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方術列傳下
作者:范曄
唐檀 公沙穆 許曼 趙彥 樊志張 單颺 韓說 董扶 郭玉 華陀 徐登 費長房 薊子訓 劉根 左慈 計子勛 上成公 解奴辜 甘始 王真 王和平
唐檀字子產,豫章南昌人也。少游太學,習《京氏易》、《韓詩》、《顏氏春秋》,尤好災異星占。後還鄉里,教授常百餘人。
元初七年,郡界有芝草生,太守劉祗欲上言之,以問檀。檀對曰:“方今外戚豪盛,陽道微弱,斯豈嘉瑞乎?”祗乃止。永寧元年,南昌有婦人生四子,祗復問檀變異之應。檀以為京師當有兵氣,其禍發於蕭牆。至延光四年,中黃門孫程揚兵殿省,誅皇后兄車騎將軍閻顯等,立濟陰王為天子,果如所占。
永建五年,舉孝廉,除郎中。是時白虹貫日,檀因上便宜三事,陳其咎徵。書奏,棄官去。著書二十八篇,名為《唐子》。卒於家。
公沙穆字文B06C,北海膠東人也。家貧賤,自為兒童不好戲弄,長習《韓詩》、《公羊春秋》,尤銳思《河》、《洛》推步之術。居建成山中,依林阻為室,獨宿無侶。時,暴風震雷,有聲於外,呼穆者三,穆不與語。有頃,呼者自EBBB而入,音狀甚怪,穆誦經自若,終亦無它妖異,時人奇之。後遂隱居東萊山,學者自遠而至。
有富人王仲,致產千金。謂穆曰:“方今之世,以貨自通,吾奉百萬與子為資,何如?”對曰:“來意厚矣。夫富貴在天,得之有命。以貨求位,吾不忍也。”
後舉孝廉,以高第為主事,遷繒相。時繒侯劉敞,東海恭王之後也,所為多不法,廢嫡立庶,傲很放恣。穆到官,謁曰:“臣始除之日,京師鹹謂臣曰‘繒有惡侯’,以吊小相。明侯何因得此醜聲之甚也?幸承先人之支體,傳茅土之重,不戰戰兢兢,而違越法度,故朝廷使臣為輔。願改往修來,自求多福。”乃上沒敞所侵官民田地,廢其庶子,還立嫡嗣。其蒼頭兒客犯法,皆收考之。因苦辭諫敞,敞涕泣為謝,多從其所規。
遷弘農令。縣界有螟蟲食稼,百姓惶懼。穆乃設壇謝曰:“百姓有過,罪穆之由,請以身禱。”於是暴雨,不終日,既霽而螟蟲自銷,百姓稱曰神明,永壽元年,霖雨大水,三輔以東莫不湮沒。穆明曉占候,乃豫告令百姓徙居高地,故弘農人獨得免害。
遷遼東屬國都尉,善得吏人歡心。年六十六,卒官。六子皆知名。
許曼者,汝南平輿人也。祖父峻,字季山,善卜占之術,多有顯驗,時人方之前世京房。自雲少嘗篤病,三年不愈,乃謁太山請命,行遇道士張巨君,授以方術。所著《易林》,至今行於世。
曼少傳峻學。桓帝時,隴西太守馮緄始拜郡,開綬笥,有兩赤蛇分南北走。緄令曼筮之,封成,曼曰:“三歲之後,君當為邊將,官有東名,當東北行三千里。復五年,更為大將軍,南征。”延熹元年,緄出為遼東太守,討鮮卑,至五年,復拜車騎將軍,擊武陵蠻賊,皆如占。其餘多此類雲。
趙彥者,琅邪人也。少有術學。延熹三年,琅邪賊勞丙與太山賊叔孫無忌殺都尉。攻沒琅邪屬縣,殘害吏民。朝廷以南陽宗資為討寇中郎將,杖鉞將兵,督州郡合討無忌。彥為陳“孤虛”之法,以賊屯在莒,莒有五陽之地,宜發五陽郡兵,從孤擊虛以討之。資具以狀上,詔書遣五陽兵到。彥推遁甲,教以時進兵,一戰破賊,燔燒屯塢,徐、兗二州,一時平夷。
樊志張者,漢中南鄭人也。博學多通,隱身不仕。嘗游隴西,時破羌將軍段DA5E出征西羌,請見志張。其夕,DA5E軍為羌所圍數重,因留軍中,三日不得去。夜謂DA5E曰:“東南角無復羌,宜乘虛引出,住百里,還師攻之,可以全勝。”DA5E從之,果以破賊。於是以狀表聞。又說其人既有梓慎、焦、董之識,宜冀聖朝,諮詢奇異。於是有詔特徵,會病終。
單B348字武宣,山陽湖陸人也。以孤特清苦自立,善明天官、算術。舉孝廉,稍遷太史令,侍中。出為漢中太守,公事免。後拜尚書,卒於官。
初,熹平末,黃龍見譙,光祿大夫橋玄問B348:“此何祥也?”B348曰:“其國當有王者興。不及五十年,龍當復見,此其應也。”魏郡人殷登密記之。至建安二十五年春,黃龍復見譙,其冬,魏受禪。
韓說字叔儒,會稽山陰人也。博通五經,尤善圖緯之學。舉孝廉。與議郎蔡邕友善。數陳災眚,及奏賦、頌、連珠。稍遷侍中。光和元年十月,說言於靈帝,雲其晦日必食,乞百官嚴裝。帝從之,果如所言。中平二年二月,又上封事,剋期宮中有災。至日南宮大火。遷說江夏太守,公事免,年七十,卒於家。
董扶字茂安,廣漢綿竹人也。少游太學,與鄉人任安齊名,俱事同郡楊厚,學圖讖。還家講授,弟子自遠而至。前後宰府十辟,公車三征,再舉賢良方正、博士、有道,皆稱疾不就。
靈帝時,大將軍何進薦扶,征拜侍中,甚見器重。扶私謂太常劉焉曰:“京師將亂,益州分野有天子氣。”焉信之,遂求出為益州牧,扶亦為蜀郡屬國都尉,相與入蜀。去後一歲,帝崩,天下大亂,乃去官還家。年八十二卒。
