂藹奏曰:“敕旨以軍旅務殷,且停朝直。竊謂匪懈於位,義昭夙興,國容舊典,不可頓闕。與兼右丞江詮等參議,八座丞郎以下宜五日一朝,有事郎坐侍下鼓,無事許從實還外。”奏可。

梁王義師出沔口,郢州刺史張沖據城拒守。楊公則定湘州,行事張寶積送江陵,率軍會夏口。巴西太守魯休烈、巴東太守蕭惠訓遣子璝拒義師。穎胄遣汶陽太守劉孝慶進峽口,與巴東太守任漾之、宜都太守鄭法紹御之。時軍旅之際,人情未安,穎胄府長史張熾從絳衫左右三十餘人入千秋門,城內驚恐,疑有同異。御史中丞奏彈熾,詔以贖論。

穎胄弟穎孚在京師,廬陵人修靈祐竊將南上,於西昌縣山中聚兵二千人,襲郡,內史謝篹奔豫章。穎孚、靈祐據郡求援,穎胄遣寧朔將軍范僧簡入湘州南道援之。僧簡進克安成,仍以為輔國將軍、安成內史。拜穎孚為冠軍將軍、廬陵內史。合二郡兵,出彭蠡口。

東昏侯遣軍主彭盆、劉希祖三千人受江州刺史陳伯之節度,南討二郡義兵,仍進取湘州。南康太守王丹保郡應盆等。穎孚聞兵至,望風奔走。前內史謝篹復還郡。劉希祖至安成,攻戰七日,城陷,范僧簡見殺。希祖仍為安成內史。穎孚收散卒據西昌,謝篹又遣軍攻之,眾敗,奔湘州。以穎孚為督湘東衡陽零陵桂陽營陽五郡、湘東內史、假節、將軍如故。尋病卒。後修靈祐又合餘眾攻篹,篹復敗走豫章,劉希祖亦以郡降。

湘東內史王僧粲亦拒義,自稱平西將軍、湘州刺史,以南平鎮軍主周敷為長史,率前軍襲湘州,去州百餘里。楊公則長史劉坦守州城,遣軍主尹法略拒之,屢戰不勝。及聞建康城平,僧粲散走,乃斬之。南康太守王丹亦為郡人所殺。

郢城降,義師眾軍東下。八月,魯休烈、蕭璝破汶陽太守劉孝慶等於峽口,巴東太守任漾之見殺,遂至上明,江陵大震。穎胄恐,馳告梁王曰:“劉孝慶為蕭璝所敗,宜遣楊公則還援根本。”梁王曰:“公則今溯流上荊,鞭長之義耳。蕭璝、魯休烈烏合之眾,尋自退散。政須荊州少時持重。良須兵力,兩弟在雍,指遣往征,不為難至。”穎胄乃追贈任漾之輔國將軍、梁州刺史。遣軍主蔡道恭假節屯上明拒蕭璝。

時梁王已平郢、江二鎮。穎胄輔帝出居上流,有安重之勢。素能飲酒,啖白肉鱠至三升,既聞蕭璝等兵相持不決,憂慮感氣,十二月壬寅夜,卒。遺表曰:“臣疹患數日,不謂便至困篤,氣息綿微,待盡而已。臣雖庸薄,忝籍葭莩,過受先朝殊常之眷,循寵礪心,誓生以死。屬皇業中否,天地分崩,總率諸侯,翼奉明聖。賴社稷靈長,大明在運,故兵之所臨,無思不服。今四海垂平,干戈行戢,方希陪翠華,奉法駕,反東都,觀舊物。不幸遘疾,奄辭明世,懷此深恨,永結泉壤。竊惟王業至重,萬機甚大,登之實難,守之未易。陛下富於春秋,當遠尋祖宗創業艱難,殷鑑季末顛覆厥緒,思所以念始圖終,康此兆庶。征東大將軍臣衍,元勛上德,光贊天下,陛下垂拱仰成,則風流日化,臣雖萬沒,無所遺恨。”時年四十。和帝出臨哭。詔贈侍中、丞相,本官如故。前後部羽葆鼓吹,班劍三十人。轀輬車,黃屋左纛。

梁王圍建康城,住在石頭,和帝密詔報穎胄凶問,秘不發喪。及城平,識者聞之,知天命之有在矣。

梁天監元年,詔曰:“念功惟德,歷代所同,追遠懷人,彌與事篤。齊故侍中、丞相、尚書令穎胄,風格峻遠,器宇淵邵,清猷盛業,問望斯歸。締構義始,肇基王跡,契闊屯夷,載形心事。朕膺天改命,光宅區宇,望岱瞻河,永言增慟。可封巴東郡公,邑三千戶,本官如故。”喪還,今上車駕臨哭渚次。詔曰:“齊故侍中、丞相、尚書令穎胄葬送有期,前代所加殊禮,依晉王導、齊豫章王故事,可悉給。謚曰獻武。”范僧簡贈交州刺史。

