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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卷四十九

○攻圍下

王隱《晉書》曰:祖約為豫州刺史,胡騎至,攻城大戰。其日西風,兵火俱攻。賊以繩系鐵鉤摘挽城樓,樓柱拔壞,又作鐵鉤扌屬(音劚)城登梯得上,所挽樓城北角行牆三十步壞。約始大怖,使戴洋呼:"孫叔敖、伍子胥!卿若使胡奴得城,當持白酒寸脯著卿前;急令轉風卻賊,當上肥牛。"中後風轉下,晡,賊退,亦不知風偶自轉為能感動。

《晉書》曰:趙王倫、孫秀為義師所討,日蹙,乃與秀謀,或欲收餘卒出戰,或欲焚燒宮室,誅殺不附己者,或欲乘船東走入海。計未決,王與率營兵七百餘人,自南掖門入敕宮中,兵各守衛諸門,三部司馬為應於內,與自往攻秀,秀閉中書南門,與放兵登牆燒屋。秀及左右遽走出,左衛將軍趙泉,斬秀等以徇。

又曰:劉裕率兵伐後秦姚泓,後魏遣將鵝青等步騎十萬屯河北,有數千騎緣河隨晉軍進止。時軍人緣河南岸,牽百丈,河流迅急,有漂渡北岸者,輒為魏人所殺掠。遣軍才過岸,即退;軍還,復來。宋武乃遣白直隊王丁旿,(音午)率七百人,及車百乘,於河北岸上,去水百餘步,為卻月陣,兩頭抱河,車置七仗士,事畢,使豎一白毦。(乃吏切,羽毛飾。)魏人見數百人步牽車上,不解其意,並未動。宋武先命朱超石戒嚴二千人,白毦既舉,超石馳往赴之,並齎大弩百張,一車益二十人,設彭排轅上。魏人見營陣,乃進圍營,超石先以軟弓小箭射敵,敵以眾少兵弱,四面俱發,寅薄攻營。於是百弩俱發,又遣善射者叢箭射之,魏眾既多,弩不能制。超石初行,別齎大槌並千餘張槊,乃斷槊長四尺,以槌槌之,一槊輒洞貫三四人。魏眾不能當,一時奔潰。

《宋書》曰:晉義熙五年六月,偽燕主慕容超留羸老守廣固,使其廣寧王賀刺盧及公孫五樓悉力據臨朐。去城四十里,有臣夢水,超告五樓:"急據之。"比至,為龍符所保,五樓乃退大軍,分四千兩車為二翼,方軌徐行,車悉張幰,御者執槊,以騎為游軍。軍令嚴肅。比及臨朐,賊騎交至。帝命兗州刺史劉藩、荊州刺史劉道鄰等陷其陣。日向昃,戰猶酣,帝用參軍胡藩策襲克臨朐,賊乃大奔。超遁還廣固。獲其玉璽、豹尾、輦等送於都。景子克廣固大城,超固其小城。乃築長圍以守之,館穀於青土,停江淮轉輸。

又曰:朱修之隨右軍到彥之北,自河南回。循之留戍滑台,被魏將安頡攻之,圍,糧絕,將士熏鼠食之。循之被圍既久,母常悲憂。忽一旦乳汁驚出,母號慟告家人曰:"我年老,非復有乳汁時,今如此,兒必沒矣。"魏果以其日克滑台,囚之。

又曰:宗越為長水校尉。竟陵王誕據廣陵反,越領馬軍隸沈慶之攻誕。及城陷,孝武使悉殺城內男丁,越受旨行誅,躬臨其事,莫不先加捶楚,或有鞭其面者,欣然有所得,殺凡數千人。改封始安縣子。

《三國典略》曰:侯景收其餘眾步騎八百,南過小城,城人登埤詬之曰:"跛腳奴。"景怒,攻城,拔之,殺詬者而去。

又曰:周王思政固守潁川,高岳久圍不解。陳元康言於齊王澄曰:"公自匡輔朝政,未有殊功,雖敗侯景,本非外賊,潁城將陷,願公因而乘之,足以取威定業。"王從之。於是親至潁川,益發其眾,號曰:"決命夫"。更起土山,王坐於堰上。趙道德言於王曰:"箭頭有鐵,不避大王。"引王帶而下,箭集於王坐之所。