後劉備稱天子於蜀,皆如扶言。蜀丞相諸葛亮問廣漢秦密,董扶及任安所長。密曰:“董扶褒秋毫之善,貶纖介之惡。任安記人之善,忘人之過”雲。
郭玉者,廣漢雒人也。初,有老父不知何出,常漁釣於涪水,因號涪翁。乞食人間,見有疾者,時下針石,輒應時而效,乃著《針經》、《診脈法》傳於世。弟子程高,尋求積年,翁乃授之。高亦隱跡不仕。玉少師事高,學方診六微之技,陰陽隱側之術。和帝時,為太醫丞,多有效應。帝奇之,仍試令嬖臣美手腕者與女子雜處帷中,使玉各診一手,問所疾苦。玉曰:“左陽右陰,脈有男女,狀若異人。臣疑其故。”帝嘆息稱善。
玉仁愛不矜,雖貧賤廝養,必盡其心力,而醫療貴人,時或不愈。帝乃令貴人羸服變處,一針即差。召玉詰問其狀。對曰:“醫之為言意也。腠理至微,隨氣用巧,針石之間,毫芒即乖。神存於心手之際,可得解而不可得言也。夫貴者處尊高以臨臣,臣懷怖懾以承之。其為療也,有四難焉;自用意而不任臣,一難也;將身不謹,二難也;骨節不強,不能使藥,三難也;好逸惡勞,四難也。針有分寸,時有破漏,重以恐懼之心,加以裁慎之志,臣意且猶不盡,何有於病哉!此其所為不愈也。”帝善其對。年老卒官。
華佗字元化,沛國譙人也,一名B373。遊學徐土,兼通數經。曉養性之術,年且百歲而猶有壯容,時人以為仙。沛相陳珪舉孝廉,太尉黃琬辟,皆不就。
精於方藥,處齊不過數種,心識分銖,不假稱量,針灸不過數處。若疾髮結於內,針藥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無所覺,因刳破腹背,抽割積聚。若在腸胃,則斷截湔洗,除去疾穢,既而縫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創愈,一月之間皆平復。
佗嘗行道,見有病咽塞者,因語之曰:“向來道隅有賣餅人,萍齏甚酸,可取三升飲之,病自當去。”即如佗言,立吐一蛇,乃懸於車而候佗。時佗小兒戲於門中,逆見,自相謂曰:“客車邊有物,必是逢我翁也。”及客進,顧視壁北,懸蛇以十數,乃知其奇。
又有一郡守篤病久,佗以為盛怒則差。乃多受其貨而不加功。無何棄去,又留書罵之。太守果大怒,令人追殺佗,不及,因B256恚,吐黑血數升而愈。
又有疾者,詣佗求療,佗曰:“君病根深,應當剖破腹。然君壽亦不過十年,病不能相殺也。”病者不堪其苦,必欲除之,佗遂下療,應時愈。十年竟死。
廣陵太守陳登,忽患匈中煩懣,面赤不食。佗脈之,曰:“府君胃中有蟲,欲成內疽,腥物所為也。”即作湯二升,再服,須臾,吐出三升許蟲,頭赤而動,半身猶是生魚膾,所苦便愈。佗曰:“此病後三期當發,遇良醫可救。登至期疾動,時佗不在,遂死。
曹操聞而召佗,常在左右,操積苦頭風眩,佗針,隨手而差。
有李將軍者,妻病,呼佗視脈。佗曰:“傷身而胎不去。”將軍言間實傷身,胎已去矣。佗曰:“案脈,胎未去也。”將軍以為不然。妻稍差,百餘日復動,更呼佗。佗曰:“脈理如前,是兩胎。先生者去血多,故後兒不得出也。胎既已死,血脈不復歸,必燥著母脊。”乃為下針,並令進湯。婦因欲產而不通。佗曰:“死胎枯燥,勢不自生。”使人探之,果得死胎,人形可識,但其色已黑。佗之絕技,皆此類也。
為人性惡,難得意,且恥以醫見業,又去家思歸,乃就操求還取方,因托妻疾,數期不反。操累書呼之,又敕郡縣發遣,佗恃能厭事,獨不肯至。操大怒,使人廉之,知妻詐疾,乃收付獄訊,考驗首服。荀彧請曰:“佗方術實工,人命所懸,宜加全宥。”操不從,竟殺之。佗臨死,出一卷書與獄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敢受,佗不強與,索火燒之。
初,軍吏李成苦咳,晝夜不寐。佗以為腸癰,與散兩錢服之,即吐二升膿血,於此漸愈。乃戒之曰:“後十八歲,疾當發動,若不得此藥,不可差也。”復分散與之,後五六歲,有里人如成先病,請藥甚急,成愍而與之,乃故往譙更從佗求,適值見收,意不忍言。後十八年,成病發,無藥而死。
廣陵吳普、彭城樊阿,皆從佗學。普依準佗療,多所全濟。
佗語普曰:“人體欲得勞動,但不當使極耳。動搖則谷氣得銷,血脈流通,病不得生,譬猶戶樞,終不朽也。是以古之仙者,為導引之事,熊經鴟顧,引挽腰體,動諸關節,以求難老。吾有一術,名五禽之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當導引。體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戲,恰而汗出,因以著粉,身體輕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餘,耳目聰明,齒牙完堅。
