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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卷一

禮儀一

唐、虞之時,祭天之屬為天禮,祭地之屬為地禮,祭宗廟之屬為人禮。故《書》 雲命伯夷典朕三禮,所以彌綸天地,經緯陰陽,辨幽賾而洞幾深,通百神而節萬事。 殷因於夏,有所損益,旁垂祗訓,以勸生靈。商辛無道,雅章湮滅。周公救亂,弘 制斯文,以吉禮敬鬼神,以凶禮哀邦國,以賓禮親賓客,以軍禮誅不虔,以嘉禮合 姻好,謂之五禮。故曰“禮經三百,威儀三千,未有入室而不由戶者”也。成、康 由之,而刑厝不用。自犬戎弒後,遷周削弱,禮失樂微,風凋俗敝。仲尼預蠟賓而 嘆曰:“丘有志焉,禹、湯、文、武、成王、周公未有不謹於禮者也。”於是緝禮 興樂,欲救時弊。君棄不顧,道郁不行。故敗國喪家亡人,必先廢其禮。昭公娶孟 子而諱姓,楊侯竊女色而傷人,故曰婚姻之禮廢,則淫僻之罪多矣。群飲而逸,不 知其郵,鄉飲酒之禮廢,則爭鬥之獄繁矣。魯侯逆五廟之祀,漢帝罷三年之制,喪 祭之禮廢,則骨肉之恩薄矣。諸侯下堂於天子,五伯召君於河陽,朝聘之禮廢,則 侵陵之漸起矣。秦氏以戰勝之威,併吞九國,盡收其儀禮,歸之鹹陽。唯采其尊君 抑臣,以為時用。至於退讓起於趨步,忠孝成於動止,華葉靡舉,鴻纖並擯。甚芻 狗之棄路,若章甫之游越,儒林道盡,《詩》《禮》為煙。漢高祖既平秦亂,初誅 項羽,放賞元勛,未遑朝制。群臣飲酒爭功,或拔劍擊柱,高祖患之。叔孫通言曰: “儒者難與進取,可與守成。”於是請起朝儀而許焉,猶曰:“度吾能行者為之。” 微習禮容,皆知順軌。若祖述文武,憲章洙泗,則良由不暇,自畏之也。武帝興典 制而愛方術,至於鬼神之祭,流宕不歸。世祖中興,明皇纂位,祀明堂,襲冠冕, 登靈台,望雲物,得其時制,百姓悅之。而朝廷憲章,其來已舊,或得之於昇平之 運,或失之於凶荒之年。而世載遐邈,風流訛舛,必有人情,將移禮意,殷周所以 異軌,秦漢於焉改轍。至於增輝風俗,廣樹堤防,非禮威嚴,亦何以尚!譬山祗之 有嵩岱,海若之有滄溟,飾以涓塵,不貽伊敗。而高堂生於所傳《士禮》亦謂之儀, 弘暢人情,粉飾行事。洎西京以降,用相裁準,鹹稱當世之美,自有周鏇之節。黃 初之詳定朝儀,太始之削除乖謬,則《宋書》言之備矣。

梁武始命群儒,裁成大典。吉禮則明山賓,凶禮則嚴植之,軍禮則陸璉,賓禮 則賀瑒,嘉禮則司馬褧。帝又命沈約、周舍、徐勉、何佟之等,鹹在參詳。陳武克 平建業,多準梁舊,仍詔尚書左丞江德藻、員外散騎常侍沈洙、博士沈文阿、中書 舍人劉師知等,或因行事,隨時取捨。後齊則左僕射陽休之、度支尚書元修伯、鴻 臚卿王晞、國子博士熊安生,在周則蘇綽、戶辯、宇文弼,並習於儀禮者也,平章 國典,以為時用。高祖命牛弘、辛彥之等采梁及北齊《儀注》,以為五禮雲。

