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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一百四十五

劉珙 王蘭 黃祖舜 王大寶 金安節 王剛中 李彥穎 范成大

劉珙,字共父,子羽長子也。生有奇質,從季父子翬學。以蔭補承務郎,登進士乙科,監紹興府都稅務。請祠歸,杜門力學,不急仕進。主管西外敦宗院,召除諸王宮大國小教授,遷禮部郎官。

秦檜欲追謚其父,召禮官會問,珙不至,檜怒,風言者逐之。檜死,召為大宗正丞,遷吏部員外郎。置令式庭中,使選集者得自翻閱,與吏辨,吏無得藏其巧。兼權秘書少監,兼權中書舍人。金犯邊,王師北向,詔檄多出其手,詞氣激烈,聞者泣下。御史杜莘老劾宦者張去為,忤旨左遷,珙不草制,莘老得不去。從幸建康,兼直學士院。車駕將還,軍務未有所付,時張浚留守建康,眾望屬之。及詔出,以楊存中為江、淮宣撫使,珙不書錄黃,仍論其不可。上怒,謂宰相曰:"劉珙父為浚所知,此特為浚地耳!"命再下,宰相召珙諭旨,且曰:"再繳則累張公。"珙曰:"某為國家計,豈暇為張公謀。"執奏如初,存中命乃寢。真除中書舍人、直學士院。田師中死,其家請以沒入王繼先第為賜,李珂關通近習,求為督府掾,詔從中下,珙皆論罷之。出知泉州,改衢州。

湖南旱,郴州宜章縣李金為亂,朝廷憂之,以珙知潭州、湖南安撫使。入境,聲言發郡縣兵討擊,而移書制使沈介,請以便宜出師,曰:"擅興之罪,吾自當之。"介即遣田寶、楊欽以兵至,珙知其暑行疲怠,發夫數程外迎之,代其負任,至則犒賜過望,軍士感奮。珙知欽可用,檄諸軍皆受節制,下令募賊徒相捕斬詣吏者,除罪受賞。欽與寶連戰破賊,追至莽山,賊黨曹彥,黃拱執李金以降。支黨竄匿者尚眾,珙諭欽等卻兵,聽其自降,賊相率納兵,給據歸田裡。第上諸將功狀有差,上賜璽書曰:"近世書生但務清談,經綸實才蓋未之見,朕以是每有東晉之憂。今卿既誅群盜,而功狀詳實,諸將優劣,破賊先後,歷歷可觀,宜益勉副朕意。"

除翰林學士、知制誥兼侍讀,言於上曰:"世儒多病漢高帝不悅學,輕儒生,臣以為高帝所不悅,特腐儒俗學耳。使當時有以二帝三王之學告之,知其必敬信,功烈不止此。"因陳"聖王之學所以明理正心,為萬事之綱。"上亟稱善。

拜中大夫、同知樞密院事,辭不獲,因進言曰:"汪應辰、陳良翰、張栻學行才能,皆臣所不逮,而栻窮探聖微,曉暢軍務,曩幸破賊,栻謀為多,願亟召用。"上可其奏。兼參知政事。奏除福建鈔鹽歲額二萬萬,罷江西和糴及廣西折米鹽錢,及蠲諸路累年逋負金錢穀帛巨億計。上嘗以久旱齊居禱雨,一夕而應,珙進言曰:"陛下誠心感格,其應如響,天人相與之際,真不容發,隱微纖芥之失,其應豈不亦猶是乎?臣願益謹其獨。"上竦然稱善。

龍大淵、曾覿既被逐,未幾,大淵死,上憐覿欲還之。珙言:"二人之去,天下方仰威斷。此曹奴隸耳,厚賜之可也,若引以自近,使與聞機事,進退人才,非所以光德業、振紀綱。"命遂止。

殿前指揮使王琪被旨,按視兩淮城壁,還,密薦和州教授劉甄夫。上諭執政召之,珙請曰:"此人名位微,何自知之?"上以琪告。珙退坐堂上,追琪至,詰其故,授牘使對。珙恐,請後不敢,乃叱使責戒勵狀而去。會揚州奏琪檄郡增築新城,珙遂奏罷琪,語在《陳俊卿傳》。珙時爭之尤力,殿中皆驚,以故獨罷為端明殿學士,奉外祠。陳俊卿言:"珙正直有才,肯任怨,臣所不及,願留之。"詔改知隆興府、江西安撫使。入辭,猶以六事為獻,上曰:"卿雖去國,不忘忠言,材美非他人所及,行召卿矣。"至鎮,首蠲稅務新額,及罷苗倉大斛。屬邑奉新有復出租稅,窮民不能輸,相率逃去,反失正稅,並奏除之。

除資政殿學士、知荊南府、湖北安撫使,以繼母憂去。起復同知樞密院事、荊襄安撫使。珙六上奏懇辭,引經據禮,詞甚切,最後言曰:"三年通喪,三代未之有改,漢儒乃有'金革無避'之說,已為先王罪人。今邊陲幸無犬吠之驚,臣乃欲冒金革之名,以私利祿之實,不亦又為漢儒之罪人乎?"

服闋,再除知潭州、湖南安撫使。過闕入見,極論時事,言甚切至,上再三加勞,進資政殿大學士以行。安南貢象,所過發夫除道,毀屋廬,數十州騷然。珙奏曰:"象之用於郊祀,不見於經,驅而遠之,則有若周公之典。且使吾中國之疲民,困於遠夷之野獸,豈仁聖之所為哉!"湖北茶盜數千人入境,疆吏以告,珙曰:"此非必死之寇,緩之則散而求生,急之則聚而致死。"揭榜諭以自新,聲言兵且至,令屬州縣具數千人食,盜果散去,其存者無幾。珙乃遣兵,戒曰:"來毋亟戰,去毋窮追,不去者擊之耳。"盜意益緩,於是一戰敗之,盡擒以歸,誅首惡數十,余隸軍籍。

淳熙二年,移知建康府、江東安撫使、行宮留守。會水且旱,首奏蠲夏稅錢六十萬緡、秋苗米十六萬六千斛。禁止上流稅米遏糴,得商人米三百萬斛。貸諸司錢合三萬,遣官糴米上江,得十四萬九千斛。籍主客戶高下,給米有差。又運米村落,置場平價振糶,貸者不取償。起是年九月,盡明年四月,闔境數十萬人,無一人捐瘠流徙者。

進觀文殿學士,屬疾,請致仕。孝宗遣中使以醫來,疾革,草遣奏言:"恭、顯、伾、文,近習用事之戒,今以腹心耳目寄之此曹,朝綱以紊,士氣以索,民心以離,咎皆在此。陳俊卿忠良確實,可以任重致遠,張栻學問醇正,可以拾遺補闕,願亟召用之。"既又手書訣栻與朱熹,其言皆以未能為國報雪仇恥為恨。薨,年五十七。贈光祿大夫,謚忠肅。

珙精明果斷,居家孝,喪繼母卓氏,年已逾五十,盡哀致毀,內外功緦之戚,必素服以終月數。喜受盡言,事有小失,下吏言之立改。臨數鎮,民愛之若父母,聞訃,有罷市巷哭相與祠之者。