阿善針術。凡醫鹹言背及匈藏之間不可妄針,針之不可過四分,而阿針背入一二寸,巨闕匈藏乃五六寸,而病皆瘳。阿從佗求方可服食益於人者,佗授以漆葉青B375散:漆葉屑一斗,青B375十四兩,以是為率。言久服,去三蟲,利五藏,輕體,使人頭不白。阿從其言,壽百餘歲。漆葉處所而有。青B375生於豐、沛、彭城及朝歌間。
漢世異術之士甚眾,雖雲不經,而亦有不可誣,故簡基美者列於傳末:
泠壽光、唐虞、魯女生三人者,皆與華佗同時。壽光年可百五六十歲,行容成公御婦人法,常屈頸鷮息,鬚髮盡白,而色理如三四十時,死於江陵。唐虞道赤眉、張步家居里落,若與相及,死於鄉里不其縣。魯女生數說顯宗時事,甚明了,議者疑其時人也。董卓亂後,莫知所在。
徐登者,閩中人也。本女子,化為丈夫。善為巫術。又趙炳,字公阿,東陽人,能為越方。時遭兵亂,疾疫大起,二人遇於烏傷溪水之上,遂結言約,共以其術療病。各相謂曰:“今既同志,且可各試所能。”登乃禁溪水,水為不流;炳複次禁枯樹,樹即生荑,二人相視而笑,共行其道焉。
登年長,炳師事之。貴尚清儉,禮神唯以東流水為酌,削桑皮為脯。但行禁架,所療皆除。
後登物故,炳東入章安,百姓未之知也。炳乃故升茅屋,梧鼎而ECE0,主人見之驚DE71,炳笑不應。既而ECE0孰,屋無損異。又嘗臨水求度,船人不和之,炳乃張蓋坐其中,長嘯呼風,亂流而濟,於是百姓神服,從者如歸。章安令惡其惑眾,收殺之。人為立祠室於永康,至今蚊蚋不能入也。
費長房者,汝南人也。曾為市掾。市中有老翁賣藥,懸一壺於肆頭,及市罷,輒跳入壺中。市人莫之見,唯長房於樓上睹之,異焉,因往再拜奉酒脯。翁知長房之意其神也,謂之曰:“子明日可更來。”長房旦日復詣翁,翁乃與俱入壺中。唯見玉堂嚴麗,旨酒甘餚,盈衍其中,共飲畢而出。翁約不聽與人言之。後乃就樓上候長房曰:“我神仙之人,以過見責,今事畢當去,子寧能相隨乎?樓下有少酒,與卿與別。”長房使人取之,不能勝,又令十人扛之,猶不舉。翁聞,笑而下樓,以一指提之而上。視器如一升許,而二人飲之終日不盡。
長房遂欲求道,而顧家人為憂。翁乃斷一青竹,度與長房身齊,使懸之舍後。家人見之,即長房形也,以為縊死,大小驚號,遂殯葬之。長房立其傍,而莫之見也。於是遂隨從入深山,踐荊棘於群虎之中,留使獨處,長房不恐。又臥於空室,以朽索懸萬斤石於心上,眾蛇競來齧索且斷,長房亦不移。翁還,撫之曰:“子可教也。”復使食糞,糞中有三蟲,臭穢特甚,長房意惡之。翁曰:“子幾得道,恨於此不成,如何!”
長房辭歸,翁與一竹杖,曰:“騎此任所之,則自至矣。既至,可以杖投葛陂中也。”又為作一符,曰:“以此主地上鬼神。”長房乘杖,須臾來歸,自謂去家適經旬日,而已十餘年矣。”即以杖投陂,顧視則龍也。家人謂其久死,不信之。長房曰:“往日所葬,但竹杖耳。”乃發冢剖棺,杖猶存焉。遂能醫療眾病,鞭笞百鬼,及驅使社公。或在它坐,獨自恚怒,人問其故,曰:“吾責鬼魅之犯法者耳。”
汝南歲歲常有魅,偽作太守章服、詣府門椎鼓者,郡中患之。時魅適來,而逢長房謁府君,惶懼不得退,便前解衣冠,叩頭乞活。長房呵之云:“便於中庭正汝故形!”即成老鱉,大如車輪,頸長一丈。長房復令就太守服罪,付其一札,以敕葛陂君。魅叩頭流涕,持札植於陂邊,以頸繞之而死。
後東海君來見葛陂君,因淫其夫人,於是長房劾系之三年,而東海大旱。長房至海上,見其人請雨,乃謂之曰:“東海君有罪,吾前繫於葛陂,今方出之,使作雨也。”於是雨立注。
長房曾與人共行,見一書生黃巾被裘,無鞍騎馬,下而叩頭,長房曰:“還它馬,赦汝死罪。”人問其故,長房曰:“此狸也,盜社公馬耳。”又嘗坐客,而使至宛市鮓,須臾還,乃飯。或一日之間,人見其在千里之外者數處焉。
後失其符,為眾鬼所殺。
薊子訓者,不知所由來也。建安中,客在濟陰宛句。有神異之道。嘗抱鄰家嬰兒,故失手D926地而死,其父母驚號怨痛,不可忍聞,而子訓唯謝以過誤,終無它說,遂埋藏之。後月余,子訓乃抱兒歸焉。父母大恐,曰:“死生異路,雖思我兒,乞不用復見也。”兒識父母,軒渠笑悅,欲往就之,母不覺攬取,乃實兒也。雖大喜慶,心猶有疑。乃竊發視死兒,但見衣被,方乃信焉。於是子訓流名京師,士大夫皆承風嚮慕之。
後乃駕驢車,與諸生俱詣許下。道過滎陽,止主人舍,而所駕之驢忽然卒僵,蛆蟲流出,主遽白之。子訓曰:“乃爾乎?”方安坐飯,食畢,徐出以杖扣之,驢應聲奮起,行步如初,即復進道。其追逐觀者常有千數。既到京師,公卿以下候之者,坐上恆數百人,皆為設酒脯,終日不匱。
後因遁去,遂不知所止。初去之日,唯見白雲騰起,從旦至暮,如是數十處。時有百歲翁,自說童兒時見子訓賣藥於會稽市,顏色不異於今。後人復於長安東霸城見之,與一老公共摩挲銅人,相謂曰:“適見鑄此,已近五百歲矣。”顧視見人而去,猶駕昔所乘驢車也。見者呼之曰:“薊先生小住。”並行應之,視若遲徐,而走馬不及,於是而絕。
