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張法滕馮度楊列傳
作者:范曄
張宗 法雄 滕撫 馮緄 度尚 楊琁
張宗字諸君,南陽魯陽人也。王莽時,為縣陽泉鄉佐。會莽敗,義兵起,宗乃率陽泉民三四百人起兵略地,西至長安,更始以宗為偏將軍。宗見更始政亂,因將家屬客安邑。
及大司徒鄧禹西征,定河東,定詣禹自歸。禹聞宗素多權謀,乃表為偏將軍。禹軍到BF51邑,赤眉大眾且至,禹以BF51邑不足守,欲引師進就堅城,而眾人多畏賊追,憚為後拒。禹乃書諸將名於竹簡,署其前後,亂著笥中,令各探之。宗獨不肯探,曰:“死生有命,張宗豈辭難就逸乎!”禹嘆息謂曰:“將軍有親弱在營,奈何不顧?”宗曰:“愚聞一卒畢力,百人不當;萬夫致死,可以橫行。宗今擁兵數千,以承大威,何遽其必敗乎!”遂留為後拒。諸營既引兵,宗方勒厲軍士,堅壘壁,以死當之。禹到前縣,議曰:“以張將軍之眾,當百萬之師,猶以小雪投沸湯,雖欲戮力,其勢不全也。”乃遣步騎二千人反還迎宗。宗引兵始發,而赤眉卒至,宗與戰,卻之,乃得歸營,於是諸將服其勇。及還到長安,宗夜將銳士入城襲赤眉,中矛貫胛,又轉攻諸營保,為流矢所激,皆幾至於死。
及鄧禹征還,光武以宗為京輔都尉,將突騎與征西大將軍馮異共擊關中諸營保,破之,還河南都尉。建武六年,都尉官省,拜太中大夫。八年,潁川桑中盜賊群起,宗將兵擊定之。後青、冀盜賊屯聚山澤,宗以謁者督諸郡兵討平之。十六年,琅邪、北海盜賊復起,宗督二郡兵討之,乃設方略,明購賞,皆悉破散,於是沛、楚、東海、臨淮群賊懼其威武,相捕斬者數千人,青、徐震慄。後遷琅邪相,其政好嚴猛,敢殺伐。永平二年,卒於官。
法雄字文彊,扶風CD37人也,齊襄王法章之後。秦滅齊,子孫不敢稱田姓,故以法為氏。宣帝時,徙三輔,世為二千石。雄初仕郡功曹,辟太傅張禹府,舉雄高第,除平氏長。善政事,好發E74E奸伏,盜賊稀發,吏人畏愛之。南陽太守鮑得上其理狀,遷宛陵令。
永初三年,海賊張伯路等三千餘人,冠赤幘,服絳衣,自稱“將軍”,寇濱海九郡,殺二千石令長。初,遣侍御史龐雄督州郡兵擊之,伯路等乞降,尋復屯聚。明年,伯路復與平原劉文河等三百餘人稱“使者”,攻厭次城,殺長吏,轉入高唐,燒官寺,出繫囚,渠帥皆稱“將軍”,共朝謁伯路。伯路冠五梁冠,佩印綬,黨眾浸盛。乃遣御史中丞王宗持節發幽、冀諸郡兵,合數萬人,乃征雄為青州刺史,與王宗併力討之。連戰破賊,斬首溺死者數百人,余皆奔走,收器械財物甚眾。會赦詔到,賊猶以軍甲未解,不敢歸降。於是王宗召刺史太守共議,皆以為當遂擊之。雄曰:“不然,兵,兇器;戰,危事。勇不可恃,勝不可必。賊若乘船浮海,深入遠島,攻之未易也。及有赦令,可且罷兵,以慰誘其心,勢必解散,然後圖之,可不戰而定也。”宗善其言,即罷兵。賊聞大喜,乃還所略人。而東萊郡兵獨未解甲,賊復驚恐,遁走遼東,止海島上。五年春,乏食,復抄東萊間,雄率郡兵擊破之,賊逃還遼東,遼東人李久等共斬平之,於是州界清靜。
雄每行部,錄囚徒,察顏色,多得情偽,長吏不奉法者皆解印綬去。