史臣曰:魏氏基於用武,夏侯諸曹,並以戚族而為將相。夫股肱為義,既有常然,肺腑之重,兼存宗寄。豐沛之間,貴人滿市,功臣所出,多在南陽。夫貞乾所以成務,非虛言也。

贊曰:新吳事武,簡在帝心。南豐治政,跡顯亡衾。鎮軍茂績,機識弘深,荊南立王,向義漢陰。

譯文

蕭景先,南蘭陵的蘭陵人,是太祖蕭道成的侄子。他的祖父蕭爰之,曾做員外郎。他父親蕭敬宗,是始興王國中軍。

蕭景先少年喪父,性情純厚,太祖讚賞他。等到太祖在京城做官,就經常提攜他。脫去布衣就做了海陵王國上軍將軍,補建陵令,返京為新安王國侍郎,桂陽王國右常侍。

太祖鎮守淮陰,蕭景先以本身官職領軍主跟隨太祖,承擔城內防衛,太祖把他當作心腹委任。除後軍行參軍,印縣令,員外郎。同世祖關係親密,世祖為廣興郡太守,向太祖要求蕭景先同他一起去,除世祖寧朔府司馬,白這以後蕭景先常常跟世祖一起。世祖做鎮西長史,用蕭景先做鎮西長流參軍,除寧朔將軍,隨府轉撫軍中兵參軍,不久除授諮議,領中兵職依前未變。升明初年,為世祖征虜府司馬,領新蔡太守,跟隨世祖鎮守盆城。沈攸之起兵發難事平定後,返回都城,除授寧朔將軍,驍騎將軍,仍然做世祖撫軍中軍二府司馬,兼左衛將軍。建元元年,遷太子左衛率,封新吳縣伯,食邑五百戶。蕭景先本名道先,因避太祖道成名諱才改作景先。

外任持節、督司州軍事、寧朔將軍、司州刺史,領義陽太守。逭年冬天,魏虞出兵進、泗,於是增加司部邊疆的守衛兵力。義陽人謝天蓋與魏虜互相串通煽動,蕭景先向督府說明,驃騎將軍豫章王派遣輔國將軍中兵參軍蕉惠朗帶二千人幫助蕭景先。蕭惠朗依山修築城牆,堵塞關隘,討伐謝天蓋的黨羽。魏虜不久派遣偽南部尚書額跋屯駐汝南,洛州刺史昌黎王邇莎屯駐清丘。蕭景先周密準備,等待敵軍來犯……豫章王又遣寧朔將軍王僧炳、前軍將軍王應之、龍驤將軍莊明率三千人屯駐義陽關外,作為聲援。魏虜撤退後,蕭景先進宮為輔國將軍。

蕭景先啟奏讚頌皇上用德義感化人。皇上回答說:“風氣沉淪民俗敗落已經二十餘年,就憑我來抵擋,哪能夠一下子就能掃除,幸而能夠幾年盡力挽救蒼生,對於萬物必有功效。治理天下的,即使是聖人,也還需要優秀的輔佐,你們各自竭力盡心,不愁天下治理不好。”

世祖即皇帝位,蕭景先被征做詩中,領左軍將軍,隨後又兼領軍將軍。蕭景先侍奉皇上盡力盡心,因此皇上對他特別恩寵。起初從西邊返京,皇上坐在景陽樓上召蕭景先談論往事,惟有豫章王一人在席位作陪。轉任他為中領軍。皇上車駕到郊外遊玩射雉,蕭景先經常披甲帶仗跟隨身後,左右查訪。時隔不久進爵為侯。領太子詹事,原來官職依前未變。遭逢母喪後,皇上特下韶旨提前起用做領軍將軍。遷征虜將軍、丹陽尹。

永明五年,荒人桓天生引領蠻部和魏虜在雍州邊界上騷擾,司部以北,人心騷動。皇上認為蕭景先熟悉司部一帶,下詔說:“得到雍州刺史張瓖的稟告,蠻部與魏虜互相煽惑,也許會來襲擊侵犯。蜂菌有毒,應及時剿滅。可派征虜將軍丹陽尹蕭景先總率步騎,直指義陽。可假節,司州諸軍都受他節制調度。”蕭景先到達鎮治,屯軍城北,百姓才安定下來,送來牛和酒迎接官軍到來。

