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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二十七

○王韶

王韶,字子相,自雲太原晉陽人也,世居京兆。祖諧,原州刺史。父諒,早卒。 韶幼而方雅,頗好奇節,有識者異之。在周累以軍功官至車騎大將軍、議同三司。 復轉軍正。武帝既拔晉州,意欲班師,韶諫曰:“齊失紀綱,於茲累世,天獎王室, 一戰而扼其喉。加以主昏於上,民懼於下,取亂侮亡,正在今日。方欲釋之而去, 以臣愚固,深所未解,願陛下圖之。”帝大悅,賜縑一百匹。及平齊氏,以功進位 開府,封晉陽縣公,邑五百戶,賜口馬雜畜以萬計。遷內史中大夫。宣帝即位,拜 豐州刺史,改封昌樂縣公。高祖受禪,進爵項城郡公,邑二千戶。轉靈州刺史,加 位大將軍。

晉王廣之鎮并州也,除行台右僕射,賜彩五百匹。韶性剛直,王甚憚之,每事 諮詢,不致違於法度。韶嘗奉使檢行長城,其後王穿池起三山,韶既還,自鎖而諫, 王謝而罷之。高祖聞而嘉嘆,賜金百兩,並後宮四人。平陳之役,以本官為元帥府 司馬,帥師趣河陽,與大軍會。既至壽陽,與高熲支度軍機,無所壅滯。及克金陵, 韶即鎮焉。晉王廣班師,留韶於石頭防遏,委以後事,幾歲余。征還,高祖謂公卿 曰:“晉王以幼稚出籓,遂能克平吳、越,綏靜江湖,子相之力也。”於是進位柱 國,賜奴婢三百口,綿絹五千段。

開皇十一年,上幸并州,以其稱職,特加勞勉。其後,上謂韶曰:“自朕至此, 公須鬢漸白,無乃憂勞所致?柱石之望,唯在於公,努力勉之!”韶辭謝曰:“臣 比衰暮,殊不解作官人。”高祖曰:“是何意也?不解者,是未用心耳。”韶對曰: “臣昔在昏季,猶且用心,況逢明聖,敢不罄竭!但神化精微,非駑蹇所逮。加以 今年六十有六,桑榆雲晚,比於疇昔,昏忘又多。豈敢自寬,以速身累,恐以衰暮, 虧紊朝綱耳。”上勞而遣之。秦王俊為并州總管,仍為長史。歲餘,馳驛入京,勞 敝而卒,時年六十八。高祖甚傷惜之,謂秦王使者曰:“語爾王,我前令子相緩來, 如何乃遣馳驛?殺我子相,豈不由汝邪?”言甚悽愴。使有司為之立宅,曰:“往 者何用宅為,但以表我深心耳。”又曰:“子相受我委寄,十有餘年,終始不易, 寵章未極,舍我而死乎!”發言流涕。因命取子相封事數十紙,傳示群臣。上曰: “其直言匡正,裨益甚多,吾每披尋,未嘗釋手。”煬帝即位,追贈司徒、尚書令、 靈豳等十州刺史、魏國公。子士隆嗣。

士隆略知書計,尤便弓馬,慷慨有父風。大業之世,頗見親重,官至備身將軍, 改封耿公。數令討擊山賊,往往有捷。越王侗稱帝,士隆率數千兵自江、淮而至。 會王世充僭號,甚禮重之,署尚書右僕射。士隆憂憤,疽發背卒。

○元岩

元岩,字君山,河南洛陽人也。父禎,魏敷州刺史。岩好讀書,不治章句,剛 鯁有器局,以名節自許,少與渤海高熲、太原王韶同志友善。仕周,釋褐宣威將軍、 武賁給事。大冢宰宇文護見而器之,以為中外記室。累遷內史中大夫,昌國縣伯。 宣帝嗣位,為政昏暴,京兆郡丞樂運乃輿櫬詣朝堂,陳帝八失,言甚切至。帝大怒, 將戮之。朝臣皆恐懼,莫有救者。岩謂人曰:“臧洪同日,尚可俱死,其況比干乎! 若樂運不免,吾將與之俱斃。”詣閣請見,言於帝曰:“樂運知書奏必死,所以不 顧身命者,欲取後世之名。陛下若殺之,乃成其名,落其術內耳。不如勞而遣之, 以廣聖度。”運因獲免。後帝將誅烏丸軌,岩不肯署詔。御正顏之儀切諫不入,岩 進繼之,脫巾頓顙,三拜三進。帝曰:“汝欲黨烏丸軌邪?”岩曰:“臣非黨軌, 正恐濫誅失天下之望。”帝怒,使閹豎搏其面,遂廢於家。

高祖為丞相,加位開府、民部中大夫。及受禪,拜兵部尚書,進爵平昌郡公, 邑二千戶。岩性嚴重,明達世務,每有奏議,侃然正色,庭諍面折,無所迴避。上 及公卿,皆敬憚之。時高祖初即位,每懲周代諸侯微弱,以致滅亡,由是分王諸子, 權侔王室,以為磐石之固,遣晉王廣鎮并州,蜀王秀鎮益州。二王年並幼稚,於是 盛選貞良有重望者為之僚佐。於時岩與王韶俱以骨鯁知名,物議稱二人才具侔於高 熲,由是拜岩為益州總管長史,韶為河北道行台右僕射。高祖謂之曰:“公宰相大 器,今屈輔我兒,如曹參相齊之意也。”及岩到官,法令明肅,吏民稱焉。蜀王性 好奢侈,嘗欲取獠口以為閹人,又欲生剖死囚,取膽為藥。岩皆不奉教,排閣切諫, 王輒謝而止,憚岩為人,每循法度。蜀中獄訟,岩所裁斷,莫不悅服。其有得罪者, 相謂曰:“平昌公與吾罪,吾何怨焉。”上甚嘉之,賞賜優洽。十三年,卒官,上 悼惜久之。益州父老,莫不殞涕,於今思之。岩卒之後,蜀王竟行其志,漸致非法, 造渾天儀、司南車、記里鼓,凡所被服,擬於天子。又共妃出獵,以彈彈人,多捕 山獠,以充宦者。僚佐無能諫止。及秀得罪,上曰:“元岩若在,吾兒豈有是乎!” 子弘嗣。仕歷給事郎、司朝謁者、北平通守。

○劉行本

劉行本,沛人也。父瑰,仕梁,歷職清顯。行本起家武陵國常侍。遇蕭修以梁 州北附,遂與叔父璠同歸於周,寓居京兆之新豐。每以諷讀為事,精力忘疲,雖衣 食乏絕,晏如也。性剛烈,有不可奪之志。周大冢宰宇文護引為中外府記室。武帝 親總萬機,轉御正中士,兼領起居注。累遷掌朝下大夫。周代故事,天子臨軒,掌 朝典筆硯,持至御坐,則承御大夫取以進之。及行本為掌朝,將進筆於帝,承御復 欲取之。行本抗聲謂承御曰:“筆不可得。”帝驚視問之,行本言於帝曰:“臣聞 設官分職,各有司存。臣既不得佩承御刀,承御亦焉得取臣筆。”帝曰:“然。” 因令二司各行所職。及宣帝嗣位,多失德,行本切諫忤旨,出為河內太守。

