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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鉤慝

196、李崇紿兵已見釋冤門。

按:崇之譎以舉哀擿爭兒奸,與其術同。蓋自其巧詐而言之,則謂之奸;自其隱慝而言之,則謂之慝。其實無異也,故術亦同焉。

197、張允濟決牛(西門豹、裴子云二事附)唐張允濟,隋大業中為武陽令,務以德教訓下,百姓懷之。元武縣與其鄰接,有人以牸牛依其妻家者八九年,牛孳生至十餘頭。及將異居,妻家不與。縣司累政不能決。其人詣武陽質於允濟,允濟曰:“爾自有令,何至此也?”其人垂泣不止,且言所以。允濟遂令左右縛牛主,以衫蒙其頭,將詣妻家村中,雲捕盜牛賊,召村中牛悉集,各問所從來處。妻家不知其故,恐被連及,指其所訴牛曰:“此是女婿家牛也,非我所知。”允濟遂發蒙,謂妻家人曰:“此即女婿,可以歸之。”妻家叩頭服罪。舊出唐書本傳。 按:史記以西門豹附滑稽傳後。豹,古循吏也,特以其止河伯娶婦事巧而捷,乃發於俳者,故曰滑稽爾。允濟,其豹之儔歟?理鄰邑贅婿牛,亦以發於俳,故能巧而捷,與止河伯娶婦事相類矣,然乃循吏鉤慝之術也。

疑獄集又載新鄉令裴子云一事云:部民王恭戍邊,留牸牛六頭於舅李璡家,養五年,產犢三十頭。恭還索牛,舅曰:“牸牛二頭已死,乃還四頭老牸,余非汝牛所生。”恭訴於縣,子云以恭付獄,追盜牛賊李璡。璡惶怖而至,子云叱責曰:“賊引汝同盜牛三十頭,藏汝莊內,喚賊對辭。”乃以布衫籠恭頭,立南牆下。璡急,吐款云:“三十頭牛是外甥牸牛所生,非盜得來。”子云令除恭頭布衫,璡驚曰:“此是外甥。”子云曰:“是即還牛,更欲何語。”璡默然。復謂璡曰:“五年養牛辛苦,特與五頭,余並還恭。”聞者嘆服。舊不著出處。此乃用允濟鉤慝之術者。但部民則易追,而非部民則難追矣,故允濟詣彼村中捕盜也。然越境有所捕,召集一村牛,亦是當時可以為此,若在異日,止合移文追而詰之,如趙和者是也。但欲巧捷者,勢須為此耳。

198、趙和斷錢(侯臨一事附)唐江陰令趙和,鹹通初,以折獄著聲。淮陰有二農夫,比莊通家。東鄰嘗以莊契契於西鄰,後當取贖,先送八百千,自恃密熟,不取文證,再齎余鏹至,西鄰遂不認。東鄰訴於縣,又訴於州,皆不獲伸理,遂來訴於江陰。和曰:“縣政甚卑,何以奉雪?”東鄰泣曰:“至此不得理,則無處伸訴矣。”問:“爾果不妄否?”曰:“焉敢厚誣!”乃召捕賊之乾者 齎牒淮陰,雲有劫江賊,案劾已具,其同惡在某處,姓名、狀貌悉以西鄰指之,請梏付差去人。西鄰自恃無跡,初不甚懼,至則械於廷,和厲聲詰之,囚泣訴其枉。和曰:“事跡甚明,尚敢抵諱!所劫之物,藏汝莊中,皆可推驗,汝具籍貲產以辨之。”囚不虞東鄰之越訴,乃供“折谷若干,莊客某人者;細絹若干,家機所出者;錢若干,東鄰贖契者。”和複審問,乃謂之曰:“汝非劫江賊,何得隱諱東鄰贖契錢八百千?”遂引其人,使之對證,於是慚懼服罪,梏回本縣,檢付契書,置之於法。舊不著出處。

按:和所用之術,蓋亦本於張允濟也。

近時小說載侯臨侍郎一事云:臨為東陽令時,他邑有民,因分財產,寄物姻家,遂被諱匿,屢訴弗直。聞臨治聲,來求伸理。臨曰:“吾與汝異封,法難以治。”止令具物之名件而去。後半年,縣獲強盜,因縱令妄通有贓物寄某家,乃捕至下獄。引問,泣訴盜所通金帛皆親黨所寄。臨即遣人追民識認,盡以還之。此乃用和鉤慝之術者,雖巧捷不逮,而沉密過之。譬猶持重之將,不苟出於奇,亦必依於正。以此用譎,則無敗事,尤可貴也。

199、包拯密喻(錢和一事附)包拯副樞,初知揚州天長縣時,有訴盜割牛舌者,拯密喻令歸屠其牛而鬻之。遂有告其私殺牛者,拯詰之曰:“何為割某家牛舌而又告之?”其人驚服。見本傳。

按:近時小說載朝散大夫錢和一事云:和嘗知秀州嘉興縣,有村民告牛為盜所殺,和令亟歸,勿言告官,但召同村解之,遍以肉饋知識,或有怨即倍與。民如其言。明日,有持肉告民私殺牛者,和即收訊,果其所殺。此乃用拯鉤慝之術者。蓋以揣知非仇不爾,故用此譎,使復出告也。

昔趙廣漢“善為鉤距,以得事情。”晉灼云:“鉤,致也。距,閉也。”蓋以閉其術為距,而能使彼不知為鉤也。夫惟深隱而不可得,故以鉤致之,彼若知其為鉤,則其隱必愈深,譬猶魚逃於淵,而終不可得矣。是故史稱:“唯廣漢至精能用之,它人效者莫能及也。”此數君子,材智過人,亦庶幾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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