蕭量先沒有來得及回軍,遇上患病,留下遺言說:這回患病,不同於以往,自覺不會再好起來。衹是一向承受深厚的恩澤,現在妄承軍務的委託,懦弱每事不能稱意,愧對仁慈君主的旨意。就要從此長辭聖世,悲傷哽咽,不曉得說些什麼。就算啟事吧,對上辭謝皇上,粗粗申述我的心曲。董毅雖說長大成人,一向缺少楷模的訓教,董貞等尚處幼稚,不懂得什麼,正要仰累聖明的皇上,非是奄奄一息的我能夠陳述謝意的。從遭受病痛以來,妓妾已多數分發了,餘下一些醜陋的。都不像回事。可把明月、佛女、桂支、佛兒、玉女、美玉獻給朝廷,美滿、艷華供奉束宮。私馬二十多匹,牛幾頭,可以揀好的馬十匹、牛二頭上進朝廷,五匹馬、一頭牛供奉束宮,大司馬、司徒各送二匹馬,驃騎將軍、鎮軍將軍各送一匹馬。一應私有仗器,全數送往朝廷。六親大多未能料理,可以依據情況,給予體貼撫慰,稍微表達點意思。所賜給的宅屋過於寬大,恐怕不是蕭毅等所能居住的,須在服完喪後,送還朝廷。劉家前的宅屋,早聽說他要賣。可商量個價格買下,錢若短少,告訴官府請求補足。有三處田產,勤懇耕作,自可供足衣食。人力少了,再適當買低賤的奴婢充作使喚。不需要再多做營生。部屬調回都城.理當分散打發,他們中那些時間長的、勤勞的,應當給予安排,適當稟告皇上請求恩渾。隨後逝世,當時五十歲。皇上為他傷感惋惜,下詔說:“西邊來信剛到,蕭景先突然去世,心懷悲痛有如刀割,簡直經受不了。現在舉行哀悼,給與喪葬費錢十萬,布二百匹。”蕭景先靈柩送回,皇帝又韶告說:“已故的假節征虜將軍丹陽尹新吳侯景先,胸懷開朗器識明亮,辦事才能通達快捷。從年輕到年長都情意友好,在有功勞的皇族親戚中情義卓著。在艱險與和順中顯示誠信,在自己的職責中做出豐碩的成績。正當受到榮耀,寄予重任的時候,忽然喪亡了,真正令人深深悲痛。可贈侍中、征北將軍、南徐州刺史。給鼓吹一部。假節、侯職依前不變。謐號為盅堡。”蕭景先的兒子蕭毅,因為是有功勞的皇族親戚的兒子,年輕時就做了政事清簡的官職。先後做太子舍人,洗馬,隨王友,永嘉太守,大司馬諮議參軍,南康太守,中書郎。建武初年,為撫軍司馬,遷北中郎司馬。魏虜南侵,蕭毅領軍守衛琅邪城。蕭毅生性奢侈闊綽,喜好弓馬,被高宗猜忌。王晏事敗後,連及誣陷並誅殺蕭毅。高宗派遣軍隊包圍了他的住宅,當時蕭毅正同賓客會聚欣賞歌舞,聽說變故,找刀沒找到,收捕的人衝進來了,挾持著蕭毅進去同母親告別,一出去便被殺害了。 