高祖為丞相,尉迥作亂,進攻懷州。行本率吏民拒之,拜儀同,賜爵文安縣子。 及踐阼,征拜諫議大夫,檢校治書侍御史。未幾,遷黃門侍郎。上嘗怒一郎,於殿 前笞之。行本進曰:“此人素清,其過又小,願陛下少寬假之。”上不顧。行本於 是正當上前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臣左右。臣言若是,陛下安得不聽?臣言若 非,當致之於理,以明國法,豈得輕臣而不顧也!臣所言非私。”因置笏於地而退, 上斂容謝之,遂原所笞者。於時天下大同,四夷內附,行本以党項羌密邇封域,最 為後服,上表劾其使者曰:“臣聞南蠻遵校尉之統,西域仰都護之威。比見西羌鼠 竊狗盜,不父不子,無君無臣,異類殊方,於斯為下。不悟羈縻之惠,詎知含養之 恩,狼戾為心,獨乖正朔。使人近至,請付推科。”上奇其志焉。雍州別駕元肇言 於上曰:“有一州吏,受人饋錢三百文,依律合杖一百。然臣下車之始,與其為約。 此吏故違,請加徒一年。”行本駁之曰:“律令之行,並發明詔,與民約束。今肇 乃敢重其教命,輕忽憲章。欲申己言之必行,忘朝廷之大信,虧法取威,非人臣之 禮。”上嘉之,賜絹百匹。

在職數年,拜太子左庶子,領治書如故。皇太子虛襟敬憚。時唐令則亦為左庶 子,太子昵狎之,每令以弦歌教內人。行本責之曰:“庶子當匡太子以正道,何有 嬖昵房帷之間哉!”令則甚慚而不能改。時沛國劉臻、平原明克讓、魏郡陸爽並以 文學為太子所親。行本怒其不能調護,每謂三人曰:“卿等正解讀書耳。”時左衛 率長史夏侯福為太子所昵,嘗於閣內與太子戲。福大笑,聲聞於外。行本時在閣下 聞之,待其出,行本數之曰:“殿下寬容,賜汝顏色。汝何物小人,敢為褻慢!” 因付執法者治之。數日,太子為福致請,乃釋之。太子嘗得良馬,令福乘而觀之。 太子甚悅,因欲令行本復乘之。行本不從,正色而進曰:“至尊置臣於庶子之位者, 欲令輔導殿下以正道,非為殿下作弄臣也。”太子慚而止。復以本官領大興令,權 貴憚其方直,無敢至門者。由是請託路絕,法令清簡,吏民懷之。未幾,卒官,上 甚傷惜之。及太子廢,上曰:“嗟乎!若使劉行本在,勇當不及於此。”無子。

○梁毗

梁毗,字景和,安定烏氏人也。祖越,魏涇、豫、洛三州刺史,郃陽縣公。父 茂,周滄、兗二州刺史。毗性剛謇,頗有學涉。周武帝時,舉明經,累遷布憲下大 夫。平齊之役,以毗為行軍總管長史,克并州,毗有力焉。除為別駕,加儀同三司。 宣政中,封易陽縣子,邑四百戶。遷武藏大夫。高祖受禪,進爵為侯。開皇初,置 御史官,朝廷以毗鯁正,拜治書侍御史,名為稱職。尋轉大興令,遷雍州贊治。毗 既出憲司,復典京邑,直道而行,無所迴避,頗失權貴心,由是出為西寧州刺史, 改封邯鄲縣侯。在州十一年。先是,蠻夷酋長皆服金冠,以金多者為豪俊,由此遞 相陵奪,每尋干戈,邊境略無寧歲。毗患之。後因諸酋長相率以金遺毗,於是置金 坐側,對之慟哭而謂之曰:“此物飢不可食,寒不可衣。汝等以此相滅,不可勝數。 今將此來,欲殺我邪?”一無所納,悉以還之。於是蠻夷感悟,遂不相攻擊。高祖 聞而善之,征為散騎常侍、大理卿。處法平允,時入稱之。歲餘,進位上開府。

毗見左僕射楊素貴寵擅權,百僚震懾,恐為國患,因上封事曰:“臣聞臣無有 作威福。臣之作威福,其害乎而家,凶乎而國。竊見左僕射、越國公素,幸遇愈重, 權勢日隆,搢紳之徒,屬其視聽。忤意者嚴霜夏零,阿旨者膏雨冬澍,榮枯由其脣 吻,廢興候其指麾。所私皆非忠讜,所進鹹是親戚,子弟布列,兼州連縣。天下無 事,容息異圖,四海稍虞,必為禍始。夫奸臣擅命,有漸而來。王莽資之於積年, 桓玄基之於易世,而卒殄漢祀,終傾晉祚。季孫專魯,田氏篡齊,皆載典誥,非臣 臆說。陛下若以素為阿衡,臣恐其心未必伊尹也。伏願揆鑑古今,量為外置,俾洪 基永固,率土幸甚。輕犯天顏,伏聽斧釒質。”高祖大怒,命有司禁止,親自詰之。 毗極言曰:“素既擅權寵,作威作福,將領之處,殺戮無道。又太子及蜀王罪廢之 日,百僚無不震悚,惟素揚眉奮肘,喜見容色,利國家有事以為身幸。”毗發言謇 謇,有誠亮之節,高祖無以屈也,乃釋之。素自此恩寵漸衰。但素任寄隆重,多所 折挫,當時朝士無不懾伏,莫有敢與相是非。辭氣不撓者,獨毗與柳彧及尚書右丞 李綱而已。後上不復專委於素,蓋由察毗之言也。

煬帝即位,遷刑部尚書,並攝御史大夫事。奏劾宇文述私役部兵,帝議免述罪, 毗固諍,因忤旨,遂令張衡代為大夫。毗憂憤,數月而卒。帝令吏部尚書牛弘吊之, 贈縑五百匹。

子敬真,大業之世,為大理司直。時帝欲成光祿大夫魚俱羅之罪,令敬直治其 獄,遂希旨陷之極刑。未幾,敬真有疾,見俱羅為之厲,數日而死。

○柳彧

柳彧,字幼文,河東解人也。七世祖卓,隨晉南遷,寓居襄陽。父仲禮,為梁 將,敗歸周,復家本土。彧少好學,頗涉經史。周大冢宰宇文護引為中外府記室, 久而出為寧州總管掾。武帝親總萬機,彧詣闕求試。帝異之,以為司武中士。轉鄭 令。平齊之後,帝大賞從官,留京者不預。彧上表曰:“今太平告始,信賞宜明, 酬勛報勞,務先有本。屠城破邑,出自聖規,斬將搴旗,必由神略。若負戈擐甲, 征扞劬勞,至於鎮撫國家,宿衛為重。俱稟成算,非專己能,留從事同,功勞須等。 皇太子以下,實有守宗廟之功。昔蕭何留守,茅土先於平陽,穆之居中,沒後猶蒙 優策。不勝管見,奉表以聞。”於是留守並加泛級。

高祖受禪,累遷尚書虞部侍郎,以母憂去職。未幾,起為屯田侍郎,固讓弗許。 時制三品已上,門皆列戟。左僕射高熲子弘德封應國公,申牒請戟。彧判曰:“仆 射之子更不異居,父之戟槊已列門外。尊有壓卑之義,子有避父之禮,豈容外門既 設,內閤又施!”事竟不行,熲聞而嘆伏。後遷治書侍御史,當朝正色,甚為百僚 之所敬憚。上嘉其婞直,謂彧曰:“大丈夫當立名於世,無容容而已。”賜錢十萬, 米百石。