《禮》曰:“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所以配上帝也。”秦人盪六籍以為煨燼, 祭天之禮殘缺,儒者各守其所見物而為之義焉。一云:祭天之數,終歲有九,祭地 之數,一歲有二,圓丘、方澤,三年一行。若圓丘、方澤之年,祭天有九,祭地有 二。若天不通圓丘之祭,終歲有八;地不通方澤之祭,終歲有一。此則鄭學之所宗 也。一云:“唯有昊天,無五精之帝。而一天歲二祭,壇位唯一。圓丘之祭,即是 南郊,南郊之祭,即是圓丘。日南至,於其上以祭天,春又一祭,以祈農事,謂之 二祭,無別天也。五時迎氣,皆是祭五行之人帝太皞之屬,非祭天也。天稱皇天, 亦稱上帝,亦直稱帝。五行人帝亦得稱上帝,但不得稱天。故五時迎氣及文、武配 祭明堂,皆祭人帝,非祭天也。此則王學之所宗也。梁、陳以降,以迄於隋,議者 各宗所師,故郊丘互有變易。

梁南郊,為圓壇,在國之南。高二丈七尺,上徑十一丈,下徑十八丈。其外再 壝,四門。常與北郊間歲。正月上辛行事,用一特牛,祀天皇上帝之神於其上,以 皇考太祖文帝配。禮以蒼璧制幣。五方上帝、五官之神、太一、天一、日、月、五 星、二十八宿、太微、軒轅、文昌、北斗、三台、老人、風伯、司空、雷電、雨師, 皆從祀。其二十八宿及雨師等座有坎,五帝亦如之,余皆平地。器以陶匏,席用稿 秸。太史設柴壇於丙地。皇帝齋於萬壽殿,乘玉輅,備大駕以行禮。禮畢,變服通 天冠而還。北郊,為方壇於北郊。上方十丈,下方十二丈,高一丈。四面各有陛。 其外為壝再重。與南郊間歲。正月上辛,以一特牛,祀後地之神於其上,以德後配。 禮以黃琮制幣。五官之神、先農、五嶽、沂山、岳山、白石山、霍山、無閭山、蔣 山、四海、四瀆、松江、會稽江、錢塘江、四望,皆從祀。太史設埋坎於壬地焉。