《梁書》曰:武帝自襄陽率兵東下,至郢州,攻未拔。蕭穎胄在江陵遣衛尉席闡文勞軍,因謂梁武曰:"今頓兵兩岸,不並軍圍郢,定西陽、武昌,取江州,此機已失;莫若請救於魏;與北連和,猶為上策。"梁武謂闡文曰:"漢口路通荊、雍,控引秦、梁,糧運資儲,聽此氣息,兵若進魯山,必阻河路,所謂搤喉。若糧運不通,自然離散,何謂持久?鄧元起近欲以三千往定尋陽,彼若歡然悟機,一酈生亦足;脫拒王師,固非三千能下。西陽、武昌,取便得耳,得便應鎮守,守兩城不減萬人,糧儲稱足,卒無所出。脫東軍有上者,萬人攻一城,兩城勢不相救。若我分軍應援,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城既沒,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於是去矣。若郢州既拔,席捲沿流,西陽、武昌,自然風靡,何遽分兵散眾,自貽其憂?且丈夫舉動,言靜天步;況擁七州之兵,以誅群豎,懸河注火,奚有不滅?豈容北面請救,以自示弱!彼未必能信,徒貽我醜聲。此之下計,何謂上策?"及拔郢城,向下城戍無不風靡,遂克建業。

崔鴻《十六國春秋》曰:前燕將慕容恪率兵討段龕於廣固,恪圍之。諸將勸恪宜急攻之。恪曰:"軍勢有宜緩以克敵,有宜急而取之。若彼我勢均,且須強援,虜腹背之患者,須急攻之以速大利。如其我強彼弱,外無寇援,力足制之者,當羈縻守之,以待其弊。兵法十圍五攻,此之謂也。龕恩結賊黨,眾未離心,今憑固天險,上下同心,攻守勢倍,軍之常法,若其促攻,不過數旬,克之必矣。但恐傷吾士眾,當持久以取耳。"乃築室返耕,嚴固圍壘,終克廣固。

又曰:燕將呂護據野王,陰通晉,事覺,燕將慕容恪等率眾討之。將軍傅顏言於恪曰:"護窮寇假合,王師既臨,則上下喪氣,必士卒攝魂,敗亡之驗也。殿下前以廣固天險,守易攻難,為長久之策。今賊形便不與往同,宜急攻之,以省千金之費。"恪曰:"護老賊,經變多矣。觀其為備之道,未易卒圖。今圈之窮城,樵採路絕,內無蓄積,外無強援,不過十旬,其斃必矣,何必遽殘士卒之命,而趨一時之利哉!吾嚴濬圍壘,休養將卒,以重官美貨間而離之,事淹勢窮,其釁易動,我則未勞而寇已弊,此謂兵不血刃,坐以制勝也。"遂列長圍守之。凡經六月,而野王潰,護南奔於晉,悉降其眾。

《後魏書》曰:齊神武起義兵於河北,被爾朱兆、天光、度律、仲遠等四將同會鄴南,士馬精強,號二十萬,圍於鄴南韓陵山。時神武馬二千,步不滿三萬。兆等及圍不合,神武連繫牛驢自塞之,於是將士死戰,四面奮擊,大破兆等。

又曰:燕鳳,字子章,代人也。少好學,博綜經史,明習陰陽讖緯。昭成以禮迎致之,鳳不應聘。命諸軍圍代城,人曰:"燕鳳不來,吾將屠汝。"代人懼,送鳳。昭成與語,大悅,待以賓禮。

《北史》曰:西魏將王思政守潁川郡城,東魏師十萬攻之,備盡攻擊之術,以潁水灌城陷之。思政知事不濟,率左右據土山,謂之曰:"吾受國任,遂辱王命,力屈道窮,計無所出。惟當效死,以謝朝恩。"因仰天大哭,左右皆號慟。思政向西再拜,便欲自剄。先是,齊文襄告城中人曰:"有生致王大將軍者,封侯,重賞。若大將軍身有損,親近左右,皆從大戮。"都督駱訓謂思政曰:"公常語訓等,但將我頭降,非但得富貴,亦是活一城人。今高襄既有此語,公豈不哀城中士卒也!"固共止之,不得引決。齊文襄遣其散騎常侍趙彥深就土山執手申意。引見文襄,辭氣慷慨,涕泗交流,無屈撓之容。文襄以其忠於所事,禮遇甚厚。思政初入潁川,士卒八千人,及城陷之日,存者才三千人,遂無叛者。

《後周書》曰:武帝建德五年,東伐齊,六軍攻晉州城,帝屯於汾曲。齊王憲攻洪同、永安二城,並拔之。是夜,虹見於晉州城上,首向南,尾入紫宮,長十餘丈。帝每日自汾曲赴城下親督戰,城下惶窘。庚午,齊行台左丞侯子欽出降。壬午,齊晉州刺史崔景嵩守城北面,夜密遣送款上,開府王軌率眾應之。未明,登城鼓譟,齊眾潰,遂克晉州,擒其城主,俘甲士八千人,送關中。