於時刺史多任武將,類不稱職。彧上表曰:“方今天下太平,四海清謐,共治 百姓,須任其才。昔漢光武一代明哲,起自布衣,備知情偽,與二十八將披荊棘, 定天下,及功成之後,無所職任。伏見詔書,以上柱國和乾子為杞州刺史,其人年 垂八十,鐘鳴漏盡。前任趙州,暗於職務,政由群小,賄賂公行,百姓吁嗟,歌謠 滿道。乃云:‘老禾不早殺,餘種穢良田。’古人有云:‘耕當問奴,織當問婢。’ 此言各有所能也。乾子弓馬武用,是其所長,治民蒞職,非其所解。至尊思治,無 忘寢興,如謂優老尚年,自可厚賜金帛,若令刺舉,所損殊大。臣死而後已,敢不 竭誠。”上善之,乾子竟免。有應州刺史唐君明,居母喪,娶雍州長史庫狄士文之 從父妹。彧劾之曰:“臣聞天地之位既分,夫婦之禮斯著,君親之義生焉,尊卑之 教攸設。是以孝惟行本,禮實身基,自國刑家,率由斯道。竊以愛敬之情,因心至 切,喪紀之重,人倫所先。君明鑽燧雖改,在文無變,忽劬勞之痛,成宴爾之親, 冒此苴縗,命彼褕翟。不義不昵,《春秋》載其將亡,無禮無儀,詩人慾其遄死。 士文贊務神州,名位通顯,整齊風教,四方是則,棄二姓之重匹,違六禮之軌儀。 請禁錮終身,以懲風俗。”二人竟坐得罪。隋承喪亂之後,風俗頹壞,彧多所矯正, 上甚嘉之。又見上勤於聽受,百僚奏請,多有煩碎,因上疏諫曰:“臣聞自古聖帝, 莫過唐、虞,象地則天,布政施化,不為叢脞,是謂欽明。語曰:‘天何言哉,四 時行焉。’故知人君出令,誡在煩數。是以舜任五臣,堯咨四岳,設官分職,各有 司存,垂拱無為,天下以治。所謂勞於求賢,逸於任使。又云:‘天子穆穆,諸侯 皇皇。’此言君臣上下,體裁有別。比見四海一家,萬機務廣,事無大小,鹹關聖 聽。陛下留心治道,無憚疲勞,亦由群官懼罪,不能自決,取判天旨。聞奏過多, 乃至營造細小之事,出給輕微之物,一日之內,酬答百司,至乃日旰忘食,夜分未 寢,動以文簿,憂勞聖躬。伏願思臣至言,少減煩務,以怡神為意,以養性為懷, 思武王安樂之義,念文王勤憂之理。若其經國大事,非臣下裁斷者,伏願詳決,自 餘細務,責成所司,則聖體盡無疆之壽,臣下蒙覆育之賜也。”上覽而嘉之。後以 忤旨免。未幾,復令視事,因謂彧曰:“無改爾心。”以其家貧,敕有司為之築宅。 因曰:“柳彧正直士,國之寶也。”其見重如此。

右僕射楊素當途顯貴,百僚懾憚,無敢忤者。嘗以少譴,敕送南台。素恃貴, 坐彧床。彧從外來,見素如此,於階下端笏整容謂素曰:“奉敕治公之罪。”素遽 下。彧據案而坐,立素於庭,辨詰事狀。素由是銜之。彧時方為上所信任,故素未 有以中之。

彧見近代以來,都邑百姓每至正月十五日,作角牴之戲,遞相夸競,至於糜費 財力,上奏請禁絕之,曰:“臣聞昔者明王訓民治國,率履法度,動由禮典。非法 不服,非道不行。道路不同,男女有別,防其邪僻,納諸軌度。竊見京邑,爰及外 州,每以正月望夜,充街塞陌,聚戲朋游。鳴鼓聒天,燎炬照地,人戴獸面,男為 女服,倡優雜技,詭狀異形。以穢嫚為歡娛,用鄙褻為笑樂,內外共觀,曾不相避。 高棚跨路,廣幕陵雲,袨服靚妝,車馬填噎。餚醑肆陳,絲竹繁會,竭貲破產,竟 此一時。盡室並孥,無問貴賤,男女混雜,緇素不分。穢行因此而生,盜賊由斯而 起。浸以成俗,實有由來,因循敝風,曾無先覺。非益於化,實損於民。請頒行天 下,並即禁斷。康哉《雅》、《頌》,足美盛德之形容,鼓腹行歌,自表無為之至 樂。敢有犯者,請以故違敕論。”詔可其奏。是歲,持節巡省河北五十二州,奏免 長吏贓污不稱職者二百餘人,州縣肅然,莫不震懼。上嘉之,賜絹布二百匹、氈三 十領,拜儀同三司。歲餘,加員外散騎常侍,治書如故。仁壽初,復持節巡省太原 道十九州。及還,賜絹百五十匹。

彧嘗得博陵李文博所撰《治道集》十卷,蜀王秀遣人求之。彧送之於秀,秀復 賜彧奴婢十口。及秀得罪,楊素奏彧以內臣交通諸侯,除名為民,配戍懷遠鎮。行 達高陽,有詔征還。至晉陽,值漢王諒作亂,遣使馳召彧,將與計事。彧為使所逼, 初不知諒反,將入城而諒反形已露。彧度不得免,遂詐中惡不食,自稱危篤。諒怒, 囚之。及諒敗,楊素奏彧心懷兩端,以候事變,跡雖不反,心實同逆,坐徙敦煌。 楊素卒後,乃自申理,有詔征還京師,卒於道。有子紹,為介休令。