天監三年,左丞吳操之啟稱:“《傳》雲‘啟蟄而郊’,郊應立春之後。”尚 書左丞何佟之議:“今之郊祭,是報昔歲之功,而祈今年之福。故取歲首上辛,不 拘立春之先後。周冬至於圓丘,大報天也。夏正又郊,以祈農事,故有啟蟄之說。 自晉太始二年,並圓丘、方澤同於二郊。是知今之郊禋,禮兼祈報,不得限以一途 也。”帝曰:“圓丘自是祭天,先農即是祈谷。但就陽之位,故在郊也。冬至之夜, 陽氣起於甲子,既祭昊天,宜在冬至。祈谷時可依古,必須啟蟄。在一郊壇,分為 二祭。”自是冬至謂之祀天,啟蟄名為祈谷。何佟之又啟:“案鬯者盛以六彝,覆 以畫】,備其文飾,施之宗廟。今南北二郊,《儀注》有課,既乖尚質,謂宜革變。” 博士明山賓議,以為:“《表記》‘天子親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蓋明堂之 裸耳。郊不應裸。”帝從之。又有司以為祀竟,器席相承還庫,請依典燒埋之。佟 之等議:“案《禮》‘祭器弊則埋之’。今一用便埋,費而乖典。”帝曰:“薦藉 輕物,陶匏賤器,方還付庫,容復穢惡。但敝則埋之,蓋謂四時祭器耳。”自是從 有司議,燒埋之。四年,佟之云:“《周禮》‘天曰神,地曰祇’。今天不稱神, 地不稱祇,天欑題宜曰皇天座,地欑宜曰後地座。又南郊明堂用沉香,取本天之質, 陽所宜也。北郊用上和香,以地於人親,宜加雜馥。”帝並從之。五年,明山賓稱: “伏尋制旨,周以建子祀天,五月祭地。殷以建醜祀天,六月祭地。夏以建寅祀天, 七月祭地。自頃代以來,南北二郊,同用夏正。”詔更詳議。山賓以為二儀並尊, 三朝慶始,同以此日二郊為允。並請迎五帝於郊,皆以始祖配饗。及郊廟受福,唯 皇帝再拜,明上靈降祚,臣下不敢同也。”詔並依議。六年,議者以為北郊有岳鎮 海瀆之座,而又有四望之座,疑為煩重。儀曹郎硃異議曰:“望是不即之名,豈容 局於星海,拘於岳瀆?”明山賓曰:“《舜典》雲‘望于山川’。《春秋傳》曰 ‘江、漢、沮、漳,楚之望也’。而今北郊設岳鎮海瀆,又立四望,竊謂煩黷,宜 省。”徐勉曰:“岳瀆是山川之宗。至於望祀之義,不止於岳瀆也。若省四望,於 義為非。”議久不能決。至十六年,有事北郊,帝復下其議。於是八座奏省四望、 松江、浙江、五湖等座。其鐘山、白石,既土地所在,並留如故。七年,帝以一獻 為質,三獻則文,事天之道,理不應然,詔下詳議。博士陸瑋、明山賓、禮官司馬 褧以為“宗祧三獻,義兼臣下,上天之禮,主在帝王,約理申義,一獻為允”。自 是天地之祭皆一獻,始省太慰亞獻,光祿終獻。又太常丞王僧崇稱:“五祀位在北 郊,圓丘不宜重設。”帝曰:“五行之氣,天地俱有,故宜兩從。”僧崇又曰: “風伯、雨師,即箕、畢星矣。而今南郊祀箕、畢二星,復祭風師、雨師,恐乖祀 典。”帝曰:“箕、畢自是二十八宿之名,風師、雨師自是箕、畢星下隸。兩祭非 嫌。”十一年,太祝牒,北郊止有一海,及二郊相承用柒俎盛牲,素案承玉。又制 南北二郊壇下眾神之座,悉以白茅,詔下詳議。八座奏:“《禮》雲‘觀天下之物, 無可以稱其德’,則知郊祭為俎,理不應柒。又藉用白茅,禮無所出。皇天大帝坐 既用俎,則知郊有俎義。”於是改用素俎,並北郊置四海座。五帝以下,悉用蒲蓆 槁薦,並以素俎。又帝曰:“《禮》‘祭月於坎’,良由月是陰義。今五帝天神, 而更居坎。又《禮》雲‘祭日於壇,祭月於坎’,並是別祭,不關在郊,故得各從 陰陽而立壇坎。於南郊,就陽之義,居於北郊,就陰之義。既雲就陽,義與陰異。 星月與祭,理不為坎。”八座奏曰:“五帝之義,不應居坎。良由齊代圓丘小而且 峻,邊無安神之所。今丘形既大,易可取安。請五帝座悉於壇上,外壝二十八宿及 雨師等座,悉停為坎。”自是南北二郊,悉無坎位矣。十七年,帝以威仰、魄寶俱 是天帝,於壇則尊,於下則卑。且南郊所祭天皇,其五帝別有明堂之祀,不煩重設。 又郊祀二十八宿而無十二辰,於義闕然。於是南郊始除五帝祀,加十二辰座,與二 十八宿各於其方而為壇。