在州四年,遷南郡太守,斷獄省少,戶口益增。郡濱帶江沔,又有雲夢藪澤,永國中,多虎狼之暴,前大守賞募張捕,反為所害者甚眾。雄乃移書屬縣曰:“凡虎狼之在山林,猶人之居城市。古者至化之世,猛獸不擾,皆由恩信寬澤,仁及飛走。太守雖不德,敢忘斯義。記到,其毀壞檻阱,不得妄捕山林。”是後虎害稍息,人以獄安。在郡數歲,歲常豐稔。元國中卒官。
子真,在《逸人傳》。
滕撫字叔輔,北海劇人也。初仕州郡,稍遷為涿令,有文武才用。太守以其能,委任郡職,兼領六縣。風政修明,流愛於人,在事七年,道不拾遺。
順帝末,揚、徐盜賊群起,磐牙連歲。建康元年,九江范容、周生等相聚反亂,屯據歷陽,為江淮巨患,遣御史中丞馮緄將兵督揚州刺史尹E771、九江太守鄧顯討之。E771、顯軍敗,為賊所殺。又陰陵人徐鳳、馬勉等復寇郡縣,殺略吏人。鳳衣絳衣,帶黑綬,稱“無上將軍”,勉皮冠黃衣,帶玉印,稱“黃帝”,築營於當塗山中。乃建年號,置百官,遣別帥黃虎攻沒合肥。明年,廣陵賊張嬰等復聚眾數千人反,據廣陵。朝廷博求將帥,三公舉撫有文武才,拜為九江都尉,與中郎將趙序助馮緄合州郡兵數萬人共討之。又廣開賞募,錢、邑各有差。梁太后慮群賊屯結,諸將不能制,又議遣太尉李固。未及行,會撫等進擊,大破之,斬馬勉、范容、周生等千五百級,徐鳳遂將餘眾攻燒東城縣。下邳人謝安應募,率其宗親設伏擊鳳,斬之,封安為平鄉侯,邑三千戶。拜撫中郎將,督揚、徐二州事。撫復進擊張嬰,斬獲千餘人。趙序坐畏懦不進,詐增首級,征還棄市。又歷陽賊華孟自稱“黑帝”,攻九江,殺郡守。撫乘勝進擊,破之,斬孟等三千八百級,虜獲七百餘人,牛、馬、財物不可勝算。於是東南悉平,振旅而還。以撫為左馮翊,除一子為郎。撫所得賞賜,盡分於麾下。
性方直,不交權勢,宦官懷忿。及論功當封,太尉胡廣時錄尚書事,承旨奏黜撫,天下怨之。卒於家。
馮緄字鴻卿,巴郡宕渠人也,少學《春秋》、《司馬兵法》。父煥,安帝時為幽州刺史,疾忌奸惡,數致其罪。時玄菟太守姚光亦失人和。建光元年,怨者乃詐作璽書譴責煥、光,賜以歐刀。又下遼東都尉龐奮使速行刑,奮即斬光收煥。煥欲自殺,緄疑詔文有異,止煥曰:“大人在州,志欲去惡,實無他故,必是凶人妄詐,規肆奸毒。願以事自上,甘罪無晚。”煥從其言,上書自訟,果詐者所為,征奮抵罪。會煥病死獄中,帝愍之,賜煥、光錢各十萬,以子為郎中。緄由是知名。
家富好施,賑赴窮急,為州里所歸愛。初舉孝廉,七遷為廣漢屬國都尉,征拜御史中丞。順帝末,以緄持節督揚州諸郡軍事,與中郎將滕撫擊破群賊,遷隴西太守。後鮮卑寇邊,以緄為遼東太守,曉喻降集,虜皆弭散。征拜京兆尹,轉司隸校尉,所在立威刑。遷廷尉、太常。
時,長沙蠻寇益陽,屯聚積久,至延熹五年,眾轉盛,而零陵蠻賊復反應之,合二萬餘人,攻燒城郭,殺傷長吏。又武陵蠻夷悉反,寇掠江陵間,荊州刺史劉度、南郡太守李肅並奔走荊南,皆沒。於是拜緄為車騎將軍,將兵十餘萬討之,詔策緄曰:“蠻夷猾夏,久不討攝,各焚都城,蹈籍官人。州郡將吏,死職之臣,相逐奔竄,曾不反顧,可愧言也。將軍素有威猛,是以擢授六師。前代陳湯、馮、傅之徒,以寡擊眾,郅支、夜郎、樓蘭之戎,頭懸都街,衛、霍北征,功列金石,是皆將軍所究覽也。今非將軍,誰與修復前跡?進赴之宜,權時之策,將軍一之,出郊之事,不復內御。已命有司祖於國門。 《詩》不云乎:‘進厥虎臣, 闞如C163虎,敷敦淮DA41,仍執醜虜。’將軍其勉之!”