《隋書》曰:大業中,煬帝征天下驍果之士以伐遼左,沈光預焉。同類數萬人,皆出其下。光將詣行在所,賓客送至灞上者百餘騎。光酻酒而誓曰:"是行也,若不能建功立名,當死於高麗,不復與諸君相見矣。"及從帝攻遼東,以沖梯擊城,竿長十五丈,光升其端,臨城與賊戰,短兵接,殺十數人。賊競擊之而墜,未及於地,適遇竿上有垂縆,光接而復上。帝望見,壯異之,馳召與語,大悅,即日拜朝請大夫,賜寶刀良馬,恆致左右,親顧漸密。

又曰:陳棱,大業三年拜武賁郎將,後三歲,與朝議大夫張鎮周,發東陽兵萬餘人,自義安泛海擊琉求國。月餘而至。流求人初見船艦,以為商旅,往往詣軍中貿易。棱率眾登岸,遣鎮周為先鋒。其主歡斯渴刺兜遣兵拒戰,鎮周頻擊破之。棱進至低沒檀洞,其小王歡斯老模率兵拒戰,棱擊敗之,斬老模。其日霧雨晦瞑,將士皆懼,棱刑白馬以祭海神。既而開霽,分為五軍,趨其都邑。渴刺兜率眾數千逆拒,棱遣鎮周又先鋒擊走之。棱乘勝逐北,至其柵,渴兜背柵而陣。棱盡銳擊之,從晨至未,苦鬥不息。渴刺兜自以軍疲,引入柵。棱遂填墳塹,攻破其柵,斬渴刺兜,獲其子島槌,虜男女數千而歸。帝大悅,進棱位右光祿大夫,武賁如故。

《唐書》曰:武德初,宇文化及據聊城。淮安王神通進兵躡之,秘書丞征謂神通曰:"化及今據聊城,莘人為其固守。若至莘,即宜攻取。但拔莘縣,聊城益懼,因而逼之,易同俯拾。須以攻具自隨,一足威敵,二不乏用。不然,兵至莘城,見無攻具,不下,如不能克莘,而還追化及,恐亦無功,則化及非旬月可獲。莘人阻我糧運,士及為之外援,恐非計之善者。"神通不從,軍次莘,果不下而退敗。

又曰:武德中,李靖隨河間王孝恭討輔公祏,(音石。)賊一軍舟師三萬,頓於當塗,柵斷江口,傍江築城。又遣六軍二萬據當塗南路,亦造柵自固,並蓄力養銳,以抗大軍。諸將皆云:"二軍並是強兵,為不戰之計,城柵既固,率不可攻。請直指丹陽,掩其巢穴。若丹陽既破,二軍可不戰而破。"靖曰:"公祏精銳,雖在水陸二軍,然其自統之兵,亦是勁勇。二軍城柵尚不可攻,公祏既保石頭,豈應易拔?若我帥師至丹陽,留停旬日,進則石頭未平,退則歸路已絕,此便腹背受敵,恐非萬全之計。然此二軍皆是百戰餘賊,必不憚於野戰。今若攻其城柵,乃是出其不意,滅賊之機,惟在此舉。"靖乃率諸將水陸,俱苦戰,破之。二軍悉潰走。靖遂率輕兵先至丹陽,公祏餘眾雖多,不敢戰,擁兵東走,並相次擒獲。

又曰:高祖率眾攻屈突通於河東,士卒登城南面者已千餘人。高祖在東原望之而不見,會暴雨至,鳴角止軍,由是不克。或勸遂攻之,高祖曰:"屈突通習兵而無勇,若決戰非其所長,嬰城難以必勝,此自守虜耳,不足為虞。"遂收軍營於河渚。

又曰:薛萬均圍梁師都,突厥率眾來援。諸將見賊城險固,皆有憚色。萬均謂之曰:"城中無氣,鼓聲不徹,此見敗亡之候,平在旦夕。諸君勿以為憂。"俄而師都見殺,城降。

又曰:天寶末,安祿山反,尚衡起義兵討祿山,以王棲曜為牙旗將,下兗、鄆諸縣,軍威稍振。兼衙前總管,復下曹州。初,逆將邢起然乘城號令,棲曜曰:"彼可取也。"一箭殞之,城中氣懾,遂下。