劉根者,潁川人也。隱居嵩山中。諸好事者,自遠而至,就根學道,太守史祈以根為妖妄,乃收執詣郡,數之曰:“汝有何術,而誣惑百姓?若果有神,可顯一驗事。不爾,立死矣。”根曰:“實無它異,頗能令人見鬼耳。”祈曰:“促召之,使太守目睹,爾乃為明。”根於是左顧而嘯,有頃,祈之亡父祖近親數十人,皆反縛在前,向根叩頭曰:“小兒無狀,分當萬坐。”顧而叱祈曰:“汝為子孫,不能有益先人,而反累辱亡靈!可叩頭為吾陳謝。”祈驚懼悲哀,頓首流血,請自甘罪坐。根嘿而不應,忽然俱去,不知在所。
左慈字元放,廬江人也。少有神道。嘗在司空曹操坐,操從容顧眾賓曰:“今日高會,珍羞略備,所少吳松江鱸魚耳。”放於下坐應曰:“此可得也。”因求銅盤貯水,以竹竿餌釣於盤中,須臾引一鱸魚出。操大拊掌笑,會者皆驚。操曰:“一魚不周坐席,可更得乎?”放乃更餌鉤沉之,須臾復引出,皆長三尺余,生鮮可愛。操使目前會之,周浹會者。操又謂曰:“既已得魚,恨無蜀中生薑耳。”放曰:“亦可得也。”操恐其近即所取,因曰:“吾前遣人到蜀買錦,可過敕使者,增市二端。”語頃,即得姜還,並獲操使報命。後操使蜀反,驗問增錦之狀及時日早晚,若符契焉。
後操出近郊,士大夫從者百許人,慈乃為齎酒一升,脯一斤,手自斟酌,百官莫不醉飽。操怪之,使尋其故,行視諸壚,悉亡其酒脯矣。操懷不喜,因坐上收,欲殺之,慈乃卻入壁中,霍然不知所在。或見於市者,又捕之,而市人皆變形與慈同,莫知誰是。後人逢慈於陽城山頭,因復逐之,遂入走羊群。操知不可得,乃令就羊中告之曰:“不復相殺,本試君術耳。”忽有一老羝屈前兩膝,人立而言曰:“遽如許。”即競往赴之,而群羊數百皆變為羝,並屈前膝人立,雲“遽如許”,遂莫知所取焉。
計子勛者,不知何郡縣人,皆謂數百步,行來於人間。一旦忽言日中當死,主人與之葛衣,子勛服而正寢,至日中果死。
上成公者,密縣人也。其初行久而不還,後歸,語其家云:“我已得仙。”因辭家而去。家人見其舉步稍高,良久乃沒雲。陳寔、韓韶同見其事。
解奴辜、張貂者,亦不知是何郡國人也。皆能隱淪,出入不由門戶。奴辜能變易物形,以誑幻人。
又河南有F4F0聖卿,善為丹書符劾,厭殺鬼神而使命之。
又有編盲意,亦與鬼物交通。
初,章帝時有壽光侯者,能劾百鬼眾魅,令自縛見形。其鄉人有婦為魅所病,侯為劾之,得大蛇數丈,死於門外。又有神樹,人止者輒死,鳥過者必墜,侯復劾之,樹盛夏枯落,見大蛇長七八丈,懸死其間。帝聞而征之。乃試問之:“吾殿下夜半後,常有數人,絳衣被發,持火相隨,豈能劾之乎?”侯曰:“此小怪,易銷耳。”帝偽使三人為之,侯劾三人,登時仆地無氣。帝大驚曰:“非魅也,朕相試耳。”解之而蘇。
甘始、東郭延年、封君達三人者,皆方士也。率能行容成御婦人術,或飲小便,或自倒懸,愛嗇精氣,不極視大言。甘始、元放、延年皆為操所錄,問其術而行之。君達號“青牛師”。凡此數人,皆百餘歲及二百歲也。
王真、郝孟節者,皆上黨人也。王真年且百歲,視之面有光澤,似未五十者。自云:“周流登五嶽名山,悉能行胎息胎食之方,嗽舌下泉咽之,不絕房室。”孟節能含棗核,不食可至五年十年。又能結氣不息,身不動搖,狀若死人,可至百日半年。亦有室家。為人質謹不妄言,似士君子。曹操使領諸方士焉。
北海王和平,性好道術,自以當仙。濟南孫邕少事之,從至京師。會和平病歿,邕因葬之東陶。有書百餘卷,藥數囊,悉以送之。後弟子夏榮言其屍解,邕乃恨不取其寶書仙藥焉。
贊曰:幽貺罕征,明數難校。不探精遠,歇感靈效?如或遷訛,實乖玄奧。
譯文
(唐檀、公沙穆、許曼、趙彥、樊志張、單颺、韓說、董扶、郭玉、華佗、徐登、薊子訓、劉根、左慈)
唐檀傳,唐檀字子產,豫章南昌人。年少時游太學,學習《京氏易》、《韓詩》、《顏氏春秋》,尤其愛好災異星占。後來回到鄉里,教授學生常有百餘人。
元初七年(120),郡界有芝草生長,太守劉礻氏想向上言之,問檀的意見。檀答道“:當前外戚豪威,陽道微弱,這難道是好兆么?”劉礻氏就停止了上報。
永寧元年(120),南昌有婦人生了四個孩子,劉礻氏又問唐檀有什麼變異。檀認為京師當有兵氣,其禍發生在朝廷內部,至延光四年(125),中黃門孫程舉兵於殿省,殺了皇后兄車騎將軍閻顯等,立濟陰王做太子,果然像他所占的那樣。
永建五年(130),唐檀被舉為孝廉,除為郎中。這時天上出現白虹貫日,便上書講了三件事,陳述它的咎徵。書奏上,棄官而去。著書二十八篇,名叫《唐子》。死在家中。
