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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四十二

王晏 蕭諶 蕭坦之 江祏

王晏,字士彥,琅邪臨沂人也。祖弘之,通直常侍。父普曜,秘書監。宋大明末,晏起家臨賀王國常侍,員外郎,巴陵王征北板參軍,安成王撫軍板刑獄,隨府轉車騎。晉熙王燮為郢州,晏為安西主簿。世祖為長史,與晏相遇。府轉鎮西,板晏記室諮議。

沈攸之事難,鎮西職僚皆隨世祖鎮盆城。上時權勢雖重,而眾情猶有疑惑,晏便專心奉事,軍旅書翰皆委焉。性甚便僻,漸見親侍。乃留為上征虜撫軍府板諮議,領記室。從還都,遷領軍司馬,中軍從事中郎。常在上府,參議機密。建元初,轉太子中庶子。世祖在東宮,專斷朝事,多不聞啟,晏慮及罪,稱疾自疏。尋領射聲校尉,不拜。世祖即位,轉長兼侍中,意任如舊。

永明元年,領步兵校尉,遷侍中祭酒,校尉如故。遭母喪,起為輔國將軍、司徒左長史。晏父普曜藉晏勢宦,多歷通官。晏尋遷左衛將軍,加給事中,未拜,而普曜卒,居喪有稱。起冠軍將軍、司徒左長史、濟陽太守,未拜,遷衛尉,將軍如故。四年,轉太子詹事,加散騎常侍。六年,轉丹陽尹,常侍如故。晏位任親重,朝夕進見,言論朝事,自豫章王嶷、尚書令王儉皆降意以接之,而晏每以疏漏被上呵責,連稱疾久之。上以晏須祿養,七年,轉為江州刺史。晏固辭不願出外,見許,留為吏部尚書,領太子右衛率。終以舊恩見寵。時王儉雖貴而疏,晏既領選,權行台閣,與儉頗不平。儉卒,禮官議謚,上欲依王導謚為“文獻”,晏啟上曰:“導乃得此謚,但宋以來,不加素族。”出謂親人曰:“平頭憲事已行矣。”八年,改領右衛將軍,陳疾自解。上欲以高宗代晏領選,手敕問之。晏啟曰:“鸞清乾有餘,然不諳百氏,恐不可居此職。”上乃止。明年,遷侍中,領太子詹事,本州中正,又以疾辭。十年,改授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給親信二十人,中正如故。十一年,遷右僕射,領太孫右衛率。

世祖崩,遺旨以尚書事付晏及徐孝嗣,令久於其職。鬱林即位,轉左僕射,中正如故。隆昌元年,加侍中。高宗謀廢立,晏便回響推奉。延興元年,轉尚書令,加後將軍,侍中、中正如故。封曲江縣侯,邑千戶。給鼓吹一部,甲仗五十人入殿。高宗與晏宴於東府,語及時事,晏抵掌曰:“公常言晏怯,今定何如?”建武元年,進號驃騎大將軍,給班劍二十人,侍中、令、中正如故。又加兵百人,領太子少傅,進爵為公,增邑為二千戶。以虜動,給兵千人。

晏為人篤於親舊,為世祖所稱。至是自謂佐命惟新,言論常非薄世祖故事,眾始怪之。高宗雖以事際須晏,而心相疑斥,料簡世祖中詔,得與晏手敕三百餘紙,皆是論國家事,以此愈猜薄之。初即位,始安王遙光便勸誅晏,帝曰:“晏於我有勛,且未有罪。”遙光曰:“晏尚不能為武帝,安能為陛下。”帝默然變色。時帝常遣心腹左右陳世范等出塗巷采聽異言,由是以晏為事。晏輕淺無防慮,望開府,數呼相工自視,雲當大貴。與賓客語,好屏人請間,上聞之,疑晏欲反,遂有誅晏之意。傖人鮮于文粲與晏子德元往來,密探朝旨,告晏有異志。世范等又啟上云:“晏謀因四年南郊,與世祖故舊主帥於道中竊發。”會虎犯郊壇,帝愈懼。未郊一日,敕停行。元會畢,乃召晏於華林省誅之。下詔曰:“晏閭閻凡伍,少無特操,階緣人乏,班齒官途。世祖在蕃,搜揚擢用,棄略疵瑕,遂升要重。而輕跳險銳,在貴彌著,猜忌反覆,觸情多端。故以兩宮所弗容,十手所共指。既內愧於心,外懼憲牘,掩跡陳痾,多歷年載。頻授蕃任,輒辭請不行,事似謙虛,情實詭伏。隆昌以來,運集艱難,匡贊之功,頗有心力。乃爵冠通侯,位登元輔,綢繆恩寄,朝莫均焉。溪壑可盈,無厭將及。視天畫地,遂懷異圖。廣求卜相,取信巫覡。論薦黨附,遍滿台府。令大息德元淵藪亡命,同惡相濟,劍客成群。弟詡凶愚,遠相唇齒,信驛往來,密通要契。去歲之初,奉朝請鮮于文粲備告奸謀。朕以信必由中,義無與貳,推誠委任,覬能悛改。而長惡易流,構扇彌大,與北中郎司馬蕭毅、台隊主劉明達等剋期竊發。以河東王鉉識用微弱,可為其主,得志之日,當守以虛器。明達諸辭列,炳然具存。昔漢後以反唇致討,魏臣以虬須為戮,況無君之心既彰,陵上之跡斯著!此而可容,誰寘刑辟!並可收付廷尉,肅明國典。”