王蘭,字謙仲、廬江人。乾道五年,擢進士第。為信州上饒簿、鄂州教授、四川宣撫司幹辦公事,除武學諭。孝宗幸學,蘭迎法駕,立道周,上目而異之,命小黃門問知姓名,由是簡記。

遷樞密院編修官,輪對,奏五事,讀未竟,上喜見顏色。明日,諭輔臣曰:"王蘭敢言,宜加獎擢。"除宗正丞,尋出守舒州。陛辭,奏疏數條,皆極言時事之未得其正者,上曰:"卿議論峭直。"尋出手詔:"王蘭鯁直敢言,除監察御史。"一日,上袖出幅紙賜之,曰:"比覽陸贄《奏議》,所陳深切,今日之政恐有如德宗之弊者,可思朕之闕失,條陳來上。"蘭即對曰:"德宗之失,在於自用遂非,疑天下士。"退即上疏,陳德宗之弊,並及時政闕失,上嘉納之。

遷起居舍人,言:"朝廷除授失當,台諫不悉舉職,給、舍始廢繳駁,內官、醫官、藥官賜予之多,遷轉之易,可不思警懼而正之乎?"上竦然曰:"非卿言,朕皆不聞。磊磊落落,惟卿一人。"除禮部侍郎兼吏部。嘗因手詔"謀選監司,欲得剛正如卿者,可舉數人。"即奏舉潘時、鄭矯、林大中等八人,乞擢用。會以母憂去。服除,召還為禮部尚書,進參知政事。

光宗即位,遷知樞密院事兼參政,拜樞密使。光宗精厲初政,蘭亦不存形跡,除目或自中出,未愜人心者,輒留之,納諸御坐。或議建皇后家廟,力爭以為不可,因應詔上疏"願陛下先定聖志",條列八事,疏入,不報。中丞何澹論之,以罷去。起帥閫,易鎮蜀,皆不就。後領祠,帥江陵。寧宗即位,改帥湖南。台臣論罷,歸里奉祠。七年薨。

蘭盡言無隱,然嫉惡太甚,同列多忌之,竟以不合去。有《奏議》傳於世。

黃祖舜,福州福清人。登進士第,累任至軍器監丞。入對,言:"縣令付銓曹,專用資格,曷若委郡守,汰其尤無良者。"上然之。

權守尚書屯田員外郎,徙吏部員外郎,出通判泉州。將行,言:"抱道懷德之士,不應書乾祿,老於韋布。乞自科舉外,有學行修明、孝友純篤者,縣薦之州,州延之庠序,以表率多士;其卓行尤異者,州以名聞,是亦鄉舉里選之意。"下其奏禮部,遂留為倉部郎中,遷右司郎中、權刑部侍郎兼詳定敕令司兼侍講。進《論語講義》,上命金安節校勘,安節言其書詞義明粹,乃令國子監板行。薦李寶勇足以冠軍,智足以料敵,詔以寶為帶御器械。

兼權給事中。張浚薨,其家奏留使臣五十餘人理資任,祖舜言:"武臣守闕者數年,今素食無代,坐進崇秩,曷以勸功?乞為之限制。"遂詔勛臣家兵校留五之一。戶部奏以官田授汰去使臣,祖舜言:"使臣汰者一千六百餘人,臨安官田僅為畝一千一百,計其請而給田,則不過數十人。"事不行。保義郎梁舜弼、漢弼,邦彥養孫也,並閣門祗候,祖舜言:"閣門不可以恩澤補遷。"知池州劉堯仁升右文殿修撰,知新州韓彥直升秘閣修撰,祖舜言:"修撰本以待文學,不可幸得。"故資政殿學士楊願家乞遺表恩,祖舜言:"願陰濟秦檜,中傷善類。"皆寢其命。秦熺卒,贈太傅,祖舜言:"熺預其父檜謀議,今不宜贈帝傅之秩。"追奪之。

遷同知樞密院事。金主亮犯淮,劉汜敗,王權走,上將誅權以厲其餘,祖舜言:"權罪當誅,汜不容貸。劉錡有大功,聞其病已殆,權、汜誅,錡必愧忿以死,是國家一敗兵而殺三將,得無快於敵乎?"上嘉納。薨於官,謚莊定。

王大寶,字元龜,其先繇溫陵徙潮州。政和間,貢辟雍。建炎初,廷試第二,授南雄州教授。以祿不逮養,移病而歸。閱數年,差監登聞鼓院、主管台州崇道觀,復累年。

趙鼎謫潮,大寶日從講《論語》,鼎嘆曰:"吾居此,平時所薦無一至者,君獨肯從吾游,過人遠矣。"知連州。張浚亦謫居,命其子栻與講學。時趙、張客貶斥無虛日,人為累息,大寶獨泰然。浚奉不時得,大寶以經制錢給之,浚曰:"如累君何?"大寶不為變。

代還,言連、英、循、惠、新、恩六州,居民才數百,非懋遷之地,月輸免行錢宜蠲減。高宗謂大臣曰:"守臣上殿,令陳民事,遂得知田裡疾苦,所陳五六,得一可行,其利亦不細矣。"乃命廣西諸司具減數聞。

知袁州,進《詩》、《書》、《易解》,上謂執政曰:"大寶留意經術,其書甚可采,可與內除。"執政擬國子司業,上喜曰:"適合朕意。"時經筵闕官,遂除國子司業兼崇政殿說書。奏:"江南諸州有月樁錢,無定名數,吏緣為奸,刻剝民。又有折帛錢,方南渡兵興,物價翔貴,令下戶折納,務以優之,今市帛匹四千,而令輸六千。盍委監司核月樁為定製,樁減折帛惠小民。"詔戶部詳其奏。

直敷文閣、知溫州、提點福建刑獄。道臨漳,有峻岭曰蔡岡,藂薄蔽醫,山石犖确,盜乘間剽劫。大寶以囊金三十萬,募民抉藪甃道十餘里,行者便之。提點廣東刑獄。

孝宗即位,除禮部侍郎。大寶言:"古致治之君,先明國是,而行之以果斷。自軍興以來,曰征曰和,浮議靡定。太上傳丕基於陛下,四方日徯恢復,國論未定,眾志未孚。願陛下果斷,則無不濟。"擢右諫議大夫,首論朱倬、沈該之罪,皆行其言。汪澈督師荊、襄,大寶劾其不能節制,坐視方城之敗,疏再上,澈落職謫台州。大寶嘗論及移蹕,上曰:"吾欲亟行。"大寶奏:"今日之勢殆未可,願少寬歲月。"

張浚復起為都督,大寶力贊其議,符離失律,群言洶洶。大寶言:"危疑之際,非果斷持重,何以息橫議。"未幾,湯思退議罷督府,力請講和,大寶奏謂:"今國事莫大於恢復,莫仇於金敵,莫難於攻守,莫審於用人。宰相以財計乏,軍儲虛,符離師潰,名額不除,意在核軍籍,減月給。臣恐不惟邊鄙之憂,而患起蕭牆矣。"章三上,除兵部侍郎。