時,天下饑饉,帑藏虛盡,每出征伐,常減公卿俸祿,假王侯租賦,前後所遣將帥,宦官輒陷以折耗軍資,往往抵罪。緄性烈直,不行賄賂,懼為所中,乃上疏曰:“勢得容奸,伯夷可疑;荀曰無猜,盜跖可信。故樂羊陳功,文侯示以謗書。願請中常侍一人監軍財費。”尚書朱穆奏緄以財自嫌,失大臣之節。有詔勿劾。
緄軍至長沙,賊聞,悉詣營道乞降。進擊武陵蠻夷,斬首四千餘級,受降十餘萬人,荊州平定。詔書賜錢一億,固讓不受。振旅還京師,推功於從事中郎應奉,薦以為司隸校尉,而上書乞骸骨,朝廷不許。監軍使者張敞承宦官旨,奏緄將傅婢二人戎服自隨,又輒於江陵刻石紀功,請下吏案理。尚書令黃B25E奏議,以為罪無正法,不合致糾。會長沙賊復起,攻桂陽、武陵,緄以軍還盜賊復發,策免。
頃之,拜將作大匠,轉河南尹。上言“舊典,中官子弟不得為牧人職”,帝不納。復為廷尉。時山陽太守單遷以罪系獄,緄考致其死。遷,故車騎將軍單超之弟,中官相黨,遂共誹章誣緄,坐與司隸校尉李膺、大司農劉祐俱輸左校。應奉上疏理緄等,得免。後拜屯騎校尉,復為廷尉,卒於宮。
緄弟允,清白有孝行,能理《尚書》,善推步之術。拜降虜校尉,終於家。
度尚字博平,山陽湖陸人也。家貧,不修學行,不為鄉里所推舉。積困窮,乃為宦者同郡侯覽視田,得為郡上計吏,拜郎中,除上虞長。為政嚴峻,明於發E74E奸非,吏人謂之神明。遷文安令,遇時疾疫,谷貴人飢,尚開倉廩給,營救疾者,百姓蒙其濟。時冀州刺史朱穆行部,見尚甚奇之。
延熹五年,長沙、零陵賊合七八千人,自稱“將軍,入桂陽、蒼梧、南海、交阯,交阯刺史及蒼梧太守望風逃奔,二郡皆沒。遣御史中丞盛修募兵討之,不能克。豫章艾縣人六百餘人,應募而不得賞直,怨恚,遂反,焚燒長沙郡縣,寇益陽,殺縣令,眾漸盛。又遣謁者馬睦,督荊州刺史劉度擊之,軍敗,睦、度奔走。桓帝詔公卿舉任代劉度者,尚書朱穆舉向,自右校令擢為荊州刺史。尚躬率部曲,與同勞逸,廣募雜種諸蠻夷,明設購賞,進擊,大破之,降者數萬人。
桂陽宿賊渠帥卜陽、潘鴻等畏尚威烈,徙入山谷。尚窮追數百里,遂入南海,破其三屯,多獲珍寶。而陽、鴻等黨眾猶盛,尚欲擊之,而士卒驕富,莫有鬥志。尚計緩之則不戰,逼之必逃亡,乃宣言卜陽、潘鴻作賊十年,習於攻守,今兵寡少,未易可進,當須諸郡所發悉至,爾乃併力攻之。申令軍中,恣聽射獵,兵士喜悅,大小皆相與從禽。尚乃密使所親客潛焚其營,珍積皆盡。獵者來還,莫不泣涕。尚人人慰勞,深自咎責,因曰:“卜陽等財寶足富數世,諸卿但不併力耳。所亡少少,何足介意!”眾聞鹹憤踴,尚敕令秣馬蓐食,明旦,徑赴賊屯。陽、鴻等自以深固,不復設備,吏士乘銳,遂大破平之。
尚出兵三年,群寇悉定。七年,封右鄉侯,遷桂陽太守。明年,征還京師。時荊州兵朱蓋等,征戍役久,財賞不贍,忿恚,復作亂,與桂陽賊胡蘭等三千餘人復攻桂陽,焚燒郡縣,太守任胤棄城走,賊眾遂至數萬。轉攻零陵,太守陳球固守拒之。於是以尚為中郎將,將幽、冀、黎陽、烏桓步騎二萬六千人救球,又與長沙太守抗徐等發諸郡兵,並勢討擊,大破之,斬蘭等首三千五百級,余賊走蒼梧。詔賜尚錢百萬,餘人各有差。
時抗徐與尚俱為名將,數有功。徐字伯徐,丹陽人,鄉邦稱其膽智。初試守宣城長,悉移深林遠藪椎髻鳥語之人置於縣下,由是境內無復盜賊。後為中郎將宗資別部司馬,擊太山賊公孫舉等,破平之,斬首三千餘級,封烏程東鄉侯五百戶。遷太山都尉,寇盜望風奔亡。及在長沙,宿賊皆平。卒於官。桓帝下詔追增封徐五百戶,並前千戶。