蕭赤斧,南蘭陵人,是太祖的同曾祖堂弟。他祖父名隆子,是衛軍錄事參軍。他的父親名叫始之,任冠軍中兵參軍。蕭赤斧出來做官任奉朝請,憑著平和謹慎,為太祖賞識。宋大明初年,競陵王劉誕在廣陵反叛,蕭赤斧為軍主,隸屬沈慶之,包圍廣陵城,攻戰有功勳,事態平定後,封永安亭侯,食邑三百七十戶。除授車騎行參軍,出京補任晉陵令,員外郎,丹楊令,返朝除授晉熙王撫軍中兵參軍,外任建威將軍、錢唐令。遷正員郎。蕭赤斧治理政務能使百姓安定,吏民挽留他,被當時輿論稱讚,改授寧朔將軍。太祖輔政時,以蕭赤斧為輔國將軍、左軍會稽司馬,輔佐鎮守束部地方。遷黃門郎,淮陵太守。從帝退位後,在丹陽先前的治所建立王宮,太祖讓蕭赤斧護送至丹陽,直到從帝死後才返回京城。建元初年,遷武陵王冠軍長史,驃騎司馬,南束海太守,輔國將軍一併如前未變。遷長兼侍中,後因祖母喪而離職。後起用做冠軍將軍、寧蠻校尉。外任持節、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的競陵、司州的隨郡軍事、雍州刺史,原本宮職依前未變。他在州裹不經營自己的痊業利潤,勤謹奉公。遷蕭赤斧散騎常侍,左衛將軍。世祖對他的親近信用可以和蕭景先相比。封為南豐縣伯,食邑四百戶。遷給事中,太子詹事。蕭赤斧早就患了糖尿病,永明三年集會,世祖派蕭赤斧披甲帶仗保衛三廂,他不敢推辭,後病得厲害,數天就死丫,享年五十六歲。死後他家中沒有積蓄,連做被子的絹都沒有,趔邑聽說這種境況,更加惋惜。韶贈喪葬錢五萬,上等棺材一具,布百匹,蠟二百斤。追贈金紫光祿大夫。謐號為莖伯。兒子題皇襲封爵祿。蕭穎胄字雲長,為人寬厚,有他父親的風範。開始做官為秘書郎。太祖對蕭赤斧說:“穎胄要身著紅色官服,行動起來會更覺漂亮,也可更遂人意。”遷蕭穎胄為太子舍人乙遭逢父喪,又感染腳疾,經過幾年然後才能行走。世祖曾有詔書慰問勉勵,賞賜醫藥。除授他為竟陵王司徒外兵參軍,晉熙王文學。蕭穎胄愛好文章義理,他的弟弟穎基愛好武藝勇力,世祖登烽火樓,詔請各朝臣賦詩。蕭穎胄的詩稱皇上的意,皇上對蕭穎胄說:“卿學文弟習武,宗室中便不缺乏人才。”除授蕭穎胄為明威將軍、安陸內史。再遷為中書郎。皇上因為蕭穎胄是有功勞的皇族子弟,除授他為左將軍,知殿內文武事,可以出進便殿。出京任新安太守,新安吏民都感念他。隆昌元年,永嘉王昭粲為南徐州刺史,以蕭穎胄為南束海太守,行南徐州事。轉持節、督青冀二州軍事、輔國將軍、宣冀二州刺史。沒有動身,除授黃門郎,領四廂值。遷衛尉。高宗廢舊君立新君,蕭穎胄從從容容地不表贊同也不表異議,於是就拉攏蕭穎胄參預此事。建武二年,進爵為侯,增食邑為六百戶。皇上把經常騎乘的白榆牛賞賜蕭穎胄。高宗倡導儉樸,想把太官在元El上壽的銀酒鐺熔鑄掉,尚書令王晏等都誇讚說是盛美的事。蕭穎胄說:“朝廷盛大禮儀,沒有超過三元的。這一器用既然是原有的舊東西,就不能算是奢侈。”皇帝不高興。後來蕭穎胄參加宮中私宴,看到滿席銀器,就說:“陛下前次想銷熔銀酒鐺,恐怕應該移到這些器物上。”皇帝頗有愧色。冠軍江夏王宣直鎮守互墨啦,任用蘆塞噎為長史,行石頭戍事。復為衛尉。出京任冠軍將軍、廬陵王后軍長史、盧陸太守、行盧蠻業府州事。這年魏虜出兵南侵,揚言要飲馬長江。皇帝懼怕,敕告蘆題宣將居民遷移進城內,百姓為此驚慌害怕,收拾東西想南渡墾逗。,蓋題直覺得賊勢尚遠,沒有立即實行,魏虜也隨之撤退了。他仍為持節、督直至、查、逮、直、冀五州諸軍事、輔國將軍、畝查業刺史。和帝為荊州刺史,以蕭穎胄為冠軍將軍、西中郎長史、南郡太守、行荊州府、州事。束昏侯誅戮群公,委任肖小,自從崔慧景、陳顯達起兵反抗失敗後,掌握一方兵權的軍事長官各有各的打算。永元二年十月,尚書令臨湘侯蕭懿及他弟弟衛尉蕭暢被害,先派遣輔國將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山陽率領三千兵領受旨意到官任,到蕭穎胄那裹共同去襲取雍州。雍州刺史梁王將要發起義兵,擔心蕭穎胄不懂得隨機應變,派遣王天虎到江陵來,說山陽西上,是要一併襲取荊州、雍州。並且把梁王的書信交輿蕭穎胄,勸他共同舉義。蕭穎胄還未下定決心。當初,劉山陽由南州出來時,對人說:“朝廷就是拿帝王詔令傳信用的白虎幡來追我,我也不再返回了。”他盡數帶走妓妾,把家中東西也全都帶走。走到巴陵,又十多天遲遲不進。梁王復派王天虎送書信給蕭穎胄,陳說他的計畫。這時有的說劉山陽要謀殺蕭穎胄,因為荊州贊同舉義,蕭穎胄於是就同梁王暗中定下契約,斬下王天虎的首級,送給劉山陽看。徵發百姓的車、牛,揚言起動步軍征討襄陽。十一月十八日,劉山陽來到江陵,他穿著白衣服,衹帶自己的一輛車、身邊的幾十人來拜訪蕭穎胄,蕭穎胄派前汶陽太守劉孝慶、前永平太守劉熙皋、鎖曹參軍蕭文照、前建威將軍陳秀、輔國將軍孫末帶兵埋伏在城內。劉山陽進入城門,就在車內被亂刀砍死。副軍主李元履收服其餘部眾歸附蕭穎胄。蕭穎胄派蔡道猷由驛道騎快馬送劉山陽的首級給梁王。於是發布文告、實行戒嚴,分部懸賞招募。東昏侯聽說劉山陽死了,就頒詔書討伐荊、雍二州。追贈劉山陽為寧朔將軍、梁州刺史。