晏未敗數日,於北山廟答賽,夜還,晏既醉,部伍人亦飲酒。羽儀錯亂,前後十餘里中,不復相禁制。識者雲“此勢不復久也”。

晏子德元,有意尚。至車騎長史。德元初名湛,世祖謂晏曰:“劉湛、江湛,並不善終,此非佳名也。”晏乃改之。至是與弟晉安王友德和俱被誅。

晏弟詡,永明中為少府卿。六年,敕位未登黃門郎,不得畜女妓。詡與射聲校尉陰玄智坐畜妓免官,禁錮十年。敕特原詡禁錮。後出為輔國將軍、始興內史。廣州刺史劉纘為奴所殺,詡率郡兵討之。延興元年,授詡持節廣州刺史。詡亦篤舊。晏誅,上又遣南中郎司馬蕭季敞襲詡殺之。

蕭諶,字彥孚,南蘭陵蘭陵人也。祖道清,員外郎。父仙伯,桂陽王參軍。諶初為州從事,晉熙國侍郎,左常侍。諶於太祖為絕服族子,元徽末,世祖在郢州,欲知京邑訊息,太祖遣諶就世祖宣傳謀計,留為腹心。升明中,為世祖中軍刑獄參軍,東莞太守。以勛勤封安復縣男,三百戶。建元初,為武陵王冠軍、臨川王前軍參軍,除尚書都官郎,建威將軍,臨川王鎮西中兵。

世祖在東宮,諶領宿衛。太祖殺張景真,世祖令諶口啟乞景真命,太祖不悅,諶懼而退。世祖即位,出諶為大末令,未之縣,除步兵校尉,領射陽令,轉帶南濮陽太守,領御仗主。永明二年,為南蘭陵太守,建威將軍如故。復除步兵校尉,太守如故。世祖齋內兵仗悉付之,心膂密事,皆使參掌。除正員郎,轉左中郎將,後軍將軍,太守如故。世祖臥疾延昌殿,敕諶在左右宿直。上崩,遺敕諶領殿內事如舊。

鬱林即位,深委信諶,諶每請急出宿,帝通夕不得寐,諶還乃安。轉衛軍司馬,兼衛尉,加輔國將軍。丁母憂,敕還複本任,守衛尉。高宗輔政,有所匡諫,帝既在後宮不出,唯遣諶及蕭坦之遙進,乃得聞達。諶回附高宗,勸行廢立,密召諸王典簽約語之,不許諸王外接人物。諶親要日久,眾皆憚而從之。鬱林被廢日,初聞外有變,猶密為手敕呼諶,其見信如此。諶性險進無計略,及廢帝日,領兵先入後宮,齋內仗身素隸服諶,莫有動者。

海陵立,轉中領軍,進爵為公,二千戶。甲仗五十人。入直殿內,月十日還府。

建武元年,轉領軍將軍,左將軍,南徐州刺史,給扶,進爵衡陽郡公,食邑三千戶。高宗初許事克用諶為揚州,及有此授,諶恚曰:“見炊飯熟,推以與人。”王晏聞之曰:“誰復為蕭諶作甌箸者。”諶恃勛重,乾豫朝政,諸有選用,輒命議尚書使為申論。上新即位,遣左右要人於外聽察,具知諶言,深相疑阻。

二年六月,上幸華林園,宴諶及尚書令王晏等數人盡歡。坐罷,留諶晚出,至華林閣,仗身執還入省,上遣左右莫智明數諶曰:“隆昌之際,非卿無有今日。今一門二州,兄弟三封,朝廷相報,政可極此。卿恆懷怨望,乃雲炊飯已熟,合甑與人邪?今賜卿死。”諶謂智明曰:“天去人亦復不遠,我與至尊殺高、武諸王,是君傳語來去。我今死,還取卿。”於省殺之。至秋而智明死,見諶為祟。詔曰:“蕭諶擢自凡庸,識用輕險,因藉幸會,早預驅馳。永明之季,曲頒恩紀。鬱林昏悖,頗立誠效。寵靈優渥,期遇兼隆,內總戎柄,外暢蕃威,兄弟榮貴,震灼朝野。曾不感佩殊荷,少答萬一,自以勛高伊、霍,事均難賞,才冠當時,恥居物後。矯制王權,與奪由己。空懷疑懼,坐構嫌猜。覘候宮掖,希覬非望。蔽上罔下之心,誣君不臣之跡,固以彰暴民聽,喧聒遐邇。遂潛散金帛,招集不逞,交結禁衛,互為唇齒,密契戚邸,將肆奸逆。朕以其任寄既重,爵列河山,每加彌縫,弘以大信,庶能懷音,翻然悛改。而豺狼其性,凶謀滋甚。夫無將必戮,《陽秋》明義,況釁積禍盈,若斯之大。可收付廷尉,速正刑書。罪止元惡,余無所問。”

諶好左道,吳興沈文猷相諶云:“相不減高帝。”諶喜曰:“感卿意,無為人言也。”至是文猷伏誅。

諶兄誕,字彥偉,初為殿中將軍。永明中為建康令,與秣陵令司馬迪之同乘行,車前導四卒,左丞沈昭略奏:“凡有鹵簿官,共乘不得兼列騶寺。請免誕等官。”詔贖論。延興元年,自輔國徐州為持節督司州刺史,將軍如故。明帝立,封安德侯,五百戶。進號冠軍。建武二年春,虜攻司州,誕盡力拒守,虜退,增封四百戶。征左衛將軍。上欲殺諶,以誕在邊鎮拒虜,故未及行。虜退六旬,諶誅,遣黃門郎梁王為司州別駕,使誅誕,束身受戮,家口系尚方。

諶弟誄,與諶同豫廢立,為寧朔將軍、東莞太守,轉西中郎司馬。建武初,封西昌侯,千戶。轉太子左率。領軍解司州圍還,同伏誅。

諶伯父仙民,官至太中大夫,卒。

蕭坦之,南蘭陵蘭陵人也。祖道濟,太中大夫。父欣祖,有勛於世祖,至武進令。坦之與蕭諶同族。初為殿中將軍,累至世祖中軍板刑獄參軍。以宗族見驅使。除竟陵王鎮北征北參軍,東宮直閣,以勤直為世祖所知。除給事中,淮陵令,又除蘭陵令,給事中如故。尚書起部郎,司徒中兵參軍。世祖崩,坦之隨太孫文武度上台,除射聲校尉,令如故。未拜,除正員郎、南魯郡太守。