復以尚為荊州刺史。尚見胡蘭餘黨南走蒼梧,懼為已負,乃偽上言蒼梧賊入荊州界,於是征交阯刺中張磐下廷尉。辭狀未正,會赦見原。磐不肯出獄,方更牢持械節,獄吏謂磐曰:“天恩曠然而君不出,可乎?”磐因自列曰:“前長沙賊胡蘭作難荊州,餘黨散入交阯。磐身嬰甲冑,涉危履險,討擊凶患,斬殄渠帥,余盡鳥竄冒遁,還奔荊州。刺史度尚懼磐先言,怖畏罪戾,伏奏見誣。磐備位方伯,為國爪牙,而為尚所枉,受罪牢獄。夫事有虛實,法有是非。磐實不辜,赦無所除。如忍以苟免,永受侵辱之恥,生為惡吏,死為敝鬼。乞傳尚詣廷尉,面對曲直,足明真偽。尚不征者,磐埋骨牢檻,終不虛出,望塵受枉。”廷尉以其狀上,詔書征尚到廷尉,辭窮受罪,以先有功得原。磐字子石,丹陽人,以清白稱,終於廬江太守。
尚後為遼東太守,數月,鮮卑率兵攻尚,與戰,破之,戎狄憚畏。年五十,延熹九年,卒於官。
楊琁字機平,會稽烏傷人也。高祖父茂,本河東人,從光武征伐,為威寇將軍,封烏傷新陽鄉侯。建武中就國,傳封三世,有罪國除,因而家焉。父扶,交阯刺史,有理能名。兄喬,為尚書,容儀偉麗,數上言政事,桓帝愛其才貌,詔妻以公主,喬固辭不聽,遂閉口不食,七日而死。
琁初舉孝廉,稍遷,靈帝時為零陵太守。是時蒼梧、桂陽猾賊相聚,攻郡縣,賊眾多而琁力弱,吏人憂恐,琁乃特製馬車數十乘,以排囊盛石灰於車上,系布索於馬尾,又為兵車,專彀弓駑,剋期會戰。乃令馬車居前,順風鼓灰,賊不得視,因以火燒布,布然馬驚,奔突賊陣,因使後車弓弩亂髮,鉦鼓鳴震。群盜波駭破散,追逐傷斬無數,梟其渠帥,郡境以清。荊州刺史趙凱,誣奏琁實非身破賊,而妄有其功。琁與相章奏,凱有黨助,遂檻車征琁。防禁嚴密,無由自訟,乃噬臂出血,書衣為章,具陳破賊形勢,及言凱所誣狀,潛令親屬詣闕通之。詔書原琁,拜議郎,凱反受誣人之罪。
琁三遷為勃海太守,所在有異政,以事免。後尚書令張溫特表薦之,征拜尚書僕射。以病乞骸骨,卒於家。
論曰:安、順以後,風威稍薄,寇攘CE49橫,緣隙而生,剽人盜邑者不闋時月,假署皇王者益以十數。或托驗神道,或矯妄冕服。然其雄渠魁長,未有聞焉,猶至壘盈四郊,奔命首尾。若夫數將者,並宣力勤慮,以勞定功,而景風之賞未甄,膚受之言互及。以此而推,政道難乎以免。
贊曰:張宗裨禹,敢殿後拒。江、淮、海、岱,虔劉寇阻。其誰清之?雄、尚、緄、撫。琁能用譎,亦云振旅。
譯文
(張宗、法雄、滕撫、馮緄、度尚、楊璇)
◆張宗傳,張宗字諸君,南陽魯陽人。王莽時,做本縣陽泉鄉佐。逢王莽失敗,義兵四起,張宗便率領陽泉百姓三四百人起兵略地,西至長安,更始帝用張宗做偏將軍。
張宗看到更始政治紊亂,便將家屬客居安邑。後來大司徒鄧禹西征,安定了河東,張宗到鄧禹那裡後自己回去了。鄧禹聽說張宗素多權謀,於是上表推薦他做偏將軍。鄧禹軍到了..邑,赤眉大軍將至,鄧禹認為..邑不足守,想帶軍隊進而堅守城邑,可是眾人害怕賊人追趕,怕當後衛。鄧禹便把諸將的名字寫在竹簡上面,寫明前後次序,亂裝在篋中,叫各人抽籤。張宗獨不肯抽,他說:“死生有命,張宗難道是辭難就逸的人嗎?”鄧禹嘆息道“:將軍有老親弱子在營里,怎么不考慮?”張宗說:“我聽說一個兵卒盡力,百人不能擋住;萬夫捨得死,可以橫行天下。張宗今擁兵數千,承受大軍的威力,何必馬上料其必敗呢!”於是留為後拒。諸營既引兵出發,張宗便督促軍士,堅築營壘,死守不退。鄧禹到前縣,聽人議論道“:憑張將軍的人力,擋百萬之師,等於是把小雪投進沸湯,即使想盡力,也辦不到啊。”於是派步兵騎兵二千人回來迎接張宗。張宗帶兵出發,而赤眉軍倉猝到來,張宗和他開戰,把他們打退了,便得回營,於是諸將服其勇敢。等到回到長安,張宗夜晚率領銳士入城襲擊赤眉,被敵人射中兩膊之間,又轉攻諸營保,被流矢所擊,差點死去。等到鄧禹被召回京,光武用張宗做京輔都尉,率領突騎與征西大將軍馮異共擊關中諸營保,攻破了,升為河南都尉。