公沙穆傳,公沙穆字文癐,北海膠東人。家貧賤。自從做兒童時起就不好戲弄玩耍,年長學習《韓詩》、《公羊春秋》,特別喜鑽研《河洛》推步的法術。他住在建成山中,依樹林做房子,獨宿沒有伴侶。這時暴風震雷大作,有聲音在外面喊穆的有多次,穆不和他答話。一會兒,喊的人從窗戶進來,聲音形狀很怪,可公沙穆照常念他的經,最後也沒有別的妖異,當時人感到奇怪。後來隱居東萊山,學生從遠處到來。有位富人王仲,有家產值千金。對穆說“:當今的時代,有了財貨自然通行,我送百萬給你做本錢,怎么樣?”答道:“來意很好,可是富貴自有天意,得到它要有命,用財貨求職位,我不忍心。”公沙穆後來被舉為孝廉,因高第做主事,升為繒縣之相。這時繒侯劉敞,東海恭王的後代,所作所為多不合法,廢嫡子,立庶子,驕傲放恣。穆到官後,謁見時說“:臣開始受命的時候,京師的人都對臣說:‘繒有惡侯。’來替我擔心,明侯為什麼有這個醜惡的名聲呢?幸而秉承先人的支體,繼承茅土之重,不戰戰兢兢,小心謹慎,而違越法律制度,所以朝廷使臣為輔。希望明侯改變過去的錯誤,修補未來,自求多福。”於是上面沒收敞所侵占官民的田地,廢了他的庶子,還立嫡子為嗣。他們的蒼頭兒客犯了法,都收捕審問。並苦辭諫劉敞。敞哭著感謝,多聽從他所規勸。後來升為弘農令。縣界有螟蟲吃莊稼,百姓很害怕。公沙穆於是設壇謝道:“百姓有過錯,穆有罪是根由,請以自身祈求。”於是下了一場暴雨,雨止後而螟蟲自行消亡,百姓稱之為神明。
永壽元年(155),霖雨大水暴漲,三輔以東地域,沒有不被淹沒的。公沙穆懂得占卜,於是預告百姓叫他們遷居高地,所以弘農人獨得免害。後來遷為遼東屬國都尉,很得官吏百姓的歡心。六十六歲死於官位。六個兒子都很有名。
許曼傳,許曼,汝南平輿人。祖父許峻,字季山,長於卜占之術,多有明顯的效驗。當時人將他比作前世京房。自己說年少時害過大病,三年沒有治癒,於是拜謁太山請求神靈保佑,半路遇見道士張巨君,傳授了方術給他。所著《易林》,至今通行於世。許曼少時繼承祖父的業。桓帝時,隴西太守馮緄開始拜郡,打開綬笥,有兩條赤蛇分南北逃走。緄叫許曼筮之,卦已成,許曼說:“三年之後,君當做邊將,官有東名,當東北行三千里。再過五年,更為大將軍,南征。”延熹元年(158),馮緄出為遼東太守,討伐鮮卑。到了第五年,又拜為車騎將軍,攻打武陵蠻賊,都像占卜所說,其餘多這類事。
趙彥傳,趙彥,琅笽人。少時有術學。延熹三年(160),琅笽賊勞丙與太山賊叔孫無忌殺了都尉,攻陷琅笽屬縣,殘害官吏與百姓。朝廷派南陽宗資做討寇中郎將,杖鉞將兵,督促州郡聯合討伐無忌。趙彥替他陳《孤虛》之法,認為賊人駐在莒,莒有五陽之地(指城陽、南武陽、開陽、陽都、安陽等),應該調動五陽郡兵,從孤擊虛來討伐。宗資把情況上報,詔書遣五陽兵到。趙彥推遁甲,教他們以時進兵,一戰就打敗了賊人,燒了賊人的屯塢,徐州、兗州一時平定夷人。
樊志張傳,樊志張,漢中南鄭人。博學多通,隱居不做官。曾經遊歷隴西,當時被羌將軍段赹出征西羌,請求見志張。當晚,赹軍被羌人包圍幾層,於是樊志張留在軍中,三天不得出去。晚上樊對赹說:“東南角沒有羌人,應該趁虛而出,住百里遠,回師進攻,可以得到全勝。”段赹聽從了,果然破了賊兵。於是把情況上聞。又說,樊志張之為人,有梓慎、焦延壽、董仲舒的學識,應該輔佐聖朝,諮詢一些奇異現象。於是有詔特召,碰上樊病死了。
單颺傳,單颺字武宣,山陽湖陸人。以孤特清苦自立生活,會天官、算術。被舉為孝廉,不久升為太史令、侍中。出為漢中太守,因公事免職。後來拜為尚書,死在官位。起初,熹平末年,黃龍出現在譙,光祿大夫橋玄問單颺“:這是什麼祥兆?”颺說“:國家應當有王者興起。不到五十年,龍當再現,這就是應驗。”魏郡人殷登暗地記下來。到建安二十五年(220)春天,黃龍又出現在譙,這年冬天,魏受禪讓。
韓說傳,韓說字叔儒,會稽山陰人。博通《五經》,特別長於圖緯之學。被舉為孝廉。與議郎蔡邕是好朋友。多次陳報災眚,以及奏賦、頌、連珠。不久升為侍中。光和元年(178)十月,韓說對靈帝說,月之三十日必有日食,請求百官嚴裝等待。皇上聽從了,果然像他所說的。中平二年(185)二月,又上封事,說..期宮中有災。到了那天南宮大火。升說為江夏太守,因公事免官。年七十歲,死在家中。
董扶傳,董扶字茂安,廣漢綿竹人。年少時游太學,與同鄉人任安名聲相等,都與同郡楊厚學習圖讖之學。回家講授,學生自遠方而來。前後宰府十次徵召,公車三次徵召,再推為賢良方正、博士、有道,都稱病不就。靈帝時,大將軍何進推薦董扶,召拜為侍中,非常器重他。董扶私自對太常劉焉說:“京師將亂,益州分野有天子氣。”劉焉相信了他的話,於是請求做益州牧,董扶也為蜀郡屬國都尉,一同到蜀。去後一年,皇帝駕崩,天下大亂,於是離開官位回家。八十二歲死去。後來劉備稱天子在蜀,都像董扶所言。蜀丞相諸葛亮問廣漢秦密董扶和任安所長是什麼。秦密說“:董扶獎勵很小的善事,貶責點滴的壞事。任安記人的好處,忘記人的過失。”