少帝以坦之世祖舊人,親信不離,得入內見皇后。帝於宮中及出後堂雜戲狡獪,坦之皆得在側。或值醉後裸袒,坦之輒扶持諫喻。見帝不可奉,乃改計附高宗,密為耳目。除晉安王征北諮議。隆昌元年,追錄坦之父勛,封臨汝縣男,食邑三百戶。徙征南諮議。

高宗謀廢少帝,既與蕭諶及坦之定謀。帝腹心直閣將軍曹道剛疑外間有異,密有處分,諶未能發。始興內史蕭季敞、南陽太守蕭穎基遷都尉並應還都,諶欲待二蕭至,藉其勢力以舉事。高宗慮事變,以告坦之,坦之馳謂諶曰:“廢天子古來大事。比聞曹道剛、朱隆之等轉已猜疑。衛尉明日若不就事,無所復及。弟有百歲母,豈能坐聽禍敗,政應作余計耳!”諶遑遽,明日遂廢帝,坦之力也。

海陵即位,除黃門郎、兼衛尉卿,進爵伯,增邑為六百戶。建武元年,遷散騎常侍,右衛將軍,進爵侯,增邑為千五百戶。明年,虜動,假坦之節,督徐州征討軍事。虜圍鍾離,春斷淮洲,坦之擊破之。還加領太子中庶子,未拜,遷領軍將軍。永泰元年,為侍中、領軍。

東昏立,為侍中、領軍將軍。永元元年,遭母喪,起復職,加右將軍,置府。江祏兄弟欲立始安王遙光,密謂坦之,坦之曰:“明帝取天下,已非次第,天下人至今不服。今若復作此事,恐四海瓦解。我其不敢言。”持喪還宅。宅在東府城東,遙光起事,遣人夜掩取坦之,坦之科頭著褌逾牆走,從東冶僦渡南渡,間道還台,假節督眾軍討遙光,屯湘宮寺。事平,遷尚書右僕射,丹陽尹,右將軍如故。進爵公,增邑千戶。

坦之肥黑無須,語聲嘶,時人號為“蕭瘂”。剛狠專執,群小畏而憎之。遙光事平二十餘日,帝遣延明主帥黃文濟領兵圍坦之宅,殺之。子賞,秘書郎,亦伏誅。

坦之從兄翼宗為海陵郡,將發。坦之謂文濟曰:“從兄海陵宅故應無他?”文濟曰:“海陵宅在何處?”坦之告之,文濟曰:“應得罪。”仍遣收之。檢家赤貧,唯有質錢貼子數百,還以啟帝,原死,系尚方。

和帝中興元年,追贈坦之中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江祏,字弘業,濟陽考城人也。祖遵,寧朔參軍。父德鄰,司徒右長史。祏姑為景皇后,少為高宗所親,恩如兄弟。宋末解褐晉熙國常侍,太祖徐州西曹,員外郎,高宗冠軍參軍,帶灄陽令,竟陵王征北參軍,尚書水部郎。高宗為吳興,以祏為郡丞,加宣威將軍。廬陵王中軍功曹記室,安陸王左軍諮議,領錄事,帶京兆太守。除通直郎,補南徐州別駕。高宗輔政,委以心腹。隆昌元年,自正員郎補丹陽丞,中書郎。高宗為驃騎,鎮東府,以祏為諮議參軍,領南平昌太守,與蕭誄對直東府省內。

時新立海陵,人情未服,高宗胛上有赤志,常秘不傳,祏勸帝出以示人。晉壽太守王洪範罷任還,上袒示之,曰:“人皆謂此是日月相。卿幸無泄言。”洪範曰:“公日月之相在軀,如何可隱。轉當言之公卿。”上大悅。會直後張伯、尹瓚等屢謀竊發,祏、誄憂虞無計,每夕輒託事外出。及入纂議定,加祏寧朔將軍。高宗為宣城王,太史密奏圖緯雲“一號當得十四年”。祏入,帝喜以示祏曰:“得此復何所望。”及即位,遷守衛尉,將軍如故。封安陸縣侯,邑千戶。祏祖遵,以後父贈金紫光祿大夫;父德鄰,以帝舅亦贈光祿大夫。

建武二年,遷右衛將軍,掌甲仗廉察。四年,轉太子詹事。祏以外戚親要,勢冠當時,遠致餉遺,或取諸王第名書好物。然家行甚睦,待子侄有恩意。

上寢疾,永泰元年,轉祏為侍中、中書令,出入殿省。上崩,遺詔轉右僕射,祏弟衛尉祀為侍中,敬皇后弟劉暄為衛尉。東昏即位,參掌選事。高宗雖顧命群公,而意寄多在祏兄弟。至是更直殿內,動止關諮。永元元年,領太子詹事。劉暄遷散騎常侍,右衛將軍。祏兄弟與暄及始安王遙光、尚書令徐孝嗣、領軍蕭坦之六人,更日帖敕,時呼為“六貴”。

帝稍欲行意,孝嗣不能奪,坦之雖時有異同,而祏堅意執制,帝深忿之。帝失德既彰,祏議欲立江夏王寶玄。劉暄初為寶玄郢州行事,執事過刻。有人獻馬,寶玄欲看之,暄曰:“馬何用看。”妃索煮肫,帳下諮暄,暄曰:“旦已煮鵝,不煩復此。”寶玄恚曰:“舅殊無《渭陽》之情。”暄聞之亦不悅。至是不同祏議,欲立建安王寶夤,密謀於遙光。遙光自以年長,屬當鼎命,微旨勸祏。祏弟祀以少主難保,勸祏立遙光。暄以遙光若立,己失元舅之望,不肯同。故祏遲疑久不決。遙光大怒,遣左右黃曇慶於清溪橋道中刺殺暄,曇慶見暄部伍人多,不敢發。事覺,暄告祏謀,帝處分收祏兄弟。祀時直在內殿,疑有異,遣信報祏曰:“劉暄似有異謀,今作何計?”祏曰:“政當靜以鎮之耳。”俄而召祏入見,停中書省。初,直齋袁文曠以王敬則勛當封,祏執不與。帝使文曠取祏,以刀環築其心曰:“復能奪我封否?”祏、祀同日見殺。