○趙綽

趙綽,河東人也,性質直剛毅。在周初為天官府史,以恭謹恪勤,擢授夏官府 下士。稍以明乾見知,累轉內史中士。父艱去職,哀毀骨立,世稱其孝。既免喪, 又為掌教中士。高祖為丞相,知其清正,引為錄事參軍。尋遷掌朝大夫,從行軍總 管是雲暉擊叛蠻,以功拜儀同,賜物千段。高祖受禪,授大理丞。處法平允,考績 連最,轉大理正。尋遷尚書都官侍郎,未幾轉刑部侍郎。治梁士彥等獄,賜物三百 段,奴婢十口,馬二十匹。每有奏讞,正色侃然,上嘉之,漸見親重。上以盜賊不 禁,將重其法。綽進諫曰:“陛下行堯、舜之道,多存寬宥。況律者天下之大信, 其可失乎!”上忻然納之,因謂綽曰:“若更有聞見,宜數陳之也。”遷大理少卿。 故陳將蕭摩訶,其子世略在江南作亂,摩訶當從坐。上曰:“世略年未二十,亦何 能為!以其名將之子,為人所逼耳。”因赦摩訶。綽固諫不可,上不能奪,欲綽去 而赦之,固命綽退食。綽曰:“臣奏獄未決,不敢退朝。”上曰:“大理其為朕特 赦摩訶也。”因命左右釋之。刑部侍郎辛亶,嘗衣緋衤軍,俗雲利於官,上以為厭 蠱,將斬之。綽曰:“據法不當死,臣不敢奉詔。”上怒甚,謂綽曰:“卿惜辛亶 而不自惜也?”命左僕射高熲將綽斬之,綽曰:“陛下寧可殺臣,不得殺辛亶。” 至朝堂,解衣當斬,上使人謂綽曰:“竟何如?”對曰:“執法一心,不敢惜死。” 上拂衣而入,良久乃釋之。明日,謝綽,勞勉之,賜物三百段。時上禁行惡錢,有 二人在市,以惡錢易好者,武候執以聞,上令悉斬之。綽進諫曰:“此人坐當杖, 殺之非法。”上曰:“不關卿事。”綽曰:“陛下不以臣愚暗,置在法司,欲妄殺 人,豈得不關臣事?”上曰:“撼大木不動者,當退。”對曰:“臣望感天心,何 論動木!”上復曰:“啜羹者,熱則置之。天子之威,欲相挫耶?”綽拜而益前, 訶之不肯退。上遂入。治書侍御史柳彧復上奏切諫,上乃止。上以綽有誠直之心, 每引入閤中,或遇上與皇后同榻,即呼綽坐,評論得失。前後賞賜萬計。其後進位 開府,贈其父為蔡州刺史。時河東薛胄為大理卿,俱名平恕。然胄斷獄以情,而綽 守法,俱為稱職。上每謂綽曰:“朕於卿無所愛惜,但卿骨相不當貴耳。”仁壽中 卒官,時年六十三。上為之流涕,中使弔祭,鴻臚監護喪事。有二子,元方、元襲。

○裴肅

裴肅,字神封,河東聞喜人也。父俠,周民部大夫。肅少剛正有局度,少與安 定梁毗同志友善。仕周,釋褐給事中士,累遷御正下大夫。以行軍長史從韋孝寬征 淮南。屬高祖為丞相,肅聞而嘆曰:“武帝以雄才定六合,墳土未乾,而一朝遷革, 豈天道歟!”高祖聞之,甚不悅,由是廢於家。開皇五年,授膳部侍郎。後二歲, 遷朔州總管長史,轉貝州長史,俱有能名。仁壽中,肅見皇太子勇、蜀王秀、左仆 射高熲俱廢黜,遣使上書曰:“臣聞事君之道,有犯無隱,愚情所懷,敢不聞奏。 竊見高熲以天挺良才,元勛佐命,陛下光寵,亦已優隆。但鬼瞰高明,世疵俊異, 側目求其長短者,豈可勝道哉!願陛下錄其大功,忘其小過。臣又聞之,古先聖帝, 教而不誅,陛下至慈,度越前聖。二庶人得罪已久,寧無革心?願陛下弘君父之慈, 顧天性之義,各封小國,觀其所為。若能遷善,漸更增益,如或不悛,貶削非晚。 今者自新之路永絕,愧悔之心莫見,豈不哀哉!”書奏,上謂楊素曰:“裴肅憂我 家事,此亦至誠也。”於是征肅入朝。皇太子聞之,謂左庶子張衡曰:“使勇自新, 欲何為也?”衡曰:“觀肅之意,欲令如吳太伯、漢東海王耳。”皇太子甚不悅。 頃之,肅至京師,見上於含章殿,上謂肅曰:“吾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後宮寵幸, 不過數人,自勇以下,並皆同母,非為憎愛,輕事廢立。”因言勇不可復收之意。 既而罷遣之。未幾,上崩。煬帝嗣位,不得調者久之,肅亦杜門不出。後執政者以 嶺表荒遐,遂希旨授肅永平郡丞,甚得民夷心。歲餘,卒,時年六十二。夷、獠思 之,為立廟於鄣江之浦。有子尚賢。

史臣曰:猛獸之處山林,藜藿為之不採;正臣之立朝廷,奸邪為之折謀。皆志 在匪躬,義形於色,豈惟綱紀由其隆替,抑亦社稷系以存亡者也。晉、蜀二王,帝 之愛子,擅以權寵,莫拘憲令,求其恭肅,不亦難乎!元岩、王韶,任當彼相,並 見嚴憚,莫敢為非,謇諤之風,有足稱矣。行本正色於房陵,梁毗抗言於楊素,直 辭鯁氣,懍焉可想。趙綽之居大理,囹圄無冤,柳彧之處憲台,奸邪自肅。然不畏 強御,梁毗其有焉,邦之司直,行本、柳彧近之矣。裴肅朝不坐,宴不預,忠誠慷 慨,犯忤龍鱗,固知嫠婦憂宗周之亡,處女悲太子之少,非徒語也。方諸前載,有 閻纂之風焉。

部分譯文

○王韶

王韶字子相,自稱是太原晉陽人,世世代代住在京兆。

祖父王諧,任原州刺史。

父親王諒,很早去世。

王韶小時即很方正文雅,頗好奇節,認識他的人,都感到很驚異。

在北周,累次因有軍功而被提升,官至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後轉任軍正。

周武帝攻占晉州後,想班師回朝,王韶進諫說:“北齊失掉綱紀,到如今已有幾代了。

老天爺獎勵周王室,一戰而扼其咽喉。

加上他齊國國主昏庸於上,百姓懼怕於下,取亂侮亡,正在今天。

您正想放了他們而回去,以臣下我的糊塗想法,這很難理解,請陛下滅掉齊國。”武帝十分高興,賜他縑采一百匹。

平定北齊後,他因有功升任開府,封為晉陽縣公爵,食邑五百戶。

又賜他奴婢馬匹數以萬計。

任內史中大夫。

周宣帝即位,拜授他為豐州刺史,改封為昌樂縣公爵。

隋高祖受禪後,他晉爵為項城郡公爵,食邑二千戶。

轉任靈州刺史,升任大將軍。

晉王楊廣鎮守并州時,授他行台右僕射,賜縑采五百匹。

王韶生性剛烈正直,晉王很怕他,每每有事都找他諮詢,不至於違反法度。

王韶曾奉命出使視察長城,此後晉王就挖池塘,起假山。

王韶回來後,把晉王逼在屋裡,予以進諫,晉王道歉,這才作罷。

高祖聽到此事,嘆賞不已,賜他黃金百兩和後宮的四個美女。

在平定陳國的戰爭中,王韶以本官身份,兼任元帥府司馬,率部取道河陽,與大軍會合。

到了壽陽,他與高赹處理軍機要務,一無凝滯。

攻克金陵後,王韶就鎮守那裡。

晉王楊廣班師回朝,留下王韶在石頭城鎮守,把後事委託給他。

一年多後,王韶調回京師,高祖對公卿們說:“晉王以幼稚無知,出鎮藩國,如今能平定吳越,安撫江湖,這都是子相的功勞啊!”於是,王韶升任柱國,賜奴婢三百口,綿絹五千段。

開皇十一年(591),皇上巡幸并州,因他稱職,特別加以慰勞勉勵。

此後,皇上對王韶說:“從我到此,你鬍鬚鬢髮就漸漸白了,該不是憂勞所致吧?國家柱石的希望,就只在你身上了,努力吧!”王韶辭謝說:“我近來衰老了,很不知道怎么作官。”高祖說:“這是什麼意思?不解,只是不用心罷了。”王韶回答說:“我往日在昏庸王朝的末世,尚且用心,何況幸逢聖明的王朝,怎敢不盡心竭力?只是神化十分精微,不是我這樣蠢的人所能趕上的。