郭玉傳,郭玉,廣漢雒人。起初,有老頭不知從何處來,常在涪水釣魚,大家稱為涪翁。老頭常向人乞食,遇見病人,就用針石給人治病,能立刻見效。後來著《針經》、《診脈法》傳給後代。學生程高跟隨老師多年,老翁才把書傳授給他。程高也隱居不做官。郭玉年輕時曾拜程高為師,學習方診六微的技巧,陰陽推算的方法。和帝時,做了太醫丞,治病多有效應。皇帝很覺奇怪。有一次,叫一個手臂秀美的寵臣和一女子躲在帳中,各伸出一隻手來,叫郭玉診脈,問是得了什麼病。郭玉說“:左陽右陰,脈有男女,好像怪人,臣懷疑其中必有緣故。”皇帝感嘆,稱讚他不錯。郭玉心地仁慈,不驕矜,即使是給貧賤的奴僕診病,也一定盡心竭力,但給貴人治病,有時反而不見效。皇帝使貴人穿著破衣服就診,一針下去病就好了。皇帝把郭玉找來問其原因,郭玉說:“醫就是意。皮膚紋理很細,隨氣用巧,針石之間,有絲毫差錯都不行。我治病時,精神集中在心與手之間,可以解除病痛但說不出道理。那些富貴之人處在尊高的地位叫我替他治病,我懷著害怕的心理去接受任務。這樣治病,有四種難處:病者自作主張而不聽我吩咐,這是一難;病人不注意愛護身體,這是二難;病人骨節不強壯,不能使藥力生效,這是三難;病人好逸惡勞,這是四難。針有分寸,有時不免出點誤差,加上我有害怕心理,小心翼翼,我的意念沒有完全到位,怎么能集中精力在病情上呢?這就是治不好病的原因。”皇帝認為他的話很有道理。郭玉老了,死在太醫丞任上。
華佗傳,華佗,字元化,沛國譙人。又名甫方。在徐州遊歷學習,通曉幾種經書。懂得修心養性的方法,年將五十還有壯年的容貌,當時人認為他是神仙。沛國宰相陳王圭推舉他作孝廉,太尉黃琬也推薦他,他都不去上任。華佗精通藥方,他處方用藥很少,心中有數,不必用秤稱。他用針灸也不過幾處地方。如果疾病發自內臟,針藥達不到,他就叫患者先飲麻沸散藥酒,等到麻醉後失去知覺,便在腹部或背部開刀,割去病根再行縫合。如果病在腸胃,就將腸胃截開用藥水洗滌,除去病灶,再把它縫合,塗上神膏,過四五天創口癒合,一個月後完全復原。華佗在外行走,看見一個咽喉生病的人,便對病人說:“前面路邊有賣餅的人,他用的萍薺甚酸,你向他要三升喝下,病就會好。”病人果然照辦,喝下之後,立刻吐出一條蛇來,便把蛇掛在車上等候華佗轉來。當時華佗的小兒子正在門內玩耍,看見病人,迎進屋,就道:“客人車邊有蛇,一定是見到我家老頭子了。”等到客人進屋,看到北牆上掛著十多條蛇,才知道華佗的醫術奇妙。又有一位郡守病了很久,華佗看病之後認為患者必須大發一頓脾氣病才會好。於是受了郡守很多財物而不去給他看病,不久就離開了,又留下一封信罵郡守。郡守果然大怒,並派人追殺華佗,沒有追上,於是便發脾氣,吐出幾升黑血而病卻好了。又有一位病人,到華佗那裡求醫,華佗說:“你的病根很深,應該剖腹。但是你的壽命不過十年,病不能斷根。”病人忍不了痛苦,一定要除去病根。華佗就依法治療,當時病好了,十年後終於死去。廣陵太守陳登忽患胸中煩悶的病,臉孔紅紅的,不思飲食。華佗把了脈,便說“:府君胃中有蟲,將成為內疽,這是吃多了腥物的緣故。”於是酌藥酒二升,喝了兩次,不久,吐出三升蟲,紅頭蠕蠕而動,後半節還是生魚膾,於是病就好了。華佗說“:這病過三年還會發作,遇上良醫可救。”過了三年,陳登病復發,時華佗不在,就死了。曹操聽到這些傳說,把華佗找來,常在自己身邊。曹操長期為頭風症所苦,華佗給扎針灸,隨即好了。有位李將軍,妻子生病,請華佗看脈,佗說:“她身體有傷而胎沒去掉。”將軍說:“身體確有傷,胎已去掉。”佗說:“據脈,胎未去掉。”將軍認為不對。妻病稍好,過百多天胎又動,再請佗來。佗說“:脈理和前次一樣,這是兩胎。第一胎生下,失血過多,所以第二胎不能出來。胎兒已經死了,血脈不再周流,一定會使母體生病。”於是替她扎針,並叫她服藥。女人於是將生產但又生不下。華佗說:“死胎乾枯了,不能自然生下。”使人探之,果然取出死胎,胎兒像人形,皮膚發黑。佗的醫術絕技,都像這樣。