祀字景昌,初為南郡王國常侍,歷高祖驃騎東閣祭酒,秘書丞,晉安王鎮北長史,南東海太守,行府、州事。治下有宣尼廟,久廢不脩,祀更開掃構立。

祀弟禧,居喪早卒。有子廞,字偉卿,年十二,聞收至,謂家人曰:“伯既如此,無心獨存。”赴井死。

後帝於後堂騎馬致適,顧謂左右曰:“江祏若在,我當復能騎此不?”

暄字士穆,出身南陽國常侍。遙光起事,以討暄為名。事平,暄遷領軍將軍,封平都縣侯,千戶。其年,又見殺。和帝中興元年,贈祏衛將軍,暄散騎常侍、撫軍將軍,並開府儀同三司,祀散騎常侍、太常卿。

史臣曰:士死知己,蓋有生所共情,雖愚智之品有二,而逢迎之運唯一。夫懷可知之才,受知人之眄,無慚外物,此固天理,其猶藏在中心,銜恩念報。況乎義早蕃僚,道同遇合,逾越勝己,顧邁先流,棄子如遺,曾微舊德。使狗之喻,人致前譏,慚包疚心,我無其事。嗚呼!陸機所以賦《豪士》也。

贊曰:王蕭提契,世祖基之。樂羊食子,里克無辭。江、劉後戚,明嗣是維。廢興異論,終用乖疑。

譯文

王晏,字士彥,是琅邪臨沂人。祖父王弘之,官通直常侍。父親王普曜,官秘書監。王晏,在宋大明末年開始做臨賀王國常侍,員外郎,巴陵王征北時板授參軍,安成王撫軍時板授刑獄,隨著安成王府轉任車騎。晉熙王劉燮任郢州時,王晏為安西主簿。世祖為長史,和王晏相投合。王府轉官鎮西,板授王晏記室諮議。

沈攸之發難時,鎮西府的群僚都跟隨世祖守在盆城,世祖當時雖然權勢很大,但大家還是心存疑慮,王晏卻已經專心事奉,世祖把軍旅書信的大事都委託給他。由於性情乖巧善於取寵,漸漸得到世祖的信任。就留下做了世祖的征虜撫軍府板授諮議,領記室。跟從世祖回到都城,遷領軍司馬,中軍從事中郎。常常在世祖府中,參議機密大事。建元初,轉任太子中庶子。世祖在束宮,專以己意獨斷朝廷大事,多數都不稟告皇上,王晏害怕連累到自己,假稱有病疏遠了世祖。不久被任命為領射聲校尉,他沒有接受。世擔即位以後,轉任長兼侍中,像過去一樣地信任他。

永明元年,領步兵校尉,遷任侍中祭酒,校尉的職位如故。遭逢母親去世,守喪期滿後,起用為輔國將軍、司徒左長史。王晏的父親普曜藉著王晏的勢力,屢次做了顯官。王晏不久遷左衛將軍,加給事中。沒有拜受,父親普曜死了,居喪期間有很好的名聲。重新任為冠軍將軍、司徒左長史、濟陽太守,沒有拜受,遷任衛尉,將軍的職銜依舊。四年,轉太子詹事,加任散騎常侍。六年,轉任丹陽尹,常侍如故。王晏位高任重,早晚進見皇上,談論國家大事,連豫章王蕭嶷、尚書令王儉也要屈意逢迎他,但他每次因為疏忽遺漏之咎受到皇上的斥責,接連很久稱病不上朝。皇上以為他是索要俸祿,七年,轉為江州刺史,他堅決拒絕不願出外任官,得到允許,留下做吏部尚書,領太子右衛率。最終因從前的恩情得到寵信。當時尚書令王儉雖然地位顯貴但和皇上比較疏遠,王晏既已獲主持選舉百官事務的重權,便行於台閣,對王儉很有些不服氣。王儉死後,禮官討論加給他的謐號,皇上想照王導的例子謐為文獻,王晏上奏說:“王導才能夠得到這種謐號,而且從宋以後,從不加給寒族。”出朝以後對親近的人說:“那個乎頭的執事總算是走了。”八年,改領右衛將軍,、奏陳有病辭解此職。皇上想讓高宗代替王晏總領選舉官吏事務,用手寫敕書詢問他的意見。王晏說:“蕭鸞精明幹練有餘,但是不熟悉百官事務,恐怕不能擔當這個職務。”皇上就打消了這個想法。第二年,遷侍中,領太子詹事,本州中正,又以生病推辭掉。十年,改授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賜給親信二十人,中正依舊。十一年,遷右僕射,領太孫右衛率。

世祖去世,遣下的聖旨說把尚書事託付給王曇和徐孝嗣,讓他們始終保有這個職位。鬱林王即位,王晏轉任左僕射,中正的職位依舊。隆昌元年,加封侍中。高宗圃謀廢鬱林王自立,王晏就積極回響推舉可用之人。延興元年,轉為尚書令,加後將軍,侍中、中正的職位如故。封為曲遼題堡,享受千產的采邑。賜鼓吹一部,鏡甲儀仗五十人上殿。高宗在束府設宴款待王晏,談到當時的國家大事,王晏擊掌說:“您常說我膽怯,現在到底覺得如何?”建武元年,進號驃騎大將軍,賜給班劍儀仗二十人,侍中、令、中正的職位如故。又賜給一百名兵卒,領太子少傅,進為公爵,采邑增加到二千戶。因為邊防有警報,賜給一千軍卒。