加上我如今六十六歲了,太陽已經到了桑榆之間,與往日相比,忘事又很多。

我怎敢自我寬慰?只怕衰老了,有損朝廷的綱紀罷了。”皇上慰勞他,打發他出去。

秦王楊俊為并州總管後,王韶仍然當長史。

過了一年多,他乘驛車回到京師,因勞累過度而去世,時年六十八歲。

高祖很傷心,很嘆惜他,對秦王的使者說:“告訴你們王爺說:我先前讓子相慢慢地回來,為什麼讓他乘驛車急急趕來?殺我子相的,難道不是你嗎?”說話時感情很悽愴。

皇上又讓有關部門為他修府第,他說:“死了的人,要府第乾什麼?只是用來表達我的深情罷了。”又說:“子相受我重託,十多年了,始終不渝。

他的官爵還不高,就捨棄我而先死了嗎?”說著流下淚來。

因命把子相密封的奏章有幾十張紙,傳給群臣看。

皇上說:“他直言匡正,使我受益很多。

我常常披覽,末曾放手。”煬帝即位後,追贈他為司徒、尚書令、靈州豳州等十州刺史、魏國公。

他兒子王士隆繼承爵祿。

王士隆略略知道一點書本和計算,特別熟習弓馬,慷慨有其父遺風。

大業年中(605~616),頗被親近看重,官至備身將軍,改封其爵為耿公。

多次讓他討伐山賊,往往有功。

越王楊侗稱帝後,王士隆率幾千兵馬從江淮趕到洛陽。

碰上王世充稱帝,王世充很禮遇、重視他,署他為尚書右僕射。

王士隆憂憤,疽瘡大發於背,去世。

○元岩

元岩字君山,河南洛陽人。

父親元禎,西魏敷州刺史。

元岩好讀書,但不研究章句,剛正有器度,以名節自許。

小時與渤海人高赹、太原人王韶等為同志,很友善。

仕北周,開始當宣威將軍、武賁給事。

大冢宰宇文護見了,很器重他,讓他當中外記室。

累次升遷到當內史中大夫,昌國縣伯爵。

周宣帝繼位後,為政昏庸暴虐。

京兆郡丞樂運於是運來棺木,決心一死,到朝廷上,陳述宣帝的八大過失,言辭很懇切。

宣帝大怒,將殺他。

朝中大臣都很害怕,沒有誰救他。

元岩對人們說:“臧洪同日,尚可俱死,何況還是比干呢?如樂運不免於禍,我將與他一起去死。”於是到朝廷上請求召見,對宣帝說:“樂運知道他上書必死,他之所以不顧身家性命,就是想得到流傳後世的好名聲。