胡銓為起居郎,奏曰:"近日王十朋、王大寶相繼引去,非國之福。"上曰:"十朋力自引去,朕留之不能得。大寶論湯思退太早,令為兵部侍郎,豈容復聽其去。"未幾,以敷文閣直學士提舉太平興國宮。他日,銓奏事,上復諭之曰:"大寶留之經筵,亦固求去,勢不兩立。"銓奏:"自古台諫論宰相多矣,若謂勢不兩立,則論宰相者皆當去。"大寶尋請致仕。督府既罷,撤邊防,棄四州,金復犯邊,詔思退都督軍馬,辭不行。上震怒,竄思退,中外以大寶前言不用為恨。

乾道元年,落致仕,召為禮部尚書。入對,言理財之道,當務本抑末。右正言程叔達奏大寶乞復免行錢非是,以舊職提舉太平興國宮。中書舍人閻安中欲留其行,叔達並劾之。詔大寶致仕。尋卒,年七十七。

金安節,字彥亨,歙州休寧人。資穎悟,日記千言,博洽經史,尤精於《易》。宣和六年,由太學擢進士第,調洪州新建縣主簿。紹興初,范宗尹引為刪定官。入對,言:"司馬光以財用乏,請用宰相領總計使,宜以為法。"

除司農丞,又遷殿中侍御史。韓世忠子彥直直秘閣,安節言:"崇、觀以來,因父兄秉政而得貼職近制,皆在討論。今彥直復因父任而授,是自廢法也。"不報。任申先除待制致仕,安節劾其忿戾,乞追奪。秦檜兄梓知台州,安節劾其附麗梁師成,梓遂罷,檜銜之。未幾,丁母憂去,遂不出。

檜死,起知嚴州,除浙西提刑。入為大理卿,首言:"治民之道,先德後刑,今守令慮不及遠,簿書期會,賦稅輸納,窮日力辦之,而無卓然以教化為務者。願申飭守令,俾無專事法律,苟可以贊教化,必力行之。"時獲偽造鹽引者,大臣欲置之死,安節力爭,以為事已十餘年,且自首無死法,因得減等。兩浙漕屬王悅道鞫仁和令楊績獄不實,事下大理,安節並逮悅道。悅道,幸醫王繼先子也,屢因人求免,安節不從。

遷宗正少卿。為金使施宜生賀正,安節館伴。屬顯仁皇后喪,服黑帶,宜生曰:"使人以賀禮來,迓使安得服黑帶?"安節辭難再四,宜生屈服。遷禮部侍郎。明年,再充送伴使。至楚州,副使耶律翼奪巡檢王松馬不得,鞭笞之。安節遣人責翼,詞色俱厲,朝廷恐生事,坐削兩秩。葉義問使金,金主因言:"前日奪馬事,曲在翼,已笞二百,回日可詳奏。"乃復元官。

遷禮部侍郎。將祠明堂,時已聞欽宗升遐,安節言:"宮廟行禮,皆當以大臣攝事。"從之。遷侍講、給事中。殿院杜莘老論張去為補外,安節言:"不可因內侍而去言官。"上遂留莘老。

金主亮犯淮,從幸建康。亮死,安節陳進取、招納、備守三策,而以備守為進取、招納之本。上將還臨安,命楊存中宣撫江、淮、荊、襄,安節言:"存中頃以權太盛,人言籍籍,方解軍政,復授茲職,非所以全之。"又言:"方今正當大明賞罰,乃首用劉寶、王權刻剝庸懦之人,何以激勸將士。"上皆納之。

楊存中議省江、淮州縣,安節言:"廬之合肥,和之濡須,皆昔人控扼孔道。魏明帝云:'先帝東置合肥,南守襄陽,西固祁山,賊來輒破於三城之下'。孫權築濡須塢,魏軍累攻不克,守將如甘寧等,常以寡制眾。蓋形勢之地,攻守百倍,豈有昔人得之成功,今日有之而反棄之耶?且濡須、巢湖之水,上接店步,下接江口,可通漕舟,乞擇將經理。"存中議遂格。

孝宗嗣位,給廷臣筆札陳當世事,安節請:"嚴內降之科,凡內侍省、御藥院、內東門司冗費,一切罷去。堂除省歸吏部,長官聽辟僚屬,以清中書之務。文武蔭補,各有定製,毋令易文資。臣僚致仕遺表恩澤,不宜奏異姓,使得高貲為市。"上嘗對大臣稱其誠實。一日,因奏事面勞之曰:"近不見繳駁,有所見,但繳駁,朕無不聽。"

龍大淵、曾覿以潛邸舊恩,大淵除樞密都承旨,覿帶御器械,諫議大夫劉度仍累疏論之。隆興改元,大淵、覿並除知閣門事,宰相知安節必以為言,使人諷之曰:"若書行,即坐政府矣。"安節拒不納,封還錄黃。時台諫相繼論列,奏入不出,上意未回,安節與給事中周必大奏:"陛下即位,台諫有所彈劾,雖兩府大將,欲罷則罷,欲貶則貶,獨於二臣乃為遷就諱避。臣等若奉明詔,則臣等負中外之謗;大臣若不開陳,則大臣負中外之責;陛下若不俯從,則中外紛紛未止也。"上怒,安節即自劾乞竄,上意解,命遂寢。潛邸舊人李珂擢編修官,安節又奏罷之,上諭之曰"朕知卿孤立無黨。"張浚聞之,語人曰:"金給事真金石人也。"

拜兵部侍郎。金將仆散忠義遺三省、樞密院書,論和議,乃畫定四事,詔群臣議。安節謂:"世稱侄國,國號不加'大'字及用'再拜'二字,皆不可從。海、泗、唐、鄧為淮、襄禁止,不可與。必不得已,寧少增歲幣。欽宗梓宮當迎奉。陵寢地必不肯歸我,宜每因遣使恭謁。但講好之後,當益選將厲兵,以為後圖。"已而請祠,得請。中書舍人胡銓繳奏,謂:"安節太上之舊人,而陛下之老成也。漢張蒼、唐張柬之、國朝富弼文彥博皆年八旬尚不聽其去,安節膂力未愆,有憂國心,豈宜從其引去。"上遂留之。

逾年,權吏部尚書兼侍讀。自是力請謝事,詔以敷文閣學士致仕。陛辭,上曰:"卿且暫歸,旦夕召卿矣。"去之日,縉紳相與嘆羨,以為中興以來全名高節,鮮有其比。乾道六年卒,年七十七。遺表聞,贈通奉大夫,累贈開府儀同三司、少保。

安節至孝,居喪有禮。與兄相友愛,田業悉推與之,又以恩奏其孤子與。初筮仕,未嘗求薦於人,及貴,有舉薦不令人知。其除司農丞,或語之曰:"公是命,張侍郎致遠為中司時所薦,盍往謝之?"安節曰:"彼為朝廷薦人,豈私我耶!"竟不往。薦晁公武、龔茂良可台諫,皆稱職,二人弗知也。與秦檜忤,不出者十八年,及再起,論事終不屈,人以此服之。有文集三十卷、《奏議表疏》、《周易解》。

王剛中,字時亨,饒州樂平人。剛中博覽強記。紹興十五年,進士第二人。任某州推官,改左宣義郎。故事當召試,秦檜怒其不詣己,授洪州教授。檜死,召見,擢秘書省校書郎,遷著作佐郎。