陳制,亦以間歲。正月上辛,用特牛一,祀天地於南北二郊。永定元年,武帝 受禪,修南郊,圓壇高二丈二尺五寸,上廣十丈,柴燎告天。明年正月上辛,有事 南郊,以皇考德皇帝配,除十二辰座,加五帝位,其餘準梁之舊。北郊為壇,高一 丈五尺,廣八丈,以皇妣昭後配,從祀亦準梁舊。及文帝天嘉中,南郊改以高祖配, 北郊以德皇帝配天。太中大夫、領大著作、攝太常卿許享奏曰:“昔梁武帝云: ‘天數五,地數五,五行之氣,天地俱有。’故南北郊內,並祭五祀。臣按《周禮》: ‘以血祭社稷五祀。’鄭玄云:‘陰祀自血起,貴氣臭也。五祀,五官之神也。’ 五神主五行,隸於地,故與埋沈副辜同為陰祀。既非煙柴,無關陽祭。故何休云: ‘周爵五等者,法地有五行也。’五神位在北郊,圓丘不宜重設。”制曰:“可。” 亨又奏曰:“梁武帝議,箕、畢自是二十八宿之名,風師、雨師自是箕、畢下隸, 非即星也。故郊雩之所,皆兩祭之。臣案《周禮》大宗伯之職云:‘燎祀司中、 司令、風師、雨師。’鄭眾云:‘風師,箕也;雨師,畢也。’《詩》云:‘月離 於畢,俾滂沱矣。’如此則風伯、雨師即箕、畢星矣。而今南郊祀箕、畢二星,復 祭風伯、雨師,恐乖祀典。”制曰:“若郊設星位,任即除之。”享又奏曰:“ 《梁儀注》曰:‘一獻為質,三獻為文。事天之事,故不三獻。’臣案《周禮》司 樽所言,三獻施於宗祧,而鄭注‘一獻施於群小祀’。今用小祀之禮施於天神大帝, 梁武此義為不通矣。且樽俎之物,依於質文,拜獻之禮,主於虔敬。今請凡郊丘祀 事,準於宗祧,三獻為允。”制曰:“依議。”廢帝光大中,又以昭後配北郊。及 宣帝即位,以南北二郊卑下,更議增廣。久而不決。至太建十一年,尚書祠部郎王 元規議曰:

案前漢《黃圖》,上帝壇徑五丈,高九尺;后土壇方五丈,高六尺。梁南郊壇 上徑十一丈,下徑十八丈,高二丈七尺,北郊壇上方十丈,下方十二丈,高一丈。 即日南郊壇廣十丈,高二丈二尺五寸,北郊壇廣九丈三尺,高一丈五寸。今議增南 郊壇上徑十二丈,則天大數,下徑十八丈,取於三分益一,高二丈七尺,取三倍九 尺之堂。北郊壇上方十丈,以則地義,下至十五丈,亦取二分益一,高一丈二尺, 亦取二倍漢家之數。《禮記》云:“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因名山升中於 天,因吉土饗帝於郊。”《周官》云:“冬日至,祠天於地上之圓丘。夏日至,祭 地於澤中之方丘。”《祭法》云:“燔柴於泰壇,祭天也。瘞埋於泰折,祭地也。” 《記》云:“至敬不壇,掃地而祭。”於其質也,以報覆燾持載之功。《爾雅》亦 云:“丘,言非人所造為。”古圓方兩丘,並因見有而祭。本無高廣之數。後世隨 事遷都,而建立郊禮。或有地吉而未必有丘,或有見丘而不必廣潔。故有築建之法, 而制丈尺之儀。愚謂郊祀事重,圓方二丘,高下廣狹,既無明文,但五帝不相沿, 三王不相襲。今謹述漢、梁並即日三代壇不同,及更增修丈尺如前。聽旨。