陛下如殺了他,是成全了他的芳名,落入他設的圈套。

不如慰勞他而打發他去,以擴大皇上的氣量。”樂運因此得免於一死。

後來宣帝將殺烏丸軌,元岩不肯在詔書上署名。

御正顏之儀切諫宣帝,宣帝不聽。

元岩跟著進去,脫下頭巾,給宣帝叩頭,三拜三進。

宣帝說:“你想和烏丸軌結黨嗎?”元岩說:“我不想與烏丸軌結黨,只擔心您濫殺無辜,絕了天下人望。”宣帝發怒,讓宦官打他的嘴巴,於是把他廢黜在家裡。

隋高祖為北周丞相後,提拔元岩當開府,民部中大夫。

高祖受禪後,授他兵部尚書,晉爵為平昌郡公,食邑二千戶。

元岩生性持重,明達世務,每次有上奏或議論,他都侃然正色,在朝廷上爭論,當面駁斥皇上,從不迴避。

皇上和公卿們,都敬畏他。

當時高祖剛剛即位,每念北周諸侯微弱,以致亡國,因此分封諸子為王,讓他們的權力與皇室不相上下,以此為磐石之固。

皇上讓晉王楊廣鎮守并州,蜀王楊秀鎮守益州。

二王都年小幼稚,皇上於是大力選拔那些品德好、有威望的人當他們的僚佐。

當時元岩和王韶都以正直出名,人們認為他們二人的才能都可與高赹相比,因此拜授元岩為益州總管長史,王韶為河北道行台右僕射。

高祖對元岩說:“你是宰相之大才,如今委屈你,讓你輔佐我的兒子,就如曹參輔佐齊王的意思。”元岩到任後,法令嚴明,吏民稱讚。

蜀王楊秀生性奢侈,曾想把獠人閹割成宦官,又想活活地開剖犯了死罪的囚犯,取活人膽作藥,元岩都不照辦,上門切諫,蜀王就道歉作罷。

蜀王怕元岩,因此常常遵循法度。

蜀中的訴訟,只要是元岩裁定的,沒有不心悅誠服的。

其有得罪的人,他們互相說:“是平昌公給我們定的罪,我們有什麼怨恨的呢?”皇上很讚賞他,賞賜很多。

開皇十三年(593),在官任去世。

皇上痛惜哀嘆很久。

益州的父老鄉親們,沒有不傷心落淚的,到現在還在思念他。

元岩去世後,蜀王竟然行其惡志,漸漸到非法,造渾天儀、司南車、記里鼓,凡是穿著的服飾,都與天子一樣。

他又與王妃一起出去打獵,用彈丸來彈人。

又多捕獠人,以作宦官。

其僚佐無人能夠勸阻。

楊秀得罪被廢后,皇上說:“元岩如果還在,我的兒子怎么會有這天!”其子元弘繼承爵祿。

元弘曆任給事郎、司朝謁者、北平通守。

○劉行本

劉行本,沛人。

父親劉瑰,仕梁朝,歷任職務都很清顯。

劉行本開始當武陵國的常侍。

碰上蕭修以梁州投降北周,行本於是與叔父劉潘一起歸順北周,寓居於京兆府的新豐。

他常以讀書為事,忘記疲勞,雖然缺衣少食,仍安然自若。

他生性剛烈,有不可奪之志。

北周大冢宰宇文護引為中外府記室。

周武帝親理萬機後,行本轉任御正中士,另兼職負責作起居注。

累次升遷,到當掌朝下大夫。

北周的規矩是,天子臨朝,掌朝官員負責把筆墨紙硯拿到天子的寶座跟前,然後由承御大夫拿著給皇上。

到劉行本任掌朝官員時,將要把筆硯等拿給皇帝,承御大夫又要去拿,行本高聲對承御大夫說:“你不能拿筆!”皇上驚問何故,行本對皇帝說:“我聽說,設立官職,各有所司。

我既不能佩戴承御大夫的刀,承御大夫怎能拿我的筆?”皇上說:“說得對。”因此下令兩個部門各負其責。

宣帝繼位後,大多失德。

行本切諫,忤逆聖旨,出京任河內太守。

隋高祖任北周丞相後,尉遲迥作亂,攻打懷州。

劉行本率領官吏百姓抵抗叛軍。

授為儀同,賜為文安縣子爵。

高祖即位後,調他回京當諫議大夫,代理治書侍御史。

不久,升任黃門侍郎。

高祖曾對一郎官發怒,在宮殿前鞭笞他。

劉行本上前說:“這個人一向清廉,過錯又小,望陛下稍稍寬宥他一下。”皇上連頭都不回一下。

行本於是到高祖面前,說:“陛下不因我不才,把我放在您身邊。

我的話如是對的,陛下怎能不聽?我的話如是錯的,那應當按理處置我,以明國法。

怎能輕視我,連頭都不回一下呢?我所說的不是私事。”因此把官笏放在地上而退下。

皇上為之動容,向他道歉,於是原諒了所打的那個郎官。

當時天下統一,四夷歸順。

劉行本因党項羌族靠近大隋疆城,但卻最後歸順,因此上表彈劾其使者說:“我聽說,南蠻遵從校尉的統轄,西域仰承都護的威嚴。

近見西羌鼠竊狗盜,無父無子,無君無臣,在所有的異類殊俗中,西羌是最差勁的。

他們不領悟朝廷籠絡他們的恩惠,又豈知大隋涵養他們的恩情?他們狼戾為心,獨違正朔,拖到最後才來朝見。

他們的使者最近到了,請將他交給法務部門處理。”皇上驚奇他的為國之志。

雍州別駕元肇對皇上說:“有一個州官,接受別人飠貴贈的三百文錢,按法律應打一百棍子。

但我從剛到雍州時,就與他們約好不貪污。

這個官吏故意違反,請加他一年徒刑。”劉行本反駁他說:“法律又推行了,又下了詔書,這就是給人民的約束。

如今元肇膽敢看重自己的教命,而輕視法律;想表明自己的話一定要執行,忘記了朝廷的大信譽,損害法律,自取威嚴,這不是人臣應守之禮法。”皇上嘉獎他,賜他絹一百匹。

劉行本在職幾年,拜授太子左庶子,仍舊兼任治書。

皇太子在他面前,虛心受教,很敬畏他。

當時唐令則也任左庶子,太子親昵他,常讓他教內人唱歌跳舞。

劉行本責備他說:“庶子,應當用正道匡扶太子,為什麼會有嬖昵於房帷之間的事呢?”唐令則很慚愧,但不能改正。

當時沛國人劉臻、平原人明克讓、魏郡人陸爽都因文學而被太子親近。

劉行本恨他們不能調教、匡護太子,常對這三個人說:“你們只知道讀書罷了。”當時,左衛率長史夏侯福被太子親近,曾在閣內與太子開玩笑,夏侯福大笑,聲音傳到了外頭。

劉行本當時正在閣房之外,聽到笑聲,待他出來,數落他說:“殿下寬容,才賜給你顏色。

你是什麼東西,敢怠慢殿下?”因此,把他交給執法者處理。

過了幾天,太子為夏侯福求情,行本才放了他。

太子曾得一良馬,讓夏侯福騎而觀之。

太子很高興,又想讓行本去騎。

行本不聽,正色進言道:“皇上之所以把我放在左庶子的位置上,是想讓我用正道輔佐殿下,不是要我作殿下的弄臣。”太子慚愧而作罷。

行本又以本官身份兼任大興縣令,權貴們怕他的方正剛直,沒誰敢到他門下來。

因此托情開後門的路給堵死了,法令清簡,官吏百姓都感懷於他。

不久,行本在官任上去世,皇上很傷心,很惋惜他。

○梁毗

梁毗字景和,安定烏氏人。

祖父梁越,西魏涇州、豫州、洛州三州刺史,合阝陽縣公。

父親梁茂,北周滄、兗二州刺史。

梁毗性格剛直,頗有學問。

北周武帝時,舉明經,累次升遷,到當布憲下大夫。

平定北齊時,以梁毗為行軍總管長史。

攻克并州,梁毗有功勞。

拜授別駕,加授儀同三司。

宣政中(578),封為易陽縣子爵,食邑四百戶。

升為武藏大夫。

隋高祖受北周禪讓後,梁毗晉爵位為侯爵。

開皇初年,朝廷設定御史官,因梁毗正直,拜授他為治書侍御史,他有稱職之名。

繼而轉任大興縣令,調任雍州贊治。

梁毗既從法務部門出來,又治理京邑,他直道而行,無所迴避,因此頗失權貴們的歡心,因此把他調出去當西寧州刺史,改封為邯鄲縣侯爵。

他在西寧州十一年。

此前,蠻夷的酋長都戴金冠,以金多者為豪雋,因此互相搶奪金子,常常訴之於干戈,邊境沒有安寧的年份。

梁毗很擔心。

後因諸酋長跟著把金子送給梁毗,梁毗於是把金子放在座位旁邊,對金子痛哭道:“這個東西,餓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穿。

你們因為它而互相消滅,死人不可勝數。

如今把這東西拿來,是想殺我嗎?”梁毗一點金子都不要,全部還給他們。

於是蠻夷酋長感悟,不再互相攻擊奪金子。

高祖知道了,認為他這么做很好,調他入京當散騎常侍、大理卿。

他司法公允,當時人都稱讚他。

一年多後,升任上開府。

梁毗見左僕射楊素顯貴得寵擅權,文武百官都怕他,擔心他成為國家的大害,因此秘密上奏章說:“我聽說,臣下是不能作威作福的。

臣下作威作福,為害就危及家族,行兇就危及國家。

我看左僕射、越國公楊素,得到的寵幸和待遇越來越重,權勢越來越大,連朝中大臣,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忤逆他的,他就大夏天下嚴霜,順從他的,他就大冬天下春雨。

榮辱都由他嘴巴決定,廢興都等著他來指揮。

他所親近的,都不是忠黨;所提拔的,全是他的親戚,他的子弟布滿了很多州縣。

如果天下無事,他尚會暫停陰謀;如果天下稍稍有點什麼,他肯定會成為第一個反賊。

那些奸臣弄權擅命,都是逐漸來的。

王莽靠的是多年在朝中的積累,桓玄是在太平之世打的基礎,但最後卻滅了漢朝,傾覆了晉代。

季孫氏專權於魯國,田氏篡權於齊國,都記在典籍上,不是我瞎說。

陛下如把楊素當作阿衡,我擔心他的心未必像伊尹。

伏請陛下以古今為鑑,適當處置,以使基業永固,天下幸甚。

我輕率地冒犯您,聽候您的處置。”高祖看了奏章,十分震怒,命令有關部門把他關起來,高祖親自來審問他。

梁毗說:“楊素既已擅權,作威作福,他到了哪裡,就在哪裡濫殺無辜。

另外,太子和蜀王因罪被廢黜時,百官無不震驚,惟有楊素揚眉奮臂,喜形於色,把國家的禍災當作他的幸運的事。”梁毗講得真實有理,有誠實坦蕩之節操,高祖也無法使他屈服,於是放了他。