華佗為人脾氣不好,很不得意,對以行醫為職業感到羞恥,又離家太久想回去,於是向曹操請假,說是回去取藥,到了京,說妻有病,過期不回來。曹操多次寫信找他,又下令郡縣催促,華佗自恃有本事不肯回,曹操大怒,派人打聽,得知華佗之妻並未生病,於是將華佗抓來關在獄中,審訊後,華佗承認有罪。荀彧請求曹操說“:華佗醫術高明,能救人命,應該寬恕他。”曹操不聽,最後殺了華佗。華佗臨死前,拿出一卷醫書給獄吏,說:“憑這可以救活病人。”獄吏害怕受牽連,不敢接受,華佗也不勉強,用火把書燒掉了。起初,軍吏李成咳嗽很厲害,白天晚上都不能入睡。華佗認為是腸病,給藥兩錢,吃後,吐出兩升膿血,於是病就好了。華佗對李成說:“十八年後,病又會發作,如果找不到這種藥,不可能好。”於是把藥給他。過五六年,有同里人得病和李成相同,需藥甚急,李成同情他,把自己的藥給他。再到譙國去找華佗要藥,恰逢華佗坐牢去了,不忍開口。過了十八年,李成病發作了,找不到藥,終於死去。廣陵吳普、彭城樊阿都從華佗學醫。吳普依照華佗的方法,救活了許多人。華佗對吳普說:“人體要經常運動,但是不能過度。多運動就能使飲食消化,血脈流通,病不得生,像戶樞一樣,經常轉動,不易腐朽。因此古之神仙常常引導人體運動,模仿熊鴟的動作,使腰部頭部活動,關節運動,用來延緩衰老。我有一套法子,叫五禽戲。五禽:一是虎,二是鹿,三是熊,四是猴,五是鳥。模仿它們的動作,用來除去疾病,讓手足多活動,用來代替神仙的導引方法。身體有不舒服時,起來作一禽的動作,身體出汗,再用藥粉撲身,身體就輕快而增進食慾。”吳普照著做去,九十多歲,耳目聰明,牙齒完好堅實。樊阿會針灸。一般醫生都說背和胸不可亂用針,即使用針也不能超過四分,而樊阿針背進入一二寸,扎胸進入五六寸,而病都好了。樊阿向華佗求長期服用有益的藥方,華佗給他漆葉青黏散,即漆葉屑一斗,青黏十四兩,用這作標準。據說服久了,可以去三蟲,利五臟,使身體減肥,頭髮不白。樊阿聽從了,活了百多歲。
徐登傳,徐登,閩中人,本來是女子,變為丈夫。善於巫術。又有趙炳,字公阿,東陽人,能為越方(是一種運氣的禁咒)。當時適逢兵亂,疾疫大發作。兩人相會在烏傷溪水之上,於是結言約,共用他們的法術治病。他們互相商量道“:現在既是同志,暫可各試所能。”徐登便禁溪水,水就不流;趙炳接著禁枯樹,樹上立即發芽,兩人對看著笑,共同行使其方法。徐登年紀稍長,趙炳把他當老師事之。他們崇尚清儉,祭神時只用東流水為供水,削桑皮做乾肉。只要行使禁術,所治的病便除掉。後來徐登死去,趙炳向東進入章安,百姓並不知道。趙炳於是故意登上茅屋,用梧樹幹支撐著鍋煮東西吃,主人看見了大驚,趙炳笑而不答,不久菜煮熟了,屋沒損壞。又曾經到河邊求渡河。駕船的不許可,趙炳便打著傘坐在船中,大聲呼風,經過亂流而過去了。於是百姓神服,跟從他的像回家的一般。章安縣令討厭他用妖術惑眾,將他收捕並殺了他。百姓替他立廟在永康,到現在蚊蚋不進廟中去。費長房傳費長房,汝南人,曾做過市里官佐。
市中有老翁賣藥,掛一把壺在店門前,等買賣做完,自己就跳入壺中,市人誰也沒看見。只有長房在樓上看見,很奇怪。於是拿著酒和乾肉去拜見老翁。老翁知道長房是因為自己的神奇而來的,便對長房說“:你明日可再來。”長房次日天明又到老翁那裡,老翁就帶長房一起進入壺中。只見壺裡玉堂莊嚴華麗,美酒好菜滿滿的,兩人一道喝完酒才出來。老翁囑他不與別人講及此事。後來老翁到樓上等候長房並說道:“我本是神仙,因為犯了過失受處分,現在事情已完應當回去,你能同我一道走嗎?樓下有少量的酒,特來和你告別。”長房派人下樓取酒,拿不動,又派十人去抬,還是抬不起。老翁聽見了,笑著下樓,用一個指頭就提上來了。看那裝酒的容器不過裝一升的樣子,可是兩人喝一整天還喝不完。長房想求做神仙之道,可是怕家人著急。老翁就砍一段青竹,估計與長房身高相等,叫長房把青竹掛在屋後邊。家人見了,就是長房的形象,以為長房自縊死了。一家大小驚異號哭,於是將青竹埋葬起來。其實長房就站在旁邊,家人沒有看出來。從此就跟老翁到了深山,腳踩荊棘,進入群虎之中,老翁叫長房一個人留下來,長房一點也不害怕。又叫長房睡在一間空屋裡,用朽索吊一塊萬斤重的石頭在心窩之上,許多蛇爭來咬索,索快要斷了,長房也不動一下。老翁回來,撫摸長房道:“你是可教育好的。”又叫長房吃糞便,糞里有三蟲,又臭又髒,長房感到噁心。老翁說:“你差不多要得道了,可惜這一關沒通過,怎么辦?”長房辭別老翁,老翁給他一根竹杖,說道“:你騎上它,讓它隨便跑,就自然到家了。到家之後,可把竹杖丟進葛陂中去。”又替長房畫一道符,說道:“憑這可以主宰地上的鬼神。”長房騎著竹馬,一會兒就到家了,自己以為離家過十天了,哪知已過了十多年了。就把竹杖投入陂塘,一看竟變為龍了。家人說他死去很久了,不信他能活著回來。長房說:“從前埋葬的不是我,是一根竹杖哩!”於是叫人挖墳開棺,杖棍還在。從此長房能給人醫治百病,能用鞭子趕百鬼,還能調遣土地公公。有時坐著,獨自大發脾氣,別人問他為什麼,他說:“我正在審問犯法的鬼呢!”汝南年年鬧鬼,有的鬼偽裝太守,到府門擊鼓,郡里人都害怕。