建武六年(37),都尉官省,拜為太中大夫。
八年(39),潁川桑中盜賊群起,張宗帶兵擊敗平定了。後來,青州、冀州盜賊屯聚在山澤之中,張宗以謁者(官名)督促諸郡兵討平了。
十六年(47),琅笽、北海盜賊又起,張宗督兩郡兵討伐之,於是定出方略,明確獎勵投降者,敵人都破散了,於是沛、楚、東海、臨淮群賊害怕他的威武、互相捕斬者幾千人,青州、徐州之敵怕得十分厲害。後來張宗升為琅笽相,他的政策喜歡嚴猛,敢於殺伐。
永平二年(60),死在官位上。
◆法雄傳,法雄字文強,扶風..縣人。齊襄王法章之後代。秦國滅了齊國,子孫不敢稱田姓,所以用法做氏。宣帝時,遷三輔,世代作二千石。法雄起初在郡里作功曹,後來升至太傅張禹府,舉雄高第,授職平氏長。法雄長於政事,喜歡揭發壞人,盜賊很少發生,官吏百姓畏愛他。南陽太守鮑得上其理狀,升為宛陵縣令。
永初三年(110),海賊張伯路等三千多人,戴著紅帽子,穿著紅衣,自稱“將軍”,進犯沿海九郡,殺了二千名令長。起初,朝廷派侍御史龐雄督促州郡兵士攻擊他們,伯路等投降,不久又聚在一起。第二年,伯路又與平原劉文河等三百多人稱“使者”,攻厭次城,殺長吏,轉入高唐縣,燒官寺,釋放囚犯,頭目都稱“將軍”,一起朝見伯路。伯路戴五梁冠,佩印綬,黨羽越來越多。朝廷就派御史中丞王宗拿著符節調集幽州、冀州各郡兵馬,共數萬人,並提拔法雄做青州刺史,與王宗合力討伐他們。連戰破賊,斬首溺死好幾百人,其餘都逃跑了,收繳器械財物很多。恰逢赦免的詔書到了,賊人還認為軍甲沒有解除,不敢回來投降。於是王宗召集刺史太守共同商議,都認為應當馬上進行攻擊。法雄說“:不能這樣。兵是兇器,戰爭是危險的事。勇氣不可仗恃,不能操必勝之權。賊人如果乘船出海,深入遠島,攻打就不那么容易。等到赦令到了,可暫時收兵,來安慰引誘他們,勢必解散,然後再想辦法,可以不戰而獲得安定。”王宗同意,立即罷兵。賊人聽了大喜,於是發還擄掠的人。而東萊郡兵獨未解除兵甲,賊人又驚恐,逃至遼東,停留島上。
五年(112)春,缺乏糧食,又包抄東萊間,法雄率領郡兵攻破他們,賊人逃回遼東,遼東人李久等共起斬平他們,於是州界清靜了。法雄每次巡行各部,登記囚徒,觀察顏色,多能得到案情的真假,長吏不執行法令的都被解除印綬而離職。法雄在州四年,升為南郡太守,斷獄省少,戶口增多。郡臨近江沔,又有雲夢藪澤,永初年間,多虎狼的侵擾,前太守懸賞招募獵人捕捉,被虎狼之害的很多。法雄便發公文給屬屈道“:凡虎狼之在山林,等於人民之居城市。古時最開化的時代,猛獸不侵擾,都由於皇上恩信寬澤,仁德遍及飛禽走獸。太守雖然不夠仁德,但不敢忘記這種意義。檔案到達後,一律毀壞檻井,不得到山林亂捕野獸。”從此以後虎害稍止,百姓得到安居。在郡幾年,連年豐稔。元初年間死於官位。