蕭穎胄有才識和氣度,倡導大事後,更是虛心克己,大眾的心意都歸向他。加蕭穎胄右將軍,都督行留諸軍事,設定佐史,原本官職未變。西中郎司馬夏侯詳加征虜將軍。派遣寧朔將軍王法度向巴陵進軍。蕭穎胄獻錢二十萬,米千斛,鹽五百斛。諮議宗塞、別駕宗央獻谷二千斛,牛二頭.換借富有人家的資財助作軍費用途。長沙寺僧業富有,曾澆鑄數千兩黃金做龍,沉埋土中,師徒相傳,稱為下方黃鐵,沒有人見遇,於是就收取了這條黃金龍充作了軍費。十二月,傳

西中郎府長史、都督行留諸軍事、右軍將軍、南郡太守、南豐縣開國侯蕭穎胄,司馬、征虜將軍、新興太守夏侯詳告京城百官,諸州郡牧守。

運道不會長久平順,有時也會堵塞;氣數不會永遠不利,壞到了極點就轉為通達。從前商邑中道衰微,彭、韋揮動衣袖決心奮發;漢室世道昏亂,朱虛侯劉章、束牟侯劉興居為主效忠。所以好的風氣能夠播揚,就能預知國運長久。先前我太祖高皇帝品德能規範百姓,功勞可比天地,仰則編織紅雲,俯則臨御帝王宮殿。世祖承嗣,前代業績更加光大,凡雲雨能沾蓋,日月能照耀的地方,沒有不動身來朝見、擁擠著交納貢品的。鬱林昏庸糊塗,顛倒了秩序,使我大齊的國統,從此中斷墜落。高宗明皇帝建樹道德的規範,垂示仁義的表率,繼承二祖的宏偉基業,接續三皇五帝的中斷的事業。天不亮就起床,天未全亮就像大明了一樣,所以有奇異才華的人如同車輻湊向車軸一樣聚滿了朝廷.至於規劃禮樂的典章,建國立基的制度,慶雲如醴的祥征,義獸騮虞的瑞兆,料想用天作標尺來比較大小,也無法稱道他的德行。可是嗣主不遵其綱紀,大肆侵凌暴虐,三風十愆,古代伊尹勸太甲要戒除的惡習,他全都承襲實行。國喪初期他不顯哀愁,憂傷期間他偏有歡笑。貪戀酒杯,嗜愛聲樂,無法戒止他的侮弄。讒賊狂邪,結夥營私,於是使親人賢臣遭逢慘酷的誅殺,宰相輔佐經受肉醢般的屠戮。江僕射,蕭、劉領軍,徐司空,沈僕射,曹右衛,或是外戚,或是至親,或屬皇室美德,或屬一時民望所宗,或屬國家勇武之臣,都在中興時有顯著功績,可與申、邵比擬。接受先朝遣命,執掌國政、輔佐贊理。全因名顯位重而被猜疑,為人正直遭殺害,禍及族人親友,甚而連小孩也不放過。竟然汲半點《渭陽》記懷往事的情感,不顧本枝殲落的痛楚。誠實必被猜疑,忠貞反而獲罪,百姓危懼,不知怎樣才好。崔慧景內被濫酷的刑法逼迫,外不能經受使命的催逼,指揮著離散的人,為了逃避死亡,掉轉槍頭,反向宮闕。京城沒有完好的守備,人人另有打算。幸賴蕭令君建救助宗廟之功,立拯救黎民百姓之業,四海之內蒙受他匡扶的恩德,億兆民眾憑靠他再造的功勞。江夏王威逼豪強,牽制巨大力量,他的行為在當時被掩蔽,他的心跡卻是清楚的,競不寬恕窺探寶位的情況,公開把他毒害。蕭令君自以為是親族長者,隨順本性的君主同宗之臣,朝夕進言,苦苦勸誡。但是讒邪之徒互動作用,漸漸就疏遠而猜疑他。進而浸潤成災,怨深被殺。用人的功效在使社稷安寧,殘害人的性命,在逞一時的淫威。