尚書僕射臣繕,左戶尚書臣元饒、左丞臣周確、舍人臣蕭淳、儀曹郎臣沈客卿 同元規議。詔遂依用。後主嗣立,無意曲禮之事,加舊儒碩學,漸以凋喪,至於朝 亡,竟無改作。

後齊制,圓丘方澤,並三年一祭,謂之帝祀。圓丘在國南郊。丘下廣輪二百七 十尺,上廣輪四十六尺,高四十五尺。三成,成高十五尺,上中二級,四面各一陛, 下級方維八陛。周以三壝,去丘五十步。中壝去內壝,外壝去中壝,各二十五步。 皆通八門。又為大營於外壝之外,輪廣三百七十步。其營塹廣一十二尺,深一丈, 四面各通一門。又為燎壇,於中壝之外,當丘之丙地。廣輪三十六尺,高三尺,四 面各有陛。方澤為壇在國北郊。廣輪四十尺,高四尺,面各一陛。其外為三壝,相 去廣狹同圓丘。壝外大營,廣輪三百二十步。營塹廣一十二尺,深一丈,四面各通 一門。又為瘞坎於壇之壬地,中壝之外,廣深一丈二尺。圓丘則以蒼璧束帛,正月 上辛,祀昊天上帝於其上,以高祖神武皇帝配。五精之帝,從祀於其中丘。面皆內 向。日月、五星、北斗、二十八宿、司中、司命、司人、司祿、風師、雨師、靈星 於下丘,為眾星之位,遷於內壝之中。合用蒼牲九。夕牲之旦,太尉告廟,陳幣於 神武廟訖,埋於兩楹間焉。皇帝初獻,太尉亞獻,光祿終獻。司徒獻五帝,司空獻 日月、五星、二十八宿,太常丞已下薦眾星。方澤則以黃琮束帛,夏至之日,禘昆 侖皇地祇於其上,以武明皇后配。其神州之神、社稷、岱嶽、沂鎮、會稽鎮、云云 山、亭亭山、蒙山、羽山、嶧山、崧岳、霍岳、衡鎮、荊山、內方山、大別山、敷 淺原山、桐柏山、陪尾山、華岳、太岳鎮、積石山、龍門山、江山、岐山、荊山、 嶓冢山、壺口山、雷首山、底柱山、析城山、王屋山、西傾硃圉山、鳥鼠同穴山、 熊耳山、敦物山、蔡蒙山、梁山、岷山、武功山、太白山、恆岳,醫無閭山鎮、陰 山、白登山、碣石山、太行山、狼山、封龍山、漳山、宣務山、閼山、方山、苟山、 狹龍山、淮水、東海、泗水、沂水、淄水、濰水、江水、南海、漢水、谷水、洛水、 伊水、漾水、沔水、河水、西海、黑水、澇水、渭水、涇水、酆水、濟水、北海、 松水、京水、桑乾水、漳水、呼沲水、衛水、洹水、延水,並從祀。其神州位在青 陛之北甲寅地,社位赤陛之西未地,稷位白陛之南庚地;自余並內壝之內,內向, 各如其方。合用牲十二,儀同圓丘。其後諸儒定禮,圓丘改以冬至雲。其南北郊則 歲一祀,皆以正月上辛。南郊為壇於國南,廣輪三十六尺,高九尺,四面各一陛。 為三壝,內壝去壇二十五步,中壝、外壝相去如內壝。四面各通一門。又為大營於 外壝之外,廣輪二百七十步。營塹廣一丈,深八尺,四面各一門。又為燎壇於中壝 之外丙地,廣輪二十七尺,高一尺八寸,四面各一陛。祀所感帝靈威仰於壇,以高 祖神武皇帝配。禮用四圭有邸,幣各如方色。其上帝及配帝,各用騂特牲一,儀燎 同圓丘。其北郊則為壇如南郊壇,為瘞坎如方澤坎,祀神州神於其上,以武明皇后 配。禮用兩圭有邸,各用黃牲一,儀瘞如北郊。

後周憲章姬周,祭祀之式,多依《儀禮》。司量掌為壇之制,圓丘三成,成崇 一丈二尺,深二丈。上徑六丈,十有二階,每等十有二節。在國陽七里之郊。圓壝 徑三百步,內壝半之。方一成,下崇一丈,徑六丈八尺,上崇五尺,方四丈,八方, 方一階,階十級,級一尺。方丘在國陰六里之郊。丘一成,八方,下崇一丈,方六 丈八尺,上崇五尺,方四丈。方一階,尺一級。其壝八面,徑百二十步,內壝半之。 南郊為方壇於國南五里。其崇一丈二尺,其廣四丈。其壝方百二十步,內壝半之。 神州之壇,崇一丈,方四丈,在北郊方丘之右。其壝如方丘。其祭圓丘及南郊,並 正月上辛。圓丘則以其先炎帝神農氏配昊天上帝於其上。五方上帝、日月、內官、 中官、外官、眾星,並從祀。皇帝乘蒼輅,載玄冕,備大駕而行。預祭者皆蒼服。 南郊,以始祖獻侯莫那配所感帝靈威仰於其上。北郊方丘,則以神農配後地之祇。 神州則以獻侯莫那配焉。其用牲之制,祀昊天上帝,祭皇地祇及五帝、日月、五星、 十二辰、四望、五官,各以其方色毛。宗廟以黃,社稷以黝,散祭祀用純,表貉磔 禳用龐。