◆滕撫傳,滕撫字叔輔,北海劇人。起初在州郡做官,後來升為涿縣令,有文武才用。太守認為他能幹,委任郡職,兼領六縣。政治修明,深受百姓愛戴,在職七年,道不拾遺。順帝末年,揚州、徐州盜賊四起,連年互相勾結。建康元年(144),九江范容、周生等相聚反叛,屯據歷陽,成為江淮大禍。朝廷派御史中丞馮緄將兵督促揚州刺史尹火翟、九江太守鄧顯討伐他們,耀、顯軍敗,被賊所殺。又有陰陵人徐鳳、馬勉等又進犯郡縣,殺掠官吏人民。徐鳳穿紅衣,帶黑綬,自稱為“無上將軍”。馬勉戴皮帽,穿黃衣,帶玉印,稱“黃帝”,築營壘在當塗山中。於是建年號,設百官,派別帥黃虎攻陷合肥。
第二年,廣陵賊張嬰等又聚眾數千人謀反,占據廣陵。朝廷廣泛徵求將帥,三公推舉滕撫說他有文武全才,拜為九江都尉,與中郎將趙序助馮緄聯合州郡數萬人一起討伐。又廣開賞募、錢、邑各有等差。梁太后擔心群賊屯駐勾結,諸將不能制服他們,又提議派遣太尉李固。沒有出發,碰上滕撫等進兵擊賊,大破之,斬馬勉、范容、周生等一千五個首級,徐鳳就帶領餘眾攻燒東城縣。下邳人謝安回響徵募,率領他的宗親設埋伏攻擊徐鳳,並斬了他的頭。朝廷封謝安做平鄉侯,邑三千戶。拜滕撫為中郎將,督導揚州、徐州事。滕撫又進擊張嬰,斬獲千餘人。趙序犯了畏懦不進的罪,又詐增首級,被召回殺頭示眾。又歷陽賊華孟自稱“黑帝”,進攻九江,殺郡守。滕撫乘勝進擊,擊破了,斬了華孟等三千八百首級,虜獲七百多人,牛馬財物不可數計。於是東南全部平定,整頓軍旅而還。朝廷封撫做左馮翊,除一子為郎。滕撫所得賞賜,全部分給了部下。滕撫性格端方正直,不結交權勢,宦官們懷恨在心。等到論功行賞,太尉胡廣當時錄尚書事,承旨上奏罷黜滕,天下都怨恨起來。後來,滕撫死於家中。
◆馮緄傳,馮緄字鴻卿,馬郡宕渠人。年少時學《春秋》、《司馬兵法》。父親馮煥,安帝時做過幽州刺史,痛恨奸惡之徒,多次責罰他們的罪。當時玄菟太守姚光也是人事關係不協調。
建光元年(121),怨恨者就偽造璽書譴責馮煥與姚光,並賜以歐刀。又下詔給遼東都尉龐奮使他趕快執行刑罰,龐奮就斬了姚光,拘留馮煥。馮煥想自殺,馮緄懷疑詔文有假,便阻止馮煥道“:大人在州時,本想除去奸惡,實在沒有別的原故,一定是凶人進行訛詐,施展毒計。我願把事情向上反映,如果是真的,甘心服罪也不晚。”馮煥聽從兒子的話,上書自陳原故,果然是狡詐者所為,皇上召龐奮抵罪。恰逢馮煥死在獄中,皇帝很同情他。賜給馮煥、姚光錢各十萬,以子作郎中。馮緄從此很著名。馮緄家富好施捨,賑救窮急之人,被州里所愛戴。起初,被舉為孝廉,七次升遷成為廣漢屬國都尉,又被徵召做御史中丞。順帝末年,朝廷派馮緄持符節督促揚州諸郡軍事,與中郎將滕撫一道擊破群賊,遷為隴西太守。曉諭大家投降,胡虜都停止活動各自散歸原處。後來馮緄做了京兆尹轉司隸校尉,所在之處樹立威刑。後來升為廷尉、太常。這時長沙蠻人進犯益陽,屯聚很久,到延熹五年(163),徒眾更多,而零陵蠻賊也與他們勾結,合共二萬餘人,攻燒城郭,殺傷長吏。又有武陵蠻夷全部反叛,搶掠江陵一帶,荊州刺史劉度、南郡太守李肅都棄官逃走,荊南都陷於敵手。
朝廷於是拜馮緄為車騎將軍,帶十餘萬討伐他們,詔書上寫給馮緄道:“蠻夷進犯中國,久不討攝,各焚都城,踐踏官民。州郡將吏,死職之臣,相互逃竄,曾不回頭,多么慚愧。將軍素有威猛之名,因此提拔授以六師。前代陳湯、馮、傅之徒,以少擊多,郅支、夜郎、樓蘭之敵,頭顱掛在大街示眾,衛青、霍光北征,功列金石,這都是將軍所全知的。現在如果不是將軍,誰能修復前朝的功績?進退之事,權時之策,都由將軍專管,出郊之事,不再由內管理。已經下令有司在國門設餞行之禮。《詩經》不是說過:‘進厥虎臣,闞如九虎虎,敷敦淮墳,仍執酉鬼虜。’