主要輔佐大臣被誅殺,奸詐小人被任用,梅蟲兒、茹法珍妖邪愚暴,行為醜惡放縱,販賣君王聲威,用來壯大自家勢力,迷惑嗣主,肆無顧忌地施行他的妖邪行徑。宮內千餘宮女,他強令脫光衣服,幾十個孽障臣子也赤身裸體,男女互相追逐淫樂。有時在買賣交易的帳篷中飲酒,有時深夜在街衢或田間小路上游竄,帶著那一夥奸徒,尋歡取樂。

劉山陽暗中接受居心險惡的旨意,倒行逆施,上天誘惑他的內心,讓他自行就死。

天生眾百姓,在他們中樹立君主,讓他執掌管理的責任。不使他們失去善良的本性。哪有以至尊駕臨宇內,卻使百姓遍受其害,斷絕親戚間的恩情,失卻君臣間的義理,功大勛高的先遭誅殺。在內九族背離,在外四夷反叛,封疆一天天收縮,戰爭頻仍,庫存空乏,百姓窮困,不撫恤也不憂愁,衹喜好這樣的浪蕩嬉遊。百姓在下怨恨,老天爺在上面生氣,因此火星襲月,孽火燒宮,妖水表示災禍,地震、日食、月食告知災變的產生,祖宗七廟臨近危險,天、地、人沒有法度,真害怕四海的生命,永遠沉淪於地下。

南康殿下是高宗嫡脈,天生英邁。幼年顯露出食葉的徵候,少年就有當國的預兆。億兆百姓,都想奉戴。而且占據上游有利形勢,承擔總連帥的重任,值此家國危難的時候,自當挺身救助。幕府是皇室宗親,愧受囑託,憂慮深遠、職責重大,發誓清除災難。現命冠軍將軍、西中郎諮議、領中直兵參軍、軍主楊公則,寧朔將軍、領中兵參軍、軍主王法度,冠軍將軍、諮議參軍、軍主龐出,輔國將軍、諮議參軍、領別駕、軍主宗夫,輔國將軍、諮議參軍、軍主樂藹等,率領強健精兵三萬人,風馳電掣,直奔秣陵。冠軍將軍、領諮議、中直兵參軍、軍主蔡道恭,輔國將軍、中直兵參軍、右軍府司馬、軍主席闡文,輔國將軍、中直兵參軍、軍主任漾之,寧朔將軍、中直兵參軍、軍主韓孝仁,寧朔將軍、中直兵參軍、軍主朱斌,中直兵參軍、軍主宗冰之,建威將軍、中直兵參軍、軍主朱景舒,寧朔將軍、中直兵參軍、軍主庾域,寧遠將軍、軍主庾略等,率領甲士二萬人,徑直向建業進兵。輔國將軍、武寧太守、軍主鄧元起,輔國將軍、前軍將軍、軍主王世興等,率鐵騎一萬,急奔白下。征虜將軍、領司馬、新興太守夏侯詳,寧朔將軍、諮議參軍、軍主柳忱,寧朔將軍、領中兵參軍、軍主劉孝慶,建威將軍、軍主、江陵令江詮等,率領五萬兵隨後進發。雄劍高高一揮,五星跟著流轉;長戟遠遠一指,雲虹就隨之變色。天地為之輝煌,山因之崩塌,淵因之沸騰。幕府親著甲冑,統管中軍,率領十五萬如熊如熊的戰士,出征的戰鼓紛至沓來,如雷q島般響徹荊南。寧朔將軍、南康王友蕭穎達統領虎旅三萬,抗威後拒。蕭雍州有蓋世功業,有敏捷深廣的謀略,既為家禍痛恨,又為國難激憤,流著血淚,枕著戈矛,誓要雪恨,統率十萬精兵,已經從漢Jl!出發。張郢州慷慨節義,全力奮發。江州邵陵王、湘州張行事、王司州都已遠遠近近張貼文告,不謀而合,都在統率驍勇的軍隊,朝著目的地迅速進軍。大小戰船如魚一樣,布滿了萬里水面,軍車戰馬如雲,塞滿了郊原。依仗協力同心的士卒,討伐隨時打算投降的部眾,憑仗美好德行的軍隊,挽救面臨危亡的國家,能有什麼征不服、誅不減的呢!現今軍隊矛頭所指,衹在梅蟲兒、茹法珍兩人罷了。諸位累世載德,前朝曾立功勳,遇上有意外災禍的時候,處在倒霉的運道,受到群小的脅迫,有著危險懼怕的顧慮。我大軍臨近之時,應當各自想辦法脫身,來投奔軍門。檄文傳到之日,如有能斬下梅蟲兒、茹法珍的首級送來的人,將封他為二千戶開國縣侯。假如被奸凶黨徒迷惑,贍敢抗拒我大軍鋒芒的,一定按刑律處治,決不赦免,殺戮時還要連及他的宗族。賞罰的誠信,就像明亮的太陽,畏江水在逭裹可以作證,我決不食言。