孝宗為普安郡王,剛中兼王府教授,每侍講,極陳古今治亂之故,君子小人忠佞之辨。遷中書舍人,言:"禦敵今日先務,敵強則犯邊,弱則請盟。今勿計敵人之強弱,必先自治,擇將帥,搜戰士,實邊儲,備器械,國勢富強,將良士勇,請盟則為漢文帝,犯邊則為唐太宗。"上韙其言。會西蜀謀帥,上曰:"無以逾王剛中矣。"以龍圖閣待制知成都府、制置四川。御便殿,臨遣錫金帶、象笏。進敷文閣直學士。

時吳璘累官閥至大帥,其下姚仲、王彥等亦建節雄一方。守帥以文治則玩於柔,而號令不行;以武競則窒於暴,而下情不通。惟剛中檢身以法,示人以禮,不立崖塹,馭吏恩威並行,羽檄紛沓,從容裁決,皆中機會。

敵騎度大散關,人情洶洶。剛中跨一馬,夜馳二百里,起吳璘於帳中,責之曰:"大將與國義同休戚,臨敵安得高枕而臥?"璘大驚。又以蠟書抵張正彥濟師。西師大集,金兵敗走。方議奏捷,剛中倍道馳還,謂其屬李燾曰:"將帥之功,吾何有焉。"燾唶曰:"身督戰而功成不居,過人遠矣。"已乃差擇將士,眾所推者上之朝,備統帥選。又疏蜀名勝士與幕府之賢,備部使者、州刺史之佐。目使頤指,內外回響。諸汰遣使臣困絕不能自存,剛中以為冒刃於少壯之年,不可斥棄於既老之後,悉召詣府,有善射者復其祿秩,以禁軍闕額糧給之,其罷癃不堪事,則給以義倉米。

成都萬歲池廣袤十里,溉三鄉田,歲久淤淀,剛中集三鄉夫共疏之,累土為防,上植榆柳,表以石柱,州人指曰:"王公之甘棠也。"府學禮殿,東漢興平中建,後又建新學,遭時多故,日就傾圮,屬九縣繕完,悉復其舊。葺諸葛武侯祠、張文定公廟,夷黃巢墓,表賢癉惡以示民。有女巫蓄蛇為妖,殺蛇,黥之。

孝宗受禪,以宮僚進左朝奉大夫,召赴闕,以足疾請祠,提舉太平興國宮。歸次番陽,營圃植竹,號竹塢。

金犯淮,有旨趣剛中入見,陳戰守之策。除禮部尚書、直學士院兼給事中,為鹵簿使,除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進同知院事。剛中曰:"戰守者實事,和議者虛名,不可恃虛名害實事。"又奏四事:開屯田、省浮費、選將帥、汰冗兵。居政府,屬疾卒,年六十三,贈資政殿大學士、光祿大夫,謚恭簡。

建炎間,詔階、成、岷、鳳四州刺壯丁為兵,眾以為憂。剛中建言五害罷之,免符下,民歡呼,聲震山谷。比去,蜀父老遮道,有追送數百里者。繇布衣至公卿,無他嗜好,公退惟讀書著文為樂。有《易說》、《春秋通義》、《仙源聖紀》、《經史辨》、《漢唐史要覽》、《天人修應錄》、《東溪集》、《應齋筆錄》,凡百餘卷。

李彥穎字秀叔,湖州德清人。少端重,強記覽。金犯浙西,父挾家人逃避,彥穎方十歲,追不及,敵已迫其後,能趨支徑,亂流獲濟。

紹興十八年,擢進士第,主餘杭簿。守曹泳豪敓酒家業為官監,利其貲具,彥穎爭之。泳怒,戒吏煅煉,不得毫髮罪。調建德丞,改秩。時宰知其才,將處之學官,或勸使一見,彥穎恥自獻。調富陽丞。御史周操薦為御史台主簿。

金敗盟,張浚督師進討。上方向浚,執政堅主和,陳良翰、周操不以為然。右正言尹穡陰符執政,薦引同己者,轉言和於上前。上惑之,罷督府,良翰、操相繼黜,而穡進殿中,遷諫議大夫。一日,穡以和、戰、守叩彥穎,彥穎曰:"人所見固不同。公既以和議為是,曷不明陳於上前,以身任之,事成功歸於公,不成奉身而退。若欲享其利而不及其害,國事將誰倚?"穡大怒曰:"自為諫官,前後百餘奏,曷嘗及一'和'字,而台簿有是言!"自是銜彥穎,陰排之。

改國子博士,權吏部郎中,以父喪去。免喪,復為吏部兼皇子恭王府直講,權右史兼兵部侍郎。經筵,張栻講《葛覃》,言先王正家之道,因及時事,語激切,上意不懌。彥穎曰:"人臣事君,豈不能阿諛取容?栻所以敢直言,正為聖明在上,得盡愛君之誠耳。《書》曰:'有言逆於汝心,必求諸道。'"上意遽解,曰:"使臣下皆若此,人主應無過。"

立皇太子,兼左諭德。首論建置宮僚,以為詹事於東宮內外無所不當省,事須白詹事而後行。司馬光論皇太子講讀官有奏疏,錄以進。上大喜,行之。皇太子尹臨安,兼判官兼中書舍人。張說再登樞筦,彥穎論:"說無寸長,去年驟躋宥府,物議沸騰。今此命復出,中外駭然。臣恐六軍解體,人心不服。"未幾,權禮部侍郎兼侍講,因言:"士習委靡,不然則矯激,宜擇篤實鯁亮者用之。"升詹事,見上,言:"皇太子尹臨安已久,雖欲更嘗民事,然非便,宜一意講學。"他日以言於上者告太子,趣草奏辭尹事,三辭乃免。

兼吏部侍郎,權尚書兼侍讀。月食淫雨,言:"甲申歲以淫雨求言,今十年矣,中間非無水旱,而不聞求言之詔,豈以言多沽激厭之耶?比欺蔽成風,侍從、台諫猶慎嘿,況其他乎?陰沴之興,未必不由此。"時廷臣多以中批斥去,彥穎又言:"臣下有過,宜顯逐之,使中外知獲罪之由以為戒。今譖毀潛行,斥命中出,在廷莫測其故,將恐陰邪得伸,善類喪氣,非盛世事也。"除吏部尚書。接送金賀正使,言兩淮兵備城築及裁減接送浮費甚悉,上嘉納焉。

十二月,除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二年閏九月,參知政事。金使至,上遣王抃諭金使稍變受書舊禮,議久不決。彥穎曰:"須於國體無損而事可濟,乃善,若如去年張子顏之行,不但無益。"時左司諫湯邦彥新進,冀僥倖集事,自許立節。彥穎言邦彥輕脫,必誤國。他日,對便殿,上復語及之。顏穎欲進說,上色動,宰相亟引退。遂以邦彥為申議國信使,且命福建造海船,起兩淮民兵赴合肥訓練,並詔諸軍飭戎備,中外騷然。彥穎復言:"兩淮州縣去合肥,遠者千餘里,近亦二三百里。令民戶三丁起其二,限三月而罷,事未集,民先失業矣。"上作色曰:"卿欲盡撤邊備耶?"彥穎曰:"今不得已,令三百里內,家起一丁詣合肥,三百里外,就州縣訓習,日增給錢米,限一月罷,庶不大擾。"翌日,復執奏,從之。洎邦彥辱命而還,彥穎論其罪,貶新州。