(註:《詩》、《大雅》,周宣王時,徐方、淮夷反叛,宣王乃進其虎猛之臣,布兵在淮水之邊,俘獲眾虜不少。)將軍勉勵吧!”這時天下饑荒,國庫空虛,每次出兵打仗,常減公卿奉祿,向王侯借租賦,前後派遣將帥,宦官常誣賴他們折耗軍資,往往抵罪。馮緄性情剛烈正直,不行賄賂,但害怕被宦官們中傷,於是上疏道:“聽信讒言,伯夷也可懷疑,如果不被猜疑,盜跖也屬可信。所以樂羊子立了陣功,文侯拿給一筐謗書。願請派中常侍一人監督軍中財費。”尚書朱穆奏馮緄用財自避嫌疑,有失大臣之節。有詔書下來不許彈劾。馮緄的軍隊到了長沙,賊人聞訊,全部到營道求降。馮緄進擊武陵蠻夷,斬首四千餘級,受降十多萬人,荊州得以平定。詔書賜錢一億,馮緄堅決不受。馮緄帶著軍隊回到京師,推功勞給從事中郎應奉,薦他作司隸校尉,而自己上書請求退休,朝廷不答應。監軍使者張敞秉承宦官旨意,奉馮緄將傅婢二人戎服自隨,又常在江陵刻石紀功,請求下詔給官吏審理。尚書令黃俊奏議,認為罪無正法,不應糾纏。恰逢長沙盜賊又起,攻桂陽、武陵,馮緄因為軍還而盜賊復發,被免職。不久,拜將作大匠,轉升河南尹。上書道:“舊典,中官子弟不得為牧人職。”帝不採納。又做了廷尉。當時山陰太守單遷因罪坐牢,馮緄考查定其死罪。單遷,故車騎將軍單超的弟,中官互相包庇,於是一共誣告馮緄,與司隸校尉李膺、大司農劉..俱輸左校。應奉上疏為緄等說情,得免罪。後來拜屯騎校尉,又為廷尉,死在官位。
◆度尚傳,度尚字博平,山陰湖陸人。家貧,沒有完成學業,不被鄉里所推舉。多年困窮,便替宦者同郡侯覽看管田畝,做了郡上的會計,拜為郎中,授職上虞長。他辦事很嚴厲,很會發覺壞人壞事,吏人稱他為神明。後來升為文安縣令,碰上疾病流行,谷貴人飢,度尚開倉拿出糧食,營救生病的人,百姓得到救濟。當時冀州刺史朱穆來巡視,看見度尚很覺奇怪。
延熹五年(163),長沙、零陵盜賊共七八千人,逢稱“將軍”,進犯桂陽、蒼梧、南海、交阝止,交阝止刺史和蒼梧太守望風逃跑,二郡都陷入賊手。朝廷派御史中丞盛修募兵討伐,不能勝利。豫章艾縣人六百餘人,應募而沒有得到賞錢,怨恨在心,便反叛,焚燒長沙郡縣,進犯益陽,殺了縣令,徒眾更加多起來。朝廷又派謁者馬睦,督荊州刺史劉度去攻打,打了敗仗,馬睦、劉度都逃跑了。桓帝詔公卿推舉代替劉度的人,尚書朱穆推舉度尚,從右校令提升為荊州刺史。度尚親自率領部下,和部下同勞逸,同時廣招雜種諸蠻夷,明令懸賞,進擊賊人,把賊人打得大敗,投降的有數萬人。桂陽老賊子頭目卜陽、潘鴻等害怕度尚的威風,逃到了山谷之中。度尚窮追數百里,賊人就到了南海,破其三屯,獲珍寶甚多。可是卜陽、潘鴻等黨羽還有不少,度尚想繼續追擊,可是士卒驕傲富足,沒有鬥志。度尚考慮緩兵就不能作戰,逼迫作戰就會逃亡,於是揚言卜陽、潘鴻作賊十年,習慣於進攻和退守,現在兵士太少,不易進攻,應等候諸郡調兵全部到來,你們才和他們一併進攻。並且申令軍中,讓他們去打獵。兵士高興,大小都一同打獵去了。度尚於是秘密派出親信偷偷地燒毀營壘,珍寶積蓄都付之一炬。打獵的回來,沒有人不痛哭流涕。度尚便向大家慰勞,深深責備自己,於是說“:卜陽等人財寶足夠供幾代人使用,你們只怕不盡力罷了。丟失的東西少得可憐,何必放在心上。”眾人聽了都憤慨踴躍,自告奮勇,度尚下令秣馬吃早飯,第二天清早,徑赴賊人住地。卜陽、潘鴻等自以為營壘深固,不再防備,吏士乘銳氣進攻,於是大破賊人,匪巢踏平了。度尚出兵三年,群寇全部平定。