派遣冠軍將軍楊公則向湘州進軍。王法度屯兵不進,免去官職。楊公則進軍攻克巴陵後,繼續向湘州進發。派遣寧朔將軍劉坦行湘州事。

蕭穎胄派人對梁王說:“進兵的季節不利於我方,應該等待明年二月。現在就進兵,恐非良策。”梁王說:“現今十萬士卒如讓其坐等,糧食物品也會用光。況且我們憑藉的是一顆正義之心,一時的驍勇銳氣。並且太白星出現西方,仗義而起,天時人謀,並沒有什麼不利。從前武王討伐商紂,行為衝撞太歲,哪又等待過年月呢?”蕭穎胄於是依從。派遣西中郎參軍鄧元起率領部眾進兵夏口。

永元三年正月,和帝為相國,蕭穎胄領左長史,進爵號為鎮軍將軍。於是開始選用各路諸侯之長。梁王屢次上表勸和帝即皇帝尊號,梁州刺史槨恢、竟陵太守曹景宗也都勸和帝進尊號。蕭穎宣讓別駕宗央撰定禮儀,於是上尊號,改元,在江陵建立宗廟、南北郊祀之所,州府的城門全部依照建康宮格式,設定尚書五省,以城南射堂作為蘭台,以南郡太守為尹。建武年間,荊州大風大雨,有龍進入柏齋中,在柱子上牆壁上留有腳爪印,當時刺史蕭遙欣害怕,不敢在裹面居住。至此把它作了嘉佑殿。中興元年三月,蕭穎宣為侍中、尚書令,假節、都督職依前未變。隨後不久領吏部尚書,監八州軍事,行荊州刺史,原本官職不變。左丞樂藹上奏章說道:“皇上頒發詔旨,因為行軍打仗事多,暫且停止朝值。個人私下認為對於權位不懈怠,道理分明,應當夙興夜寐,國家禮制儀節原有的法則,不能缺少。與兼右丞江詮等參議,五曹尚書、一令、二僕射八座的丞郎以下官員適合五天一朝,有事郎官坐等下鼓,無事允許依照實際退回外面。”奏議批覆可以。

梁王正義的軍隊出沔口,郢州刺史張沖據城拒守。楊公則克定湘州,行事張寶積送江陵,率軍到夏口相會。巴西太守魯休烈、巴東太守蕭惠訓派遣兒子蕭璝抗拒正義之師。蕭穎胄派汶陽太守劉孝慶進軍峽口,與巴東太守任漾之、宜都太守鄭法紹抵禦他們。當時正處在行軍用兵的時候,人們的心情沒有安定,蕭穎胄府長史張熾帶領身穿絳衫的身邊人三十多個,進千秋門,引起城內驚慌,懷疑有什麼變故。御史中丞劾奏張熾的這一過錯,詔答以贖論處。

蕭穎胄的弟弟蕭穎孚在京城,廬陵人脩靈佑暗中打算南上,在西呂縣的山裹聚集兵丁二千人,襲擊郡治,內史謝篡逃奔豫章。蕭穎孚、脩靈違占據郡城求援。蕭穎胄派遣寧朔將軍范僧簡進周業南道去援助他們。造軍取得室盛,於是授任他輔國將軍、安成內史。拜蕭穎孚為冠軍將軍、廬陵內史。會合二郡兵力,出彭蠡日。東昏侯派遣軍主彭盆、劉希祖帶三千人接受絲州刺史陳伯之節制,向南去討伐二郡的義兵,並要進取周州。南康太守王且保守本郡策應室塗等。蕭穎孚聽說對方的軍隊來了,便望風而逃。前內史謝簦又返回了郡治。劉希祖到安成,攻城戰鬥了七天,安成城失陷,范僧簡被殺。劉希祖就任靈處內史。蕭穎孚收集逃散的士卒占據西昌,謝篹又派軍隊來攻西昌,蕭穎孚部眾戰敗,逃奔湘州。以蕭穎孚為督湘東衡陽零陵桂陽營陽五郡、湘東內史,假節、將軍職依前未變。過了不久他就病死了。後來脩靈佑又會合其餘部眾攻打謝箠,謝篹又敗逃到豫章,劉希祖率郡投降。