彥穎在東府三歲,實攝相事,內降繳回甚多。內侍白札籍名造器械並犒師,降旨發左藏、封樁諸庫錢,動億萬計。彥穎疏歲中經費以進,因言:"虞允文建此庫以備邊,故曰'封樁',陛下方有意恢復,苟用之不節,徒啟他日妄費,失封樁初意。"上矍然曰:"卿言是,朕失之矣。"自是絕不支。

墜馬在告,力求去,以資政殿學士知紹興府,勤約有惠政。提舉洞霄宮,復參知政事,病羸,艱拜起,力辭,上曰:"老者不以筋力為禮,孟享禮繁,特免卿。"諫官論其子毆人至死,奉祠鐫秩。起知婺州,禁民屠牛,捐屬縣稅十三萬三千緡。復知紹興府,進資政殿大學士,再奉祠,進觀文殿學士。

紹熙元年,致仕。家居凡十載,自奉澹約,食才米數合。室無姬媵,蕭然永日,與州縣了不相聞。薨,年八十一,贈少保,謚忠文。

子沐,慶元中,與一時台諫排趙汝愚,善類一空,公論醜之。

范成大,字致能,吳郡人。紹興二十四年,擢進士第。授戶曹,監和劑局。隆興元年,遷正字。累遷著作佐郎,除吏部郎官。言者論其超躐,罷,奉祠。

起知處州。陛對,論力之所及者三,曰日力,曰國力,曰人力,今盡以虛文耗之,上嘉納。處民以爭役囂訟,成大為創義役,隨家貧富輸金買田,助當役者,甲乙輪第至二十年,民便之。其後入奏,言及此,詔頒其法於諸路。處多山田,梁天監中,詹、南二司馬作通濟堰在松陽、遂昌之間,激溪水四十里,溉田二十萬畝。堰歲久壞,成大訪故跡,疊石築防,置堤閘四十九所,立水則,上中下溉灌有序,民食其利。

除禮部員外郎兼崇政殿說書。乾道《令》以絹計髒,估價輕而論罪重,成大奏:"承平時絹匹不及千錢,而估價過倍。紹興初年遞增五分,為錢三千足。今絹實貴,當倍時直。"上驚曰:"是陷民深文。"遂增為四千,而刑輕矣。

隆興再講和,失定受書之禮,上嘗悔之。遷成大起居郎,假資政殿大學士,充金祈請國信使。國書專求陵寢,蓋泛使也。上面諭受書事,成大乞並載書中,不從。金迎使者慕成大名,至求巾幘效之。至燕山,密草奏,具言受書式,懷之入。初進國書,詞氣慷慨,金君臣方傾聽,成大忽奏曰:"兩朝既為叔侄,而受書禮未稱,臣有疏。"搢笏出之。金主大駭,曰:"此豈獻書處耶?"左右以笏標起之,成大屹不動,必欲書達。既而歸館所,金主遣伴使宣旨取奏。成大之未起也,金庭紛然,太子欲殺成大,越王止之,竟得全節而歸。

除中書舍人。初,上書崔寔《政論》賜輔臣,成大奏曰:"御書《政論》,意在飭綱紀,振積敝。而近日大理議刑,遞加一等,此非以嚴致平,乃酷也。"上稱為知言。張說除簽書樞密院事,成大當制,留詞頭七日不下,又上疏言之,說命竟寢。

知靜江府。廣西窘匱,專藉鹽利,漕臣盡取之,於是屬邑有增價抑配之敝,詔復行鈔鹽,漕司拘鈔錢均給所部,而錢不時至。成大入境,曰:"利害有大於此乎?"奏疏謂:"能裁抑漕司強取之數,以寬郡縣,則科抑可禁。"上從之。數年,廣州鹽商上書,乞復令客販,宰相可其說,大出銀錢助之。人多以為非,下有司議,卒不易成大說。舊法馬以四尺三寸為限,詔加至四寸以上,成大謂互市四十年,不宜驟改。

除敷文閣待制、四川制置使,疏言:"吐蕃、青羌兩犯黎州,而奴兒結、蕃列等尤桀黠,輕視中國。臣當教閱將兵,外修堡砦,仍講明教閱團結之法,使人自為戰,三者非財不可。"上賜度牒錢四十萬緡。成大謂西南諸邊,黎為要地,增戰兵五千,奏置路分都監。吐蕃入寇之路十有八,悉築柵分戍。奴兒結擾安靜砦,發飛山軍千人赴之,料其三日必遁,已而果然。白水砦將王文才私娶蠻女,常導之寇邊,成大重賞檄群蠻使相疑貳,俄禽文才以獻,即斬之。蜀北邊舊有義士三萬,本民兵也,監司、郡守雜役之,都統司又俾與大軍更戍,成大力言其不可,詔遵舊法。蜀知名士孫松壽年六十餘,樊漢廣甫五十九,皆掛冠不仕,表其節,詔召之,皆不起,蜀士由是歸心。凡人才可用者,悉致幕下,用所長,不拘小節,其傑然者露章薦之,往往顯於朝,位至二府。

召對,除權吏部尚書,拜參知政事。兩月,為言者所論,奉祠。起知明州,奏罷海物之獻。除端明殿學士,尋帥金陵。會歲旱,奏移軍儲米二十萬振饑民,減租米五萬。水賊徐五竊發,號"靜江大將軍",捕而戮之。以病請閒,進資政殿學士,再領洞霄宮。紹熙三年,加大學士。四年薨。

成大素有文名,尤工於詩。上嘗命陳俊卿擇文士掌內制,俊卿以成大及張震對。自號石湖,有《石湖集》、《攬轡錄》、《桂海虞衡集》行於世。

論曰:劉珙忠義世家,迨屬纊,以未雪仇恥為深恨。王蘭犯顏忠諫,剛腸嫉惡。方趙鼎、張浚非罪遠謫,朋交絕蹤,大寶獨從之游,逮斥權奸,了無顧忌。安節拒秦檜,排淵、覿,堅如金石,孤立無黨,死生禍福,曾不一動其心。當金兵犯大散關,剛中單騎星馳,夜起吳璘,一戰卻敵。成大致書北庭,幾於見殺,卒不辱命。俱有古大臣風烈,孔子所謂"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者歟?若祖舜奪楊願恩,褫秦熺秩,誅檜惡於既死,彥穎論事激烈,披露忠藎,直氣亦可尚已。

部分譯文

劉珙字共父,劉子羽的長子。劉珙一出生就顯示出奇異的素質,他跟隨叔父劉子..學習。劉珙因為父親得以蔭補承務郎,考中進士乙科,任紹興府稅務監官。劉珙請求回去管理一祠觀。他回家後,閉門努力學習,不急於升官進爵。朝廷命他主管京城西郊外的敦宗院,皇上召他回朝,拜官諸王宮大國小教授,又升為禮部郎官。