七年(165),封為右鄉侯,升為桂陽太守。第二年,召回京師。這時荊州兵朱善等,出征戍守時間很久,財力不足,士兵怨恨,又作亂,與桂陽賊胡蘭等三千多人又進攻桂陽,焚燒郡縣,太守任胤棄城逃走,賊眾多至數萬人。轉攻零陵,太守陳球堅守城池拒敵。朝廷於是派度尚為中郎將,率領幽州、冀州、黎陽、烏桓步兵騎兵二萬六千人救陳球,又與長沙太守抗徐等調集各郡兵馬,並勢討擊,大破賊人,斬胡蘭等三千五百首級,余賊逃到蒼梧。朝廷下詔賞賜度尚錢百萬,其餘的人各有不同獎勵。這時抗徐與度尚都是名將,多次有功。徐字伯徐,丹陽人,鄉邦稱他有膽量與智慧。開始試守宣城長,全部把深林遠藪椎髻鳥語的土人遷至縣下,從此境內不再有盜賊。後來做了中郎將宗資別部司馬,擊太山賊公孫舉等,破平他們,斬首三千多級,封烏程東鄉侯,享邑五百戶。後來升為太山都尉,寇盜望風逃跑。到長沙後,宿賊都平定了。死在官位。桓帝下詔追增封徐五百戶,連以前共一千戶。朝廷又派度尚做荊州刺史。度尚看到胡蘭餘黨南逃到蒼梧,怕被自己打敗,於是假造訊息說蒼梧賊進犯荊州界,於是召交阝止刺史張盤下廷尉。辭狀尚未寫就,被赦免了。張盤不肯出獄,正是更牢持械節,獄吏對張盤說:“天恩空前而君不出,行嗎?”張盤於是自己辯白道:“從前長沙賊胡蘭作難荊州,餘黨散入交阝止。我身披甲冑,冒著危險,討擊兇惡的賊人,殺了他們的頭目,餘黨全部鳥竄逃走,回到荊州。刺史度尚怕我先講,怕招罪過,上奏冤枉我。我備位方伯,是國家的爪牙,而被度尚所冤枉,受罪牢獄。事情有虛有實,法律有是有非。我實在無過錯,赦無所除。如果忍受下來,永受侵辱之恥,生為惡吏,死為敝鬼。請求傳度尚到廷尉這裡,面對曲直,足明真偽。度尚不征者,我埋骨牢檻,一輩子不出去,希望澄清冤枉。”廷尉把他的狀子送上去,皇上下詔書召度尚到廷尉處,辭窮受罪,因先有功得到原諒。張盤字子石,丹陽人,以清白著稱,死在滬江太守任上。度尚後來做了遼東太守,數月後,鮮卑人率兵攻度尚,和他作戰,擊破對方,從此戎狄都很害怕。
年五十,延熹九年(167),死於官位。
◆楊璇傳,楊璇字機平,會稽烏傷人。高祖父楊茂,本河東人,跟隨光武帝征伐,做了威寇將軍,封為烏傷新陽鄉侯。建武年間,到了國都,傳封三世,後因有罪被革除,因此回了老家。父親楊扶,交阝止刺史,有辦事能幹的名聲。兄楊喬,做了尚書,容儀偉麗,多次上書議論政事,桓帝喜歡他的才貌,下詔要把公主嫁給他,楊喬堅決辭讓,皇上不聽,於是閉口不吃東西,七天竟死了。楊璇開始被舉為孝廉,過了些時,靈帝時做了零陵太守。這時蒼梧、桂陽狡猾的盜賊相聚,攻打郡縣、賊人眾多而楊璇兵力薄弱,官吏百姓非常擔心害怕。楊璇於是特製馬車數十輛,用一排袋子盛石灰於車上,系布索於馬尾,又做兵車,專彀弓弩,約定日期會戰。於是叫馬車在前面,順風鼓灰,賊人不得張目,就用火燒布,馬受驚,奔突賊陣,再叫後車弓弩亂髮,征鼓鳴聲震天,群賊驚駭四散,追逐傷斬賊人無數,將其頭目梟首示眾,郡境以內得以安寧。荊州刺史趙凱,誣奏楊璇不是親身破賊,而妄有其功。楊璇相與章奏,趙凱有黨羽相助,於是朝廷用檻車將楊璇召回。防禁嚴密,沒有機會辯明理由,於是咬臂出血,用血寫成章奏,具體陳述破賊的形勢,並且說到趙凱所誣狀,暗地叫親屬到朝廷通報。詔書原諒了楊璇,拜為議郎,趙凱反受誣告他人之罪。楊璇三次升遷做了勃海太守,所到之處都有異政表現,後因事免職。後來尚書令張溫特上表推薦他,征拜尚書僕射。因病請求退休,死在家中。