有一次鬼剛來到,正碰上長房拜見府君,鬼害怕,一時無法退出,便上前解下衣冠,叩頭請求饒命。長房大聲呵斥道“:你就在庭中現原形來!”鬼即變為老鱉,有車輪般大,頸長一丈。長房又叫他到太守前認罪,交給他一封書札,要他送給葛陂君。鬼叩頭流淚,拿著札站在陂塘邊,用頸繞著信札而死。後來東海君來見葛陂君,淫亂其夫人,於是長房將東海君鎖住三年,而東海發生大旱災。長房到了海邊,看見許多人求雨,就對大家說:“東海龍君有罪,我從前把它關在葛陂,現在才讓它出來作雨呢。”於是大雨傾盆而下。長房曾與人外出,看見一位書生頭戴黃巾,身披羊裘,騎著沒有鞍子的馬,下來向長房叩頭。長房說:“還馬給人家,免你死罪。”別人問其緣故,長房道:“這是一隻狐狸,偷著土地公公的馬。”有一次,家中來客,派人至宛市買魚乍魚,一會兒就回來,趕上吃飯。有時一天之內,別人看見他在千里之外出現幾處。後來,長房的符丟失了,長房便被眾鬼殺死了。
薊子訓傳,薊子訓,不知是從哪來的。建安年間,客居在濟陰宛句。有神異的法術。曾經抱住鄰家的嬰兒,故意失手讓嬰兒墮地而死,他的父母驚號怨痛,不可忍聞,可是子訓只說聲失錯,再不講別的,於是把嬰兒埋葬了,後來過了一月余,子訓抱著嬰兒回來了。父母很恐慌,說道:“死生是異路的,雖然思念我的兒子,但請求不再見了。”可嬰兒認識父母,大聲笑著,想撲到父母懷中去,母親不覺用手攬取,竟是自己的兒子。雖然大喜慶祝,心裡還有疑惑,於是偷偷地挖開死去兒子的墳,只看見衣被,才相信了。從此子訓名字流傳在京師,士大夫都承風嚮慕他。後來便駕著驢車,與諸生同到許下。路過滎陽,住在主人家,而所駕的驢忽然死去,蛆蟲爬了出來,主人連忙告訴他。子訓說:“是這樣么?”正安坐吃飯,飯吃完,慢慢出來用杖打著,驢子應聲奮起,走路和當初一樣,又能上道。那些追著看熱鬧的常有千數人。已經到了京師,公卿以下等候他的,座上常有幾百人,都替他們安排酒菜,整天不缺乏。後來因為遁去,就不知到哪裡了。剛去之時,只見白雲升起,從早到晚,有好幾十處。這時有位百歲老人,自己說在做小孩時看見子訓在會稽市賣過藥,臉上顏色和現在差不多。後來有人又在長安東霸城看見他,與一老人共同摩挲銅人,兩人交談道:“剛才看到鑄些銅人,已經近五百年了。”回頭看看人們便走了,還是駕著從前所乘的車哩。看見的人喊他道“:薊先生小住一下吧!”邊走邊答應他,看來好像走得很慢,可是走馬還趕不上,於是就絕無訊息了。
劉根傳,劉根,潁川人。隱居在嵩山中。一些好事者從遠方而來,向他學習道法,太守史祈認為劉根是妖妄,於是將他拘捕送到郡里,數落他道:“你有什麼法術,而誣惑百姓;如果有神,可顯一事應驗,不然,立刻處死你了。”劉根說:“確實沒有別的法術,很能叫人看見鬼罷了。”史祈說“:趕快召進來,使太守親自見見,這樣才算明白。”劉根於是向左回頭看看大嘯一聲,不一會,史祈死去的父親、祖輩近親數十人,都反綁著手走上前,向劉根叩頭道:“小兒沒有禮貌,罪該萬死。”那班鬼魂回頭叱責史祈道:“你作子孫的,不能有益於先人,而反累辱亡靈,可叩頭替我們陳謝。”史祈驚怕悲哀,磕頭流血,請求自己甘願受罪,劉根嘿嘿卻不答應,忽然一起離開了,不知到了哪裡。
左慈傳,左慈,字元放,廬江人。年輕時得了神道。曾經在司空曹操那裡作客,曹操從容不迫地對眾賓說道“:今日難得的盛會,山珍園蔬略有準備,只缺少吳松江的鱸魚。”元放在下面答道“:這可以辦到。”於是找一個銅盤裝著水,用竹竿魚食向盤中垂釣,不一會就釣出一條鱸魚。曹操鼓掌大笑,在座的都很驚奇。曹操說:“一條魚不夠大家吃,還可多釣幾條嗎?”元放於是換了魚食再釣起來,不一會又釣出許多條,都是三尺多長一條,新鮮活潑。曹操叫人當場做熟,讓大家都嘗到鮮魚。曹操又說道:“魚已經到手,可惜沒有四川出產的生薑啊!”元放說“:這也可辦到。”曹操怕他就在近邊找到生薑,便道“:我前次派人到四川採購綢緞,請通知他,多買兩匹好嗎?”話剛說完,姜就買回,並且得到曹操派出的使者的回信。後來,使者回來,盤問他買綢緞的情形和時間早晚,說得一點不差。後來曹操出遊近郊,士大夫跟隨者一百多人,左慈就拿著酒一升,乾肉一斤,親手給大家斟酒,百官無一不是酒醉飯飽。曹操很覺奇怪,令人探究緣故,檢查那些酒館,發現酒和乾肉都不見了。曹操很不高興,於是藉故將左慈關起來,想殺掉他,左慈就逃入牆壁裡面,忽然看不見他在哪裡。有人發現他在市場上,又派人去抓,可是市人都變得與左慈形象相同,不知誰是左慈。後來有人碰見左慈在陽城山頭,又派人去追,左慈逃進羊群去了。曹操知道無法找到左慈,於是派人到羊群中告訴左慈道“:我不再殺你了,只是測試一下你的本領罷了。”忽然有一頭老公羊彎著前面兩條腿,像人一般站著說話道“:怎么突然做這種事?”於是追者爭相跑進羊群,可是幾百頭羊都變成老公羊,都彎著前腿站起來,口中說著“:怎么突然做這種事?”追者就不知道該抓哪一隻老公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