王晏為人很看重親友舊情,受到世祖的稱賞。到這時候自認為是輔佐新王,言語中常菲薄世祖過去的事,大家開始都感到奇怪。高宗雖然處理政事要依靠王晏,心裹卻對他有疑慮和排斥之意,在整理世祖的韶書簡章時,看到了給王晏的三百多份親筆詔書,都是談論國家大事的,因此更加猜忌鄙薄王晏。剛即位時,始安王蕭遙光就勸他殺掉王晏,皇上說:“王晏為我立過功,而且又沒有什麼罪過。”蕭遙光說:“王晏對武帝都不能忠誠,又怎么能忠於陛下呢?”皇上默然變了臉色。當時皇上常派遣心腹陳世范等到里巷中聽取不同的意見,從此特別關注王晏。王晏掉以輕心沒有防範,想開建府署,辟置群僚,屢次叫相士來給自己看相,相士說一定會大大地顯貴。同賓客聚談的時候,喜歡背著人清靜悠閒地談話,皇上知道了,懷疑他要謀反,於是有了要殺掉他的念頭。北人鮮于文粲和王晏的兒子德元有交往,秘密地探聽到朝廷的旨意,就告發說王晏有叛逆之心。陳世范等人又啟奏皇上說:“王晏策劃藉著四年南郊祭祀,與世祖過去的主帥在路上發動政變。”正趕上當年有老虎出現在南郊祭壇處,皇上更加害怕了。祭祀不到一天,就下令停止。元旦朝會結束後,就把王晏召到華林省殺了。頒發詔書說:

王晏出身微賤,從小就沒有節操,因為缺少人才,才躋身官員當中。世祖在野時,搜求人才加以選拔任用,不計較他的毛病,所以得居高位。但他為人輕佻奸詐難測,顯貴以後毛病更重,猜忌他人反覆無常,觸犯眾情的地方有多方面。所以為兩宮不能容忍,為眾人所指責。他既內心有愧,外又恐懼國法的懲治,遮掩著他的舊毛病,這樣過了很多年。屢次授予他外任之職,都推辭著不去,事情好像是表現他的謙虛,其實是心裹懷藏陰謀詭計。從隆昌以來,國運很是艱難,王晏匡扶皇室的功勞,確是費了他一番心力。於是爵賞達到了通侯的地位,一躍成為國家元老,皇恩之優厚,滿朝沒有他人能比。溪壑尚且可以填平,但他的欲望卻沒有滿足的時候。勘察天地,想謀劃叛逆之事。廣泛徵求卜相之人,信任巫術的預言。討論舉薦他的黨徒,使之充斥於國家官屬。又讓長子德元聚集一些亡命之徒,眾惡相資,劍客成群。他的弟弟王翔兇殘愚蠢,在遠方和他接應,常有信函往來,秘密地共同策劃此事。去年年初,奉朝請鮮于文粲告發了他們的陰謀。我以為信任是發自內心,他不應違背道義有不忠之心,誠心誠意對他委以重任,暗自希望他能夠改悔。但是長久的惡習容易流布,聯結煽動越發嚴重,和北中郎司馬蕭毅、台隊主劉明達等人籌劃日期發動政變。認為河東王蕭鉉沒有什麼見識和才幹,可以讓他為君主,計謀得逞的那天,就使用僭越身份的器物。劉明達詳言以告,罪證確鑿歷歷在日。過去漠後因為反言相譏遭到討伐,魏臣因為有龍鬚而被殺,何況他無視君主的心思已經如此明顯,欺凌皇上的行跡這樣明白,如果對此還加以容忍,誰還把國家刑罰放在眼裹呢。故此準許交給廷尉法辦,以使國家典製得以整肅。

王晏還沒有倒台的前些天,在北山廟答謝迎神賽會,夜間回府,王晏喝醉了,手下人也都喝了酒,儀仗亂糟糟的,前後逶迤十多里,不能互相整頓制約,有見識的人說:“遣氣勢長不了。”

王晏的兒子德元,頗有志向。官至車騎長史。他本名湛,世祖對王晏說:“劉湛、江湛,都沒有好下場,這不是個吉利的名字。”衛星就替他改了名。這時和他的弟弟任晉安王友的德和一起被殺。

王晏的弟弟王翔,永明年間是少府卿。六年,皇上下令不夠黃門郎之職位的,不準蓄養妓女。王翔和射聲校尉陰玄智因屬私自養妓被罷官,禁止入仕達十年。韶令特別免去王翔禁錮。後來出任輔國將軍、始興內史.廣州刺史劉縝被奴僕殺死,王翔率領郡兵去討伐。延興元年,授予他持節廬姐刺史。王翅也看重故舊之情。王星死後,皇上又派南中郎司馬蕭季敞襲擊王翊把他殺了。

蕭諶字彥孚,南蘭陵郡蘭陵縣人。祖父道清,做到員外郎。父親仙伯,官至桂陽王參軍。蕭諶最開始是州從事,晉熙園侍郎,左常侍。他是太祖的遠房族人,元徽末年,世祖在郢州,想要探知京都的訊息,太祖派蕭諶去世祖那裹宣傳謀劃,留下作為心腹之士。升明年間,為世擔中軍刑獄參軍,塞差太守。因為勤勉有功被封為塞復縣男爵,食邑三百戶。建元初年,為武陵王冠軍、臨川王前軍參軍,任尚書都官郎,建威將軍,臨川王鎮西中兵。