秦檜想追封諡號給他的父親,召集禮部官員開會商量,劉珙不到會,秦檜大怒,暗示言官驅逐他。秦檜死後,劉珙被朝廷召為大宗正丞,升為吏部員外郎。劉珙把律令格式放在庭中,使選集者得以自行審閱,在與官吏爭辯時,官吏不能投機取巧。劉珙兼權秘書少監,又兼權中書舍人。金侵犯宋邊境,王師北伐,皇上所下的詔令、檄文多出自劉珙之手,其言詞十分慷慨激昂,聽到的人都流下了眼淚。御史杜莘老彈劾宦官張去為,與聖旨相違抗,皇上下令降他的職,劉珙沒有草擬這個命令,杜莘老得以不去職。劉珙跟隨皇上到建康,兼任直學士院。皇上將返回朝廷,軍務大事沒有人託付,當時張浚留守建康,眾望所歸,是最合適的人選。等到詔令出來,皇上任命楊存中為江、淮宣撫使,劉珙不寫錄黃,仍然說不可以。皇上大怒,對宰相說:“劉珙的父親是張浚的好友,劉珙這是特別為張浚所為的。”皇上再次下命令,宰相召來劉珙告訴他聖旨,並說:“再糾纏下去就要連累張浚了。”劉珙說“:我為國家計畫,哪裡有空為張浚打算。”仍然依舊上奏,楊存中的任命於是停發。劉珙正式拜官中書舍人、直學士院。田師中死後,他的家人請求賜給被沒收的王繼先的房屋,李珂打通侍從大臣的關係,請求為督府屬官,皇上的詔令直接從宮中下達,劉珙都要求罷除這些請求。劉珙離朝任泉州知州,又改任衢州知州。

湖南乾旱,郴州宜章縣李金作亂,朝廷很是擔憂,派劉珙為潭州知州、湖南安撫使。劉珙一入潭州境內,揚言發郡縣兵討伐李金,又寄信給制置使沈介,請他相機出師相助,並說:“擅自發兵的罪責,我自會承擔。”沈介立即派田寶、楊欽率兵前往,劉珙知道士兵在暑天行軍十分疲倦,派人到幾里之外迎接,換下他們負荷的重物,軍隊到達後劉珙對他們熱情犒勞、賞賜,超過了將士們的期望,將士們感到十分振奮。劉珙了解到楊欽可以重用,令各軍都受他調遣,下令對於能捕斬同夥報告官吏的盜賊,除去他們的罪名並予以獎賞。楊欽與田寶連續幾次打敗敵人,追擊敵人到莽山,敵人同夥曹彥、黃拱抓住李金出來投降。敵寇支流逃走的還很多,劉珙令楊欽等人退兵,聽任他們自己投降,敵人競相交出兵器投降,劉珙發給他們路費讓他們回歸田裡。劉珙按秩序排列各將領的功勞大小上報皇上,皇上下詔說:“近來書生只會清談,處理國家大事的實幹才能沒看見,我於是常常有東晉滅亡的憂慮。今天你已經誅滅了群盜,而上報的立功狀十分詳細真實,諸將優劣,破敵先後,一目了然,望你更努力以稱我的心。”

劉珙拜官翰林學士、知制誥兼侍讀,他對皇上說“:歷代儒生多詬病漢高帝不喜歡學問,輕視儒生,我認為漢高帝所不喜歡的,是特別迂腐的儒生、俗氣的學問。如果當時有人告訴他二帝三王的學問,漢高帝知道後必定敬信,他的功績也不止這些了。”劉珙於是陳述帝王之說所以能使人事理明白,內心端正,成為萬事的準則的原因。皇上極為稱讚。

劉珙拜官中大夫、同知樞密院事,他推辭沒得到批准,就進言說:“汪應辰、陳良翰、張木式的學問及品行才能,都是我所不及的,而張木式盡力探索聖政,不放過細小的地方,又通曉軍務,我僥倖攻敗敵人,用的多是張木式的計謀,希望立即召用他。”皇上同意了他的奏請。劉珙兼任參知政事。劉珙奏請除去福建鈔鹽每年數額二萬萬,罷除江西和糴及廣西折米鹽錢,以及蠲免諸路累年拖欠的應付金錢穀帛數達巨億。皇上曾因為天氣久旱而齋居祈求下雨,一天得到回報,天下雨了,劉珙進言說:“陛下的誠心格外令人感動,其應驗如回聲一樣,天人相與之際,真不能容下細小的失誤,即使隱藏有很細小的失誤,其應驗也會隨後而至啊。我希望皇上更加謹慎。”皇上惶恐稱是。

龍大淵、曾覿已經被朝廷驅逐,不久,龍大淵死去,皇上可憐曾覿,想召他回來,劉珙說:“這二個人被驅逐,天下百姓正是從這件事上看到了皇上的威嚴果斷,對這種奴婢,多賜些東西就可以了,如引為親近之人,讓他們參與機要大事,掌管進退人才之權,這不是使皇上的品德增光彩、使綱紀振興呀。”曾覿的任命因此被廢除。

殿前指揮使王琪受旨,巡視兩淮城牆,王琪回朝後,秘密地推薦和州教授劉甄夫。皇上傳令執政召劉甄夫覲見,劉珙問道“:這個人名氣小、地位低,皇上從何處知道他的?”皇上告訴他是王琪所薦。劉珙退朝坐在大堂上,把王琪叫來,責問其原因,並給他牘板要他回答。王琪很害怕,請求說以後不敢了,劉珙於是呵斥他並對他警告,令其立下保證書才讓他離去。恰巧揚州奏說王琪下令各郡增築新城,劉珙於是奏請罷免王琪,具體見《陳俊卿傳》。劉珙當時爭辯事情十分認真,殿中大臣都很震驚,因為這個原因劉珙一人被罷為端明殿學士,主管郊外的一個祠觀。陳俊卿說“:劉珙正直有才能,肯任勞任怨,我比不上他,希望能留下他。”皇上於是令改劉珙為隆興府知府、江西安撫使。劉珙入宮辭行,還奏上六件事,皇上說:“你雖然要離開國都,但你不忘記獻上忠心之言,品德之高尚不是他人比得上的,不久將會召見你的。”劉珙到了江西,首先蠲免新增的稅額,以及罷除苗倉大斛。屬縣奉新有恢復交納租稅之令,窮民交納不起,相繼逃走,官府反而失去了正稅收入,劉珙一起奏請免除。

劉珙拜官資政殿學士、荊南府知府、湖北安撫使,因為他的繼母去世而去職。朝廷重新起用劉珙為同知樞密院事、荊襄安撫使。劉珙六次上表懇請辭去這些職務,並引經據典,言詞十分懇切,最後說“:三年守喪,三代以來從沒有改變這個規定,漢儒於是有‘戰爭期間沒有避諱’之說,這已經是先王的罪人了。今天邊境幸好平安無事,我如果想假借戰爭的名義,以求個人的利祿,不又是漢儒的罪人了嗎?”