高祖受命,欲新制度。乃命國子祭酒辛彥之議定祀典。為圓丘於國之南,太陽 門外道東二里。其丘四成,各高八尺一寸。下成廣二十丈,再成廣十五丈,又三成 廣十丈,四成廣五丈。再歲冬至之日,祀昊天上帝於其上,以太祖武元皇帝配。五 方上帝、日月、五星、內官四十二座、次官一百三十六座、外官一百一十一座、眾 星三百六十座,並皆從祀。上帝、日月在丘之第二等,北斗五星、十二辰、河漢、 內官在丘第三等,二十八宿、中官在丘第四等,外官在內壝之內,眾星在內壝之外。 其牲,上帝、配帝用蒼犢二,五帝、日月用方色犢各一,五星已下用羊豕各九。為 方丘於宮城之北十四里。其丘再成,成高五尺,下成方十丈,上成方五丈。夏至之 日,祭皇地祇於其上,以太祖配。神州、迎州、冀州、戎州、拾州、柱州、營州、 鹹州、陽州九州山、海、川、林、澤、丘陵、墳衍、原隰,並皆從祀。地祇及配帝 在壇上,用黃犢二。神州九州神座於第二等八陛之間:神州東南方,迎州南方,冀 州、戎州西南方,拾州西方,柱州西北方,營州北方,鹹州東北方,陽州東方,各 用方色犢一。九州山海已下,各依方面八陛之間。其冀州山林川澤,丘陵墳衍,於 壇之南少西,加羊豕各九。南郊為壇於國之南,太陽門外道西一里,去宮十里。壇 高七尺,廣四丈。孟春上辛,祠所感帝赤熛怒於其上,以太祖武元皇帝配。其禮四 圭有邸,牲用騂犢二。北郊孟冬祭神州之神,以太祖武元皇帝配。牲用犢二。凡大 祀,齋官皆於其晨集尚書省,受誓戒。散齋四日,致齋三日。祭前一日,晝漏上水 五刻,到祀所,沐浴,著明衣,鹹不得聞見衰絰哭泣。昊天上帝、五方上帝、日月、 皇地祇、神州社稷、宗廟等為大祀,星辰、五祀、四望等為中祀,司中、司命、風 師、雨師及諸星、諸山川等為小祀。大祀養性,在滌九旬,中祀三旬,小祀一旬。 其牲方色難備者,聽以純色代。告祈之牲者不養。祭祀犧牲,不得捶撲。其死則埋 之。

初,帝既受周禪,恐黎元未愜,多說符瑞以耀之。其或造作而進者,不可勝計。 仁壽元年冬至祠南郊,置昊天上帝及五方天帝位,並於壇上,如封禪禮。板曰:

維仁壽元年,歲次作噩,嗣天子臣堅,敢昭告於昊天上帝:璇璣運行,大明南 至。臣蒙上天恩造,群靈降福,撫臨率土,安養兆人。顧惟虛薄,德化未暢,夙夜 憂懼,不敢荒怠。天地靈祇,降錫休瑞,鏡發區宇,昭彰耳目。爰始登極,蒙授龜 圖,遷都定鼎,醴泉出地,平陳之歲,龍引舟師。省俗巡方,展禮東嶽,盲者得視, 喑者得言,復有蹙人,忽然能步。自開皇已來,日近北極,行於上道,晷度延長。 天啟太平,獸見一角,改元仁壽,楊樹生松。石魚彰合符之徵,玉兔顯永昌之慶, 山圖石瑞,前後繼出,皆載臣姓名,褒紀國祚。經典諸緯,爰及玉龜,文字義理, 遞相符會。宮城之內,及在山谷,石變為玉,不可勝數。桃區一嶺,儘是琉璃,黃 銀出於神山,碧玉生於瑞獻。多楊山響,三稱國興,連雲山聲,萬年臨國。野鵝 降天,仍住池沼,神鹿入苑,頻賜引導。騶虞見質,游驎在野,鹿角生於楊樹,龍 湫出於荊谷。慶雲發彩,壽星垂耀。宮殿樓閣,鹹出靈芝,山澤川原,多生寶物。 威香散馥,零露凝甘。敦煌烏山,黑石變白,弘祿岩嶺,石華遠照。玄狐玄豹,白 兔白狼,赤雀蒼烏,野蠶天豆,嘉禾合穗,珍木連理。神瑞休徵,洪恩景福,降賜 無疆,不可具紀。此皆昊天上帝,爰降明靈,矜愍蒼生,寧靜海內,故錫茲嘉慶, 鹹使安樂,豈臣微誠所能上感。虔心奉謝,敬薦玉帛犧齊,粢盛庶品,燔祀於昊天 上帝。皇考太祖武元皇帝,配神作主。

大業元年,孟春祀感帝,孟冬祀神州,改以高祖文帝配。其餘並用舊禮。十年, 冬至祀圓丘,帝不齋於次。詰朝,備法駕,至便行禮。是日大風,帝獨獻上帝,三 公分獻五帝。禮畢,御馬疾驅而歸。