世祖在東宮為太子時,蕭諶負責宿防守衛。世祖要殺張景真,世祖讓蓋諶日頭為張景真求饒,世祖很不高興,蕭諶心裹害怕退了下來。世祖即位,派遣蕭諶出任大玉瑟令,沒有到任上,又授任步兵校尉,領射陽曆令,兼任代理南濮陽太守,領御仗主。永明二年,為南蘭陵太守,仍是建威將軍。再次任步兵校尉,太守職務如故。世祖把府中的兵器儀仗都託付給他管理,機密大事,都和他一道商議。任正員郎,轉左中郎將,徒軍將軍,太守職務如故。世祖因病在延昌殿休養,命令蕭諶在左右宿直守衛。皇上駕崩,遣命讓蕭諶總管殿內的事務一如往舊。鬱林王即位,對蕭諶深抱信任,每次蕭諶請假出殿去住,皇上都整夜不能入睡,等他回來才得安心。轉衛軍司馬,兼衛尉,加輔國將軍。羞諶為母親守喪,皇上詔令依然回任本職,守衛尉。輔佐政事的時候,有時提出規諫,皇上呆在後宮裹不出來,衹派蕭諶和蕭坦之來聽命,再傳達給皇上。蕭諶依附高宗,勸他廢掉郁述王自立,秘密召集諸位王的典簽官約定,不許諸王交結其他人物。蕭諶長久以來位居顯要得皇上信任,眾人不敢不聽從他。鬱林王被廢的那天,開始聽說外面有變故,還秘密地寫手令傳喚羞諶,可見他多么受信任。蕭諶性好冒險做事沒有計謀,在廢除皇帝那天,率領軍兵先進入後宮,宮內的兵士向來都服從蕭諶指揮,沒有一個人反抗。

海陵王即位,轉任為中領軍,進爵位為公,食邑二千戶。賜甲仗隨從五十人。在殿中宿值,每月十天回一次本府。建武元年,轉領軍將軍,左將軍,南徐州刺史,給予左右扶侍之人,進爵為墮陽郡公,食邑三千戶。高宗當初答應事情成功以後用他為揚州刺史,等到任他為南徐州刺史,蕭諶就埋怨說:“看見把飯做熟了,卻轉讓給了別人。”王晏聽見這話說:“誰還會再替蕭諶準備碗筷呢。”蕭諶仰仗自己功勞卓著,就干涉朝政,凡是有選拔任用人才的事,就命令尚書台為他申述議論。皇上剛剛即位,派遣左右手下心腹在外面詢查,把蕭諶說的話打聽得很清楚,心裹很懷疑他。

二年六月,皇上行幸華掛園,和蕭諶及尚書令王晏等人歡宴。散後,把蕭諶留下來,走到華林合,命令甲仗兵把他押回尚書省去,皇上讓身邊隨從莫智明責備他說:“隆昌年間,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現在你一家有兩位刺史,兄弟三個都得到封賞,朝廷對你所做的報答,也算到了極點了。你還是心懷不滿暗自怨恨,居然說炊飯已熟,合甑與人的話嗎?現在賜你死。”蕭諶對莫智明說:“上天距離人間並不算遠,我和當今皇上謀殺高、武諸王,是你在中間傳遞訊息。我現在死了,回頭要取你的性命。”就在尚書省把他殺了,到秋天莫智明也死去了,可見是蕭諶的鬼魂作祟。韶令說:“蕭諶從凡庸之輩中被提拔出來,心機險詐,因為藉著僥倖,得以被皇室任用。永明末年,曲意奉承得到恩典。鬱林王昏聵悖理,他卻誠心效命。深蒙寵信豐厚優裕,極受重用地位貴盛,在朝廷總領兵權,在邊邑也威名震懾,兄弟都榮耀顯貴,在朝廷內外聲勢赫赫。卻不能夠感念皇室的盛恩,稍稍回報以萬恩之一。自以為自己功勞蓋過伊尹、霍光,功勞重大難以稱賞,才幹超世,不屑於甘居人後。於是假託朝命竊取王權,舉拔人才罷黜官員都專由己意.憑白無故心懷疑懼,閒常間猜忌紛紛。令巫覡覘視府第,想要圖謀帝位。欺瞞皇上哄騙下僚的心思,誣蠛君主菲薄群臣的行徑,本早已暴露在百姓眼前,遠近傳說紛紜。他便偷偷地散發金錢財帛,招徠不馴之徒,結交禁中衛士,互相依傍,秘密約定聚會之所,將要施行篡逆之事。我因為他負有國家重任,爵位高顯,每每替他遮掩,用大道信義之辭開導他,希望他能夠聽取勸告,翻然悔改。但是他的本性像豺狼一樣兇狠,衹是更加緊他的陰謀。臣子不得叛亂,否則必被處死,這是《春秋》中的明義,何況他罪孽如此深重,積累到這么大。正該收監交付給廷尉,趕緊處置使刑法得以肅正。罪過祇涉及到元兇一人,其他人不加追究。”

蕭諶喜好旁門左道,吳興沈文猷為他相面說:“面相不差於高帝。”蕭諶欣喜地說:“謝謝你的好意,不要跟別人說。”到這時沈文猷也被殺了。

蕭諶的哥哥蕭誕,字彥偉,開始做殿中將軍。永明年間為建康令,和秣陵令司馬迪之同車而行,車前有四個軍卒作前導,左丞沈昭略上奏疏說:“所有的鹵簿官,同乘一車時都不應該排列掌管車馬的仆隸。請朝廷免去蕭誕等人的官職。”詔令可用財物抵消此過。延典元年,自輔國徐州為持節督司州刺史,將軍職銜如故。明帝即位,封為安復侯,食邑五百戶。進號冠軍將軍。建武二年春,北方虜族攻打司州,蕭誕竭力拒守,敵兵退走。增封采邑四百戶。征左衛將軍。皇上想殺蕭諶,因為蕭誕在邊防抗擊敵軍,所以沒有執行。敵兵退走後六十天,蕭諶被殺,另派遣黃門郎梁王為司州別駕,命他殺掉蕭誕,蕭誕被捆綁處死,家中人都押到尚方署。