劉珙孝服除去後,再次拜官潭州知州、湖南安撫使。經過國都時他拜見了皇上,竭力論述時事,言詞十分懇切,皇上再三對他加以慰勞,升他為資政殿大學士再走。安南進貢象,所過之處徵發民夫清理道路,毀壞房屋,數十州受到騷擾。劉珙上奏說:“象用於郊祀,在經書中未見有記載,把象趕到京城來路途太遠,就像周公的典故所說的一樣。況且使我們中國疲憊的百姓,受困於遠方夷族的野獸,這難道是仁聖之人所做的!”湖北茶盜數千人進入湖南境內,邊境官吏報告劉珙,劉珙說:“這些人不是必死之寇,慢慢地對付他們就會散開另求生路,太著急去捉拿他們就會使他們聚集起來導致滅亡。”劉珙出榜曉諭他們自新,揚言將派兵前往鎮壓,令所屬州縣準備數千人的糧食,茶盜們果然散去,留下來的沒有多少。劉珙於是派兵捕捉,警告士兵說:“茶寇來了不要立即交戰,跑了不要窮追不捨,不跑走的就打死他。”茶寇的士氣更加怠惰,於是劉珙派兵一戰就打敗他們,全部捉拿回來,殺掉數十個首惡分子,其餘的收編入軍籍。

淳熙二年(1175),劉珙改任建康府知府、江東安撫使、行宮留守。遇到水災、乾旱,他首先奏請蠲免夏稅錢六十萬緡、秋苗米十六萬六千斛,下令禁止上流以米納稅並阻止買進糧食,如此買得商人的米三百萬斛,貸各部門錢共三萬,派官吏到上流買米,得米十四萬九千斛。按主客戶等高低,依次給米。劉珙又運米到村落,設市場平價出售,貸款的人不要求抵押。從這年九月,到第二年四月,境內數十萬人,沒一人拋棄貧瘠的土地而遷走的。

劉珙升為觀文殿學士,因連續幾次生病,請求退休。孝宗派宦官帶醫生去探望他,劉珙病好後,起草遺奏說:“恭、顯、亻丕、文,可為侍從們掌權之鑑,今天把腹心大事交付給這些人,朝綱所以紊亂,士氣所以退萎,民心所以離散,原因都在於此。陳俊卿忠心、誠實,可以委以重任及未來大事,張木式學問純正,可以讓他拾遺補缺,希望陛下立即召用他們。”劉珙又親自寫訣別書給張木式與朱熹,所說的都是恨自己未能為國家報仇雪恨之類的話。劉珙去世了,終年五十七歲,皇上贈他光祿大夫之職,封諡號“忠肅”。

劉珙精明果斷,在家事親十分孝順,守繼母卓氏之喪時,年紀已過五十,悲哀過度以致損害了身體。五服之內的親戚去世一定要服喪滿年月。劉珙喜歡聽直言,事情有小的失誤,下屬指出後他立即就改正。劉珙到過幾個地方任職,百姓愛他就像愛自己的父母,聽到他的訃聞,有人罷市在巷道上哭起來了,並一起祭祀他。

王剛中字時亨,饒州樂平人。王剛中知識淵博,記憶力強。紹興十五年(1145),考中進士第二名。王剛中便被任命為某州推官,後改為左宣義郎。按照過去的慣例,他被召試,秦檜恨他不去拜見自己,授予他洪州教授之職。秦檜去世後,皇上召見王剛中,提拔他為秘書省校書郎,又升為著作佐郎。

孝宗為普安郡王時,王剛中兼任王府教授,每次對孝宗講課,都竭力講述古今治亂的原因,講明如何分辨君子小人及忠誠與奸邪。王剛中升為中書舍人,他對皇上說“:抵禦外敵入侵是當今首要的任務,敵人強大就會侵犯我國的邊境,敵人弱小時就會請求與我國結盟。今天不要考慮敵人的強弱與否,必須首先自治,選擇將帥,檢閱軍隊,充實邊境的儲備,準備好武器器械,國勢富強,將良士勇後,當敵人請求結盟時就如漢文帝所為,使之臣服;當敵人侵犯邊境時就如唐太宗所為,加以消滅。”皇上認為他的話很對。正巧西蜀謀求良帥,皇上說:“沒有人比王剛中合適的了。”王剛中以龍圖閣待制之職被任命為成都府知府、四川制置使。皇上到便殿,接見王剛中,臨別時賜送給他金帶、象笏。王剛中被提拔為敷文閣直學士。

當時吳瞞累任官職至大帥,其下屬姚仲、王彥等也設定符節稱雄一方。駐守的將帥或實行文治而輕慢柔弱,而所發號令不得施行;或實行武治又被暴力所窒息,下情不得上達。只有王剛中檢查自己以作為大家的榜樣,以禮待人,不設陷阱,駕馭官吏恩威並行,緊急檄文紛沓而至,王剛中也能從容裁決,且都切中時機。

敵人的騎兵度過大散關,人心惶惶。王剛中跨上一匹馬,晚上賓士了二百里路,把吳瞞從帳篷中叫起,責問他說“:大將應與國家命運休戚相關,面臨敵人來犯怎能高枕而臥?”吳瞞大吃一驚。王剛中又派人送蠟裹的書信給張正彥要他前來支援。西邊的軍隊集中起來了,打得金兵敗逃。正議論向皇上奏捷報,王剛中轉身奔回,對他的屬下李燾說:“這都是將帥的功勞,我有什麼功呢。”李燾讚嘆說“:你親自督戰,功成而不居功,超過一般的人很遠了。”於是王剛中按一定比例選擇將士,把大家所推選的人推薦給朝廷,以備為將帥之選。王剛中又上疏舉薦蜀名士與幕府中的賢良之人,使之為部使者、州刺史的輔佐人才。目使頤指,內外回響。那些被淘汰遣散的使臣貧困不能自養,王剛中認為他們在青壯年時冒著危險,為國家立下了功勳,現在年老了不可以拋棄他們。於是把他們全部召集起來上報給官府,對善射擊的人恢復他的俸祿、級別,把禁軍空缺名額的糧食給他們;對那些不能幹事被罷除的手腳不靈的人,就發給他們義倉米。

成都萬歲池廣袤十里,澆灌著三鄉之田。因年歲久遠淤積了許多泥土,王剛中召集三鄉壯丁共同疏通,壘土為防,在堤防上種植榆柳樹,並立石柱記載此事,州人指著池說:“這是王公的甘棠湖。”府學的禮殿,是東漢興平中建立的,後又建立新學,因歷時久遠之故,一天天傾塌,王剛中吩咐九縣百姓把它修好,全部恢復了其舊貌。王剛中派人修繕了諸葛武侯祠、張文定公廟,平了黃巢的墓,表彰賢者嚴處惡者以示民。有一女巫養蛇施行妖法,王剛中派人殺掉蛇,並對她施以黥刑。

孝宗即位後,王剛中以宮僚身份升為左朝奉大夫,皇上召他赴朝廷,王剛中因為腳疾請求管理一祠觀,皇上令他提舉太平興國宮。回鄉住在鄱陽,種菜植竹,號稱竹塢。

金侵犯淮,皇上下旨召王剛中進宮覲見,王剛中陳述了戰守之策。拜官禮部尚書、直學士院兼給事中,為鹵簿使,拜為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升為同知院事,王剛中說:“戰守是實實在在的事,和議是徒有虛名,不可以依靠虛名損害實事。”王剛中又奏了四件事:開屯田、省浮費、選將帥、汰冗兵。王剛中在政府任職期間,生病而死,終年六十三歲,皇上贈他資政殿大學士、光祿大夫之職,贈諡號為“恭簡”。