明堂在國之陽。梁初,依宋、齊,其祀之法,猶依齊制。禮有不通者,武帝更 與學者議之。舊齊儀,郊祀,帝皆以袞冕。至天監七年,始造大裘,而《明堂儀注》 猶雲袞服。十年,儀曹郎硃異以為:“《禮》大裘而冕,祭昊天上帝。五帝亦如之。 良由天神高遠,義須誠質,今從泛祭五帝,理不容文。”於是改服大裘。異又以為: “齊儀初獻樽彝,明堂貴質,不應三獻。又不應象樽。《禮》云:‘朝踐用太樽。’ 鄭云:‘太樽,瓦也。’《記》又云:‘有虞氏瓦樽。’此皆在廟所用,猶以質素, 況在明堂,禮不容象。今請改用瓦樽,庶合文質之衷。”又曰:“宗廟貴文,故庶 羞百品,天義尊遠,則須簡約。今《儀注》所薦,與廟不異,即理征事,如為未允。 請自今明堂餚膳準二郊。但帝之為名,本主生育,成歲之功,實為顯著。非如昊天, 義絕言象,雖曰同郊,復應微異。若水土之品,蔬果之屬,猶宜以薦,止用梨棗橘 栗四種之果,姜蒲葵韭四種之俎,粳稻黍粱四種之米。自此以外,郊所無者,請並 從省除。”初,博士明山賓制《儀注》,明堂祀五帝,行禮先自赤帝始。異又以為: “明堂既泛祭五帝,不容的有先後,東階而升,宜先春帝。請改從青帝始。”又以 為:“明堂籩豆等器,皆以雕飾。尋郊祀貴質,改用陶匏,宗廟貴文,誠宜雕俎。 明堂之禮,既方郊為文,則不容陶匏,比廟為質,又不應雕俎。斟酌二途,須存厥 衷,請改用純漆。”異又以“舊儀,明堂祀五帝,先酌郁鬯,灌地求神,及初獻清 酒,次酃,終醁。禮畢,太祝取俎上黍肉,當御前以授。請依郊儀,止一獻清酒。 且五帝天神,不可求之於地,二郊之祭,並無黍肉之禮。並請停灌及授俎法。”又 以為:“舊明堂皆用太牢。案《記》云:‘郊用特牲’;又雲‘天地之牛,角繭栗’。 五帝既曰天神,理無三牲之祭。而《毛詩·我將》篇,雲祀文王於明堂,有‘維羊 維牛’之說。良由周監二代,其義貴文,明堂方郊,未為極質,故特用三牲,止為 一代之制。今斟酌百王,義存通典,蔬果之薦,雖符周禮,而牲牢之用,宜遵夏殷。 請自今明堂止用特牛,既合質文之中,又見貴誠之義。”帝並從之。先是,帝欲有 改作,乃下制旨,而與群臣切磋其義。制曰:“明堂準《大戴禮》:‘九室八牖, 三十六戶。以茅蓋屋,上圓下方。’鄭玄據《援神契》,亦云‘上圓下方’,又雲 ‘八窗四達’。明堂之義,本是祭五帝神,九室之數,未見其理。若五堂而言,雖 當五帝之數,向南則背葉光紀,向北則背赤熛怒,東向西向,又亦如此,於事殊未 可安。且明堂之祭五帝,則是總義,在郊之祭五帝,則是別義。宗祀所配,復應有 室,若專配一室,則是義非配五,若皆配五,則便成五位。以理而言,明堂本無有 室。”硃異以為:“《月令》‘天子居明堂左個、右個’。聽朔之禮,既在明堂, 今若無室,則於義成闕。”制曰:“若如鄭玄之義,聽朔必在明堂,於此則人神混 淆,莊敬之道有廢。《春秋》云:‘介居二大國之間。’此言明堂左右個者,謂所 祀五帝堂之南,又有小室,亦號明堂,分為三處聽朔。既三處,則有左右之義。在 營域之內,明堂之外,則有個名,故曰明堂左右個也。以此而言,聽朔之處,自在 五帝堂之外,人神有別,差無相干。”其議是非莫定,初尚未改。十二年,太常丞 虞爵復引《周禮》明堂九尺之筵,以為高下修廣之數,堂崇一筵,故階高九尺。 漢家制度,猶遵此禮,故張衡雲“度堂以筵”者也。鄭玄以廟寢三制既同,俱應以 九尺為度。制曰:“可。”於是毀宋太極殿,以其材構明堂十二間,基準太廟。以 中央六間安六座,悉南向。東來第一青帝,第二赤帝,第三黃帝,第四白帝,第五 黑帝。配帝總配享五帝,在阼階東上,西向。大殿後為小殿五間,以為五佐室焉。

陳制,明堂殿屋十二間。中央六間,依齊制,安六座。四方帝各依其方,黃帝 居坤維,而配饗坐依梁法。武帝時,以德帝配。文帝時,以武帝配。廢帝已後,以 文帝配。牲以太牢,粢盛六飯,釒幵羹果蔬備薦焉。後齊采《周官·考工記》為五 室,周采漢《三輔黃圖》為九室,各存其制,而竟不立。

高祖平陳,收羅杞梓,郊丘宗社,典禮粗備,唯明堂未立。開皇十三年,詔命 議之。禮部尚書牛弘、國子祭酒辛彥之等定議,事在弘傳。後檢校將作大匠事宇文 愷依《月令》文,造明堂木樣,重檐復廟,五房四達,丈尺規矩,皆有準憑,以獻。 高祖異之,命有司於郭內安業里為規兆。方欲崇建,又命詳定,諸儒爭論,莫之能 決。弘等又條經史正文重奏。時非議既多,久而不定,又議罷之。及大業中,愷又 造《明堂議》及樣奏之。煬帝下其議,但令於霍山采木,而建都興役,其制遂寢。 終隋代,祀五方上帝,止於明堂,恆以季秋在雩壇上而祀。其用幣各於其方。人帝 各在天帝之左。太祖武元皇帝在太昊南,西向。五官在庭,亦各依其方。牲用犢十 二。皇帝、太尉、司農行三獻禮於青帝及太祖。自余有司助奠。祀五官於堂下,行 一獻禮。有燎。其省牲進熟,如南郊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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