又曰:馬燧自京還太原。初,田悅新代承嗣統兵,恐人不附已,詐示誠款,燧上疏明其必反,宜先備之。其年,悅果與淄青、恆冀通謀,自將兵五萬圍邢州,攻臨洛,築重城,內絕其外,以拒救兵。邢州將李洪、臨洺將張伾,皆堅守不拔。昭義軍數告急,乃詔燧將救臨洺。燧軍出崞口,兵未過險,乃遣人持書喻說,且示之好,悅謂燧畏之。十一月,師次邯鄲,悅遣使至,燧皆斬之以徇;遣兵擊破其支軍,射殺其將成炫之。悅自攻臨洺,遣大將楊朝先將兵萬餘,於臨洺南雙崗下東西列二柵以御燧。燧乃率李抱真、李晟進軍,營於二柵之中。其夜,東柵走歸悅。燧進軍營明山,取其棄柵以置輜重。悅謂將吏曰:"朝光守堅柵不下萬人,彼令燧等盡銳攻之,比數月不能下,殺傷必甚。吾此必破臨洺,賞勞軍士而與之戰,必勝之術也。"悅乃分恆州李惟岳救兵五千以助朝先。燧率軍攻朝先,田悅將萬餘人救之。燧乃令大將李自良、李奉國將兵合神策軍據雙崗御之,令曰:"令悅得過,當斬爾!"燧令推火車以焚其柵,自晨及暮,急擊,大破之,拔其柵,斬朝先及大將盧子昌,斬首五千餘級,生虜八百餘人。居五日,進軍徑戰。燧自將銳兵扼其衝口,凡百餘合,士皆決死,悅兵大敗,斬首萬餘,生虜九百人,得穀三十萬斛,器甲稱是。悅收兵夜走邢州。

《五代周史》:慕容彥超,漢祖即位授澶州節度史。檢校太尉杜重威叛於鄴下,以鄆州節度使高行周為行營都部署,彥超為副。兵至城下,二帥不協,杜重威之子婦即行周之息女也。行周用兵持重,彥超舉措輕躁。彥超欲速於攻城,行周以為未可,彥超乃揚言稱行周以愛女之故惜賊而不攻,行周忿之。漢祖聞其事,懼有他變,以是親征。比及車駕至鄴,彥超數因事陵迫行周,行周不勝其憾。嘗一日至於行宮幕次泣告於執政,又自掬糞茹於口中,聲氣甚厲,聞於御坐。漢祖深知彥超之曲,遣近臣和解。行周亦召彥超於帳中責之,兼令首過於行周。行周稍解。時彥超獨排群議,累請攻城,漢祖信之,乃親督諸軍四面齊進,損傷者萬餘人,死者千餘人。眾議無不歸罪於彥超,自是不復敢言攻城矣。

《說苑》曰:田單為齊上將,興師十餘萬,將以攻翟,往見魯仲連子,仲連子曰:"將軍之攻翟必不能下矣。"田將軍曰:"單以五里之城,十里之郭,復齊之國,何謂攻翟不能下也?"及攻翟,三月不下,齊之童兒謠曰:"大冠如箕,長劍拄頤,故翟不能下,累於吾兵。"於是田單恐駭,往見仲連子曰:"先生何以知單攻翟不能下也?"仲連子曰:"夫將軍即墨之時,坐則織簣,立則杖鍾,為士卒倡,曰:恐宗廟亡矣!故將有死之心,無生之氣。今將軍東有掖邑之封,西有淄上之寶,黃金橫帶,馳乎淄澠之間,是以樂生而惡死也。"田單明日結髮,徑立於矢石之間,乃引桴而鼓之。翟人下之。

《淮南子》曰:趙簡子死未葬,中牟入齊。(中牟自入於齊也。)已葬五日,襄子起兵攻之,圍未合,而城自壞者十丈,襄子擊金而退之。(軍法:鼓以進眾,鉦以退之。)軍吏諫曰:"君誅中牟之罪而城自壞,是天助我,何故去之?"襄子曰:"吾聞之叔向曰:君子不乘人於利,不迫人於險。使之治城,城成而後攻之。"中牟聞其義,乃請降。

《古司馬兵法》曰:眾以合寡,為遠裹而闕。(合有交兵,眾者以寡合對追逐也,圍也。以眾擊寡,逐而圍之,聞其去道,無令死戰。)敵若眾,則受裹。(敵眾己寡,則依利道而受圍以堅眾心。分其四向而受敵,則眾以死為生,故能沖逐四出,以克勝也。)敵若寡若畏,則譬之開之。(敵家少弱恐懼者,則開去道,無令為窮寇,必死戰也。)

《韓子》曰:世有三亡:以亂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順者亡。清濟濁河足以為限,長城巨防足以為塞。

《管子》曰:善攻者料眾以攻,料食以攻,食料備以攻。備以眾攻眾,眾存不攻,以食攻食,食存不攻,以備攻備,備存不攻。

《列子》曰:楚攻宋,圍其城,民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丁壯者皆乘城而戰者太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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