建炎年間,皇上下令階、成、岷、鳳四州強迫征壯丁為兵,百姓深感憂慮。王剛中奏言此事之五害請求加以罷除,皇上的免除令頒布後,百姓熱烈歡呼,其呼聲震動山谷。等到王剛中離開蜀時,蜀地的父老鄉親攔在道上,有人追送他數百里之遠。王剛中從平民至公卿,沒有其他嗜好,他退休後只是以讀書寫文章為樂。著有《易說》、《春秋通義》、《仙源聖記》、《經史辨》、《漢唐史要覽》、《天人修應錄》、《東溪集》、《應齋筆錄》,共一百多卷。

范成大字致能,吳郡人。紹興二十四年(1154),考中進士。朝廷授予戶曹之職,監管和劑局。隆興元年(1163),提升為秘書省正字。又多次升調,為著作佐郎,任命他為吏部郎官。有人說他逾越等級,朝廷罷去他的職位,讓他管理祠觀。

范成大被朝廷起用為處州知州。入宮回答皇帝的提問,陳說力的內容包括三方面:日力、國力、人力,今天全部被不急之務耗費掉,皇上高興地採納了他的意見。處州百姓因抗爭勞役而吵鬧、爭論,范成大於是創建了義役,按照家庭貧富程度出錢買田,資助當差的人,甲乙輪流服役達二十年,百姓很是方便。此後范成大進宮上奏,說到此事,皇上於是下詔頒布義役法在各路實行。處州多山田,梁天監年間,詹、南二司馬在松陽、遂昌之間修建了通濟堰,湍急的溪水流到四十里外,灌溉農田二十萬畝。通濟堰因年歲久而壞,范成大走訪故跡,派人壘石築防,建立堤閘四十九所,把堤閘立於水的兩側,使上中下灌溉有條有序,百姓深得其利。

朝廷任命范成大為禮部員外郎兼崇政殿說書。乾道年間,《令》規定以絹統計贓物數量,估價低而定罪重,范成大上奏說“:太平年代絹每匹不到一千錢,而估的價超過幾倍。紹興初年絹價遞增了五分,價錢有三千足夠了。現在絹實在貴,應當比當時的價格翻一倍。”皇上吃驚地說“:這是使百姓陷入困境的法令條文。”於是絹價增為四千,而刑罰減輕了。

隆興年間朝廷與金再次議和,忘了議定受書的禮儀,皇上曾感到後悔。調任范成大為起居郎,假託是資政殿大學士,充當金國祈請國信使。所送國書是專門為了帝王的陵墓寢廟,這是泛使。皇上當面告訴他受國書的事,范成大請求一起寫在信中,皇上不答應。金迎接使者的人仰慕范成大的大名,以致效仿他戴巾幘。到燕山後,范成大秘密地草擬奏章,具體論述接受國書的儀式,把它放入懷中。范成大首次呈進國書,言詞慷慨,金朝君臣正認真傾聽時,范成大忽然上奏道:“兩朝已經結為叔侄關係,而受書禮儀沒有確定,我這裡有奏章。”於是把插在腰上的手板拿出。金主大吃一驚,說:“這難道是獻國書的地方?”金朝左右大臣用手板擊他要他起來,范成大跪立不動,一定要把國書送上。不久,回到住所,金主派伴使宣旨聽候處理。范成大一直跪著要獻上國書,金朝廷上議論紛紛,太子想殺死范成大,越王阻止了他,范成大竟然得以保全氣節而歸。

朝廷任命范成大為中書舍人。開始,皇上書寫崔萛鑄錢之案,連及士大夫《政論》賜給輔臣,范成大上奏說:“御筆書《政論》,本意在於嚴格法紀,整頓積弊。而近日大理寺議定刑罰,順次加重一級,這不是以嚴刑換取太平,而是殘酷。”皇上稱他說的是明智的話。張說被任命為簽書樞密院事,范成大起草制書,扣留命令七天不下達,又上疏勸告,張說的任命最終被去除。

范成大知靜江府。廣西貧乏,專靠鹽利,漕臣又把鹽利全部取走,於是所屬縣邑有增加鹽價抑配賣給百姓的弊病,皇上下詔恢復鈔鹽,漕司拘留鈔錢平均分給所屬各部,但錢沒按時到。范成大到廣西後,說:“有比這更至關重要的利害嗎?”上疏皇上說“:可以強制減去漕司強取的數目,以給各郡縣使之寬裕,那么科賣抑配可以被禁止。”皇上採納了他的意見。幾年後,廣州鹽商上書,乞求恢復客商販鹽,宰相同意他們的意見,拿出大量的銀錢幫助他們。人們多認為不好,這個意見發給有關部門討論,最終沒能改變范成大的方法。舊法規定政府所買之馬以四尺三寸為限度,皇上下詔加到四寸以上,范成大說互市四十年,不應該突然改變。

任命范成大為敷文閣待制、四川制置使,范成大上疏說:“吐蕃、青羌兩次侵犯黎州,而奴兒結、蕃列等尤其狡黠,輕視中國。我應當教練將兵,外修堡寨,還要講明訓練團結的方法,使人人能夠作戰,這三方面沒有錢不行。”皇上賜給度牒錢四十萬緡。范成大說西南邊境,黎州是要地,應增加能戰的士兵五千,請設定路分都監。吐蕃入侵路線有十八條,全部修築柵欄分別派兵戍守。奴兒結侵入安靜寨,派飛山軍一千人前往阻擊,估計他們三天就會逃跑,結果果然如此。白水砦守將王文才私娶蠻族之女,常常帶人攻打邊境,范成大用重賞使蠻人互相懷疑,不久,王文才被俘獲送到治所,范成大立即殺掉了他。蜀北邊境過去有義士三萬,是本地的民兵,監司、郡守私自役使他們,都統司又讓他們與大軍輪流戍邊,范成大極力說這樣不行,皇上下詔命令遵循舊法。蜀知名士人孫松壽六十多歲,樊漢廣也五十九歲,都不願出來做官,范成大表彰他們的氣節,皇上下詔,召用他們,都不願做官,蜀士從心眼裡佩服他們。凡是可用的人才,范成大全部招到幕下,用其所長,不拘於小節,其優秀突出的上書推薦,往往揚名於朝廷,位至二府。

皇上召范成大入宮對話,任命他暫代吏部尚書之職,拜官為參知政事。兩個月後,被諫官所彈劾,奉命主管一祠觀。被起用為明州知州,上奏請求罷除進獻海物。被任命為端明殿學士,不久為金陵統帥。遇到乾旱年,上奏調軍隊儲蓄的米二十萬石以賑饑民,減去租米五萬石。水盜徐五暗中興事,號稱“靜江大將軍”,范成大抓獲他並殺掉。范成大因生病請求休息,皇上提他為資政殿學士,再次主管洞霄宮。紹熙三年(1192),加職大學士。四年(1193),范成大逝世。

范成大一向有文才,尤其工於詩。皇上曾令陳俊卿選文士掌管內制,陳俊卿推薦了范成大與張震。范成大自號石湖,著有《石湖集》、《攬轡錄》、《桂海虞衡集》流行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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