楊素從此恩寵漸衰。

但是,楊素權勢很大,頗能折挫他人,當時朝中大臣沒有不怕他的,沒有誰敢與他爭辯是非。

在楊素麵前,能不屈服的,惟有梁毗、柳..以及尚書右丞李綱而已。

後來,皇上不再專門委任楊素,就是從明白梁毗的話開始的。

煬帝即位後,梁毗升任刑部尚書,併兼任御史大夫之事。

梁毗上奏,彈劾宇文述私自役使部兵。

煬帝想免宇文述之罪,梁毗固諍,因此忤逆聖旨,於是讓張衡代替他當御史大夫。

梁毗憂憤,過了幾個月就死了。

煬帝讓吏部尚書牛弘去吊口言他,贈送他家縑采五百匹。

○柳彧

柳彧,字幼文,河東解人。

他的七世祖柳卓,隨晉室南渡,寓居於襄陽。

他的父親柳仲禮,為梁國將領,因戰敗歸順北周,回到本鄉本土河東居住。

柳彧小時愛學習,讀了不少經書史書。

北周的大冢宰宇文護召他為中外府記室。

過了很久,他出京任寧州總管掾。

周武帝親理萬機後,柳彧到京都請求應試,武帝對他很奇異,授他為司武中士。

後轉任鄭縣縣令。

平定北齊後,武帝大大獎賞隨從伐齊的官員,而留守京都的官員卻沒有份。

柳彧上表說:“現在剛開始太平,應該賞罰分明。

酬謝功勳,報答功勞,務必要先講根本。

攻城破邑,這齣於皇上規劃;斬將搴旗,出自皇上的神略。

像穿甲扛戈這事,征討很辛苦;至於鎮守安定國家,要以宿衛為重。

兩者都是按成算行事,而不是專擅一己之能。

留守京都和隨從征戰事情是相同的,功勞應該等同看待。

皇太子以下,實際上有守御宗廟的功勞。

過去蕭何留守京師,分封時先於平陽;穆之居中守御,死後猶蒙特別的獎賞。

不勝管見,奉表以聞。”於是留守京都的官員都加了級。

隋高祖受禪後,柳彧累有升遷,到當尚書虞部侍郎,因遭母喪而離職。

不久,讓他重新任職,當屯田侍郎。

他堅持辭讓,但皇上不同意。

當時的制度是,三品以上官員,門口都有人持戟站崗。

左僕射高赹的兒子高弘德,封為應國公,也申請列戟。

柳彧批示說:“僕射的兒子又沒有另外居住,父親的戟已經列在門外了。

尊長有壓卑下之義,兒子有避父之禮,怎能夠外門既已設戟,內閣又去施戟?”列戟之事最後沒辦成。

高赹知道了,嘆服不已。

柳彧後來當治書侍御史,在朝廷上容色嚴正,很為百官敬畏。

皇上嘉獎他的正直,對柳彧說:“大丈夫應當立名於世,不要庸庸碌碌而已。”賜他錢十萬,米百石。

那時,刺史多由武將擔任,一般都不稱職。

柳彧上表說:“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安寧,治理百姓,應任用這方面的人才。

過去漢光武帝為一代明哲,起自布衣,備知人情,與二十八將,披荊斬棘,平定天下,到功成之後,這些武將都沒有什麼職務。

我見詔書,以上柱國和乾子為杞州刺史,其人年近八十,如鐘鳴漏盡,垂垂老矣。

他此前任職於趙州,不知職務,政務由一群小人決定,公開賄賂,百姓感嘆,歌謠滿道。

老百姓說:‘老禾不早殺,余種穢良田。’古人說:‘耕田要問男奴,織布要問女婢。’這是說各有所長。

和乾子彎弓騎馬,是其所長;治理百姓,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皇上想治理天下,不要忘記了興廢之事。

如說是優待老臣,崇尚長者,自可多賜金帛;如讓當州郡長官,所帶來的損失就很大了。

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怎敢不盡忠竭力?”皇上認為很好,和乾子最後被免除刺史之職。