湘東內史王僧粲也抗拒義師,自稱平西將軍、湘州刺史,以南平鎮軍主周敷為長史,率領前軍襲擊湘州。在距離漁業一百餘里處屯駐。楊全主型長史劉坦守州城,派軍主尹法略抗拒來犯敵軍,多次戰鬥都未能取勝。等到聽說建康城被平定,僧粲敗逃,才斬殺了。南康太守王丹也被本郡的人殺掉了。

郢城投降,義師眾軍向東進軍。八月,魯休烈、蕭璝在峽口破汶陽太守劉孝慶,巴東太守任漾被殺,於是就到達上明,江陵大為震動。蕭穎胄也恐慌了,騎馬奔告梁王說:“劉孝慶被蘆璽打敗,應派楊公則返回援救江陵。”梁王說:“公則現如今若是逆流而上荊州,那就是鞭長不及馬腹的意思啊。蕭瓚、魯休烈是烏合之眾,不久自然會退散。正需荊州自己持重一段時間。確需兵力,兩位弟弟在雍州,指派人去徵調,到來不難。”蕭穎胄於是就追贈任漾之為輔國將軍、鑿州刺史。派遣軍主基j差盡假節進鞋上塱抵抗蘆堡。

這時梁王已平定郢、江二鎮。蕭穎胄輔佐和帝出居上游,有安重的形勢。他一向能喝酒,一次能吃白肉片多至三升,聽到蕭墳等的軍隊同他們相持不下,憂慮而感風寒,十二月壬寅夜裹,去世。遣下奏表說:“臣患病幾天,不料竟至危重,呼吸微弱,等待命終罷了。臣雖說平庸才薄,慚愧地憑藉如蘆葦中的薄膜那樣一點親緣關係,受到先朝非比尋常的眷愛,因循寵信磨礪心性,誓以生死相報。遭逢皇王偉業中落,天地崩塌,我總領諸侯,尊奉輔佐聖明的君主。幸賴國家命運綿長,曰月在運,所以義師所到之處,沒有不思服的。現在天下將要平定,兵器將要收藏,正希望陪伴皇帝儀仗,侍奉天子車駕,返歸束都,觀賞原先熟悉的景物。不幸生病,突然告別清明的人世,帶著這深深的遣憾,永遠沉埋泉壤之下。私下認為皇王事業最重要,皇帝H常處理的政務最重大,攀登上這基業實在難,保守這一基業很不容易。陛下年富力強,應當遠遠追思祖宗創立基業的艱難,以末世顛覆其功業作為借鑑,考慮如何起始囤謀結果,使兆民康樂。征束大將軍蕭衍,大功大德,光贊天下,陛下衹需垂衣拱手仰頭等待成功,那么風流日化,臣縱使萬死,也沒有遺恨了。”蕭穎胄死時四十歲。和帝親臨哀哭。詔贈侍中、丞相,原本官職依前不變。前後部羽葆鼓吹,佩帶飾有花紋的木劍三十人為儀仗,喪車,帝王用的車蓋及帝王車衡左邊的裝飾物。

梁王圍困建康城,住在石頭戍,和帝暗中傳詔書告訴蕭穎胄死的凶訊,他不予公開不發喪。等到建塵撼平定,有見識的人聽說這件事,知道天命所在了。

梁天監元年,有詔說:“追念功勳惟在德行,歷代相同,追思前賢,更要把事情辦得篤實。查故世的侍中、丞相、尚書令蕭穎胄,風格峻遠,器宇博大,籌謀了盛大的事業,聲譽名望之所歸依。起始參與締構義舉,為皇上業績奠定基礎,離散聚集,他的形象永遠銘記心中。朕順承天意更正符命,據有區宇,遠望泰山、黃河,訴說懷抱更增哀傷。可封蕭穎胄為巴束郡公,食邑三千戶,原本官職依前不變。”喪還時,現在的皇上車駕親臨江邊哭迎。詔告說:“齊已故侍中、丞相、尚書令蕭穎胄葬送期間,前代加給的特殊禮遇,依照晉朝的王導;齊朝的豫章王先例,可以全部照給。謐號為獻武。”范僧簡追贈為交州刺史。

史臣曰:魏氏根基是建築在武力上。夏侯氏及曹氏,都憑藉親戚關係做了將相。股肱的涵義,早就是這樣,肺腑的重要,兼存有對同宗的寄託。豐沛之間,滿街布有貴人,功臣的出處,大多在南陽。國有賢才是事業成就的原因,不是一句虛話。

贊曰:蕭景先侍奉齊武帝忠心耿耿,是武帝用心簡選的。蕭赤斧治理州郡的政績,從他死後無絹做被一事顯示出來了。蕭穎胄功績豐茂。機謀深遠宏大,在荊南扶立君王,在漢陰倡導義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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