蕭諶的弟弟蕭誄,和蕭諶一道參預了廢除舊王另立新帝的事,為寧朔將軍、東莞太守,轉任西中郎司馬。建武初年,封為西昌侯,食邑一千戶。轉太子左率。率軍解除了司州的圍困,回來後,一同被殺。

蕭諶的伯父蕭仙民,官至太中大夫,去世。

蕭坦之,是南蘭陵郡蘭陵縣人。祖父蕭道濟,官至太中大夫。父親蕭欣祖,為世祖立過功,官至武進縣令。

蕭坦之和蕭諶同族。開始時做殿中將軍,累官至世祖中軍板授刑獄參軍。因為是皇室同宗被任用。任竟陵王鎮北征北參軍,束宮直合,因為勤勉正直,受到世宗的賞識。任給事中,淮陵縣令,又任蘭陵縣令,給事中職位如故。尚書起部郎,司徒中兵參軍。世祖去世,蕭坦之跟隨太孫文武百官升至台官,任射聲校尉,令如故。沒有拜任,任正員郎、南魯郡太守。

少帝因為他是世宗的舊官,對他很是信任沒有隔閡,可以入後宮見皇后。皇上在宮裹或出後堂遊玩嬉戲,蕭坦之都跟隨在身旁。有時碰到皇上喝醉酒裸露出身體,蕭坦之就上前扶持並加勸諫。看到少帝不能君臨天下,就改變主意依附高宗,秘密地做高宗的耳目。任晉安王征北諮議。隆昌元年,追封蕭坦之父親的功勳,封為臨汝縣男,食邑三百戶。徙任征南諮議。

高宗謀劃廢掉少帝,已經和蕭諶、蕭坦之商量好了。皇上的心腹直合將軍曹道剛懷疑朝廷外有不尋常的事,秘密地有所準備,蕭諶不能發難。始興內史蕭季敞、南陽太守蕭穎基都奉命回到都城,蕭諶想等他們兩人來到以後,藉著他們的勢力發動事變。高宗擔心事情舍有變故,告訴了蕭坦之,蕭坦之騎著馬去跟蕭諶說:“廢除天子自古以來就是了不得的事。最近聽說曹道剛、朱隆之等人已經有所懷疑。衛尉明天如果不起事,就要來不及了。我有一百歲的老母親需要奉養,怎么能坐視大禍臨頭,正應該為餘生打算啊!”蕭諶感到驚恐不安,第二天就廢掉了少帝。是坦之的功勞。

海陵王即位,任黃門郎、兼衛尉卿,進爵號為伯,增加采邑至六百戶。建武元年,遷散騎常侍,右衛將軍,進爵號為侯,增加采邑到一千五百戶。第二年,北方民族發動戰事,賜蕭坦之節,督徐州征討軍事。敵軍圍困鍾離,春季截斷淮洲,蕭坦之率軍打敗敵兵。回朝後加領太子中庶子,沒有拜任,遷任領軍將軍。永泰元年,為侍中、領軍。

東昏侯即位,為侍中、領軍將軍。永元元年,為母親守喪,喪期未滿官復原職,加右將軍,建置府屬。江柘兄弟想立始安王遙光,秘密地對蕭坦之說,蕭坦之答道:“明帝取得帝位,已經是違背了長幼之序,天下眾人至今還不甚心服。現在如果又做這樣的事,恐怕四海之內統治將要瓦解.我不敢說什麼。”因守喪回到家裹。他的宅第在東府城的束邊,遙光發動政變,派人趁著夜色去抓蕭坦之,蕭坦之光著頭穿著褲子翻牆逃跑,從束冶急急忙忙向南渡河,走小道回到尚書台,假藉符節督促眾軍來討伐遙光,屯兵湘宮寺。事情平定以後,遷任尚書右僕射,丹陽尹,右將軍職銜如故。進爵號為公,增加采邑到一千戶。

蕭坦之肥碩面黑沒有鬍鬚,語聲嘶啞,當時的人把他叫做“蕭啞”。剛烈殘忍固執己見,群僚都害怕和憎恨他。遙光政變的事平定後二十多天,皇帝派延明主帥黃文濟領兵圍攻蕭坦之的住所,把他殺了。他的兒子蕭賞,官為秘書郎,也被殺掉。

蕭坦之的堂兄蕭翼宗,是海陵郡守,將要發事。蕭坦之對黃文濟說:“我的堂兄海陵的宅第裹沒有什麼事吧?”黃文濟問:“海陵的宅地在什麼地方?”蕭坦之告訴丫他。黃文濟說:“也要論罪。”並派人去抓他們。抄檢家財一無所有,衹有數百張典當帖子,回來啟奏皇上,免去其死罪,囚禁在尚方署。

和帝中興元年,追贈蕭坦之為中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江祏,字弘業,是濟陽考城人。祖父汪遵,做到寧朔參軍。父親德邂,官至司徒右長史。江祏的姑母是基皇后,小時候就得到高宗的親近,恩情有似兄弟。宋末,進入仕途為晉熙國常侍,高宗途業西曹,員外郎,高宗冠軍參軍,帶攝陽縣令,竟陵王征北參軍,尚書水部郎。高宗治縣壘時,任命遼面為郡丞,加宣威將軍,廬陵王中軍功曹記室,安陸王左軍諧議,領錄事,帶京兆太守。任通直郎,補南徐州別駕。