應州刺史唐君明,正為母親服喪,卻在服喪期間娶了雍州長史庫狄士文的堂妹。

柳彧彈劾他說:“我聽說,天地之位分開,夫婦之禮這才清楚,君親之義這才明白,尊卑之教這才設立。

因此孝是人性的根本,禮是立身的基礎,從國到家,都是這樣的。

我以為,敬愛父母的感情,至重至切;喪父喪母,是人倫中最大的事情。

唐君明雖然不再過野蠻生活了,但是在文明社會裡卻也沒多大變化。

他忽視母親死去的悲痛,成就燕爾新婚,穿著守喪的衣服,又去穿美麗的婚服。

不義者無人親近,《春秋》上說他將滅亡;無禮無儀,詩人願他快死。

庫狄士文既在我神州為官,而且又名位通顯,應整齊風俗教化,讓四方人以為準則。

他卻拋棄兩姓之間重視婚配的傳統,違背了六禮的有關規定,請求將其禁錮終身,永不錄用,以懲戒風俗。”兩人因此得罪。

隋朝承喪亂之後,風俗頹壞,柳彧多有矯正,皇上很讚賞他。

柳彧又見高祖勤於聽政,百官奏請,多有煩雜瑣碎之事,因此上奏疏勸諫道:“我聽說自古以來的聖明帝王,沒有超過堯舜的。

他們效法天地,施政教化,不作瑣碎之事,這就叫聖明。

有這樣的話:‘蒼天又說了什麼呢?四季自然交替。’因此知道君王做事下令,務戒煩碎。

因此舜帝任用五臣,堯帝諮詢四岳,設官位,分職務,各有所司。

君王垂手拱手,無須具體作什麼,天下因而大治。

這就是所謂的辛辛苦苦求取賢人,安安逸逸讓他們幹事。

又說:‘天子和平靜穆,諸侯很繁忙。’這是說君臣上下,各有分別。

近來四海一家,天下統一,皇上日理萬機,事無大小,都由皇上處理。

陛下應該留心治國之大道,不要憚竭精力,過於疲勞。

出現這種情況,也是因為百官怕得罪,不能自己決斷,因此都由皇上決定。

奏聞太多了,以至營造房子之類的小事,給多少東西這類問題,皇上都要處理。

一日之中,酬答百官,以至廢寢忘食。

動不動就要親自用文簿,這太勞累皇上了。

伏請皇上想想我的肺腑之言,稍稍減一點瑣碎事情,以怡養精神為要意,想想周武王安樂長壽的事情,周文王勤勞憂慮短壽的道理。

若是經國安邦的大事,不是臣下所能決斷的,那還是要請您詳細決斷。

此外的小事,責成有關部門辦理。

那么,聖上就會盡無疆之壽,臣下就會承受養育的恩賜。”皇上看了奏章,很讚賞他。

後因忤逆聖旨,被免職。

不久,又讓他出來管事,因此對柳彧說:“不要改變你的心志。”因他家裡窮,令有關部門為他修築住房。

皇上說:“柳彧是正直人士,是國家的寶貴人才。”他就是這樣的被看重。

右僕射楊素當權顯貴,百官都怕他,沒有敢違逆他的。

楊素曾因出了點問題,皇上下令把他送到南台處置。

楊素依仗自己官高爵大,坐在柳彧的床上。

柳彧從外面進來,見楊素這樣,就在台階下面拿著笏,整整衣冠,對楊素說:“奉聖旨給你治罪。”楊素馬上下床。

柳彧據案而坐,讓楊素站在庭下,審問他的一些事情。

楊素因此懷恨在心。

但柳彧當時正為皇上所信任,所以楊素無法中傷他。

柳彧見近代以來,都市的百姓們每到正月十五日,都要作各種遊戲,互相誇耀比賽,以至於浪費了財力,於是上奏,請求禁止。

奏章上說:“我聽說往日的明主聖君訓民治國,都是按法度、照禮典來做的。

不合法度的,就不作;不合禮典的,就不行。

道路不相同,男女各有別,是要防止他們邪僻,讓他們各行正道。

我看從京都到外地,每到正月十五日夜,人們都要充塞街道和道路,聚在一起遊玩戲樂。

鼓聲震天,火炬照地,人戴獸面,男穿女服,演戲雜耍,奇形怪狀。

以穢..為歡娛,以粗野為歡樂,男女都看,不相迴避。

高大的柵子橫跨在路上,廣大的帷幕像天空中的雲彩,人們服飾鮮艷,車馬堵塞了道路。

美味佳肴全都擺了上來,絲竹等各種樂器一起演奏,傾家蕩產,都是要在這一時比個輸贏。

全體出動,不分貴賤,男女混雜,黑白不分。

醜行因此而發生,盜賊由此而興起。

這種情況形成了風俗,實有由來,老是這個壞風氣,以前尚未覺察到。

這種風氣,無益於教化,有損於百姓。

請頒行天下,全部立即禁止。

《雅》、《頌》非常好啊,足以表現美好的功德,一邊走路一邊唱歌,自可表達無為的至樂。

膽敢有違犯的,請以故意違抗罪處理。”下詔同意他的奏章。

這一年,柳彧持節巡視黃河以北的五十二個州,上奏朝廷後,免除了那些貪污的、不稱職的官吏兩百多人,州縣肅然,莫不震懼。

皇上嘉獎他,賜他絹布二百匹,氈三十領,授他為儀同三司。

過了一年多,又提升他為員外散騎常侍,仍舊任治書。

仁壽初年,他又持節巡視了太原道十九州。

回京後,賜絹一百五十匹。

柳彧曾得到博陵人李文博所寫的《治道集》十卷,蜀王楊秀派人來求這部書。

柳彧把書送給楊秀,楊秀又賜給他奴婢十口。

楊秀得罪被廢后,楊素上奏說柳彧以朝中大臣身份交結諸侯,結果柳彧被除名為民,發配到懷遠鎮戍邊。

他走到高陽時,有詔書調他回京。

他回走到晉陽,碰上漢王楊諒造反,漢王派人召他,將與他商議事情。

柳彧被漢王使者逼迫,加上起初並不知楊諒謀反,於是只得到晉陽城裡去。

但他將要入城時,楊諒的反叛形跡就已顯露出來,柳彧估計無法躲過這一災難,於是詐稱中風了,不吃東西,還自稱快死了。

楊諒發怒,囚禁了他。

楊諒失敗後,楊素上奏說柳彧心懷兩端,以等候事情的變化,其形跡雖未謀反,但其心與反叛無異。

柳彧因此被流放到敦煌。

楊素死後,柳彧才自己申辯情由。

有詔調他回京師,他死在回京的半路上。

有兒子叫柳紹,任介休縣縣令。

○趙綽

趙綽,河東人。

生性質直剛毅。

在北周時,起初當天官府史,因他恭謹勤勉,提升為夏官府下士,漸漸以聰明能幹被人知曉,累次升遷,到轉任內史中士。

遭父喪,離職守喪,悲哀太過,以至骨瘦如柴,世人稱其孝。

守喪滿期後,又當掌教中士。

隋高祖為北周丞相後,知道他清白正直,引他任錄事參軍。

繼而升任掌朝大夫,隨行軍總管是雲暉打擊背叛的蠻人,因其軍功拜授儀同三司,賜縑采上千段。

隋高祖受北周禪讓後,授趙綽為大理丞。

他執法公平,考績連年最優,轉任大理正。

繼而升任尚書都官侍郎,不久轉任刑部侍郎。

因處理梁士彥等人的問題,皇上賜他縑采三百段、奴婢十口、馬二十匹。

每次有上奏、議事,他都神色嚴正,侃侃而談,皇上很讚賞他,他漸漸被親近重用。

皇上因為盜賊禁止不住,將要加重其法。

趙綽進諫說:“陛下推行堯舜的仁道,多存寬宥。

何況法律,是天下的大信,怎能失信呢?”皇上非常高興地採納了他的建議,因便對趙綽說:“如另有聞見,應該一條條陳述清楚。”任大理少卿。

過去陳國的將領蕭摩訶,因他的兒子蕭世略在江南造反作亂,摩訶應當坐罪。

皇上說:“世略年紀不滿二十歲,又能幹什麼呢?無非因他是名將的兒子,被人逼迫罷了。”因此赦免了蕭摩訶。

趙綽固諫,以為不可赦免蕭摩訶。

皇上不可迫使他,想讓趙綽退下去後,再赦免蕭摩訶,因此讓趙綽退下回去吃飯。

趙綽說:“我上奏的案件沒有處理,不敢退朝。”皇上說:“大理,你就為我特赦蕭摩訶吧。”因此命令左右放了摩訶。

刑部侍郎辛..,曾穿緋衤軍,俗稱“利於官”,皇上認為他這是在搞厭蠱,將殺他。

趙綽說:“按照法律,他不該被處死,我不敢奉詔。”皇上氣極了,對趙綽說:“你愛惜辛..,而不愛惜你自己嗎?”命左僕射高赹把趙綽殺了。

趙綽說:“我寧可讓陛下殺我,也不讓您殺辛..。”到了朝堂,解開衣服,就要開斬了,皇上派人對趙綽說:“到底怎么樣?”趙綽回答說:“執法一心,不敢惜死。”皇上拂衣而入,過了好久,才放了他。

次日,皇上向趙綽道歉,慰勞勉勵他,賜他縑采三百段。

當時,皇上禁止流通惡錢。

有兩個人在大街上用惡錢換好錢,武侯抓了報告皇上,皇上下令全殺掉。

趙綽進諫說:“按法律,他們該受杖刑,殺他們非法。”皇上說:“不關你的事。”趙綽說:“陛下既然不以我為愚蠢昏暗,把我安排在法務部門,您想隨便殺人,怎不關我的事?”皇上說:“搖不動大樹的,應退下。”趙綽說:“我想感動蒼天的心,豈只是撼動大樹!”皇上又說:“吃羹的人,認為太熱了,就先放在一邊。

天子威嚴,你還想挫敗嗎?”趙綽下拜,更加上前。

皇上呵他退下,他不肯退。

皇上於是退了進去。

這時,治書侍御史柳..也上前切諫,皇上才作罷。

皇上因趙綽有誠實正直之心,常把他帶到後宮去,有時碰到皇上與皇后同榻,就叫趙綽坐下來,一起討論為政的得失。

前後給他的賞賜數以萬計。

此後趙綽升任開府,又追贈他父親為蔡州刺史。

當時,河東人薛胄任大理卿,與趙綽都有執法公平寬容的名聲。

但薛胄處理案件憑感情用事,而趙綽嚴格守法,兩人都很稱職。

皇上常對趙綽說:“我對你,並不吝惜官爵,只因你的骨相不該富貴罷了。”仁壽中(601~604),趙綽在官任上去世,時年六十三歲。

皇上為之傷心流淚,派宮中使者去吊口言祭悼,讓鴻臚監護喪事。

有兩個兒子,趙元方、趙元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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