高宗輔佐政事時,把他看作心腹。隆昌元年,自正員郎補丹陽丞,中書郎。高宗為驃騎將軍,鎮守東府,任命江柘為諮議參軍,領南平昌太守,和蕭誅共同在東府省內宿值守衛。當時新立了海陵王,人們心中不服,高宗肩胛骨上有一顆紅痣,以往秘藏不讓人知道,江柘勸他顯出來給人看。晉壽太守王洪範罷任回朝,皇上袒露肩膀給他看,說:“大家都說造是曰月之相。你切切不要泄露出去。”王洪範說:“您既然身上有日月之相,怎么能隱避呢?回頭我要告知朝廷公卿百官。”高宗很高興。正碰上直後張伯、尹瓚等人屢次謀劃要私下起事,江柘和蕭誅憂慮而沒有辦法,每犬晚上都推託有事外出。等商量計畫議定了,加江柘為寧朔將軍。高宗做宜城王。太史秘密地獻上讖圖緯書說“一旦號令可以擁有十四年”。江柘入朝,高宗高興地把它拿給江柘看:“能這樣還有什麼別的念頭呢。”高宗即位之後,江拓遷任守衛尉,將軍如故。封為安陸縣侯,食邑一千戶。江柘的祖父江遵,因是皇后的父親贈金紫光祿大夫;父親江德鄰,作為皇帝的內舅贈光祿大夫。

建武二年,遷任右衛將軍,掌管甲仗廉察。四年,轉任太子詹事。江柘因為是皇室外戚受到親信位居顯要,權勢盛極一時,很遠的地方都向他饋贈禮物,有時還索取諸王府第中的名書和巧奇之物。但是家庭很和睦,對待子侄輩很和善。

皇上臥病在床,永泰元年,轉任江柘為侍中、中書令,可以隨意出入宮殿和尚書省。皇上駕崩,遣令中把他轉任為右僕射,他的弟弟衛尉遜巳為侍中,邀皇后的弟弟型墮為衡尉。塞晝堡即位,參預掌管選拔官員之事。高宗雖然也在遣命中提到了眾大臣,但主要寄希望於江柘兄弟。到此時更常在殿中值宿,公卿進言都要打通他的關節。永元元年,領太子詹事。劉暄遷散騎常侍,右衛將軍。江柘兄弟和劉暄及始安王蕭遙光、尚書令徐孝嗣、領軍蕭坦之六個人,輪流簽發奏章以代敕命,當時把他們叫做“六貴”。

皇上逐漸想按自己的意見去辦事,徐孝嗣不敢違背,蕭坦之有時同意有時否決,衹有江柘執意制止,使皇帝非常氣忿。皇上沒有德行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江柘計畫要立江夏王蕭實玄。劉暄當初做過蕭實玄的郢州行事,處理事情太過苛刻。有人獻上一匹馬,蕭寶玄想看一看,劉暄說:“馬有’什麼好看的。”王妃索要煮好的禽肫,派帳下侍從詢問劉喧,他說:“早上已經煮了鵝,不耐煩再做這個。”蕭寶玄埋怨說:“這個作舅舅的太沒有甥舅之情了。”劉暄聽見遣話也很不高興。這時就不同意江柘的意見,想立建安王蕭實夤,秘密地和蕭遙光策劃。蕭遙光覺得自己年紀大,按理應該承當天命,就用含蓄的話勸說江柘。江柘的弟弟江祀因為少年君主很難輔佐,勸江柘立蕭遙光。劉暄以為如果立遙光為帝,自己就失去了國舅的資格,不肯贊同。所以江柘遲疑不定。蕭遙光非常憤怒,派遣手下人黃曇慶到清溪橋路上刺殺劉暄,黃曇慶看見劉暄的隊伍人數眾多,不敢下手。事情敗露以後,劉暄告發了江柘的陰謀,皇上決定逮捕江柘兄弟。江祀當時在內殿值宿,懷疑情形不對,派人給江柘報信說:“劉暄好像有別的打算,現在該怎么辦呢?”江柘說:“正應該鎮靜從容地打敗他。”不久召令江柘去見皇上,拘禁在中書省。早先,直齋袁文曠因為王魚幽事有功應該封賞,j坯卻執意不肯。皇上讓塞文曠去抓江柘,用刀柄上的鐵環敲打他的心口說:“還能奪去我的封賜嗎?”江柘、江祀在同一天被殺。

江祀字景昌,開始做過南郡王國常侍,歷高祖驃騎東合祭酒,秘書丞,晉安王鎮北長史,南東海太守,行府州事。治理的地方有座宣尼廟,廢棄了很久未經修繕,江祀重新修建打掃使它興盛起來。

江祀的弟弟江禧,在父母喪期就已經死掉了.有一個兒子江廠,字偉卿,十二歲,聽說拘捕的人來了,就對家裹人說:“伯父既已如此。我也沒有一個人活下去的心思。”跳井死去。

後來皇帝在後堂騎馬散心,對左右侍從說:“如果江柘在的話,我哪還能在這兒騎馬啊?”

劉暄字士穆,進入仕途時做南陽國常侍。蕭遙光發動政變,是以征討劉暄為藉口的。事情平息以後,劉暄遷領軍將軍,封乎都縣侯,食邑一千戶。這年,又被殺了。和帝中興元年,贈江柘衛將軍,劉暄散騎常侍、撫軍將軍,都為開府儀同三司,江祀為散騎常侍、太常卿。

史臣曰:士子為知己犧牲生命,大概是有生命者共同的情感,雖然或愚蠢或明智二者不同,但是一心逢迎上級則是同樣的命運。那些人懷藏著期待知遇的才能,領受知己者的青睞,不必對外界感到羞慚,這本來就是自然的道理,他還會在心中記掛,想著報答恩情。何況早年還是同朝奉職,志同道合,卻一下子超過了自己也超越了前輩,拋棄孩子如同丟失一件東西,毫不顧念舊日的恩德,被比作受役使的獵狗,是別人對此的譏刺,羞慚地懷著愧疚之心,在我卻沒有這樣的事。嗚呼!造就是陸機為什麼作《豪士》賦的原因。

贊曰:王晏、蕭諶的扶持輔助,是世祖立業的基礎。樂羊忍痛飲下用兒子烹成的湯,里克無言以對。江柘、劉暄身為外戚,皇室明嗣靠著他們得以維續。廢立皇帝各自執有不同的政見,最後都遭到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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